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你女兒才是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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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籬沒有讓郭氏滿意,郭氏對甄氏的不滿不會下去,自娘家回來,和甄氏陰陽怪氣,家裏有洛星子這些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頭兒們在,郭氏從不占上風。祁東等人來元家和甄氏談生意,也不理會郭氏的熱情。

    郭氏背著元運收錢,元運被摘官她回來,沾著一個貪字,祁東等人也很難相信她,不願意讓她打聽出什麽,再說各家出一個官員不容易,祁東近枝裏隻出一個祁越,宋家這些年隻有一個宋瀚為官,賀寧春闈第十算賀家第一人,元運的官職折在郭氏手裏,新集鎮上的人自有談論。

    元家的日子就在甄氏的忙碌和郭氏的陰陽怪氣裏進行下去。

    正月十二的這一天,雲展本想和元秀單獨相聚,錦國郡王走來同他吃酒,雲展不能推開,讓元秀備酒菜,表兄弟兩個在書房裏對坐飲酒。

    對於權貴府第來說,正月裏客人大量上門,擠出一天悠閑不容易,錦國郡王要不是實在煩悶,也不肯來煩雲展,占用他的一天。

    郡王半上午走來,倘若和雲展吃到傍晚,看似半天,其實這一天就此過去。

    遠處有梅香飄來,雲展不由得恨表兄不認趣,他這一年裏和元秀聚少離多,就算不出京,也早出晚歸的公事很多,難道這一天可以悠閑,表弟不知道陪妻子嗎?

    就一個勁兒的勸酒,不肯放過錦國郡王,想讓他早醉早回家。

    郡王有心事,一杯接一杯也不肯停,忽然聞到梅香沁鼻端,就此打開話匣子,端著酒杯苦笑一聲“嗬嗬,這人呐,過一年大一歲,沒見有什麽好兒。”

    雲展聽著奇怪,要說母親和百官們推選的皇帝唐澤,著實讓人愛戴,除去肅王府曾經謀反沒有差使,其餘的諸殿下年年在公事上得到唐澤信任。

    唐澤近枝的殿下們是六位叔叔平王、冀王、衛王、憲王、理王、肅王。肅王幽居可以不算在內。還有六位兄弟保國郡王、明國郡王、英國郡王、錦國郡王、寧國郡王和靖國郡王。

    五位王爺殿下加上雲展是六個人,各領六部裏的一個衙門,像雲展在兵部當家,平王等也在吏部刑部等當家。六位郡王雖沒有總領一個重要衙門,但是年年都出京巡查數回,算得上朝堂裏重要人物。

    尤認在衛王府裏侍候的盡心,黎氏進京住處也有賞賜也有臉麵也有,如今的日子是每天往衛王妃麵前說話,這就是黎氏的正經事情。

    南陽侯和親家清河侯羨慕在各王府和郡王府侍候的官員差使不斷,其實是各位殿下差使不斷。

    唐澤除去近枝的叔叔兄弟們,還有先帝和先先帝留下來的兄弟,也多多少少的有差使,在信任皇親上麵,唐澤可比他的父親先帝強的多。

    雲展也是其中的大忙人兒,有時候遺憾不能和元秀取樂,可他知道這樣的日子算上上份兒,比父母親當年在先帝猜忌下不得不成立小朝廷好的太多太多。先不說皇親們理當出力是榮耀,隻說當官的人誰不想差使不斷,有差使才是官運亨通,也是能力體現。

    錦國郡王感慨這日子沒有什麽好的,雲展隻能加意留心,詢問道“誰給你氣受,今年新回京的官員們眼裏不認人嗎?”

    郡王們不曾總領衙門,卻有衙門,雲展就這樣猜測。

    錦國郡王一愣“哪有,我又不是頭一天出宮上衙門,外來的官員們怎麽敢給我氣受,就算遇到桀驁不認我的,我也不會客氣。”

    雲展就更加疑惑“那你這一年不如一年的話指什麽。”

    錦國郡王緊緊閉上嘴,片刻後又大口灌酒,雲展也不著急,又不是他有心事要傾倒,也慢慢的吃著酒。

    錦國郡王放下酒杯時,歎上一聲“唉還是你的日子好,你的房裏就隻有一個。”

    雲展哈哈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有天大的難事,原來你煩家務事。這可真是奇怪,你房裏如今不也隻有一個嗎?”

    世家公子的眼裏,沒有冊封的都不是妻,錦國郡王府已經沒有金側妃,姬妾隻能算家人下等。

    錦國郡王微帶醉意反駁“表弟,你的聰明勁兒哪裏去了,你表嫂為人賢惠,我房裏姬妾成群,你難道不知道?”

    他竟然這麽樣的挑明,雲展就把他的姬妾看入眼中,但還是笑個不停“那又如何,難道我會當她們是表嫂嗎?”

    錦國郡王道“我也不當她們是妻,她們也不是橫在我夫妻中間的那個,”

    雲展恍然大悟“表哥你跑我這裏思念金側妃?”當表弟的不會說我這裏不能思念,畢竟隻提供一塊地方一桌酒菜也就這樣,橫豎表弟不管表兄家務事裏,也包括不阻攔他想誰。

    錦國郡王還是搖頭“不不不,人死成空,我想她做什麽。”

    雲展的好奇心濃濃的起了來,給錦國郡王一麵倒酒一麵問“那你?這是怎麽了。”

    錦國郡王沮喪“昨天我進宮看母妃,她不能出宮,她想永益,讓我帶永益見她,可是你表嫂不答應,你表嫂說,”

    在這裏又停下來。

    雲展暗想這個人,話說到一半停下來最可氣不過,雖說他猜也猜出原因,可還是當事人自己說個全套更舒暢。

    雲展憋氣等著,我看你能忍多久。

    錦國郡王今天往這裏來,為的就是說話,話說了一半不吐不快,自己雖有猶豫,然後就一古腦兒的倒出來。

    “你表嫂去年小產,一年裏她麵黃肌瘦的,我本不想和她生氣,可她聽說母妃要見永益就激動起來,讓她這輩子就是死了也不會讓永益見害人坑人的祖母,我和她吵了兩句,昨天氣的會客也沒有精神,今早母妃又托人送話給我,讓我送永益進宮。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就來你這裏坐坐。”錦國郡王悶悶不樂。

    他問雲展“你說怎麽辦?”

    雲展故意道“你把永益送進宮便是,表嫂養身體幾乎不出門,過年也不四處拜年,長輩們也沒有人怪她,都說小產要養好幾年,她上哪裏能知道。”

    錦國郡王道“我也想這樣做,最多她發一陣脾氣就是,可是永益不肯見太妃,永益說太妃隻會害她,害她母親。”

    雲展忍住笑“那就沒有辦法了,我陪你喝頓悶酒,盡盡表弟的心,等混過這個正月你忙公事,想來太妃也不好總是催你。說到底,她見永益不能和國事相比。”

    錦國郡王道“是嗎?國事當然最重要,可是家事也煩心”

    雲展以為他說說牢騷,舉著酒杯正要喝,錦國郡王忽然爆發“我不懂為什麽她要這麽做!一個男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我膝下無子難道她不知道?我沒了兒子,舅舅家裏又因為金側妃謀害主母獲罪,母妃也因此不許出宮,你說她為什麽這樣做,那是一個兒子!”

    他酒意上湧,麵容猙獰,手比劃著,把自斟壺碰倒,小子們收拾以前,酒漿緩緩流著。

    錦國郡王妃小產,幾乎所有人的直覺裏都認定是她自己所為,主要是丁氏不顧病體立即收拾金太妃和金家疑點太大,丁氏以前是個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人,對金側妃也多有忍讓,這樣的人有孕怎麽可能不好好保養,會被一直無禮的金側妃衝撞。丁氏為了孩子也應該躲著金側妃。

    然後她小產,風風火火的衝進宮扳倒金太妃,表現的像準備充分。

    一個成型的男胎就這樣沒了,而丁氏的身體傷損過大,大半年過去也沒有複原,金側妃賜死,金家獲罪,金太妃不許出宮,最大的輸家竟然成了錦國郡王。

    錦國郡王怎麽都想不通“我沒有追究這事,如今永益居然也不親近我,表弟你想想,我心裏倒有多苦。”

    說到這裏,書房院外傳來喧嘩聲,一個男孩子的嗓音“我來瞧瞧表叔在不在,如果不在,咱們就一起進去。如果在,正好幫我。”

    不等小子回話,雲展揚聲“清哥,你鬼鬼祟祟做什麽?”

    歡呼聲出來“表叔在呢。”

    元慧也嚷著姐丈在,帶著她的小夥伴一起進來,永益也在這裏,和婷姐手握著手笑容滿麵,也跟在裏麵吵鬧,見到父親在才不再說話。

    元慧道“姐丈既在,姐丈幫我們解開。”手指唐清“清哥明天要難先生,要尋一個比喻人又比喻物的古詩,不要太有名的,越生冷越好。”

    唐清晃動胖腦袋“就是這樣,要難倒先生的才好。”

    雲展失笑“這事情值得得意還是值得宣揚?”

    唐清抬下巴“又值得得意,又值得宣揚。表叔,快幫我找了來,今天先生出題難倒了我,明天該我出題了。”

    雲展問問是皇學裏的先生,喊來十羅“帶他們到第三個書架那裏,取書自己找,先生們和你們逗趣,為的是讓你們自己學著看書。那隔壁有羅先生,不認得的字就問他。”

    唐清歡呼一聲“走嘍。”

    這樣的年紀不管做什麽都喜歡一擁而上的熱鬧感覺,唐清歡呼過,元慧等也跟著歡呼“走嘍。”

    錦國郡王叫住女兒,帶著酒意道“永益,明天一定要進宮看祖母,聽到沒有。”

    永益小縣主立即笑轉為怒,憤怒地道“我不去!她不是我的祖母!她是害我的壞人。”

    錦國郡王也怒了“誰教你這樣說話,是你母親嗎!”

    永益小縣主麵對他的怒容毫不懼怕,攥緊婷姐的手,大聲道“敬安姑姑說的。姑姑說她家有個死了的譚側妃,是壞人。我家有個金側妃,是壞人。金側妃還打我來著,也沒有見祖母幫我。姑姑讓我不要生氣,說她家有個壞父親也是不幫她,所以我們同病相憐,應該做個知己。”

    錦國郡王語寒。

    你當敬安不懂事呢,她到底有十三歲,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比如不懂事的孩子就算聽說丁氏收拾了婆婆,也不會想到金太妃不是好祖母上麵。你當敬安懂事呢,說別人家的祖母不好,這還是不懂事。

    而敬安是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現在拉她過來問問為什麽和永益說這些,估計她也想不起來。

    永益小縣主憤怒的委屈出來“我不去,我說過了我不去看她,她會害我的!”

    小夥伴們很想幫忙,元慧道“我們陪你去見祖母好不好?”慧姐是調皮,但還算是懂事的那個。

    永益小縣主哭了“我不想去啊。”

    元慧趕緊閉嘴,婷姐安慰道“那改天再去,這次不去了。”

    唐清道“去吃點心吧,吃完了就回來。”這個祖母的小寶貝兒有吃不完的點心,憲王妃擅長做點心。

    他不說這句還好,小夥伴們把永益勸走,過會兒也就好了。吃點心這句無意中打開永益小縣主的一個記憶,有回丁氏帶著她和金側妃進宮請安,金太妃把母女晾在一旁,拿著新鮮點心一個勁兒的讓金側妃吃,永益出宮上車就向母親要點心,問祖母的點心為什麽不給她吃,丁氏歎氣“她不喜歡我,怎會喜歡你。”

    小孩子不記事情,永益回家吃到點心就忘記,但這段記憶還在,永益想了起來。

    永益哭的更加大聲說了出來“祖母的點心隻給金氏那個壞女人吃,她不給我吃。”

    錦國郡王歎氣,唐清愣住,祖母的點心不給寶貝兒吃,那不是會放壞嗎?元慧和婷姐把永益帶走“清哥,看書去,你再不來明天就輸了。”唐清急忙忙追在後麵“等我,我贏了帶你們到祖母房裏吃點心。”

    一群孩子呼嘯而來,呼嘯跑走。

    書房院裏恢複清靜,錦國郡王又拈酒杯,悶悶喝了三杯酒,才想起來雲展一句沒勸一句也沒有幫自己,他不高興的道“你看笑話呢,也不幫我說說他們,天天就知道刁難先生,要上學就好好上學也罷。”

    雲展聳聳肩頭,繼續事情與我無關的模樣“我當然不幫你說話,你女兒是我親戚,我幫你說話也不能讓金側妃複生,就算她活過來,你的妾又不是我親戚。”

    錦國郡王呆若木雞“你說什麽?”

    雲展再次道“你女兒是我親戚,妾又不是。太妃麽,也不是。”

    先帝的太妃,就算本朝有出宮奉養製度,也沒有哪家的太妃天天與人應酬,養老大多以清靜為主,少會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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