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長鉤短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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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和無涯子交手的正是韓嶽蓉的師公,越女劍掌門葉青娥。
葉青娥也是越女劍三百餘年來,九代掌門中唯一一位練成一劍十二式之人。她當年與無涯激戰百餘回合,情急之下使出了一劍十二式,雖然最終以半招惜敗,但她的一劍十二式令無涯子驚歎不已,慨歎:此劍一出,天下劍法皆為俗品。
也正是在見識了這一劍十二式之後,無涯子受到啟發,才於豹林穀隱居時創下了十六招無涯劍法。
此役之後,葉青娥也深知自己因一時好勝之心而破了門規,便削發為尼,遁入空門,以絕凡塵之念。
也正是因此一戰,葉青娥重新修訂的門規,凡越女劍門人,若有再使出一劍十二式者,須自斷一指,以為懲戒。
因為她已經明白,若不能以刻骨之痛為戒,是人,總能找到出手的理由。
而且,她與無涯子一戰也從未與人說起,包括當時唯一的掌門接任者謝雲娘。
所以,越女劍後輩之人皆不知有此一戰,更不知葉青娥曾違規使出過一劍十二式。
不過,柳如煙如今這一問,二人也才知道雙方的師承還有如此淵源。自此,二人又更加親近。
去縣衙的路不算長,韓嶽蓉也隻能和柳如煙說了大概:自己之所以主動請戰,正是因為當年偷襲師父之人也是使帶短鉤的長槍,而其背所圖也頗令人生疑。
說話間,縣衙內的接風宴已擺好,眾人落座,把酒言歡。
韓嶽蓉特意敬了羅元慶一杯,所謂不打不相識,切磋武藝在先,事後喝一杯也是江湖慣例。
柳如煙也敬了羅元慶一杯,也借機打開了話題。
“羅統領的槍法不俗,這長槍似乎也有些與眾不同。”柳如煙道,“不知這槍刃帶鉤有何講究?”
“哦,柳娘子乃是江湖中人,或許有所不知,這軍中所用長槍與江湖兵器確有不同。”羅元慶道,“槍刃帶鉤者,多為騎兵所用之槍,正如小人所用之槍。”
“羅統領,若是在下沒有看錯的話,你所用的長槍槍刃和尋常騎兵用槍似乎還略有不同吧?”此時,呂子侯插話道。
“呂統領果然是好眼力。”羅元慶道,“的確略有不同,在下之槍槍刃的倒鉤要稍短一些,似鉤,卻更似短刃。”
“那這些許不同有何講究?”柳如煙又追問道。
“其實原本也沒甚講究,隻是我羅家槍自先祖羅藝始,槍刃之鉤便一直如此。”羅元慶道,“我羅家人也就世代按槍譜上所載打造槍刃。”
“呂統領,奴家記得你曾說過,騎兵長槍帶鉤,是為了避免刺入過深,不便拔出,對嗎?”柳如煙轉頭朝呂子侯問道。
呂子侯點了點。
“那以你之見,羅統領此槍可也是如此?”柳如煙又問道。
“這......小人雖然略知兵器形製,但平日也非使槍之人,不敢妄斷。”呂子侯道。
“柳娘子所問,可謂一針見血。”羅元慶接過話道,“槍刃帶鉤所用的確是如此,小人也曾反複試過,鉤長一寸三分,尋常士卒便可刺拔自如,既可刺殺敵兵,又可拔槍再戰。而小人之槍,槍刃之鉤隻是八分長,以此槍刺殺,若要做到刺拔自如,則須在力道的把握上見功夫,非習練多年不可。”
“羅統領之意是,隻有槍法高明者才可使短鉤之槍?”柳如煙又問道。
“此乃其一。”羅元慶道。
“那何為其二?”
“據先父所言,當年先祖羅藝之所以以槍為兵刃,也是受韃虜啟發。”羅元慶道,“各位應該知道,韃虜向來善騎,於馬上兵器的使用也頗有獨到之處,而這長槍槍刃帶鉤,也正是先祖羅藝從韃虜手中習得,正如漢時的胡服騎射,師夷長技以製夷。”
“哦?這槍刃帶鉤原來是韃子所用?”武鬆也覺得新鮮。
“正是。”羅元慶道,“隻是韃子的冶煉之術遠不及我中原,故而以昔日之工藝,這槍刃之鉤隻能做到八分長。”
“隻有八分長?”武鬆不禁用手指比劃了一下。
羅元慶點了點頭道:“據先父所言,當年鐵器之術隻能做到如此,若再長,便極易在交戰中折斷,失了鋒利。”
“如此說來,這羅家槍的形製是按當年韃虜之槍所造,傳承至今了。”柳如煙道,“不知如今還有其他人也用此種槍刃否?”
柳如煙此問,也正是韓嶽蓉心中所問。
“據小人所知,以本朝軍器監的鐵器工藝,打造兩寸長的槍鉤也不在話下,這一寸三分的槍鉤,即使是尋常鐵匠鋪也無問題。”呂子侯道,“至少在我宋軍之中,應該少有人會用此短鉤之槍了。”
“呂統領所言不差,小人前日剛剛尋了兩間鐵匠鋪,令其打造二百隻長鉤槍刃,皆是鉤長一寸三分。”羅元慶道,“小人也試過兩支樣品,絕無問題。”
“如此說來,宋軍已無人使此短鉤之槍,那金人呢?”韓嶽蓉已經忍不住了。
“金人怕是也無人用了。”呂子侯道,“各位莫非忘了,數日前我等伏擊代州金兵,也斬殺了不少騎兵。據小人事後收驗,金人的騎兵長槍也皆是長鉤之刃,雖然刑製還不及我軍器監所造,但鉤長絕不止一寸。”
呂子侯此言一出,柳如煙和韓嶽蓉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失望之情。
片刻沉默之後,柳如煙突然又問道:“若是在數年之前,比如三四年之前,可還會有金人還用此短鉤之槍呢?”
柳如煙此問,眾人皆覺得有些奇怪,隻有韓嶽蓉明白其中之意。
不過,此問卻令呂子侯腦中閃過一念。
“若是在三四年前,倒是並非沒有可能。”呂子侯若有所思道。
“此話怎講?”柳如煙立即追問道。
“小人在宋軍服役,有一位同袍曾在軍器監效力。”呂子侯道,“據他所言,金人南犯之時,所到之處皆是雞犬不留,唯獨對各色工匠頗為寬待,尤其是對軍器所的工匠優待有加。其目的正是為偷師我中原的冶煉鐵器之術,為其所有。”
“對啊!”亥言突然叫了起來,“金人大舉南犯也就是近一二年之事,若是三四年之前,其鐵器之術未必就能打造出長鉤的槍刃吧。”
“聽各位之言,小人倒是想起一個人來。”羅元慶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