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唐門的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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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堂。

    李八爺坐在三十六堂總堂的虎皮椅子上,雖然椅子很大,但他仍是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裏,沒有躺下。

    他不願意讓自己舒服,因為人一舒服就會懈怠,懈怠就會讓人犯錯,犯錯可能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無論什麽時候,他也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年約三十歲的青年男子,臉型微胖,笑意盈盈,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江湖人士,倒像是一個做買賣的生意人。

    這偌大的總堂內,也隻有他們兩人,因為隻有這人,才是李寒川稍微信任一些的。

    李寒川皺了皺眉,沉聲道“宋楓死了?還是被宋瀾殺的?”

    那個生意人微微點頭,道“是的。”

    李寒川看向了那人,問道“你怎麽想?”

    那人仍是一臉笑容,低聲道“小人沒什麽想法,八爺讓小人怎麽做,小人就怎麽做。”

    李八爺哈哈一笑,道“你這一點最讓我欣賞,也最讓我心煩。”

    那人低下頭去道“小人不敢。”

    李八爺笑道“若是’四星’在這裏,定會勸我趁此機會攻打神劍山莊,因為神劍山莊已是一盤散沙。而若是’八絕’那幾個老家夥,便會勸我此時應與神劍山莊結盟,此時他們群龍無首,收至麾下,為我所用。隻有你,才會連個屁也不放。”

    那人悠悠笑道“八爺心裏早已有定論,小人何必費心。”

    李八爺又是哈哈一笑“不錯,神劍山莊那些蠢貨,本就不是老夫的對手,留著所用也是散兵遊勇,所以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那人笑道“八爺英明。”

    李八爺眯著眼睛看向了那人,道“神劍山莊的宋濤,倒是個人才,可惜卻是死的早。你那次除掉了宋濤、宋問,又引起了唐門與他們的爭鬥,功不可沒。”

    那人低頭道“小人不敢,都是齊不驚的功勞。”

    李八爺撇了撇嘴,道“齊不驚也是可惜了,這次,你再去替老夫做件事。”

    那人道“八爺要小人做什麽?”

    李八爺看向那人,沉聲道“我要你替我查一查’天子令’的事!”

    那人聽到’天子令’三個字時,麵上仍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躬身道“小人明白。”

    李八爺揮了揮手“幸虧你是我三十六堂的人,我最不想的就是與你做敵人。”

    那人道“小人願為八爺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李八爺笑了笑,突然又說道“還有,再暗中查一查七年前,秋婉如失蹤一事。”

    那人仍是麵色不改“小人遵命。”

    李八爺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麽嗎?”

    那人搖頭“八爺的安排,自是有八爺的道理,小人隻管去做。”

    李八爺笑罵道“那就快他娘的去做吧!”

    那人也不答話,躬身行禮,慢慢退出去了。

    李寒川揉了揉額頭,低聲道“這臭小子,真可怕!”

    驕陽似火。

    冷陽一眾人在這大漠上行走,駝鈴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響聲。

    唐玉兒從未見過駱駝,喜不自禁,便要給這幾匹駱駝起上名字,夏冰嬋知道她小孩子心性,便也沒有多管。

    冷陽來到這大漠之後,卻是麵色凝重,眾人知道這戈壁乃是天狼宮的原址,勾起了冷陽的回憶,便也沒有多問。

    眾人在那烈日下走了一個時辰,唐玉兒方才還是吱吱喳喳說個不停,這一會兒卻被那太陽曬得撅起小嘴,一聲不吭了。

    冷陽看那唐玉兒有趣,便湊近說道“好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唐玉兒歎了口氣,抱住駱駝道“這沙漠一點也不好玩,這都快入冬了,還這樣子的熱!”

    冷陽笑道“這是白日,若是夜裏,便會奇冷無比,抱著棉被也受不了哩!”

    夏冰嬋這幾日與那冷陽朝夕相處,卻也不再害怕,便問道“小弟弟,這裏離那十方渡還有多遠,我們幾人,能在那天黑前趕到嗎?”

    冷陽笑道“再走半個時辰,應該就可以到了,不過那十方渡的客棧,甚是簡陋,就怕大夥住不慣。”

    夏冰嬋柔聲道“那倒無妨,隻是怕天黑前趕不到住店的地方。”

    冷陽笑道“放心吧,我自小便在這大漠裏長大,就是閉上眼睛也決計丟不了。”

    唐玉兒卻甚是不服,翻了個白眼道“吹牛。”

    冷陽裝作閉上眼睛,道“你看,我這便閉眼帶你去那十方渡。”話音未落,腳下便絆到了一塊石頭,冷陽一個趔趄,摔了一臉的黃沙。

    唐玉兒看著有趣,吃吃的笑了起來。

    冷陽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嘿嘿笑道“好姐姐,你看你撅嘴可不好看,這一笑有多美。”

    唐玉兒臉上一紅,低聲罵道“油嘴滑舌的小混蛋。”卻也知道冷陽為哄自己開心,心下也是一暖。

    阿牛突然停下,道“噤聲!有人!”

    眾人急急停下腳步,往那遠處看去,卻有一個人影,在那遠處的黃沙裏躺著。

    夏冰嬋宅心仁厚,道“阿牛哥,那人躺在那裏……別……別時受傷了吧,要麽我過去瞧瞧。”

    溫行言歎了口氣“嬋兒你心太軟了。”

    唐玉兒又撅起小嘴,道“小姐本來就是菩薩心腸,我們這裏這麽多人,他一個人又能把我們怎樣?小混蛋,你說呢?”

    冷陽卻是一臉嚴肅,道“這大漠裏,有時便會有些馬賊,搶劫一家商隊之後,留下一人扔在那大漠裏,隻等著再有商隊經過。那商隊若是去救人,便容易落到他們的陷阱之中。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大意。”

    夏冰嬋擔憂道“若是當真這樣,那這人這樣曬在那沙漠裏,豈不是丟了性命?”

    唐玉兒也看向了冷陽,眼裏盡是懇求。

    冷陽點點頭,道“我們自是不能看這無辜之人害了性命,有我和阿牛哥還有溫大哥在,一般的馬賊也不能拿我們怎樣。”

    眾人正說話間,卻見那人在黃沙之間猛地跳了起來,手舞足蹈,不知在做些什麽。

    幾人均是一驚,卻見那人不遠處頓時出現了幾個埋伏的馬賊,為首的一人拿著一把大刀,向那人的頭上砍去。

    眾人離那人甚遠,就是想要趕去,也是鞭長莫及。不料那人身手了得,伸手一抓,便把那馬賊的大刀奪了過來。那幾個馬賊立刻又四散開去,離那人遠遠地不敢靠近,那人也不追趕,揮舞著那大刀,似乎極為高興。

    唐玉兒拍手笑道“小姐,你看那人沒事了!”

    冷陽看得是一頭霧水,阿牛與溫行言也是不明所以,冷陽道“那看幾個馬賊就是普通的賊人,我們過去看看吧。”

    幾人坐在駱駝上往那人所在之處前行,未到近前時,聽得那幾個馬賊怒喊道“殺了他,為大哥報仇!”但這幾人隻是呼喊,卻是誰也不敢挪動。

    再仔細看那人,那人穿著倒是甚為華貴,隻是表情癡癡傻傻,嘴角流涎,看著那揮舞的大刀傻笑,竟不像個正常人。

    阿牛道“我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如彈丸一般彈射而出,轉眼間就到了那幾個馬賊的身邊。

    那幾個馬賊見到阿牛如同從天而降,嚇了一跳,阿牛卻搖了搖頭,低聲道“並肩子的。”

    阿牛所說便是那盜賊的黑話,意為朋友,那幾個馬賊看了看阿牛,其中一個便問道“哪個線上的?”

    阿牛知這馬賊問自己從何處來,便答道“陽麵來的,既是合吾,這是羊牯?”

    那馬賊放下了戒心,喊道“自己人!”

    另一人道“南麵來的朋友,我們本來看這人穿著富貴,確實想劫點銀子,沒想到……唉,這傻子紮手得很,把我們大哥給一刀殺了。”

    阿牛笑嘻嘻的湊過去,道“你們若是想報仇,怎麽不衝上去?”

    那為首的馬賊哭喪個臉,道“這傻子武功高得很,我們連近身都近不得,本想埋伏在這裏,沒想到連我的刀也被這傻子給奪了。”

    阿牛哈哈一笑“你們這幾個蟊賊,要是能報仇就是見了鬼了,還是滾遠點吧,這點能耐還來做這買賣?”

    那為首的馬賊頓時大怒“鷹爪孫的人!”

    阿牛打了個哈欠,道“我才不是官府的人,隻不過我家公子將來的媳婦看不得血腥,所以差我過來好言相勸。”

    那馬賊怒道“這裏沒你的事,我看還是你趕緊……”那個“滾”字尚未出口,卻見阿牛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給了一人一記耳光,幾個馬賊的半邊臉頰瞬間高高的腫了起來。

    為首的馬賊哪裏見過這樣的輕功,連忙大喊“有鬼!有鬼!”帶著那一眾人急急逃走了。

    阿牛向其他人招招手,眾人見那馬賊已經四散離去,便騎著駱駝向這邊走了過來。

    阿牛看向那癡傻的富家公子,笑嘻嘻的問道“你是誰?為何自己在這大漠裏?”

    那人看向阿牛,把那大刀倏的扔到了一邊,嘟囔道“我是誰?我來這裏做什麽?”

    夏冰嬋看向那人,卻見那人的額頭上凹陷進去一塊,想必是由於受傷,導致這人神智不清。

    那人見到阿牛這幾人圍了上來,拍手傻笑道“嘿嘿,來齊了,嘿嘿,來齊了,大哥,他們來齊了!”

    冷陽道“這人怕是與家人走丟了,到這大漠中來,若是不管他,到了夜裏怕是給他凍也凍死了。”

    唐玉兒聽後,看向夏冰嬋,問道“小姐,怎麽辦?”

    夏冰嬋心軟,低聲道“阿牛哥,溫大哥,要不我們……”

    話還未說完,阿牛歎了口氣,轉身便對那癡兒道“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那癡兒拍手叫好“好啊,好啊,什麽好玩的地方?”

    阿牛裝作神秘的說“你就跟在我們後麵,不要做聲就是了。”

    那癡兒把一根手指放到唇上,點點頭,真是一聲不吱了。

    溫行言哼了一聲,道“他倒是和傻子說的明白。”

    阿牛撇了溫行言一眼,嘟囔道“還不是平日裏盡和你說話。”

    溫行言那張紫臉頓時通紅,想說什麽卻一時語塞,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阿牛把自己的駱駝讓給了那個癡兒,一路上問他家中的情況,那癡兒卻是怎麽也說不清楚,眾人隻好作罷。

    溫行言對冷陽道“小兄弟,這沙漠你是最為熟悉的,附近可有什麽江湖門派,武林世家?”

    冷陽左思右想,卻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搖搖頭。

    溫行言道“這傻子武功高強,身著富貴,若不是這附近的武林人士,又是如何孤身一人,跑到這大漠之中呢?”

    冷陽也甚是費解,道“我們先到那十方渡住下,興許會有他家或者門派的人來尋他。”

    眾人也別無他法,隻得同意。

    這幾人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到那十方渡外,冷陽發現過了這幾年的光景,十方渡這裏已經漸有人煙。

    冷陽不由得歎道“這裏,便是那秋婉如秋姐姐的失蹤之處。”

    眾人看了過去,這十方渡雖說殘破,卻也多了不少來往的過客,不似七年前那個僅有一間客棧的荒村了。

    冷陽道“當年秋姐姐失蹤後,多少門派前來這附近尋找,人來人往多了,這裏也比之前有人氣了不少。隻是這裏地處偏遠,無論什麽東西都比那中原的價格要貴上三倍,而且隻收銀子。”

    唐玉兒驚呼道“貴了三倍,那豈不是黑店了?”

    阿牛笑道“這裏這麽偏僻,就是收你五倍的價錢,你也要乖乖奉上,否則就隻能在那大漠裏喝西北風啦!”

    言畢,阿牛又看向了那個癡兒,道“跟著我們來,給你買點好吃的,讓你住大床,不用睡沙子。”

    那癡兒卻在駱駝上一個翻身翻了下來,拍手道“我來了!我來了!”

    冷陽頓覺詫異,湊上前去,問道“你來過這麽?”

    那癡兒看也不看冷陽,隻是拍手“我來了,我來了,都來了,都來了!”

    唐玉兒走了過去,柔聲道“你是住在這裏的人嗎?”

    那癡兒細細看了看唐玉兒,眼睛向上一翻,自顧自的說“不是她,不是她。”

    唐玉兒聽不明白,便也不去再問了。

    夏冰嬋看向那十方渡,輕聲道“我們先去那客棧裏看看,有了房間,我再給這個……公子瞧瞧他的傷。”她自小便在無恙穀長大,也未接觸過外麵的江湖,那“癡”“傻”之類的字,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的。

    那癡兒聽見夏冰嬋的聲音,定定看了過去,突然表情變得猙獰,齜牙咧嘴的喊道“就是她!就是她!”

    眾人被嚇了一跳,阿牛問道“怎麽回事?你認識她?”

    那癡兒卻是答也不答,暴起一掌,向夏冰嬋擊了過去。

    那一掌去勢極快,卻沒有半點聲音,溫行言身形一動,左手抓住那癡兒的衣袖,右手順勢一推,那癡兒頓時摔出好遠。

    癡兒從黃沙上坐了起來,竟開始號啕大哭,夏冰嬋心下一軟,柔聲道“溫大哥,我沒事,你去看看他吧。”

    溫行言與阿牛相對一視,臉上卻是一片驚詫之色,道“你是……你是唐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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