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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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一凡像是皮球一把被擊飛之後,摔出去十幾米遠,墜落在地上。

    在落地之後,許一凡沒有立即站起身,反而就地一個驢打滾,滾出去兩米遠,而就在他剛剛滾出去之後,身後傳來了砰了一聲,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那是濮石手裏的柴刀,此刻,那把刀鋒猶如鋸齒,刀身上滴落著血跡的柴刀,就那麽斜插在地麵上,入地三分,如果不是許一凡剛才躲得快,那麽,剛才那一刀肯定會把許一凡給切成兩半。

    滾出去大概一兩米之後,許一凡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握著軍刀,一隻手捂住了腰間,抬起頭,看向那把插在地上的柴刀,汗珠瞬間冒了出來,滴落在地麵上。

    一陣後怕和慶幸的情緒瞬間浮現在許一凡的心中。

    幸虧剛才他下意識的遠離了落地的地方,不然,他估計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此刻,許一凡的情況很不好,除了因為被擊飛,重重摔在地上,讓其一陣頭暈目眩之外,他捂住腰間的左手,此時也是一片殷紅。

    他受傷了,就在他剛才重創濮石之後,被濮石一刀刺中了腹部,然後肚子上挨了濮石重重的一腳。

    許一凡半跪在地上,他低頭看了一下腰間,鮮血不斷的滲出,很顯然,這一刀不輕,很可能已經傷到內髒了,不過,跟濮石比起來,許一凡算是幸運的。

    在距離許一凡大概二十米遠的地方,濮石也半跪在地上,他一隻手死死地捂住胸口,一隻手撐在地上,不讓自己摔倒,在其身前的地麵上,已經匯集了一灘鮮血,顯然,剛才許一凡那一刀真的重創了這家夥,而他剛才為了防止許一凡補刀,又含怒出手,胸口的傷口又被撕裂了幾分。

    此時的濮石就像是一個血人一般,狼狽不堪。

    饒是受此重傷,濮石還抬起頭,眼神無比陰狠的看著許一凡,在那狠辣的眼神深處,還有深深的不解和忌憚。

    可能,濮石都沒有想到,這原本十拿九穩的一次殺人行動,居然讓他受此重傷,而且他現在的樣子,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的話,那麽他很可能就會死在許一凡的麵前。

    堂堂一個修行九品的人,卻被一個不會修行,不會武功的小屁孩,給弄成這幅鬼樣子,別說濮石現在內心震驚無比了,就是許一凡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給予了濮石重創。

    腰間的刺疼,不但沒有讓許一凡暈倒,他反而在看到濮石的慘狀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再次撲殺過去,徹底的了結了濮石,但是,他現在受傷了,再衝過去很可能殺不死濮石,反而會被濮石找到機會給反殺了。

    於是,許一凡收回目光,眼睛在身邊四處尋找。

    許一凡在回過頭之後,眼前頓時一亮,他看到了剛才他在前衝的時候,隨手丟在地上的弓弩,於是,許一凡想也不想,直接從地上站起來,朝著弓弩跑去。

    在拿到弓弩之後,許一凡沒有絲毫的猶豫,從綁縛在腿上的箭囊裏,取出最後一根弩箭,放在了弓弩上,隨即,他就把弓弩對準了二十五米的濮石。

    趁你病,要你命,許一凡直接扣動了弓弩的機括。

    必須要殺了濮石,哪怕他現在已經身受重傷了,但是,許一凡絲毫不敢大意,這個世界有太多的地方讓許一凡感到不解了,武林高手一個比一個牛逼,還可以修行,鬼知道自己剛才那致命的一刀,能不能殺死濮石,萬一這小子可以治愈呢,到了那個時候,濮石對於許一凡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他可不想被人整天惦記著。

    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許一凡的動作,濮石都看在眼裏,在許一凡拿起弓弩上箭的時候,濮石自然也知道許一凡想要幹嘛了,他睚眥欲裂,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躲避許一凡這致命的一擊。

    可是,濮石受傷太重了,他現在別說躲避了,就是站起來都成問題了,而且他唯一的武器,那把跟獵人打獵的柴刀樣式差不多的柴刀,現在也不在他的身邊。

    “怎麽辦?怎麽辦?難道我要被這個狗雜種給弄死在這裏嗎?”

    此時,濮石的心是一片冰涼,殺人不成反被殺,估計,他濮石會成為第一個被一個普通人殺死的修行者,成為修行界永久的笑話。

    “咻......”

    不管濮石此刻在想什麽,在許一凡扣動機括的那一刻,許一凡身上最後一支弩箭急射出去,徑直朝著濮石的麵門撲來。

    眼看著濮石就要死在這一箭之下的時候,突然一聲歎息聲響起。

    “唉......”

    這聲歎息,不但許一凡聽到了,濮石也聽到了,兩個人幾乎不約而同的朝聲音響起的位置看去。

    還不等許一凡他們看清楚,就看到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濮石的麵前,他手裏空無一物,卻在弩箭即將射中濮石的時候,揮動了其龐大的衣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弩箭就那麽在男人的一揮袖子之後,徹底的不見了。

    在這個男人出現的一刻,許一凡心中一沉,頓時無比的警惕,眼睛死死地盯著男人,看著架勢,這個男人應該是跟濮石一夥兒的。

    “阿西吧,要涼!”

    “師叔!”

    就在許一凡感覺自己要涼的時候,濮石卻驚喜的喊道,顯然,許一凡的猜錯沒有錯,這個突然出現,接下弩箭的男人跟濮石是一夥兒的,而且看這家夥身上的氣勢,應該是個高手。

    男人接下弩箭之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許一凡,然後,轉過身,背對著許一凡,來到了濮石麵前,蹲下身,檢查了一下濮石的傷口,揮動手指,在濮石的胸口點了幾下。

    剛才還流血不止的傷口,隨著男人的動作,頓時止血了。

    然後,就看到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丹藥,喂到濮石的嘴裏。

    做完這一切之後,男人這才站起身,轉過身,再次看向許一凡,微微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剛才還麵如死灰的濮石,在被男人止住血之後,又吞服了一粒丹藥,原本灰白的臉色,頓時變得潮紅起來。

    隻見濮石不但沒有立即調息養傷,反而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看著許一凡,衝著男人大聲嘶吼道:“師叔,殺了他,殺了他!”

    聽到濮石那歇斯底裏的怒吼,許一凡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來,他沒有去看濮石,而是一眨不眨的看著男人,握緊了手裏的軍刀。

    男人沒有理會濮石的大喊大叫,而是看著許一凡,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緩緩地開口道:“你就是許一凡吧?”

    “嗯?”

    許一凡一愣,緊蹙著眉頭,一臉疑惑和警惕的看著男人,反問道:“你認識我?”

    然而,不等男人回答這個問題,濮石再次歇斯底裏的吼道:“師叔,跟他廢什麽話,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男人轉過頭,看向了濮石的眼睛,一言不發。

    剛才還歇斯底裏,猶如瘋魔的濮石,在男人的注視下,頓時安靜下來,緩緩地低下頭去。

    濮石不在聒噪了,男人這才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然後說道:“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話,男人就一把拎住濮石的衣領,把其夾在腋下,徑直朝著遠處走去。

    男人看起來走的不急不緩,然而,就在幾個呼吸之間,男人就徹底的消失在許一凡眼前,如果不是看著地麵上的鮮血,還有那般猶如破爛的柴刀,許一凡都要懷疑,剛才的一切是否真的發生過。

    男人走了,他帶走了深受重創的濮石,這讓許一凡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遺憾,到頭來,他付出了這麽大代價,幾乎暴露了他身上所有的底牌,還是沒能殺死濮石。

    從濮石出現之後,一直就緊繃著身體的許一凡,此時此刻,也逐漸的放鬆起來。

    原本半跪在地上的許一凡,在男人走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丟掉手裏的軍刀和弓弩,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剛才在殊死搏鬥的時候,許一凡還不感到疼,然而,現在整個人放鬆之後,許一凡就發現,他身上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尤其受傷的腹部,還有被濮石踹過的肚子。

    此時此刻的許一凡,感覺一陣的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他咬著牙,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暈倒,然而,不管他怎麽自我催眠和暗示,還是感覺一陣的頭暈,眼皮子越來越重,身體開始搖晃起來。

    就在此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一凡耳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還有甲胄碰撞的聲音,他很像抬起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而,他卻感覺腦袋重若千斤,根本抬不起來。

    “咚......”

    最終,許一凡整個人昏倒在地上,而其在昏迷前,他聞到了一股香味,這是女子身上的體香,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冰冰的、涼涼的、柔柔的,十分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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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一凡做了一個夢,隱約間,許一凡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回到了那個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世界。

    他仿佛回到了中國的老家。

    許一凡的老家在十堰,十堰有著川陝咽喉、四省通衢的稱呼,雖然,許一凡是在美國長大,也是在美國求學的,但是,從他五歲開始,每年都會回到中國。

    相對於在那個沒有什麽人情味的異國他鄉,老家反而讓許一凡感到更加的親切,不管是老家的景物,還是人,都會讓孤獨的許一凡感到一絲溫暖,一絲心靈的慰藉。

    許一凡的父親是一個古板到變態的科學家,而母親更是一個隻想著冒險的小女孩,從小到大,許一凡幾乎都沒有享受到太多的父愛和母愛,反而是在老家的小姨,讓他覺得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

    小姨對許一凡很好,在許一凡的老媽把他生下來之後,在他上學之前,幾乎都是小姨在照顧他,而每年,小姨都會到美國去看望他,這段時間是許一凡最開心,最快樂的時候。

    在許一凡的心中,小姨不是小姨,反而像媽媽,像姐姐,也正是因為如此,在表妹被軍火商的兒子綁架的時候,許一凡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帶著他手下的雇傭兵跟軍火商開戰。

    表妹被救回來了,而他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在許一凡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一直在想,他死了,不知道小姨一家現在過的怎麽樣了,表妹有沒有感到害怕,小姨有沒有傷心,而自己那不靠譜的父母,會不會感到後悔。

    說真的,許一凡真的很想看到,父母在看到他屍體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他們會不會哭泣呢?

    這個問題,許一凡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的答案是,他們不會,估計老爸還是會回到他的研究所,繼續研究他的科學,而他老媽估計還會全全世界的冒險,而唯一會為他傷心流淚的,估計隻有小姨吧。

    每每想到這兒,許一凡就感覺心中無比的苦澀,攤上這樣不靠譜的父母,真是沒誰了。

    此時此刻的許一凡,前世的那些記憶,就像是放電影一般,在腦海當中不停的浮現,曾經已經被他遺忘到,不知道長什麽樣子的父母的臉,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然後又變得模糊起來。

    在記憶不停的浮現,又不斷的消失之後,許一凡的眼前一片黑暗,隻有一點點的光亮,就像是當初在北極的時候墜入那無盡的深淵一般,除了頭頂的一絲絲光亮之外,什麽都沒有。

    “又要死了嗎?不知道這一次,我又會出現在哪兒?”

    黑暗中,許一凡輕聲的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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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海街,許一凡之前買的那個院子裏,此時,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藥味,一個少女,正在廚房裏忙碌著。

    少女穿著一套素色的衣裙,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麵前是一個小火爐,小火爐上放著一個藥罐,少女一隻手撐在臉頰,另外一隻手拿著蒲扇,輕輕地搖晃著,而那雙卡姿蘭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正在冒著熱氣的藥罐。

    少女叫唐青竹,她來自南夷,是南夷十萬大山唐門弟子。

    這一次,她跟師兄一起下山曆練,相對於南夷而言,大炎王朝是最佳的曆練之地,因為中原繁華,底蘊深厚,而且這裏的武林世家很多,高手也很多。

    對於唐門弟子來說,每一代年輕的弟子,都會下山曆練,唐青竹對於這次曆練期待了很久,在臨走時,師父的叮囑在她聽來,就像是一個老婆子的絮絮叨叨一般,無比的煩人。

    下山前,她答應的十分的痛快,等到跟著師兄下山之後,師父和宗門長輩的叮囑,早就被她忘記的一幹二淨了。

    出了南夷之後,她就開始在各個城池行走,見識到了很多新鮮有趣的時候,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當然了,在此期間,她也遇到了很多麻煩,比如遇到了盜竊賊,還遇到了土匪,甚至還因為她的爛好心,被人誤會,導致兩個人被人一路追殺。

    一個多月前,唐青竹跟著師兄一起去了一天嘉州城,本來,他們是打算去北蠻曆練一番的,後來卻遇到了另外一件事,沒有去成。

    在嘉州城的時候,師兄遇到了一個熟人,他找到了這對師兄妹,要他們幫忙去跟蹤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跟著福林鏢局一起出發的鮮於亦苓。

    對方既是熟人,有人情在,他們不好拒絕,而且對方出手很闊綽,讓一路上花錢大手大腳,已經捉襟見肘的兩個人,很是心動,反正隻是跟蹤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又不是殺人放火,於是,唐青竹師兄妹就答應了。

    從嘉州城到東海城這一路上,福林鏢局的人在明處,他們在暗處,雖然有些無聊,不過,也蠻輕鬆的。

    在悅來客棧的時候,呼延英俊一群人的出現,唐青竹他們才知道,原來北蠻的玲瓏公主在這趟鏢車上,或許玲瓏公主對於其他人很重要,可是,對於這對師兄妹來說,那就是一個小女孩而已。

    當時,劉婉兒帶著福林鏢局的人,連夜趕往池東鎮的時候,遭到了呼延英俊的伏殺,唐青竹他們本來是打算出手的,可是,就在他們準備出手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不良人魏學海。

    唐門弟子或許不怕中原的武林勢力,可是,對於不良人,他們還是十分忌憚的,原因無他,曾經宗門鼎盛的唐門,就曾經遭到了不良人的打擊和鎮壓,死傷了很多人,哪怕過去了數百年,唐門中人對於不良人,還是十分忌憚的。

    除了魏學海之外,呼延英俊身邊的人,身手都十分的不凡,更何況,他們要跟蹤的鮮於亦苓居然沒有福林鏢局當中,於是,他們就放棄了出手的打算,而這也讓他們避免了一場大麻煩。

    隻可惜,本來已經完成任務的師兄妹,卻因為一件小事兒,被黑甲兵追殺,師兄不知道去哪了,而她也身負重傷,還被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屁孩給救了,這讓唐青竹十分的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