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大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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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裏還有其它殿下側妃,先先先帝的兄弟還有一家側妃還在,殿下和王妃亡故的早,太宰衙門作主過繼了一個世子,世子離世也在側妃之前,現在府中隻有側妃高壽,過年過節的除去皇後賞賜以外,從不出府。就算有宮宴也是請辭,不與皇親們通吊慶。

    所以雲展說“你的妾不是我的親戚”,出自事實。

    隻有永益小縣主才正經是雲展的親戚,他也沒有說錯。

    這幾句話讓錦國郡王頹然的醉了,雲展借機送他回府,不過他也不能回內宅,公文又送來,雲展老實辦公。

    錦國郡王第二天去見金太妃,告訴她“永益好著呢,不見也罷。”

    此後正月十三、十四、十五這三天,雲展都很忙,過年過節的容易亂,刑部尚書高名英又來找他要人,讓雲展管轄的京都護衛不分晝夜提防,雲展還管著兵部,抽調兵馬比高名英要多,高名英和他是幼年好友,不找他能找誰。元秀忍笑聽了三天對高名英的抱怨,好在正月十六這天,是夫妻相聚的日子。

    一早夫妻打扮好,往公主這裏請安用早飯,送公主歸寧,即宮中接公主,除去大儀公主,還有她的姐姐昭裕公主,和幾位在世的老老公主們,大儀公主姐妹稱為姑母的老太太們。

    皇帝唐澤膝下有公主,可他還年青,公主們還沒有成年出嫁。

    在宮門口和公主國公夫妻道別,夫妻直奔燕燕店鋪。燕燕的店鋪和護國公府相比天差地別,可對於元秀來說,這是她能稱為“歸寧”的地方,算是她在京裏的娘家。

    賀寧打開店門為接元秀,可這樣一來,經過的行人們以為這家開門做生意,難免的進來走動一下,或問問價格或買東西走親戚。燕燕和綠竹也方便的坐在店堂裏,看著元秀馬車幾時過來。

    馬車停下來,祁均從車夫位下車,元財姑從車裏下車,扛著她的大竹筐,過年圖的是氣氛,她站在大街就嚷新年好啊,拜年的擠上門了,發財發財發財。

    這實在添喜慶,賀寧也大笑起來。

    過去的一年裏,元財姑得到燕燕店鋪說不完的照顧,這種照顧描述不難,自從春暖的那個雨天,賀寧送南邊客人回城時見到元財姑在雨中攬客,讓綠竹接元財姑到店裏以後,元財姑每天賣炒貨,到夏天又賣新鮮果子,都在燕燕店鋪門外,飲食茶水和冷暖都受到照顧。所以是說不完的照顧,元財姑自己覺得數不過來。

    正月十六,也接了她。

    祁均昨夜回城外田莊過夜,和祁尋富一替一夜的出城和妻子團聚的這兩個掌櫃,每早輪流接元財姑進城做生意,今天不做生意也不做例外。

    十六看花燈,車裏又下來祁均祁尋富的妻子。

    一畝二分地的田莊上豬宰了幾頭,雞宰了大半,成為大家桌上飲食,新抱的豬娃子和小雞們讓舒澤照看一晚,家什不怕偷,二位東家娘子也接來團聚。

    和元秀在一起吃頓十六的團圓飯,大家歡歡喜喜。

    舒澤?

    想當然的沒人接他,縱然接他,他也不來,他剛好照看自己家裏和燕燕那小小的田莊。

    元財姑帶來新的炒貨,花生、瓜子包括葵花子南瓜子西瓜子、午飯有人管剩下的錢多,元財姑買來核桃等也炒出來、又做了新集口味的花生糖芝麻糖。

    別說元秀愛吃,燕燕她們也愛吃。

    店裏歡騰著,燕燕悠然含笑。

    人生之際遇難描難繪,早在數年前她定親事,羞憤難當日夜難眠,換個想不開的姑娘已經尋死。她祁燕燕有元秀、綠竹為伴,祁越宋瀚也為她憤怒,賀寧這幾年長伴妻子和她在京裏,不曾提過年節回家祭祀的話,有些憤怒消失有些憤怒減輕。

    讓燕燕這就原諒南陽侯府不可能,欒景直到今天,還是她心裏的罪魁禍首,馮氏也還是她遠之再遠之的人。

    也就是燕燕出嫁時就不想在婆家居住,才不和馮氏一般見識,換一個女子嫁入南陽侯府,肯定進門前就想著如何和公婆相處,如何和馮氏相處,被馮氏截了洞房是在婆家一生的羞辱,一輩子包括孩子的成長裏都有嘲笑,早就和馮氏拚命。

    她也還記得婆婆前後變幻的冷暖臉麵,而想到公公,燕燕還是不煩他,南陽侯沒有從表麵上作踐過她,冷淡也沒有過,是那種從表麵上來說過得去的人。

    一個家裏五個人,燕燕占一個,餘下四個裏有三個都有舊事在心,燕燕從整體來說沒法喜歡南陽侯府。

    但是她今年徹底的不煩惱,前年她成親離家,數月後元秀出嫁接她出府別居,對於婆家舊事懷恨頗多。去年整整一年日子悠遊,稱得上無憂無慮。

    生意上有新集貨物、西北皮毛及特產和南邊海味;往來的是元秀、肅王府、錦國郡王府第,另有元慧和她的小夥伴們歡歡鬧鬧的添韻事。最暖燕燕心的,是去年有祁東來過年,今年更是安排端午和中秋輪流有家人進京,此時後院裏走出的是賀寧親娘賀大奶奶,問著秀姐幾時到。

    燕燕就要想不起來她有一門被強迫的親事,因為凡是來的人都誇燕燕綠竹你們過的好,有秀姐同在京裏,哪能過的不好。南陽侯府僅是她在京裏一家能走動的親戚。

    又有一輛馬車在門外停下來,走來黎氏,今天也拿燕燕店鋪當娘家的出嫁婦人。黎氏和姑娘們說話有代溝,和賀大奶奶說話投契,連連說著三位姑奶奶實在能幹,燕燕綠竹麵上光彩異常。

    賀寧好笑“還有二位小姑娘,婷姐是個不淘氣的,慧姐東家聽到一定爭執幾句。”

    黎氏笑的合不攏嘴“是是,還有慧姐,婷姐不算什麽。”沒有慧姐慷慨相贈,婷姐不可能有店鋪本金。

    但其實認真算一算呢,這筆好處還是應該算在元老太爺身上,尤認是老太爺得意門生,是除去大爺元遠以外,行事風格最像元老太爺當年的人。

    在街口張望的賀小磯賀石頭跑回來“來了來了,秀姐馬車到了。”六個夥計都在街口,這兩個回來,餘下四個迎接。

    店裏慌張起來,大家一起整衣裳撫發絲,隻有燕燕和綠竹不這樣,她們盈盈起身,本想拉平衣上坐出皺痕,周圍整齊劃一的舉動讓她們忍俊不禁,把撫平衣痕忘記。

    賀大奶奶走上前來,給綠竹拉平衣裳,黎氏走上前來,給燕燕抹平衣裳,元財姑是自己抹上一回又一回,直到馬車聲停在門外。

    第一個下來的是元連,這位元老太爺的親生子,輕襲緩帶舉止安詳,他不隨爹,天性溫和的二爺愈發像京裏的貴公子,始作俑者不是侄女夫妻,是汪學士。

    元連上科沒得官,留在京裏繼續攻書,汪學士由此對他關愛最多。去年又出一件事情,三爺元運被摘官,汪學士對元連更加關注,不允許元連出元運的事情。

    他的兒子們是這樣說的“父親是捧高怕摔,含著怕化”。汪家的公子們和元連時常相會,拿這件事說說笑笑。

    元連如今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汪學士的循循教導模樣。

    走在元連身邊的是鄭留根,慧姐更多的和小夥伴們跑跑跳跳,留根更多的陪嶽父。三爺元運摘官也讓元連高打警鍾,他對鄭留根的關愛就像汪學士對他自身。

    不是有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鄭留根如今也儼然小名士氣質,從容的跟在嶽父身旁,眉眼自然的出眾起來。

    翁婿向著店裏迎出眾人拱手為禮,但是規規矩矩守在秀姐車旁,等著元秀下車。

    秀姐的車簾子剛打開,“嘩”的一陣大樂,後麵馬車裏跳下敬安、元慧、婷姐和永益。元慧能等著姐姐下車,她們再下車,敬安可等不得,她這個車的簾子還沒有打呢,她腦袋上卷著車簾子跳下來,元慧等也就跟上。

    敬安跑來“嫂嫂,我可以放鞭炮了吧。”

    元秀從車裏露出笑容“放吧。”

    歡呼聲四起,敬安等指揮丫頭們拿出她們帶來的鞭炮,這是過年前後在年貨攤上大量購買,從祭灶打算放到正月尾,這提醒賀寧“就顧著理衣裳,姑奶奶回門,咱們也得放掛炮。趕緊的,給每位歸寧的姑奶奶們都放起來。”

    黎氏可樂了“還有我的嗎?為我也放一掛。”

    鄭留根的眉眼動了,元連笑道“你也去放吧,小心別炸到手。”元連手癢也想放一掛,可他是成年人,不能再扮天真。

    鞭炮四炸裏,元秀下車,和雲展並排進店鋪,元慧和小夥伴們一時半會兒時不來,元慧敬安是大膽敢點炮信的人,婷姐和永益戴著厚厚的皮帽子,小手再捂上耳朵,歪著腦袋嘻嘻著看。

    大白天的,煙火嗖的一下子上了天。

    燕燕的正房裏,請雲展元秀居中高坐,賀大奶奶等一起一起的給這對夫妻拜新年,再就謝她照顧燕燕和綠竹。寧哥?是跟著綠竹過日子的人。賀大奶奶笑道“不必提他,他沒處道辛苦。”

    賀寧嘀咕“這店裏起早貪黑的人有我一個,燕燕和綠竹哪有我辛苦。”

    元秀說不必,她不肯受禮,燕燕綠竹按她坐下“你啊,貴夫人了,妻憑夫貴,不得不敬你。”雲展聽了大樂,向元秀道“不安不必,趕緊打賞。”

    元秀一起一起的打賞,還沒有打賞完,敬安等聽說給錢進了來,討過錢後,敬安和永益開始打賞,賀大奶奶是綠竹的母親,黎氏是婷姐的母親,一得就是雙份兒。

    賀大奶奶駭然“難怪東哥去年分打賞銀子一千多兩,敢情這是真的。”黎氏嫣然的笑,當然是真的,她在衛王府裏住著,知道殿下們富貴出自皇家,在這樣的朝代裏,全國的人供養著那一家。

    那個給錢最豪爽的敬安拿著元秀給她的二百兩也高興的不能自己,纏著元秀說晚上看花燈,打算買多少盞燈,永益揣著壓歲錢,和婷姐說晚上出攤吃東西。

    中午吃酒,加上侍候的人,席麵幾乎擺不下。正廳擠四桌擠,三桌分出主次來正合適。夥計們在後院的住處擺一桌,元秀元慧那正房堂屋擺一桌,東廂西廂也擺,還是不夠。

    店堂不擺,免得染到衣料上味道。南邊海味源源不斷的送來,擺在敬安郡主的店鋪裏出售。隻有晚上秀才們來時會在店堂用飯,那沒有太多的味道,如果酒肉折騰上一回,這頓飯可能吃到晚上,衣料味道應該會變。

    好在對麵是護國公府店鋪,擺不開的席麵擺到對麵,護國公府店鋪裏也來行禮,也同樣得到元秀、敬安和永益的賞錢。

    敬安是表嫂賞,她就賞。

    永益還不太懂的年紀,奶娘當家。奶娘本來沒想到,主要是去年沒有這麽多的人同時在店鋪,去年元老太爺還在京裏,元連鄭留根大多陪著他。去年沒有黎氏和婷姐。祁東一個人在京裏,賀大奶奶是個女人,出遠門總要帶上幾個人。

    跟的人,趕車的人,一下子多出來。

    永益的奶娘讓人往家裏回話,丁氏想也不想的送來賞錢。丁氏一年到頭送元秀姐妹的是大頭兒,再就給永益、元慧做衣裳也花不少,今年又添了個婷姐但花費不多。這點賞錢相比之下毛毛雨般,給的不用考慮,隻要永益在長大的這些年裏繼續受到照顧就好。

    而且為永益的這些花費,在勤儉持家的丁氏手裏,從沒有從當年的進項裏超支過。

    酒席擺好以後,大家飛盞推杯的敬起酒來。

    章媽媽是受到優待的那位,她的地位無人能比,在元秀眼裏,章媽媽證明燕燕的清白,在雲展眼裏,他好心留住老世家體麵卻差點被南陽侯府辦砸,如果燕燕受辱自盡,算是他世子逼死。幸好燕燕出府不受虐待,這親事勉強還可以看,南陽侯夫人的奶娘日夜陪伴燕燕理所應當,雲展勉強算章媽媽是理所應當裏的一個小小功臣。

    章媽媽坐在元秀旁邊,這份榮耀老媽媽自然能懂。

    元秀不時招呼她,含笑相對“媽媽,咱們再吃一杯。”章媽媽算主人,自然道“那是那是,就吃醉了就睡去,誰還敢笑話不成?”

    她麵上笑容可掬,內心還是感歎,如果她奶大的姑娘能坐在這裏吃上一口酒,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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