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壽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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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川大笑,撫掌道“好一個玄天真人,天真爛漫,老夫佩服。不過那山統的趙富貴,你的事可還未完呐!”
趙富貴看到溫行言與何笑媚兩人雙手相牽,被一個道童引領進入那太和宮之內,眼內卻似有無限的羨慕,仿如沒有聽見李寒川的言語一般,呆立不動。
玄天打了個哈欠,又啜飲了一口酒,對著長風道“這離也沒有我的事了,長風,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可要先休息了。”
長風的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聽得趙富貴朗聲道“真人請留步。”
玄天眉頭一皺“無量慈悲,山統的人,怎麽如此囉嗦!”
趙富貴不顯喜怒,拱手道“真人,貴派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可接下來的事情,還要請真人做主。”
玄天那本來普普通通的雙眼,驟然間精光暴射,趙富貴在他的注視之下,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玄天笑了笑“這位小友,你把貧道的徒弟,帶到了武當之上,並不是為了給貧道送禮,是與不是?”
趙富貴淡然一笑,頷首道“真人高見。”
玄天接著道“你把行言帶至此處,隻是為了讓貧道出現在這太和宮之上,至於是否處理行言或者如何處理行言,對於你來說,根本就是無所謂的。”
趙富貴撫掌道“真人所言極是,在下將要所講之事,必須要真人在場。”
玄天沉默半晌,又是一屁股坐在了翡翠玉馬之上,高聲道“無量慈悲,那貧道就在這裏再聽你一言。”
李寒川甚是不耐煩“有什麽話不能在這天下之人前直言,卻偏要擾真人的清修!”
崔聞也是一聲冷哼“你方才不是說,不用麻煩秋莊主,便可以辨認出唐家二公子的傷痕麽,現在卻又吞吞吐吐,是什麽意思!”
南宮鐵沉聲道“此事茲事體大,就算是山統,也不要輕易妄言。”
言畢,南宮鐵冷冷地看向了趙富貴,趙富貴好似從頭到腳被澆了一桶冰水一般,全身上下頓覺一陣惡寒。
趙富貴向這幾人抱拳行禮,苦笑一聲“山統就算是膽大包天,也是不敢與這天下的豪傑為敵,我這樣說,自是有我的道理。”
玄天擺了擺手,意思讓趙富貴說下去。
趙富貴向玄天拱手致謝,環視了一下四周之人,說道“唐家的二公子額上有傷,崔判官熟悉這天下武功所造成的傷勢,意即這傷勢乃是長空指法所傷,可是麽?”
崔聞道“不錯。”
趙富貴點了點頭“長空指法是殘夢山莊莊主秋一敵的絕技,指出如星隕長空,因此得名。這指法剛猛無儔,但秋莊主罕逢敵手,也決計不會對唐二公子這樣一個小輩出手。”
唐影哼了一聲,卻也沒有發作。
“那麽,倘若唐二公子的額上之傷,真是長空指法造成的,”趙富貴頓了一頓,“那唐二公子與七年前十方渡秋婉如消失一事,絕對有著莫大的幹係。”
唐影陰陰冷笑了一聲“山統之人不怕死的傳聞,看來是真的。”
南宮鐵向唐影走了一步,沉聲道“唐門主,你心裏有鬼?”
唐影一時語塞,看到南宮鐵麵沉如水,使勁咬了咬牙,便不再說話了。
南宮鐵又轉向了趙富貴“婉如失蹤,我也一樣心如刀割,山統今日若是知道些什麽,那便當著真人的麵,一並說出來吧,有我在這,沒人敢動你。”
南宮鐵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眾人卻覺得一股及其可怕的壓迫感襲麵而來。
也隻有南宮鐵,才有資本說出這樣傲然的話來!
趙富貴謝過了南宮鐵,繼續說道“既然諸位並不相信崔判官的一家之言,就要找秋莊主一探究竟,不過殘夢山莊離此地甚遠,所謂鞭長莫及,正是如此。”
李寒川道“有話就快說,少這麽囉囉嗦嗦的!”
趙富貴微微一笑“江湖之上,確是再無第二個如崔判官一般的人;但是江湖之外,朝堂之上,卻是有比那崔判官還要熟悉各樣傷勢之人。”
崔聞動容道“是誰?”
人群裏傳出一個毫無一絲感情的聲音“我。”
眾人望去,卻見一個身穿粗布衣服,身形瘦削,頭發花白的男子,用混濁的眼神冷冷的看著唐隱。
玄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無量慈悲,原來是皮神捕。”
皮瘦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眾人隻見得他的嘴角似乎是動了幾下,發出了刻板的聲音“是,長,空,指,法。”
眾人頓時一陣騷動,皮瘦白做了一輩子的捕快,不僅熟知天下傷痕,更是剛直不阿,若是皮瘦白親口所述,這唐隱必是被長空指法所傷了。
唐影的表情變得極為古怪,嘴角的肌肉顫動了幾下,似乎頗為惱怒,卻又無可奈何般的說道“你……胡說!”
李寒川猛地向前一步,大喝道“唐影!你的兒子被長空指法所傷,你又如何解釋?”
唐冥一把將唐隱拉到了身後,低聲道“爹……”
唐隱已然被嚇得不敢說話,隻是不停的囁嚅道“不是我,不是我。”
皮瘦白說完話之後,卻是如同再也與他無關一般,長身而立,在那人群中竟也是如此的孤寂。
趙富貴向前一步,朗聲道“諸位,現如今江湖上傳言秋婉如之死,與山統有關,在下身為山統之人,自是要為山統正言。”
一直沒有說話的花子天冷笑一聲“正言?山統行事詭譎,還有什麽可正言的?”
趙富貴也不惱怒“花少主,你說山統行事詭譎,又是何出此言?”
花子天指著趙富貴道“你報的是假名,戴的也是歸燕樓的人&nbp;皮麵具,不是心虛便是有鬼吧!”
趙富貴聞言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沉聲道“花少主,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花子天也不答話,隻是盯著趙富貴。
趙富貴搖了搖頭,伸手在臉上一抹,眾人不由得驚呼了起來。
趙富貴的臉上,鼻子、嘴唇都被人剜了下去,臉上縱橫交錯,盡是傷疤,看起來極是瘮人。
趙富貴苦笑一聲“在下的臉本是這個模樣,貿然露出來,怕是會驚擾到了大家。”
花子天一愣,向那趙富貴抱拳道“是我失言了。”
趙富貴又戴上了那人&nbp;皮麵具,繼續說道“我被賜予我名字的人害成這個樣子,因此我現在既沒有性命,也沒有臉麵。幸虧宗主為我療傷,因此山統之情,在下是沒齒難忘。”
眾人盡皆嘩然,本以為山統行事狠辣,卻不想也會如此通情達理,還做出此等之事。
玄天一改懶散的神色,低吟道“無量慈悲。”
趙富貴又向玄天拱手抱拳“真人,我們山統之人,雖然不算名門正道,卻也絕不是輕易的濫殺無辜,七年前之事,宗主覺得是另有玄機。”
李寒川問道“若不是你們山統做的,你們又查出什麽眉目了?”
趙富貴看了看唐隱,低聲道“山統雖在宗主治理之下,但其實並不是所有人都對宗主唯命是從,大部分山統之人,都是因為誌同道合,才加入到了山統之中。其實很多山統之人,也仍在自己原來的門派,而大部分人,也不知江湖之上,究竟又有誰是山統之人。”
周九然看了一眼羅雲生,卻見羅雲生麵色如常,不見絲毫變化。
趙富貴接著說道“宗主在八年之前,便開始籌建山統。幾月前,大家已經知道,宋瀾親口承認自己便是山統之人,但他一意孤行,宗主雖費盡心思,卻也與各門各派達成了和解。”
南宮鐵點了點頭,道“’檮杌’之情,棄劍閣絕不會忘記。”
言下之意,南宮鐵對宋瀾陷害南宮恨我之事,卻是絲毫不以為意。
李寒川冷笑一聲“一把勞什子破劍,卻還比不過自己的骨肉。”
南宮鐵聽後,卻不作任何反應,就連看也未看李寒川一眼。
李寒川討了個沒趣,悻悻然不再作聲。
趙富貴道“宗主知道七年之前,宋瀾曾參與十方渡一事後,便也開始調查此事,種種疑點,卻指向了另外一人。”
唐影怒道“你是在說唐隱麽!”
趙富貴搖了搖頭“二公子是不是山統的人,隻有宗主才知道,我並不知曉,不過我要說的那人,卻不是二公子。”
趙富貴看向了玄天道人,沉聲道“真人,這件事,需要由你來證實。”
玄天皺眉道“要貧道證實?”
趙富貴朗聲道“諸位可想,秋婉如被殺,’天子令’失竊,江湖上亂作一團,四大世家為尋找秋婉如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天狼宮被滅門,一時間,天下人心惶惶,又有誰是得利之人呢?”
玄天點頭道“那時的江湖本來是太平盛世,不過……一切都變了。”
趙富貴道“若是山統得到了’天子令’,便可富甲天下,又何必再做這刀口上舔血的生意?”
李寒川正要說話,卻也覺得有理,不由得也是點了點頭。
趙富貴道“那麽,又有誰希望這中原武林大亂,也好從中得利?”
言畢,趙富貴看向了玄天,沉聲道“四十年前,真人正當壯年,那件事情想必經曆過了吧!”
玄天聞言,全身竟不由得一震,低聲道“你是說……是說……”
趙富貴點頭道“天山派!”
玄天好似陷入了沉思一般,低聲道“那可真是……真是一場浩劫。”
眾人議論紛紛,周九然深知這趙富貴之意,若是天山派一事,當時經曆過那件事的人基本都已作古,就算是南宮鐵在當時也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已。
隻有已經七十餘歲的玄天道人,才是真正經曆那場浩劫之人!
玄天道“無量慈悲,想當時天山一派,入侵中原武林,江湖各派人人自危,雖然最終將那天山派連根拔起,中原武林也精銳盡失,元氣大傷。但……這又和七年前之事有何關聯?”
趙富貴道“真人見多識廣,可否告知在下,天山派武功如何?”
玄天歎道“天山一派,無論是武功還是奇門機巧,都是頂級,而且每人所學,極為雜糅,貧道是自愧不如。當年中原各路豪傑殺到那白&nbp;瑪宮之前,被天山派奇異的陣法困住,若不是初出茅廬的燕歸來,我們便是要全軍覆沒了。”
趙富貴道“那秋小姐的武功,真人來看,又是如何?”
玄天道“婉如的武功,深得秋一敵真傳,就算是長風,也未必勝得了。”
長風道人聽後,臉上一紅。
玄天接著說道“就算不敵,以秋家’逍遙遊’的神妙,也必可以全身而退。”
趙富貴道“這就是了,就算宋瀾與唐二公子當年在那十方渡之內,可有可能殺了秋小姐?”
不止玄天,就連南宮鐵也搖頭道“絕無可能。”
趙富貴道“這便是了,那一日在那十方渡之內,便絕不會隻是這兩人。”
李寒川皺了皺眉“你囉嗦了半天,那裏可還有誰?與天山派又有什麽關係?”
趙富貴道“諸位可聽過’血蓮後人’?”
趙富貴左一句右一句,眾人早已聽得糊塗,紛紛問道“血蓮後人?”
玄天沉吟半晌,道“貧道卻是曾聽過,這’血蓮後人’行事隱秘,武功高強,但卻也不算大奸大惡之輩。”
花子天心念一動,急聲道“那血蓮後人,莫不就是天山派的後人?”
趙富貴微微頷首,低聲道“隻有天山派的人,才會希望中原武林大亂,也才會有那麽高的武功!”
玄天的身體僵了一下,問道“你是說……天山後人,殺了婉如?”
唐影怒道“一派胡言!我兒唐隱,又怎會與天山的妖人勾結!”
趙富貴不理唐影的言語,繼續說道“想當年天山掌門,掌法一絕,輕功一絕;真人想必領教過了吧?”
玄天微微點頭“無量慈悲,天山之人的武藝,至今仍在貧道腦中,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
趙富貴拱手道“真人,我這裏,便有一個天山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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