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睡眠階段，白天暫時儲存在海馬體中的經曆會被重新激活，並在大腦中重演和編碼，將記憶儲存到大腦皮層中去，鞏固變成長時記憶。”

    卡裏斯接過話來，“所以說，夢就是對白天記憶的重演過程。它像一張白紙一樣要將記憶的內容記錄下來，等到以後使用的時候直接調取。而阿茨海默症的患者不會做夢，無法對記憶重演和保存，所以靠外部能量來進行幫助重演記錄，就能恢複平日的記憶。”

    “怪不得你們都跑到暴亂海那個鬼地方尋夢之果，的確從理論方麵能說的通。”克拉格恍然大悟。

    “張先生。”卡裏斯盯著張先生的眼睛。“我也很好奇，你尋夢的目的是什麽？”

    張先生摸摸自己的白胡子，苦笑了一下。“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猜我多大歲數？”

    卡裏斯和克拉格對望一眼，“起碼有七十多歲。”“我看有八十多了。”

    “其實我今年才跟你們一樣大。”張先生看著才剛至而立之年的二人微笑道。

    兩人一聽張先生的話，如果不是被安全帶係在座位上，他們非得跳起來不可。

    “阿……阿什麽症來著？”克拉格腦子一短路。

    “阿茲海默症！”卡裏斯眼睛瞪得滾圓。

    “沒錯，跟你妻子一樣的病。這下你們知道我為什麽著急尋夢之果了吧。”

    “的確，與財物相比，珍貴的記憶和年輕的容顏才是最不可或缺的。”卡裏斯點了點頭。

    三人沉默了很久。“即將靠近暴亂海外圍，警告！”飛艦智能的聲音打破了久久的沉默。

    卡裏斯把飛艦的曲速翼收起，慢慢的把速度降了下來。飛艦緩緩地駛入了暴亂海，包含矽酸鹽微粒高雲層的極端湍流讓獵禽有些輕微的顛簸。

    “我猜你們不會是想從這兒下去，要知道，外麵現在已經有一千多度了。”克拉格看了一眼數據顯示提醒兩人。

    這裏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無論是溫度還是周圍的環境，好像都變得異樣了起來，他們好像進入到了一片非常詭異的區域裏，這裏簡直讓他們覺得不像是在地球。

    “放心吧，暴亂海不僅僅是因為這些而恐怖的。”卡裏斯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

    正說著，前麵偵測到出現了小型隕石群。卡裏斯將曲速翼調整向下變換到攻擊位，此時的速度已經下降到了亞光速。

    “瞧瞧，開門紅。猛禽可躲不過去這麽密集的隕石群，準備迎戰吧！”

    “裂解炮準備就緒，能量填充完畢。”智能光腦的聲音猶如天籟一般的響起。

    “夥計們，開炮吧！”卡裏斯一聲令下，克拉格和張先生操縱裂解炮發射著等離子光束，擊碎著一顆顆隕石。

    “我敢說，這是見過最棒的戰艦之一，不僅有光子發射器，甚至還有一、二級的裂解炮。卡裏斯，你真是個瘋子！”張先生瘋狂的開火，同時嘴上也停不下的向卡裏斯“開火”。

    克拉格嘴上也不閑著，“混蛋卡裏斯，賣給我時竟然沒給我戰艦的最高權限，你這個騙子！回去了我要好好跟你算賬！”

    卡裏斯看著打得興起的兩個人不禁搖了搖頭，隨後打開了防禦盾護板，一些沒有及時被打碎的隕石撞在獵禽的身上，卻絲毫動搖不了它的艦身。

    打開中央航行偏導儀，飛艦向暴亂海深處飛去。這時候就需要考驗卡裏斯的駕駛能力了，在這裏航行可不像是內海那樣輕鬆，唯有他才能應對自如，換做另一個人或者換做另一艘星艦，都無法活著從這裏走出去。密集的隕石群會把星艦射成馬蜂窩，包括裏麵的駕駛者。

    此時星艦在通過一處明顯的攻擊區域，卡裏斯費力地躲避著一顆顆體積過大的隕石，這些隕石相比剛進來時的那些遇到的那些要大上好幾倍，他知道這些隕石雖然不至於讓飛艦破碎，但至少會把飛艦的某處破開一個口子。他可不想一些叫不上名的氣流充斥在艦艙裏，畢竟他們都是血肉之軀。

    忽然，飛船開始劇烈的晃動。三個人甚至差點被從椅子上甩出來。

    “什麽情況？”克拉格一邊打開太空環境傳感器組，一邊看向卡裏斯。

    “暴亂海會隨機出現引力場，有些碰撞的地方會產生引力波，我們在被引力互相拉扯著！”

    “我們該怎麽辦？”克拉格已經慌了手腳，沒想到一瞬間他們就進入了絕境。

    “你能做的就是閉上你的鳥嘴！”

    “我要強行開啟曲率驅動，你們幫我將曲速翼調整至飛行位。”說著卡裏斯開始調控，定位目的坐標。雖然心中焦急，但是他手底下卻未見一絲慌亂。

    脈衝引擎和曲速引擎進入到滿負荷運行狀態，曲速場形成。這片夾雜著隕石群的引力場中穿梭過一道墨綠色的艦影。這一刻，克拉格萬分後悔自己接了這單生意，也萬分慶幸自己此刻仍然完好無損的沒有被撕碎。

    “等一會兒，就到你們的終點了！”卡裏斯麵無表情的提醒，兩人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獵禽戰艦在一陣短暫的平靜之後駛入了一片空間，那裏終於出現了幾人追尋的似極光似雲朵的“夢”。

    卡裏斯將飛艦停在一處，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那就是夢之果嗎？”克拉格看著眼前的七彩流光，被這眩目的光景迷住了。

    “是的，我敢肯定。”卡裏斯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我們還等什麽？趕快動手吧！”張先生雙眼放光，已經迫不及待了，他開啟飛艦下腹部艙門，放出了飛艦裏的機械人。

    三人在飛艦的中央控製室的光幕上盯著下麵已經出艙的機械人，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的接近離得不遠的夢之光帶。一個機械人率先觸碰到了那似霧似雲名為夢之果的東西。

    “砰——”那個機械人突然毫無征兆的爆炸開來，一瞬間就變成了碎渣飄散在四周的罡風中。他身邊的同伴麵麵相覷，都停止了將要行動的動作。

    “誰能給我解釋下這是怎麽回事？”三人一陣沉默後，張先生開口打破了寂靜，他的眼中有著滲人的寒光。

    卡裏斯想了想，“我想，也許是機械人根本不會做夢，所以會被這股能量排斥，他們可不屬於有血有肉的智慧生命體，所以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對於我們來說應該沒事，看來必須得我們親自上陣了。”

    “也許？應該？你知道這些判斷的失誤會讓我們變成什麽嗎？”克拉格指了指下麵的機械人。“一堆碎肉！”

    卡裏斯聳聳肩，“你有更好的辦法？我不介意直接返航。”

    克拉格啞口無言。“或許那隻是意外呢？”張先生想了想說道，“我們應該再試試。”

    “無所謂，我肯定我的猜想，不過你可以隨便試試，這些炮灰我可不心疼。”卡裏斯同意了這個建議。

    一道道指令下達在機械人的腦海中，雖然明知是赴死的舉動，可他們卻無法反抗的進入到了光帶裏。然而……直到試到最後一個機械人死亡，依然沒有一個存活的。

    張先生的表情陰沉，“我想，或許你是對的。”

    三人默契的不再說話，每個人穿上了特製的探空服，陸續出艙。這些都是張先生提供的設備，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身體竟然隻是感受到些許的微熱，並沒有其他不適的感覺，可以看出它的確不凡。

    借助微型推進器三人很快來到了光帶邊上，三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眼神中都有著猶豫和遲疑閃過。“公平起見，我們變成碎肉的幾率最好相等。一起進去怎麽樣？”張先生仍然是最先發話的。

    剩下的兩人點點頭，都來到了這裏，已經沒有後退的道路了。

    張先生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二人，“三，二，一，進！”三人同時進入到了光帶裏，沒有想象中如人造人那樣粉碎開來，每個人感覺到周圍暖融融的，四周的世界變得更加絢爛奪目。

    他們忽然在視野所及的前麵發現了一顆大樹，大概有四五人合抱那麽粗的大樹被光帶環繞著，雲霧繚繞中仿佛在向他們招手，卻又好像裹著一層麵紗，讓人看的朦朦朧朧，不是很清楚。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我從來沒想過在這樣的環境中有它的存在，我想都不敢想。”克拉格喃喃地說。

    張先生看著眼前的大樹，眼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期望。

    “好了各位，就送你們到這裏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就在這裏等你們了。”卡裏斯慢條斯理的說。

    兩人一愣，看向身邊的卡裏斯。“你不跟我們同去嗎？”克拉格問。

    “當然不，我隻是領航者。”卡裏斯盯著張先生說道。

    “很好，我的朋友，不過……你得告訴我們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張先生眯起眼睛，直覺告訴他這個卡裏斯知道的東西應該更多。

    7

    “摩耳甫斯之樹。”卡裏斯指了指那棵樹，“也就是夢境之地，別問我樹怎麽形成的，那對於這個宇宙來說也許都是一個秘密。我隻知道被稱作‘夢’的能量潮汐會形成上麵的果實，那就是夢的結晶體，也是唯一能抓住夢的途徑。”

    “意思是我們隻要走過去，摘下它，就可以了？”克拉格這回倒是聰明。

    “的確如此。”卡裏斯回答。

    “好的，那我們走。”張先生示意他們二人。

    “那我就不……”卡裏斯正要說話。

    張先生掏出一把槍來，“我說，我們走！”

    卡裏斯二人從刻印看出來至少是e級的鐳射槍，“好的老板，全聽您的。”

    三人並排走在一起，一步一步的朝大樹靠近。他們小心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生怕有什麽變故出現。

    “放心，朋友們，事成之後我還是會給你們許諾好的報酬。畢竟你們帶我到了這裏。可是現在，你們最好還是依然給我引路。”張先生收回了槍換上一張和藹的嘴臉。

    “嘿……嘿嘿，理解理解，小心總無大錯。”克拉格幹笑著附和道。

    卡裏斯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不再多說什麽，三個人默默地前進著。

    眼前的景象忽然變化起來，每個人的眼前看到的都是不一樣的情景。他們仿佛走馬燈一般，看到了自己的曾經。

    克拉格看到了自己往日的輝煌，他的艦隊一如既往地所向披靡，搶占資源地帶，隊長們開心熱鬧的在喝酒唱歌，包括曾經買下獵禽戰艦增強自己的實力都曆曆在目，像電影一樣的回放著。

    “這……這是什麽鬼玩意兒？！”好像自己的腦子被打開一樣，所有的東西都被擺在眼前重演著。張先生皺著眉頭，額頭上已經浮現了不少冷汗。

    “你們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回憶。”卡裏斯盯著眼前的一幕幕，提醒著兩人。

    “真不錯，以第三人稱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這感覺棒極了。”張先生舔舔嘴唇，好像很回味回憶中的種種。

    卡裏斯看著眼前的妻子，從相識到相愛，再到後來的婚禮，幸福的生活，都在他的麵前呈現著。當然，還有妻子一天天衰老的容顏和對他與日俱增的陌生感。“等著我，親愛的，很快，很快我就會治好你。”卡裏斯喃喃地低語著，悄悄後退了幾步，與兩人拉開了幾米距離，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克拉格和張先生還沉浸在自己各自的夢中，或是幸福的迷戀，或是失去的瘋狂，或是征戰的快活，或是掠奪和肆虐的喜悅，各種各樣的表情和情感在他們二人身上演繹著，兩人此時已經快要迷失了自我。

    “克拉格！張先生！清醒過來！”卡裏斯用盡全身的力量怒吼出聲，兩人稍微的清醒了一些。

    “卡裏斯？”回過神來，克拉格和張先生已經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摩耳甫斯之樹下麵，卡裏斯卻與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不斷地呼喚著二人的名字，清醒過來的他們發現樹上的枝丫空空蕩蕩的，並沒有想要的夢之果。

    兩人雙雙回頭，“卡裏斯！這樹上並沒有果實？！”張先生對卡裏斯咆哮，卻沒有注意有些東西在逐漸流逝著。

    “的確沒有。”卡裏斯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

    克拉格按捺不住，要衝過來抓住卡裏斯，卻發現怎麽也動不了，張先生想要拔槍的手也動彈不得。

    “忘了告訴二位，在尋夢的路上隻能向前，一定不要回頭。不然……”

    “不然會怎樣？”克拉格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然你們的記憶會被拋之腦後，被蕩滌幹淨之後形成新的‘夢’，也就是摩耳甫斯樹上的果實。”

    “媽的！怪不得！怪不得那次隻有你一個人逃脫，你們整個猛禽艦隊隻有你一人逃脫，原來他們都被你……”克拉格忽然為卡裏斯的狠毒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他的豐富經驗是用多少人命試驗出來的。

    張先生趕忙回身看去，果然！他們的頭部流出那種似霧似光的七彩東西，慢慢凝聚成兩顆好似透明又閃著光的奇異果實。

    兩人反應也實在夠快，見勢不妙急忙用手抓去，他們沒想過自己為什麽突然能動了，隻見兩隻手同時觸到了記憶之果，卻在霎時間停住了。

    卡裏斯看著這一切並沒有慌張，隻是笑了笑勝券在握的樣子，“朋友們，回來吧，我們該回去了。”

    克拉格和張先生轉過身來，眼中被茫然充斥著，手中拿著各自的記憶之果，朝卡裏斯走來。卻再也不見他們的憤怒和咆哮。

    再也沒有人找到摩耳甫斯之樹，它從暴亂海失去了蹤影，就像人們不知道它怎麽出現一樣，它又神秘的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也許他也是一種智慧的生命體，隻是關於這個宇宙的秘密實在太多了，我們所未知的也太多太多了……

    “後來呢，後來我怎麽樣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依偎在卡裏斯的懷裏追問他。

    “後來啊，你昏迷之後我遇到了好心人，他給了我治療你的秘方，所以我這才把你治好。”卡裏斯溫柔地說，眼中有些滿滿的柔情。猛禽停在他們的身邊，卡裏斯又恢複了往日的英俊瀟灑。

    距離拉斯維加斯遙遠的另一片大陸，一位老者坐在主艦上，他的表情陰沉而又不悅，他的眉目赫然是出現在拉斯維加斯的張先生！

    “將軍，我們與克隆體徹底失去了聯係。”手下的人前來上報。

    “哼哼，是麽，很好！很好！我記得是拉斯維加斯的那個對嗎？”

    “是，在叫做拉斯維加斯的地方，失去聯係前您最後接觸的人叫做卡裏斯。”

    張將軍思索了一會兒，“傳令下去，這次我要親自帶隊，全艦出發！”龐大的艦隊陸續的收起著陸架，慢慢的駛向太空，這竟是一隻恐怖的征戰艦隊。

    “嗬嗬，卡裏斯，我們很快又要見麵了啊，我的……老朋友！”

    卡裏斯這個時候眼神也是望向了遠方，似乎也是看到了很遠的地方，拉斯維加斯或許又要起紛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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