第二十四章: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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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瀾那細長狡黠的眼神變得陰冷,沉聲道“南宮恨我,你是想死了嗎?”

    南宮恨我的眼種流露出一抹悲傷“少莊主,在下已經說過,凶手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不應該殺了馮貴,至少不應該現在殺了他。”

    宋瀾嘴角向下,低聲道“你什麽意思?”

    南宮恨我道“因為這幾天,我一直在跟蹤馮貴。”

    宋瀾呆了一呆,突然邪魅一笑,輕聲道“你看到了?”

    南宮恨我點點頭“看到了,不過來不及阻攔。”

    宋瀾將頭深深垂下,冷笑道“你看到了又怎樣?你覺得,這神劍山莊的人會信你還是信我?”

    南宮恨我道“自然是會信你。”

    宋瀾道“那你還來送死?”

    南宮恨我苦笑“可我除了這麽做,別無他法。況且,在下尚不明白,少莊主為何要這樣做。”

    宋瀾抬起了頭,臉上因瘋狂而變得扭曲,他咧開如惡鬼般的嘴角,猙獰地笑道“你還不明白?我就是山統的人!那塊山統的黑石,就是我放在那裏的!我想要殺了你!殺了你!”

    南宮恨我定定看向了狀若瘋魔的宋瀾,道“在下與少莊主無冤無仇,為何對在下有這麽大的恨意?以至於……以至於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要殺死?”

    宋瀾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發出了有如野獸一般的嗚咽,宋瀾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卻咽了回去,冷笑道“無所謂了,你可以死了。”

    南宮恨我伸出一隻手,道“少莊主,你就不好奇我為何知道是你是凶手,也要獨自前來?”

    宋瀾陰沉著臉,低聲道“為什麽?”

    南宮恨我有看了看地上的布袋,歎道“因為他也看見了。”

    宋瀾又是一聲冷笑,突然間,從椅子後拔出一柄極細的長劍,手腕一抖,長劍已然刺中那布袋,再看時,宋瀾收劍入鞘,鞘內發出了一聲鬼哭似的哀嚎。

    宋瀾再次端坐在椅子上,笑道“那袋子裏麵便是劉振業了吧,現如今誰還可以證明,是我殺了那老不死的?”

    南宮恨我看向那布袋上的孔洞,道“確實是驚雷閃無疑了。”

    宋瀾不屑地道“驚雷閃又有什麽?那日若不是我是躲在那暗道之內,否則,就算是你,也別想在那裏逃出生天!”

    南宮恨我看向了宋瀾,道“所以,少莊主承認了,是你殺了宋莊主,又殺了馮貴,陷害在下?”

    宋瀾嘿嘿冷笑道“那馮貴的口技了得,身形高矮又與我差不多,由他來假扮成我,任是誰也分辨不出。”

    南宮恨我點了點頭,朗聲說道“你們,可都聽見了?”

    宋瀾一愣,卻見南宮恨我推開了房門,門外不遠處站著那七個白衣內室弟子,其中一個便是那劉振業。這幾人似乎被點住了穴道,雖不能動,卻以一種悲憤的眼光看向了宋瀾。

    南宮恨我慢慢踱到這幾人的身邊,他似隻是在那幾人肩頭處伸手一拍,便解開了這幾人的穴道。

    那劉振業已然是目瞪口呆,低聲道“少莊主,這是……真的嗎?”

    宋瀾這才反應過來,為何南宮恨我見他醒後,立即點亮了那油燈,他是怕這幾人的影子,映照到了那窗欞之上!

    宋瀾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咬牙道“好!好!好!”

    南宮恨我將地上的布袋解開,裏麵卻隻是半口肥豬,南宮恨我將那豬肉挪至了屋外,眾人看時,豬肉上那傷痕,狀若雷齏,正是那驚雷閃所造成的傷痕。

    南宮恨我轉身看向宋瀾,道“在下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偷襲了劉大哥,向他詢問暗道之事,可劉大哥對於暗道之事根本就不知情,從那時起,我想,連內室弟子都不知暗道之事,又有誰會知道呢?況且以宋莊主的謹慎,絕不會輕易相信普通的內室弟子,因此我便開始懷疑你了。”

    宋瀾口中好似發出了一聲咆哮“所以你跟蹤我?”

    南宮恨我搖了搖頭“少莊主,就算在下再托大,也不敢在這神劍山莊的重重包圍之下,貿然跟蹤任何人。我是聽說馮貴死於驚雷閃之後,便猜測是你滅的口了,所以我根本沒見到你殺了馮貴,更遑論帶著劉大哥跟著馮貴了。”

    宋瀾點頭冷笑“你詐我?”

    南宮恨我道“可在下也知道,恨我一人,人微言輕,就算說破了天,也是不會有人相信的。所以,恨我趁著夜深,利用這密道,將這幾位兄弟挨個製住,點了啞穴,放在這院子裏,為的就是讓你自己說出來。”

    南宮恨我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宋莊主這條密道,害了自己,卻也還了恨我一個清白。”

    劉振業激憤難當,喊道“少莊主,你為什麽要殺了莊主?為什麽連馮師弟也沒放過?”

    宋瀾看向了劉振業,突然仰天一陣狂笑,狀若瘋魔。

    眾人一驚,宋瀾表情扭曲,指著那眾白衣弟子道“你們都他媽閉嘴!”

    宋瀾看向南宮恨我,指著那幾人嘿嘿一笑“你知道嗎,再那個老不死的還活著的時候,他們沒他媽一個人拿我當什麽少莊主。你也聽到了,那個老不死的說了,他要是死了,神劍山莊必毀在我的手上,哈哈哈哈……”宋瀾又是一陣狂笑,接著說道“那我就讓他死!看看神劍山莊能不能毀了!”

    南宮恨我看著那宋瀾,不由得歎了口氣。

    宋瀾又道“還有我大哥活著的時候,你們誰把我當人了?誰!有誰!都說宋濤文才武功,天下難尋,我呢?我是什麽?是什麽?啊?你們告訴我!我是什麽?我比他強百倍千倍!”

    宋瀾雙手捂麵,從指尖裏爆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他死了,我還是不行,在你們眼裏,我永遠都是不行!我比不上宋濤,比不上我爹,我他媽什麽也不是!狗屁的’狂濤難滅,波瀾不驚’,還不是死了!他們死了!老子還活著!為什麽沒人認為我很厲害!為什麽!”

    眾弟子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南宮恨我向前一步,沉聲道“可你為什麽要害在下,在下與你並無瓜葛。”

    宋瀾看向南宮恨我,恨恨的道“那我便告訴你,蜃公子與鬼蛟就是老子殺的,為的就是嫁禍給你;那黑石也是老子放在那裏的,為的就是殺你,老子就是要殺了你!”

    南宮恨我苦笑道“山統之人,便這麽恨我嗎?”

    宋瀾眼睛布滿血絲,指著南宮恨我道“我是山統的人?不對,山統就是老子的!是老子恨你!”

    南宮恨我一驚,問道“什麽?”

    宋瀾似乎沒聽見南宮恨我的聲音,自顧自的說道“老子這些年,為山統付出了多少?可是,他居然說,我比不上這個要死的病秧子,要我別去惹他,嘿嘿,真可笑,說我比不上他,那我就殺了他,殺了他!”

    南宮恨我急上前一步,問道“他是誰?”

    宋瀾卻根本沒有聽南宮恨我的話,看著那眾人,笑道“好,老子輸了,不過我倒要看看,今日,你們誰能攔得住老子!”

    眾弟子看向那近似瘋狂的宋瀾,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

    南宮恨我卻是紋絲未動,淡淡地道“這江湖上的事,哪有什麽輸贏,你若堂堂正正的向恨我約戰,也未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宋瀾,你是敗給了你自己。”

    宋瀾聽到南宮恨我的話,嘴角微微上翹,冷笑道“我敗了?就憑你?”言畢,長劍突然出鞘,一劍刺向了離他最近的劉振業。

    劉振業拔劍相迎,豈料宋瀾那一劍如鬼魅一般,生生將劉振業那把巨劍的劍身穿透,去勢不停,眨眼間便洞穿了劉振業的咽喉。

    劉振業的咽喉噴出鮮血,他不敢相信的看向宋瀾,雙腿一軟,向後倒了下去。

    宋瀾甩了甩劍鋒上的鮮血,罵道“吃裏扒外的東西,幫著外人算計老子!”

    眾弟子驚異於那宋瀾的武功,又是向後退了一步。

    宋瀾又是一陣狂笑,收劍入鞘,向天喊道“老子忍辱負重這麽多年,現在老子就可以告訴你們,老子的武功,不比宋濤差!剛才那一招’一合刺’,他可用的出來?”

    眾弟子你看我,我看你,誰也說不出話來。

    宋瀾繼續說道“那個老不死的,教我們練那巨劍,可我根本不適合練那笨重的玩意,他就罵我,說我比不上宋濤,嘿嘿,那老子就練這細劍,用這細劍,要那個老匹夫的命!”

    南宮恨我深深歎了口氣,道“少莊主,你的武功,確實出神入化,你說的也對,武功之事,並無高低,在於相性。少莊主的劍法,快如閃電,走的並不是那巨劍大開大闔之路數,可這些你和莊主說過嗎?”

    宋瀾倨傲一笑,拔劍而立,道“老子的事,用不著別人說三道四,你若能勝我,再來評判!”

    南宮恨我點頭道“也好。”

    宋瀾看向自己的那柄細劍,又昂首看向了南宮恨我,傲然道“出招吧!”

    眾弟子看見宋瀾拔劍之後,似乎是變了一個人一般,身如淵渟嶽峙,無懈可擊。

    南宮恨我在心中也是歎了口氣,如若不是這個樣子,這宋瀾在劍法上的成就,恐怕絕不會在宋楓之下。

    南宮恨我緩緩拔刀,隨性而站,那握刀的手卻是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宋瀾身形倏地一閃,眾人來不及反應,宋瀾的長劍已經刺向了南宮恨我。眨眼間,眾人隻聽見刀劍相擊的金鐵之聲,卻是連兩人的身影也分辨不出。

    兩人瞬間又分開兩側,宋瀾氣定神閑,眼裏滿是不屑與驕傲,而南宮恨我卻是略顯狼狽,衣衫處已然被劍劃開了幾個口子。

    宋瀾輕蔑一笑“棄劍閣不用劍而用刀,是在瞧不起老子嗎?”

    南宮恨我苦笑一聲“少莊主多慮了,我是庶子,閣主是不允許在下用劍的。”

    宋瀾一愣,突然又是哈哈一笑“原來,你不會用劍,我倒是失算了!”

    南宮恨我低聲道“其實在下與少莊主何曾相似,我那大哥的文才武功,也是在下可望而不可即的,況且我又是庶子,在棄劍閣,也就如一個下人一般。”

    宋瀾咆哮道“你想說什麽?”

    南宮恨我搖頭道“在下的意思是,我並沒有怪別人,也沒有埋怨任何事。武功也好,權力也罷,是你的終歸是你的,又何必強求呢。”

    宋瀾哈哈一笑,道“就憑你一個庶子,還敢來教訓老子?”

    南宮恨我長歎了一口氣,淡淡地道“請賜教。”

    宋瀾臉上又露出了驕傲的神色,將長劍齊眉平舉,又是一劍刺出,這一劍之速,眾弟子已然看不清劍身!隻看到拿一劍幻作了千萬的劍陣,向那南宮恨我直壓了過去!

    可南宮恨我隻出了一刀。

    那一刀竟是如此的慢,這些內室的弟子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刀是如何從南宮恨我的刀鞘中出現,又是如何與那幻作萬千劍陣的一劍相擊在一起的。

    這一劍,就像是情人的手和天上的月光,太過於溫柔,太過於輕柔,讓人舍不得躲開。

    宋瀾也被這一刀迷住了雙眼。

    他甚至想擁抱這溫柔的刀光。

    但是刀鋒的寒意讓他瞬間清醒,宋瀾急急後退,那柄長劍又發出了哀嚎一般的聲音。

    宋瀾看著南宮恨我那寂寞的神色,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裏的長劍,怒吼一聲,那長劍在手中極速旋轉了起來,有如奔雷一般,擊向了南宮恨我。

    南宮恨我的刀斜斜斬了出去。

    在刀劍相交那一瞬間,南宮恨我的刀鋒好似有魔力一般,定住了宋瀾手裏的長劍,長劍如煙花般在宋瀾的手裏炸裂了。

    南宮恨我身形急退,宋瀾不退反進,臉上、身上卻被那長劍的碎片刺了無數道的傷痕。

    現在的宋瀾,滿身的鮮血,已然如一個惡鬼一般,拚命的衝向了南宮恨我!

    他不能輸!他不願輸!

    宋瀾的眼中隻有南宮恨我,他就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就算是必死無疑,也要咬掉獵人的一塊肉!

    宋瀾離南宮恨我還有一步之遠的時候,他看到南宮恨我的眼中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神情。

    憐憫?悲傷?

    他已來不及去思考,因為南宮恨我的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口。

    宋瀾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後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口角流出了鮮血,他抹了一把嘴邊的鮮血,嘿嘿一笑“為什麽不殺了我?”

    南宮恨我沒有回答,隻是問道“你說的’他’是誰?”

    宋瀾的表情變得平靜,他看向了那已經不知如何是好的內室弟子,笑道“我爹說得對,神劍山莊毀在了我的手裏。”

    南宮恨我靜靜的看著宋瀾,似乎想說什麽。

    宋瀾又是一陣狂笑,可鮮血嗆住了他的喉嚨,隻發出了喀喀的嗚咽,宋瀾死死看向南宮恨我,陰沉的說道“你不是在調查七年前的事嗎?”

    南宮恨我一驚,道“你知道什麽?”

    宋瀾突然拔出身上劍的碎片,一把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眾人來不及阻止,南宮恨我急急向宋瀾掠去,卻仍是慢了一步,宋瀾的眼睛微微閉上,低聲道“那天……我也在……可……山統……沒錯……我先去……找……秋婉如了。”

    南宮恨我如遭雷齏,愣在了原地,而宋瀾卻已沒有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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