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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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霖頓了一頓,又認認真真的繼續說道:“如果你真氣充盈,躲過了那一劍,你身上沒被我刺中一劍,可我卻已經掛了彩,狼狽不堪了。”
遊若絲定定看向眼前這個少年,雖然他的白衣已破,臉上帶傷,但他的雙眸卻仍是炯炯有神,清澈無比。
南宮霖卻搖搖頭:“不是。”
“你說……重新來?”
遊若絲呆了半晌,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江湖上都說我’鬼王’遊若絲是個瘋子,沒想到棄劍閣的人,卻比我還要瘋。”
遊若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著南宮霖卻又看不到一絲的笑意。
南宮霖第一次有了酣暢淋漓的感覺。
眼前這個人,不是江湖上令人聞風色變的“鬼王”,而是與他伯仲之間的對手,他突然身形一滯,手裏的劍陡地慢了下來。
奇怪的是,遊若絲卻好似忌憚著什麽一般,向後退了兩步。
南宮霖給人的感覺變了。
不再淩厲,不再剛猛,仿如變成了三月微風,你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卻又似乎存在於任何地方。
遊若絲的臉上驚喜交加,半帶讚賞半帶驚異的說道:“好一個棄劍閣的’無象劍法’!”
南宮霖在與遊若絲的交手中,悟到了棄劍閣的真諦。
無。
他的執著,他的桀驁,在這一瞬間化為虛無,他的劍法不再是劍法,他的劍也不再是劍。
他的每一劍都好似與這十二劍關融為一體,遊若絲每接一劍,都有如被這周遭的一切攻擊一般。
每一劍都是千劍萬劍。
遊若絲的“詭絲”逐漸不再靈活,他的血霧也在逐漸的淡弱,遊若絲僅憑著他那詭譎的身法,在南宮霖的長劍前左支右絀。
遊若絲已然露了敗像。
遊若絲死死咬住了牙關,這一輩子,他從未如此的狼狽過。
可他不會輸!
他不能輸!
他要闖進棄劍閣,指著那個南宮鐵,質問他為何不相信楚天雲!
就連他這個江湖上的魔頭都如此相信楚天雲,那為何所謂的世家正派不相信!
他的雙目紅赤更甚,血淚不停的滴落下來,他那狀若瘋虎的模樣令人膽寒。
鬼印決再一次吞噬了他的神誌。
遊若絲招式變得怪異,此時的他不再是人,而是真正的變成了可怖的天災,嗜血的凶獸,南宮霖的長劍不斷劃過他的身體,卻也隻是造成了細小的傷痕。
他的紅衣更紅更烈。
南宮霖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不想殺了遊若絲,可眼前的這個人已然接近瘋狂,他隻攻不守,似乎要同歸於盡一般。
虛無與天災的碰撞,充斥著十二劍關之內。
此時的局麵,竟有些反轉之勢。
南宮霖開始以守為主,而遊若絲卻開始瘋狂的反撲。
南宮霖第一次退了。
遊若絲的嘴角咧開,露出了殘忍而危險的笑容。
陡地,遊若絲看到了南宮霖的雙目。
在那一瞬間,遊若絲仿如回歸了神智,那雙眸就好似楚天雲的雙眸,隻不過眼神裏卻略帶著三分的悲哀。
遊若絲的左手已然抓向了南宮霖的肩頭。
南宮霖隻得將長劍橫轉,逼迫遊若絲收手。
遊若絲那惡鬼般的笑容消失不見了,他猛然想起了師父曾對他說的話。
“鬼印決的武功,乃是鬼神莫測,其真氣如飛鴻印雪,化自身氣血為鬼神之態,以印我血蓮之神妙。”
“鬼印決與其他武功不同的是,習得鬼印決的人,受傷越重,功力越深,隻是一旦被鬼印決控製了你自己,便會淪為鬼印決的奴隸,到時候,便是鬼印決在使用你,而不是你在使用鬼印決。”
我此時的樣子又怎會是神鬼之姿?
遊若絲竭盡全力,發出了一聲尖銳又憤怒的大吼!
這憤怒,卻不是對南宮霖,而是對於自己!
我絕不會讓鬼印決控製於我!
絕不會!
遊若絲平生第一次將鬼印決生生壓製了下去,血霧瞬間消弭於無形,他的左手也在南宮霖的肩頭停了下來。
可南宮霖的長劍已然難以收住,霎時間,南宮霖的肩頭血光四濺,遊若絲的左手竟被齊齊的斬斷下來。
南宮霖驚呼一聲,他本不想傷害遊若絲,更未想到遊若絲竟會突然收手,但遊若絲見南宮霖慌張的模樣,卻向後掠去,退到了一丈之外,伸手攔下了正要上前的南宮霖。
遊若絲雖然被斷了一隻手,臉色慘白,但卻一副傲然之像,此時的他,終於真正的將“鬼印決”收為己用了。
他,便是鬼神。
遊若絲腦海裏浮現出冷陽的模樣:我倒是要告訴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兒,“鬼印決”的真正奧秘。
“勝負未分,為何收手?”
遊若絲看向南宮霖,一臉平靜的說著,那隻斷手好似與他毫無關係。
不待南宮霖回答,他那隻斷手處流出的鮮血好似靜止了一般,凝聚在了手腕的傷口處,慢慢的依稀變成了手掌的模樣。
遊若絲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斷腕處生出的新手,認真對南宮霖說道:“此時的我,已然到達了’鬼印決’的最高境界,但我左手已斷,因此下一擊便是勝負之分了,南宮公子,萬千小心。”
南宮霖點了點頭,此時的遊若絲絕不是在說謊,因為他的氣息也變了。
不再是如災厄般的夢魘,而是守法護道的鬼神。
強烈的壓迫感讓南宮霖的額頭上了沁出了冷汗。
遊若絲肩頭一抖,“詭絲”從他的袖子裏散落在了地上,然後,他緩緩舉起了他的“左手”。
這一次,他竟不再使用武器,而是以血肉之軀,對抗南宮家的長劍。
南宮霖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長劍溫柔的刺了出去。
他要先出手了。
因為他覺得如果再不出手,他就會被這種恐懼與壓迫摧毀。
這一劍,他用盡了全力,卻又溫柔的小心翼翼。
劍風所激起的真氣將十二劍關前的空氣扭曲起來,可南宮霖的雙眸中卻是星星點點的憐惜。
他怕這一劍,會殺掉遊若絲。
但是此時的遊若絲有如鬼神,傲視萬物,睥睨眾生,倘若南宮霖不出這一劍,也許他便會被眼前這個人完完全全的摧毀掉。
長劍劃過遊若絲胸前,緊接著便如磐石般定在了那裏。
這一劍,就好似本就生長在那裏,等著遊若絲撞在上麵。
遊若絲感覺這一劍在吸引著自己向它衝去。
避無可避。
遊若絲也沒有避,他反而身形一動,向那柄劍疾衝了過去。
就好似被火焰吸引的飛蛾,明知要受傷,也要接近那噬人的烈焰。
可就在那一刹間,遊若絲那隻血紅色的“手”動了。
手上的血霧將那長劍緊緊的包裹了起來,就好像遊若絲將那柄長劍擁在了懷裏。此時的飛蛾,竟是如此的巨大,點點炎芯,在他那溫暖的懷中消失不見。
鬼神之軀,亦可怒目,亦可慈悲
轉瞬間,棄劍閣鑄出的利刃便摧枯拉朽般碎裂成了遍地的碎片。
南宮霖覺得虎口一震,待他反應過來時,遊若絲指尖的血霧已然搭上了他的胸口。
此時,南宮霖的長劍不過剩下了一個劍柄。
遊若絲卻是長身而立,臉上也是笑意盈盈。
那並不是勝利後的喜悅,卻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之後的成功。
南宮霖敗了。
敗的心服口服。
南宮霖哈哈一笑,將那劍柄向向空中一擲,淡然道:“我敗了。”
遊若絲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卻突然覺得胸口一疼,一股尖銳的真氣順著丹田向著胸口蔓延。
這股真氣有如尖錐,刺向了遊若絲的四肢百骸,不待遊若絲運氣與之抗衡,便已在遊若絲的周身穴道遊走了一番。
南宮霖見遊若絲神情有異,正要走上前去,卻見遊若絲陡地發出了一聲有如野獸般的低吼,緊接著,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湧而出。
他那血紅色的衣服瞬間便被染得更紅,斷腕處的血手也變成了汩汩流淌的鮮血。
遊若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旋即癱軟了下去。
遊若絲淡然一笑,衣襟內那楚天雲所寫的信箋卻好似暖暖發熱,他低聲道:“也沒什麽,我的徒弟受了重傷,為了救他,我把自己的內力傳給了他。”
南宮霖眉頭一皺,正要說話,遊若絲打斷了南宮霖,道:“不要說什麽其他的話了,我所做之事,本就是我的意願,與任何人無關。南宮公子,小心了!”
南宮霖本不想與遊若絲再戰,可轉瞬間,遊若絲再次有如天邊紅雲,霧氣的邊緣已然看不出輪廓,“詭絲”也向著南宮離直刺而來。
遊若絲便也席地而坐,調息起來,南宮霖到了門口,叫周九然準備了一些酒菜,待遊若絲運功調息之後,酒飽飯足,兩人再行比試。
過了一個時辰,遊若絲與南宮霖吃過了飯菜,遊若絲站起身來,覺得身體已無大礙,便對著南宮霖道:“南宮公子,可以繼續了。”
南宮霖點頭示意,再次行至一側,拱手而立。
遊若絲看著南宮霖,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歡喜,他開口說道:“南宮公子,我的武功現如今雖已大不如前,但你也應該知道,血蓮後人本屬天山一脈,天山武功,雜而不亂,’鬼印決’更是其絕學之一,現如今我定要全力施為,小心了。”
南宮霖微微頷首,以示感謝,卻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前輩說自己武功大不如前,卻是何意?”
遊若絲仰天大笑,不由得稱讚道:“好,好一個棄劍閣,看來世家的人,果然非同凡響,之前倒是顯得我淺薄了。”
南宮霖向後退了兩步,端坐在了地上,然後再次認真的說道:“因為你剛才本可以躲過我這一劍,可不知為何,你慢了一步。也許你身上有傷,也許你方才與然叔已交過手,真氣不繼,但不管怎樣,這不是我勝了你。”
南宮霖拔劍相應,“詭絲”如同遊若絲的手腳一般,甚是靈活,兩人轉瞬之間竟已連過數招,十二劍關之前,滿是叮叮當當的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以快打快,兔起鶻落,白色與血色的身影閃轉騰挪,每一式都極盡凶險。南宮霖的劍法淩厲無儔,而遊若絲的身法又詭異無比,兩人一時間鬥了旗鼓相當。
南宮霖點頭道:“是。”
遊若絲接著道:“你隻要稍一用力就能殺了我。”
南宮霖認真的點了點頭,道:“自然不算。”
遊若絲吃驚的張大了雙眼,不解的道:“方才你的劍已經停在了我的喉嚨上。”
南宮霖又道:“是。”
遊若絲道:“那難道不是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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