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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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春日裏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

    坐在車站前的花壇邊,  奈奈子抱著自己沉甸甸的書包,垂著腦袋昏昏欲睡,和煦的春風拂過臉頰,  讓她的腦袋幾乎都要被倦意淹沒了。

    【……好困。】

    奈奈子迷迷糊糊地在腦子裏想到,  就像是一根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狗尾巴草,  仿佛馬上就要一頭栽到鋪著方塊路磚的地麵上。

    剛剛才坐了一個小時的電車回到橫濱,又是這麽適合睡覺的天氣,連著一個月每天都在埋頭寫各種數學題,雖然說還沒有到可能“猝死”的地步,但和以前九點半睡七點半起的健康作息比起來,一天隻能睡六個小時,  對奈奈子而言還是想當的“睡眠不足”。

    攢了一個月的困意開始蠢蠢欲動,奈奈子甚至已經有點想就地直接睡大覺了——反正這裏是車站的出入口,  有監控,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有市警的治安崗,  如果蒙頭就睡的話,  好像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奈奈子很想這麽做,

    但是不行。

    因為和她一起坐電車回來的還有果戈裏,隻不過果戈裏去車站的書店買漫畫周刊了。書店就在十米外,果戈裏很快就會回來,奈奈子總不能讓果戈裏也和她一起在這裏睡大街,她還要和果戈裏一起回偵探社,  然後把漫畫周刊拿給爸爸。

    奈奈子打了個盹,懷裏抱著的書包也開始緩緩地從大腿上往下滑,  在差點就要砸到她的鞋子上時,  奈奈子一個哆嗦,  清醒了過來,  伸手又把書包扒拉了回去,規規矩矩地拉著書包拽回了大腿上放好。

    腦袋還有點暈乎的奈奈子抬起了臉,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到去書店買完漫畫周刊回來的果戈裏,她轉頭看了看車站出入口上方的時鍾,距離她坐在這裏等果戈裏,已經過去了十分鍾。

    奈奈子又轉頭去看了看不遠處的書店,並沒有人影從書店裏出來,但是果戈裏都已經進去十分鍾了,別說是買一本漫畫周刊,就算是買十本不同的漫畫雜誌,這麽久也該出來了,奈奈子都要懷疑果戈裏是不是在店裏偷看小○書忘記時間了。

    打了個哈欠,奈奈子揉了揉眼睛,抱著沉甸甸的書包,花了一分鍾,才繞過花壇,到了書店的門口,探頭探腦往裏瞧。車站邊的書店並不大,隻是賣些打發時間的雜誌和報紙,站在門口一眼就能看完整個店鋪。

    店裏這會兒稀稀落落地站著兩三個在挑雜誌的人,頭發半白的老爺爺坐在櫃台後麵,正扶著老花鏡看報紙,幹橘子皮一般滿是褶皺的臉都快要埋進手中拿著的報紙裏去了。

    奈奈子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沒有看到果戈裏,於是她後退了一步,伸手摸進了外套的口袋裏,想要打電話問一問果戈裏又跑到哪裏去了。

    她剛往後一退,還沒兩步,就感覺腳下啪唧踩到了什麽,後背也撞上了人。

    ……應該是人。

    因為沒能成功踩到平坦的地麵上,於是腳後跟下意識地又往下踩了一下,感覺到那明顯是另一隻鞋的觸感,奈奈子抱著書包,慢慢騰騰地抬起了自己的腿,往邊上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確認自己平平穩穩地“落地”了,才轉過了身,很老實地對著被她不小心踩到的人道歉。

    “對不起。”

    她把腦袋垂下去,然後慢吞吞地抬起,綁在腦後的小馬尾辮也跟著晃蕩了一下,幅度很緩,好像隻是盛著水的碗被輕輕碰了一下,水麵上微微漾開一圈安靜的圈紋,很快就悄無聲息地歸於了平靜。

    抬起頭的奈奈子看清了她踩到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少年,有著很蓬鬆淩亂的黑色短發,五官比起亞洲人要更分明一些,像是個歐洲人或者混血兒,樣貌俊朗,卻穿著一件花紋很奇怪的襯衫,白底印著不規則的黑塊,讓奈奈子想到了黑白相間的奶牛。

    少年一手摸著頭,站著的姿態不知道該說是“吊兒郎當”還是“怠惰輕浮”,襯衫隻敷衍地扣了中間的兩三顆扣子,領口敞開,下擺也隻有半邊隨意地塞在了褲子裏,手上還戴著一枚不良少年一樣的指環。

    他有些耷拉著腦袋,闔著一隻眼,隻抬起了左眼看向奈奈子,露出的眼眸瞳孔是深祖母綠的顏色。

    “哎呀哎呀……真是位莽撞的小小姐。”

    少年用仿佛是無奈一般的語氣說道,嗓音不像是一般同齡男生那樣清朗或是粗啞,低沉磁性得像是個已經成年的慵懶紳士。

    奈奈子看看他一睜一闔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身上品味獨特的奶牛襯衫,最後看了看他凹出來的懶散站姿。

    三分的慵懶隨性,三分的紳士優雅,三分的頹喪鹹魚,一分的“這就被我迷倒了嗎,真是拿你沒辦法”,如果奈奈子拿起手機拍下這一幕的話,十年後她大概可以用這張照片敲詐對方個百八十萬。

    畢竟青春就是如此的珍貴,而至於青春期的黑曆史,那肯定更貴。

    對於這種青春期的男孩,奈奈子總是抱以十分的理解和包容,畢竟長大以後麵對黑曆史隻想就地投胎的人又不會是她,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社會性死亡也該有點臨終關懷。

    “小姐是一個人嗎?”少年隨意地問道,低頭踢了踢鞋子,是被奈奈子踩到的那隻,鞋麵上還帶著模糊的鞋印,“一個人背著這麽沉的背包出門的話,不會很麻煩嗎,下次還是換個輕便的包袱,或者和朋友一起出門吧。”

    他說完,就不太在意地擺了擺手“那麽我先進去了,下次再見。”

    “嗯。”奈奈子應了一聲,又說了一遍“對不起”,然後就往邊上又讓開了一些,給少年讓開了進書店裏的路。

    她感覺少年這樣說話的時候,又顯得正常了很多,雖然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少年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話。

    難道是因為他的另一隻眼睛有什麽問題嗎?

    奈奈子隻想了一秒鍾,就把這件事丟到了腦後,畢竟她一向對於陌生人的事情很不在意。

    少年進了書店裏,她想要走到路邊去給果戈裏打電話,但還沒走開,就看見果戈裏從書店隔壁的一家雜貨店裏鑽了出來。

    奈奈子停下了剛要邁出的腳步,果戈裏也看見了她,他改變了原本要朝著花壇那邊走去的路線,手裏拿著本漫畫雜誌和兩瓶飲用水,腳步輕巧地三兩步就走到了奈奈子的麵前。

    “果果裏。”奈奈子叫了他一聲。

    “不困了嗎?”果戈裏把飲用水舉在了奈奈子的麵前,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低頭問道。

    本來還很困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從花壇走到書店門口,身體有了活動,腦袋裏的困意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好像幾分鍾前讓她困得想要倒頭就睡的困意,其實都是紙糊的一樣。

    奈奈子搖搖頭,把書包掛到他的身上,然後才伸出手,從他手裏拿走了一瓶飲用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微涼的液體經過舌尖和胸腔,最後落進腹部,讓她最後的一點困倦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要現在回去嗎?”果戈裏把漫畫雜誌也塞進了背包裏,一邊擰開了手裏剩下的那瓶水的瓶蓋,一邊對奈奈子問道,“走著回去?”

    車站裏偵探社並不遠,是一段“連亂步都不會提出要打車”的距離。奈奈子“嗯”了一聲,沒想在外麵繼續亂逛,畢竟她的數分作業還沒寫完。

    果戈裏幫她背書包,奈奈子也很“公平”地幫他拿水。看著果戈裏喝了口水,把瓶蓋重新擰好,奈奈子伸出手,把他手裏的那瓶飲用水也拿到了自己的手裏,和自己的那瓶一起抱在了懷裏。

    他們站在書店門口說了這麽兩句話,耽擱了一分鍾,剛才那個穿著奇怪奶牛襯衫的少年也從店裏出來了,手裏拿著本奈奈子剛剛才在果戈裏手裏見過的漫畫周刊。

    少年一邊翻著漫畫周刊,一邊踏出了書店的門檻,注意到了有人站在書店門口,他懶洋洋地抬頭瞥了眼擋在路上的人,就重新低下頭,正準備從果戈裏的邊上繞開,但才走出去了兩步,他的腳步就突然一頓。

    本來還在低頭看漫畫的少年停在了原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一樣,從漫畫雜誌裏抬起了頭。

    奈奈子看見他睜開了兩隻眼睛——很顯然,少年並沒有什麽奈奈子以為的“眼疾”——然後像是個不太靈敏的木頭人偶一樣,哢噠哢噠,動作一頓一頓地轉過了脖子。

    奶牛少年的視線,落在了果戈裏那辮成了一束三股辮,垂在背後的銀白色頭發上,繼而,他那耷拉著的眼睛緩緩地睜大,祖母綠的瞳孔緩緩地收縮,臉上緩緩地露出了像是見了鬼一樣的震驚表情。

    站在果戈裏的斜前方,奈奈子看著果戈裏身後奶牛少年奇怪的反應,歪了歪腦袋,黑黢黢的眼睛眨了一下。

    身後並沒有長眼的果戈裏不明所以,也跟著奈奈子歪了歪腦袋,眸光明亮的金色眼眸忽地眨了一下。

    “怎麽了嗎?”果戈裏問道,十分自然的詢問語氣。

    回答他的不是奈奈子那總是平靜到毫無起伏的嗓音,而是身後哆哆嗦嗦響起的、陌生少年的聲線。

    “……尼尼尼尼尼……尼尼尼……尼尼、尼——尼古萊!!!!”

    穿著奶牛襯衫的少年指著果戈裏,像是屁股上裝了彈簧似的一退三米遠,滿臉震驚地大叫出聲,指向果戈裏的手都在哆嗦著顫抖。

    “?”果戈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色。

    他側過臉,將視線投向那個他全然陌生的少年。外貌看起來比他小四五歲,看五官似乎是和他一樣的歐洲人,但即使如此,果戈裏對這個少年也並沒有任何印象。

    但是這個少年卻叫他【尼古萊】,這個幾乎沒有人會叫出的名字,隻偶爾西格瑪在被他的惡作劇弄到無可奈何、於是崩潰地喊他全名的時候,果戈裏才會聽到別人用這個音節稱呼他。

    ——所以這是誰?

    毫無印象的果戈裏眨了眨眼睛。

    ——【尼古萊】是誰?

    同樣很茫然的奈奈子也眨了眨眼睛。

    隻在日語還學得很爛的幼年時聽亂步說過果戈裏的全名,奈奈子就連“果果裏其實有個很長的全名”這件事,都已經全給忘了了。果戈裏(ゴゴリ)就是果戈裏(ゴゴリ),非要讓她說個全名的話,她大概也隻能憋出個“江戶川果戈裏”這種看起來就很混搭的名字。

    果戈裏臉上的陌生神色很明顯,奈奈子臉上的茫然神色也很明顯,奶牛少年的表情在一番“震驚→緊張→逐漸冷靜→懷疑”的複雜變化之後,最終定格在了混雜著猶豫和狐疑的神情上。

    “……尼古萊?”他一臉懷疑地叫了果戈裏一聲。

    “什麽?”果戈裏挑眉,尾音微揚,語調輕鬆愉快,看起來對眼前的奶牛少年接下來要說些什麽很感興趣。

    他的這句回答像是觸發了什麽開關,奶牛少年臉上的神情瞬間就從“猶豫懷疑”切換成了“怒氣衝衝”,像是隻怒氣騰騰的小牛一樣,衝到了果戈裏的麵前,伸手就想要揪果戈裏的領子,但是果戈裏隻是側過了身,少年就因為沒抓到人又重心不穩,臉朝下啪唧摔倒在了地上。

    奈奈子“……”

    奈奈子對眼前的情況理解不能,她站在果戈裏的身後,從他的身側探出了半個腦袋,看著趴在地麵上仿佛是摔暈過去了的奶牛襯衫少年,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過了幾秒鍾,才看見少年的手臂終於動了動。

    十分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奶牛少年翻過身,坐在地上,很用力地呼吸了好幾下,低著頭咬牙切齒的說道“尼古萊你這個可惡的家夥……”

    “明明是你和我說要來日本的,說好要幫我暗殺reborn,結果把我騙來橫濱之後就自己跑了,害我一個人被這裏的黑手黨追殺了好幾天,還要被reborn嘲笑,還因為和你一起偷跑出來被老大責罰了一頓……我就知道你這個騙子的話不可信!要不是……彭格……”

    奶牛少年憤懣的語氣逐漸高昂起來,最終說到指責的話語時,一下子抬起了頭,看向了果戈裏的臉,但在視線落到果戈裏還略帶少年氣質的臉龐上時,他的聲音卻低了下去,最終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樣,不再說話了。

    奶牛少年眯著眼睛,再一次上上下下地把果戈裏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了一遍,臉上的神情也漸漸地變成了疑惑。

    “……尼古萊,你看起來怎麽變成和我差不多大了。”他狐疑地問道。

    聽著少年半天也不知道講了一通什麽,果戈裏和奈奈子兩個人的腦袋上能冒出三個問號。

    奈奈子抱著兩瓶飲用水,從果戈裏的身後探出頭,伸出手指頭,指著坐在地上的少年,抬頭問果戈裏“這個是你認識的人嗎?”

    果戈裏聳肩,表情看起來十分無辜“不認識。”

    少年自己爬了起來,拍怕身上的灰,看起來情緒穩定了一點,耷拉著眼皮,又變回了奈奈子剛在書店門口撞到他時的樣子。

    他雙手插兜,像是沒骨頭一樣歪歪扭扭地站著,沒精打采地做了個自我介紹“本大爺是意大利黑手黨家族彭格列十代目的雷守——藍波大人。出身於波維諾家族,是意大利的另一個中小型黑手黨家族。”

    意大利。

    黑手黨。

    還有大概是代表著組織名字的“彭格列”和“波維諾”,以及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的“雷守”。

    名為“藍波”的少年所回答的這兩句話裏,奈奈子並不太能分辨得出來,有哪些是真話,有哪些是假話。“意大利”或許是真的,畢竟藍波有著像是歐洲人的五官,但除此之外,有關於黑手黨之類的部分,她就判斷不太出來真假了,說不定隻是在瞎說吹牛皮。

    但是“意大利”和“黑手黨”這樣的字眼放在一起,就讓奈奈子想起來了另一個人。

    果戈裏的網友裏,有一個叫做“陀思什麽什麽”的俄羅斯人,是一個罪犯,現在好像還關在監獄裏——也可能已經又雙叒越獄了——是果戈裏青春期時期交友不慎的“典型案例”。

    沒準這個“藍波”也是果戈裏的又一個奇怪網友,隻是因為沒有麵基過,所以果戈裏沒認出來。

    這麽想著,奈奈子抬起了頭,看向身前站著的果戈裏,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個陀思……”

    “——不是喲。”沒等奈奈子說完,回過頭的果戈裏就笑眯眯地給出了否定的回答,把奈奈子的想法按了回去,“雖然說陀思君是我的好友,但是來自意大利的黑手黨什麽的,我可不認識。”

    【……真的嗎?】

    奈奈子漆黑的眼睛裏透露出些許懷疑的神色。

    【當然是真的。】

    果戈裏粲金的眼睛純予以良無辜的回應眼神。

    奈奈子沒想好要不要相信果戈裏的回答,又覺得糾結這個事情好像也沒什麽必要,畢竟本來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大不了就是果戈裏又“交友不慎”,她回去之後和爸爸說一下就好了。

    還在猶豫不決著,不遠處就傳來了另一個少女纖細的嗓音。

    “藍波——!你又亂跑了!大家都在車站裏等你了!”

    車站出入口的台階上,一個梳著麻花辮、穿著連衣裙的少女站在那裏,朝他們這邊揮著手。

    “是、是、”站在奈奈子和果戈裏麵前,藍波舉起了手裏的漫畫,提高了些音量,應了一聲,繼而就悠悠地歎了口氣,在放下漫畫雜誌的同時,咕噥著念叨了一句“一平可真是囉嗦。”

    “‘是’隻要說一遍就好了!”女孩三兩步跑到了他們的跟前,先是教訓了一句藍波,就朝著奈奈子和果戈裏道了聲歉,“對不起,藍波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要趕車,得要先走了,實在不好意思。”

    女孩朝他們點頭道歉,拽著藍波的手臂,就拖著他朝車站裏走。藍波還在給自己辯解,一時把“尼古萊”都丟到了腦後,下意識地就跟著女孩朝車站的方向走。

    “一平,我可沒有給他們添麻煩。”

    “打擾別人約會就是添麻煩!……大家都在等你了,不要拖拖拉拉的了!”

    “那又不是在約會——”

    “藍波!安靜!……”

    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女走進車站,連背影也徹底看不見了。

    突然冒出來的奶牛少年,就這麽被突然冒出來的麻花辮女孩給一起帶走了,奈奈子隻覺得一頭霧水,她抬起了腦袋,和果戈裏對視了一眼。

    果戈裏也同樣是一副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的樣子,但他對此倒是適應良好,立刻就轉移了注意力。

    他和奈奈子對視了一眼,然後眨了眨眼睛。

    “要嗎?”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了一對發夾,遞到了奈奈子的麵前。

    暗金色的一字夾,尾端帶著一顆鏤空的星星,成對的兩枚發夾,樣式小巧又簡潔,躺在果戈裏的手裏,看起來顯得更加纖細了。

    奈奈子下意識地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發間別著的發夾,她把發間的一枚發夾取了下來,是三個“x”連接在一起的形狀,戴了好像有三四年,已經很陳舊了,暗金色的塗層剝落了大半,露出了內芯的銀灰色金屬,斑駁得像是年久失修的老圍牆。

    她看了看手裏陳舊的舊發夾,又看看果戈裏手裏的新發夾,伸手把舊的放到了果戈裏的手裏,然後從硬紙卡上抽下了一枚新的發夾,想要把額邊掉落的碎發再別起來,但她的懷裏還抱著兩瓶水,隻用一隻手,有點難別頭發。

    果戈裏伸出了手,幫她把那些細碎的發絲勾到了鬢後,攏到一起,用指腹抵住,於是奈奈子這一次很順利地就把新的發夾別了起來。另一枚“三”字型的舊發夾也換成了新的星星發夾。

    別好了頭發,奈奈子想要把舊發夾收起來,但果戈裏已經將手插進了外套的口袋裏,順手連帶著那兩枚舊發夾一起,也都被他隨手收進了口袋裏。

    “回去嗎?”果戈裏問。

    奈奈子看著他的口袋,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收回了視線,把目光落回到了他的臉上。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