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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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  常佑不得不佩服他的頂頭上司。

    畢竟,不是什麽人都能像秦措那樣,把勞斯萊斯飆成山地越野車,在坑坑窪窪、高低不平的小路上橫衝直撞,  還沒傷著底盤,  導致半路拋錨。

    他緊緊抓住門上扶手,  臉色因為胃裏不適而發白。

    最近這段時日,他可真是‘好福氣’,接連兩次享受到世界首富當司機的待遇。

    他瞥一眼身邊的男人,  心想,若不是生來注定當老總,  秦措倒是可以去試試職業賽車手的前途。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

    常佑接電話,簡單說了幾句,  掛斷,轉頭,  “秦總,  人已經救出來了,毫發無損。”

    車速絲毫未減慢。

    “……說是雷雨天,閃電擊穿房頂,綁匪嚇的摔了一跤,  當場撞暈過去。”常佑失笑,搖搖頭,  “秦總,  你說白小姐這是什麽運氣?從高中起就沒變過,  走路撿錢,  考試靠蒙的都能滿分。”

    秦措隻問“還說什麽?”

    聲線繃緊了,  有點啞。

    常佑知道他惦記心上人的安危,  答道“警隊的一名胡警官本想帶白小姐去做筆錄,白小姐說——”他笑一笑,故意拖慢語調,“——她等家屬來接。”

    說到‘家屬’,著重咬字。

    秦措沉默,目不斜視。

    多難得的機會,常佑正想調侃幾句,誰知對方突然加速,油門往死裏踩,汽車如離弦的箭飛射出去。

    常佑被保險帶扣住,重重摔在座位上,嚇的攥緊扶手。

    這死亡車技,太特麽驚悚。

    到了廢廠,沿路的光源減少,路燈好些都是壞的,全靠車燈引路。

    大雨依舊不停。

    秦措停下車,甚至來不及熄火,拿起傘就出去。

    倉庫門外,唯有一盞暗黃色的燈亮著,一點搖曳燈火,在風雨中飄搖。

    也許聽見動靜,纖纖從裏麵走出來,烏黑長發披肩,白裙纖塵不染,一如夢中的初遇。

    她走到門外的一瞬間,雨停了。

    秦措皺眉,撐起的傘麵盡是雨水,不斷沿著邊緣滴落。

    纖纖抬眸見是他,一怔,再看他手裏的傘、天上漸漸散去的烏雲,抿唇笑了笑。

    雨點又開始落下。

    她輕聲打趣“秦學長,你看,又下雨了。”彎著腰便往他傘下鑽,“一起走吧。”

    可他不動。

    每次相遇都伴隨著潮濕的雨水。

    老街初遇,那個笑容甜甜,一心等著她‘哥哥’的女孩。

    七中重逢,忽然就落下的雨,她濕了一邊肩膀,有點不好意思地往他身邊靠。

    之後無數次的雨中漫步,從青澀的牽手到親密的擁抱。

    每一次,每一次。

    秦措忽然笑了。

    纖纖不明所以,見他逼近,便往門口退了退,“幹什麽?我可沒亂跑,我是在星耀的停車場——”

    她睜大眼睛。

    夜色和燈火,雨和雲月,頃刻之間,模糊成背景。

    他扔下傘,雙手捧起她的臉,不容辯駁,不容反抗,低頭印上她的唇。

    於是潮濕的雨夜,灰塵遍布的舊廠,他的氣息鋪天蓋地侵襲。

    雨聲淅瀝,夜深如墨。視線中唯一清晰的,是他。

    他被雨打濕的碎發,他掌心熾熱的溫度,他眉眼經年未變的情意。

    隻有他。

    纖纖閉上眼睛。

    常佑姍姍來遲,和那名叫‘小鄭’的年輕警察站在倉庫一邊,望著不遠處擁吻的情侶。

    小鄭起初有些害臊,不敢多看,可越想越不對,便問常佑“那是你朋友?”

    常佑說“算吧。朋友,上司,老同學,都是。”

    ——有時還是無良資本家和隻能在心底辱罵的仇人。

    小鄭摸摸下巴,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問“他好端端的扔傘幹什麽?太激動了嗎?”

    常佑看了看,“他應該覺得這個姿勢親女朋友比較帥。”

    小鄭大開眼界,按捺住心頭那點不好意思,仔細觀察——確實,這樣的動作,應該比撐著傘親更瀟灑。

    可也不對啊。

    他又說“你朋友再往裏站站,就不用淋濕了。你看他女朋友不就在屋簷下?”

    常佑琢磨一會兒,嗤了聲“很久以前,他們還在上學,他女朋友——那時也不算正式的女朋友,隻能說曖昧對象。我那小學妹告訴他,他頭發濕漉漉的樣子,很性感。”

    小鄭驚呆。

    好半天,他才回神,深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稀奇道“……男人也能那麽有心機?”

    “可不是。”常佑攤手,“沒點心機怎麽留得住老婆?我學妹當年的追求者可多了,從小混混校霸到嬌羞小學弟,排起隊伍能圍著操場轉兩圈。”

    “那他費了不少心思追人家吧?”

    “沒有。”常佑笑,“學妹追的他,所以那會兒找他麻煩的人特別多,有時候一言不合就得動手,打架還得瞞著學妹,怕小姑娘害怕。”

    想起往事,他頗多感慨,歎氣“我朋友自己也是,桃花運好的不得了,每年用麻袋裝情書,標準的全校男生公敵。他情商要低那麽一點,兩個人早完了。他們還真是……”

    常佑笑了笑,看著不遠處,男人將白裙小姑娘擁進懷中。他的目光隨之變得溫暖。

    “——雖然總是磕磕絆絆,但各方麵都很般配的一對啊。”

    到了車裏,常佑負責駕駛,纖纖和秦措進後座。

    夜雨變小了,淅淅瀝瀝的下。

    車才啟動,秦措輕輕一拽她的手,將她扣在懷中,低下頭,正要繼續溫存——

    纖纖偏過臉,低聲“不親了,有人。”

    秦措道“沒人。”

    纖纖一愣,抬頭往前看,前座和後座之間,還真有帶隔音效果和視覺阻擋的隔離板。

    這是一個與世隔絕,也與常佑隔絕的私密空間。

    她看著身邊的男人,一臉難以言喻的微妙表情,“你故意選的這輛車?”

    “……”

    秦措微涼的眼神掃過她,忽然掐一下她的臉又鬆開,平靜道“白小姐,你被人綁架了,我沒空想這些。如果能選,我會選越野車。”

    “問問嘛。”纖纖摸了摸臉。

    她靠在他懷裏,聽他的心跳,思緒卻轉到了兩個綁匪身上。

    這段原作的劇情,她知道,所以眼看那兩個傻子差點綁架錯人,才會上前阻止。

    在書裏,顏小煙因為角色被搶心有不甘,叫人綁架女配,扔在這邊的廢廠兩天。

    男主誤以為是路家動的手,由此對路盼寧不滿,於是又是虐戀情深的套路。

    纖纖此刻想的卻是,顏小煙背後是誰來著?

    剛才光顧著玩的開心,倒是忘記要先套話,現在人已經被帶去警察局,她是問不出來了,所幸——

    她的目光往上,映入眼簾的是秦措冷冰冰的臉。

    他肯定知道。

    果然,秦措拿起手機。

    通話時間很短,不超過兩分鍾,但她成功捕捉到關鍵詞。

    “劉瑞”,“天順”,“終止合作”。

    纖纖心情複雜,百感交集。

    一會兒,覺得偷聽秦措講電話不太厚道。

    可轉念一想,她這是正大光明的聽,如果他說話,她捂住耳朵,更顯得鬼鬼祟祟,行為可疑。

    最後,沒想出個結果,突然聽他說“坐遠點。”

    她身體一僵,差點以為他看透了她的奸計。

    秦措語氣微微生硬“坐過去。”

    她還是沒反應,他幹脆自己動手,扶正她的肩膀,讓她坐在另一邊的位置。

    纖纖莫名其妙的,過了會兒,見他表情略有異樣,身體動作稍顯僵硬,忽然懂了,接著忍不住笑。

    她咳嗽一聲“秦先生?”

    他靜默。

    “這五年……”

    纖纖盯著他看。昏暗的光線,他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

    她不敢再笑,悄聲問他“這五年,真的一次雙向姓行為都沒有啊?會不會太久了?”

    秦措轉過臉,百分百和善可親的樣子,溫聲道“看來白小姐這五年過的多姿多彩,夜生活豐富。”

    纖纖假裝聽不出他的陰陽怪氣,“我忙。”說了兩個字,一頓,又道“真的太忙了,哪有空啊。”

    秦措冷哼“也不知道整天忙什麽。”

    “反正不是忙著當交際花,左右逢源。”纖纖說,“沒騙你,真的。”

    良久,他低低應了聲。

    纖纖把頭靠向窗戶,舒出一口氣,有些累,便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她昏昏沉沉的,感覺身邊又有人坐過來,接著腦袋被輕輕的掰向另一邊,靠著他肩膀。

    她向來淺眠,睡了一刻鍾,醒過來。

    秦措捂著唇壓抑著低聲咳嗽。

    雖然車裏開了空調,但一時半會兒,他的衣服烘幹不了,身上還是濕的。

    纖纖無奈,“你耍帥也挑地方,在家不好嗎?你有沒有跟常學長說——”

    “別叫他學長。”

    “你……”纖纖哭笑不得,“你說了沒?明天再去做筆錄,反正也不著急,先找地方將就一晚。”

    “說過。”

    秦措的意思是,在臨近的小鎮將就住一晚上,於是常佑用手機搜索到本鎮星級最高、評價最好的一間酒店。

    等下車,秦措走向酒店大堂的招待處。

    常佑攔住他,“我去吧,秦總,你陪著白小姐坐會兒。”

    秦措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你知道怎麽辦?”

    常佑心裏笑,麵上嚴肅道“您就放心吧。”

    不就是開兩間房,讓他和學妹一間嗎?傻子都懂,小兒科。

    五分鍾後,常佑拿到房卡,將一張遞給秦措,又把一個袋子交給他,“兩件全新的浴衣,我問酒店要的,沒用過。待會兒我再去附近商店轉轉,明天你的換洗衣服——”

    秦措淡然道“不必,明天依服就會幹。”

    “哦。”常佑忍笑,努力裝正經,“那我就不打擾了。秦總,白小姐,晚安。”

    等纖纖轉過身,他立刻又悄悄說“秦總,左邊床頭櫃,在第一個抽屜裏。”

    秦措點頭,若無其事地走開。

    常佑痛苦地忍到酒店外,表情都扭曲了,笑的眼淚都快流下來。

    走進酒店頂層最好的套間,秦措腳步一頓,臉色陰晴莫辨。

    纖纖打開浴室的門,往裏看了看,“你先洗吧,你淋了雨,真感冒就不好了。”

    秦措說“換一間。”

    纖纖怔住,回頭看他,“這是他們最好的一間,換了幹嗎?”

    “灰塵太多。”

    “……你無聊啊。”纖纖推他,“快點。結束換我,剛才雷電把屋頂劈了,我身上灰塵才多。”

    秦措冷著臉,也不知在生什麽氣。片刻,他淡淡道“你先。”

    纖纖“那我不客氣了?你真沒關係?”

    “你洗你的。”

    “……”

    纖纖沐浴完,把吹風機拿到衛生間外麵吹頭發。她看見秦措走進去,直覺他心情有變,一時不明白,邊吹邊想。

    頭發吹幹,她也想通了。

    進到主臥室,床頭的抽屜依次拉開,果不其然——避孕套都備好了。

    但怎麽可能呢。

    她望一眼浴室的方向,聽見水聲,搖搖頭。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對秦措所有基於原作的刻板印象裏,隻有一個是真的。

    秦總穿衣不一定禁欲,脫衣是真禽獸。

    他空窗足有五年,即使是她,想想也害怕,更沒心思與他沉迷肉遇。

    現在還有別的事情。

    纖纖拿起手機,來到陽台。

    “奧斯汀?是我。”

    “你那邊是晚上?吃過飯了嗎——”

    “閑話少說。我剛才發給你一封郵件,你馬上派人接觸信裏提到的天順集團的劉瑞先生,按照我給你的數字,報價收購。”

    一陣靜默。

    奧斯汀仿佛在讀信件,過了會兒,遲疑道“那是家小公司嗎?這價格並不高。”

    “大公司。”

    “那麽劉先生更不會同意。”

    “他會的。”纖纖說,“不出幾天,天順股價暴跌,他不僅會答應,還會對你感激涕零。”

    “你怎麽知道?”

    透過透明的移門,纖纖看見秦措從浴室出來。她目光晦暗,做賊心虛,小聲說“第一手獨家內幕消息。”

    “……”奧斯汀笑了聲,“好,我聽你的,你從沒錯過。”

    “就這樣——”

    “你上次說的那件事,也快成了。”奧斯汀趕在她掛斷前說,“隻是,會不會有點……人家會說閑話的。”

    “隻要不說到我麵前,關我什麽事。”

    “你啊。”奧斯汀笑,“有時成熟得像活了幾百年,有時又孩子氣的可愛——”

    通話結束。

    纖纖收起手機,遲疑。

    好像,是有點不太厚道。

    秦措這擺明是為了她打壓劉瑞和天順,轉眼她背刺他,怎麽都說不過去。可是,可是……

    天順業績好好的,低價收購,能賺很多錢啊!

    她糾結。

    這錢,掙嗎?

    一分鍾後,她下定決心,掙!

    反正她在這個世界又不會有第二個孩子,她的就是秦霧的,秦霧可是某人的親生兒子,關起門,四舍五入,這錢是大家一起賺的。

    是的,她的邏輯完美,就這麽決定了。

    可到底心虛。

    秦措在吹頭發。

    纖纖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他,臉頰貼上他背心。

    秦措手頭動作一頓,身體也僵硬。他從鏡子裏看她,戲謔“良心發現了?”

    纖纖說“就,有點對不起你。”

    秦措關掉吹風機,取下旁邊的幹毛巾,“白小姐,麻煩你。”

    纖纖接住,等他坐下,便替他擦頭發,心不在焉。

    秦措看一眼手機,按屏幕,有個未接視頻通話。他重新發起,那邊很快接受。

    是羅伯特打來的。

    早前,他吩咐人帶兒子回海之嶼,隻說有點事耽擱。

    羅伯特接起後,那頭出現的卻是秦霧的小臉。他說“父親,你沒事吧?”

    秦措說“沒事,你還不睡嗎?”

    羅伯特在旁插話“小少爺說要等您接電話才睡。少爺,您那邊一切順利?”

    秦措頷首,將手機稍稍舉起,“小霧,跟你母親說晚安。”

    羅伯特看見同樣穿浴衣的女人,臉色變了變。

    纖纖笑,“小霧,你去睡吧,羅伯特先生,你也晚安。”

    秦霧說“母親,你們沒事就好,我有點擔心。”

    纖纖“不用擔心啦。”

    秦霧確實困了,打了個嗬欠,又揉眼睛,“那我睡覺了。母親,你替我給父親一個晚安吻吧。”

    纖纖說“親夠了,不想親了。”

    羅伯特“……”

    秦霧“……”

    秦措指尖點住眉心,語氣平淡“他說這裏。”

    纖纖彎腰,在他額頭上親一下,“好啦。”

    秦霧笑起來,揮手,“晚安哦。”

    視頻結束,秦措點開相冊,“我今天在醫院碰到一個人,當時替你接生的護士,還有印象麽?”

    纖纖看向手機屏幕,“朱護士?我記得。在醫院的時候,她很照顧我。”

    “她說謝謝你。”秦措眼尾上揚,瞥她,冷冷道,“……對誰都那麽體貼,輪到我就無情無義。”

    “哪裏無情無義了,我們不一直挺好麽。”

    “是很好。”秦措扯起唇角,笑意未達眼底,“前一晚躺在我懷裏乖的像小綿羊,第二天中午人就不見了,五年音信全無——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

    “你媽給的太多了。”

    “白纖纖!”

    纖纖摸摸他頭發,幹的差不多了,便放下毛巾,“消消氣……我不想跟你吵架。”

    秦措冷笑,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等平複下來,他說“這五年,你過的怎麽樣?”

    “挺好。”纖纖回答,“就是特別忙,忙起來我就開心。”

    “那還要恭喜你。”

    “你呢?”纖纖問,“你過的好嗎?”

    秦措一怔,臉上沒什麽表情,“很好。”

    纖纖笑了笑,“是啦,換作別人是要擔心下,怕受不了打擊出什麽事,還好你自律。”

    秦措眉眼譏諷,慢慢道“多虧我自律。”

    他不想繼續這話題,望一眼掛鍾,快十點半,夜深了。他拉住女人手腕,“既然那麽晚——”

    “對,都那麽晚了。”纖纖覆住他手背,佯裝驚訝,“差點忘記現在對岸進入冬時令,十點半開盤,謝謝你提醒我。秦先生,你先睡吧,我去小房間看會兒股票。”

    她轉身就走。

    秦措霍地起身,早顧不上喜怒不形於色的家風,怨氣盡顯,“你到底被套進去多少錢?”

    “那可太多了。”纖纖打趣,“一不小心出點差錯,沒準會有人跳樓。”

    秦措怒極反笑,“以後我們睡覺還要看海外的股市時間表?你——”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哪來的我們。”纖纖到門口,衝他揮手,“你思想要純潔。”

    她關門。

    秦措怒不可遏,一條毛巾擲出去,沒到門口便飄落。

    次日,常佑一路開回淞城市區,總覺得怪異。

    怎麽說呢?

    按理說壓抑五年,終於同房,那不得天雷勾地火,一晚上不安分?

    秦總看起來是疲倦沒錯,但不是事後神清氣爽的疲倦,像極了陰雨天那種,難以形容的沉鬱。

    學妹瞧著倒是神清氣爽的,心情愉悅。

    這難道是被榨幹了?

    不會吧,秦措從高中起體育成績就好,近年來也注重養生和健身,怎麽看都不像一晚上就體力不濟的樣子啊。

    怪哉。

    到秦氏總樓大門入口,保安立刻迎上前,開車門。

    纖纖先出去。

    秦措說“等等。”車窗下移,他側過臉。

    纖纖咳嗽一聲,左右張望,保安早就轉過身,假裝沉醉於四周風景,兩耳不聞窗外事。

    她俯身,在他臉上蜻蜓點水親一下,輕聲道“別生氣,嗯?秦先生大人不記小人過,大度點。我去找小霧了。”

    她走後,常佑也下車,站在車門旁,“秦總,請。”

    他等著。

    可秦總並沒離開的意思,他坐在車裏,丟出一個古怪的問題“你昨晚睡的好嗎?”

    常佑脫口道“挺好的,因為累了嘛,沾床就睡,我出差從來也不挑地方——”

    “為什麽選豪華套間?”秦措打斷。

    常佑突然驚心,毛骨悚然。

    雖然秦總的表情是一貫的冷淡,看著也平靜,但他總感覺……短短一句話,那人問的咬牙切齒。

    幻覺嗎?

    “咳咳。因為是最好的房間,符合您高貴的身份。”

    半晌沉默。

    終於,車裏的人開口,一字字道“以後小霧不在,我和白小姐單獨留宿酒店,開標準間,大床。”

    常佑“……”

    秦措側眸,眼神陰鷙如昨夜的烏雲和暴雨,語氣極冷“這還用我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