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靈隱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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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洲很大,靈洲城自然而然也很大,單單靈洲的人口,就高達二十多萬人,這個人數,如果放在現在的城市,那簡直是不值一提,但是,在這個人口不破億的年代,一個城市居然有二十多萬的人居住生活,是極為罕見的,在整個大炎王朝,能做到這一點兒的,也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城市而已。

    相對於中原腹地的富饒和奢靡,靈洲的人就樸素了多了,甚至可以用寒酸來形容,這裏的人,大多數穿的都是深色的衣服,其中又以灰色為主,大多數人還喜歡頭戴綸巾,這倒不是他們模仿文人,之所以這麽做,主要還是防沙塵,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防止頭發被弄髒了。

    在中原腹地,每天洗澡,那是必然的事情,而洗頭這件事,對於那些富人而言,自然是每天都要洗了,而多餘一般的老百姓而言,雖然做不到天天洗,最起碼三五天都要洗一次,但是,在靈洲以西這些城池當中,洗澡也好,洗頭也罷,都是一件很奢侈,也很麻煩的事情。

    為什麽說洗漱這件事,在靈洲以西會讓人感覺奢靡呢?

    究其願意,還是這邊的地形地貌的緣故,這裏的海拔比較高,缺水嚴重,這邊的水井往往極深,在靈洲以東的地區,誰家沒有一兩口井的,可是,在這裏,每一口水井的出現,都是非常珍貴的,也是非常不易的。

    靈洲這邊還算好的,等過了玉門關之後,這種缺水的情況,就更加的顯著起來,水源往往是人們賴以生存的東西,人可以三天不吃飯,卻不可能做到三天不喝水。

    因為水源稀缺,水井挖掘不易,導致在西部,很多人對洗漱這件事,並沒有那麽看重,很多人,可能十天半個月不洗澡,有些人更是連續好幾個月不洗漱的,而在一些偏遠地區,有些人可能一年就洗一兩次澡,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每個人頭上帶著綸巾,雖然看起來不美觀,可是,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

    老人和少年從龍門客棧出來之後,走在大街上,成為了芸芸眾生的一員,兩個人走的不快,二人並肩而行。

    “大師兄,你剛才為什麽要跟那個人說話啊?”少年開口問道。

    “小師弟覺得呢?”老人反問道。

    這一老一少,年齡懸殊厲害的兩個人,看起來像是爺孫,可是,他們實際的關係確實師兄弟,老人的身份如何暫且不去說,單單就說少年的身份,能夠成為老人的小師弟,那他的輩分,不管放在那個門派當中,肯定都很高。

    “因為他長得比我帥?”

    少年想了想,給出了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老人並沒有取笑少年,而是搖搖頭,輕聲說道:“因為他和我們不一樣。”

    少年聞言,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道:“確實跟我們不一樣,他隻是一個普通人,而我們是修行者,本質上就不一樣。”

    然而,老人卻搖搖頭,說道:“不是因為這個。”

    “哦?那是為何?”少年好奇的問道。

    老人轉過頭,看著少年,語重心長的喊道:“小師弟。”

    “嗯?”

    “很多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去想,去悟的。”

    “哦,我知道了!”

    少年一副受教的表情,而老人則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兩個人在沉默了一陣之後,少年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大師兄。”

    “嗯?”

    “那個少年到底有什麽跟我們不一樣的地方啊?”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自然,他就是那個一!”老人緩緩地給出了答案。

    “哦。”

    少年有些似懂非懂的撓撓頭,這句話,他自然是懂的,也明白意思,隻是,他還是沒有想到這句話,跟那個少年有什麽關係。

    兩個人又是一陣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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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洲城雖然不是中原腹地,但是,這裏卻異常的熱鬧,在靈洲,不但有儒家的黃土書院,還有佛門的靈寶寺,還有道教的靈隱觀,除此之外,在靈洲還有其他體係的建築,總而言之,凡是在其他地方有的東西,這裏基本都有。

    不管是儒家的黃土書院,還是佛門的靈寶寺,亦或者是道教的靈隱觀,其存在的時間都很長,比大炎王朝的國祚還要長久,現如今,中原是在儒家的治理下,所以自然而然的,在靈洲,黃土書院就要熱鬧和繁華的多,而佛門的靈寶寺和道教的靈隱觀,就顯得有些凋零起來。

    靈寶寺還好一點兒,這裏畢竟是西方,靠近西域,雖然跟真正的西域,還相隔很長的距離,但是,靈寶寺的香火還算不錯。

    在靈洲這邊,官府是不禁止寺廟存在的,百姓們燒香拜佛,他們也從不阻攔,但是,官府卻禁止佛門在這裏傳教。

    人嘛,活了一輩子,終究還是需要信點兒什麽,有人信佛,有人信道,有人信鬼神,總而言之,這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而他們之所以去相信這些東西,無非就是尋找一個精神的寄托罷了。

    至於說他們是如何虔誠的信徒,那倒是高看他們了,信,是一回事兒,當需要他們為了所信的東西,不顧一切還是很難的,雖然也有人會這麽做,但是,這種人還是極少極少的,這一點兒,他們是跟西域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的。

    相對於儒家的黃土書院和佛門的靈寶寺,道教的靈隱觀就顯得無比的冷清,不管是從其道觀的建築麵積,還是從去往道觀的人數和身份來看,靈隱觀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道觀而已。

    其實,不止是靈洲城如此,在中原的很多地方,其實,都有道觀的存在,而這些道觀,要麽是隱於市井巷弄之間,要麽就是建立在深山老林當中,它們的存在,好像隻是為了存在而存在而已。

    自從道教最後一次扶持王朝覆滅之後,他們就極少出現,在這些大大小小的道觀當中,還是有一些道士存在的,大多數都是一些生活過不下去,又無牽無掛的人,選擇修道,至於他們的成就如何,那就不好說了,總而言之,道觀成為了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唯一而且是無奈的選擇了。

    靈隱觀的道觀並不在靈洲城內,而是在郊區的一座荒山上,說是荒山,其實也並非真的是一座荒山,除了在大山之巔建立了一座道觀之外,在山下還居住和生活著不少居民,而在山腰處,更是有無數被不知道多少道觀的道人,一點一點兒開辟出來的田地。

    道觀建立的偏僻,香火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前去燒香的人很少,而對此,道觀的曆代道人,都不怎麽在乎,道觀的真人,除了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會下山給附近的村民免費看病,順便卜卦之外,也極少下山。

    對於其他地方的人來說,靈隱觀怎麽樣,不好說,也不清楚,但是,對於道觀附近的居民來說,靈隱觀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因為他們可以在這裏免費看病。

    道觀的道士法術、修為怎麽樣,他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那些道士看病救人,算命卜卦的本事,確實不一般,不敢說包治百病,但是,一般的頭疼腦熱打擺子,隻要找到道觀的人,都可以治愈,至於說算命卜卦這件事,大家都是鄰居,雖然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山下,但是,彼此的那點兒事,也都是知根知底的,既然如此,那又談不上算的準不準一說了。

    每個地方,都要每個地方的風土人情,而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信仰,在道觀附近的居民眼中,靈隱觀算不上什麽道觀,更像是一個不錯的鄰居。

    每當附近百姓需要幫助的時候,隻要找到道觀,他們都會幫忙,哪怕像一些婚喪嫁娶的紅白之事,他們也會幫忙,當然了,道觀對他們不錯,他們自然也投桃報李,在這個世道裏,還是善良的人多一些。

    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附近的百姓都會一起上山,給道觀裏的真人們,送一些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不值什麽錢,都是自家產的,送出去一些也不打緊,而且道觀的真人們也不多,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就十來人而已。

    靈隱觀的真人們和附近的居民們,以一種十分和諧的方式生存著,不得不說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少年和老人,順著人群來到了這裏,站在山腳下,看著眼前這座不算高,卻也不算矮的大山,老人是一臉的懷念,而少年則露出苦兮兮的表情,他現在看著這座大山,就不想動了。

    一來,爬山是個體力活兒,雖然他還很年輕,可是,他真的不想爬山;二來,他才吃完飯,就要爬山,那剛才的飯豈不是白吃了,更何況,他還沒有怎麽吃飽。

    “大師兄。”

    “嗯?”

    “我們要上山嗎?”

    “是啊。”

    “我們能不上去嗎?”

    “你覺得呢?”

    麵對老人的反問,少年苦著一張臉,開始了最後的掙紮。

    “大師兄,要不你上去,我在山下等你?”

    “小師弟啊。”

    “大師兄,你說。”

    “儒家聖人言,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聖人還說......”

    “那個...大師兄啊,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吧,你看,天都快黑了,這山這麽高,等爬上去的時候,都天黑了,再不出發,就趕不上晚飯了。”

    說完這句話,剛才還一副不情不願的少年,拔腿就跑。

    倒不是少年突然想通了,變得勤奮起來了,而是因為他害怕大師兄的嘮叨啊,這個大師兄哪裏都好,就是愛絮叨,而且一旦開始絮叨起來,就沒完沒了,跟那些大光頭,小光頭念經是一樣一樣的,讓人聽著直打瞌睡,煩不勝煩。

    看著已經像隻猴子一般,開始爬山的小師弟,老人又抬起頭,看了看烈日當空的太陽,低下頭笑著搖搖頭,沒有再繼續絮叨,而是也開始邁動腳步開始爬山了。

    老人走的並不快,但是,每一步都走的無比的穩當,起初,少年仗著自己年輕,已經跟老人拉開很大一段距離,老人在其身後,隻能遙遙的看到少年的背影而已,然而,等到了半山腰的時候,老人已經追上少年了。

    老人因為走的不快,雖然在爬山,卻並沒有什麽疲憊的神色,甚至都沒有出汗,反觀少年,此刻正像一隻死狗一般,躲在一顆小樹下麵,吐著舌頭,大口大口的喘氣,其白皙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大師兄。”看到老人上來之後,少年有氣無力的喊道。

    “嗯?”

    “你怎麽不累啊?”

    “因為不累,所以不累啊。”

    “那歇會兒?”

    老人笑了笑,並沒有說話,而是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少年答案,他並沒有休息,而是繼續爬山。

    山不高,道路也不難走,這裏的道路,都是一階一階的台階,台階很幹淨,稱不上一塵不染,卻也沒有落下太多的灰塵,顯然是有人專門打掃過的,而台階都是被人鑿出來的,單單就這條通往山巔的台階,沒有數年的時間,是不可能完成的。

    靈隱觀當年是如何在這裏建立的,已經無從得知了,而這條台階是怎麽來的,也無從考證,但是,走在這條已經風化嚴重的台階上,還是可以感受到一股曆史的氣息的。

    看到大師兄並沒有休息的打算,少年也不好繼續賴在樹下偷懶了,他隻好垂頭喪氣的拄著一根由小樹枝弄成的行山杖,繼續攀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半個時辰,也可能是一個時辰,更可能時間更久,總之,就在少年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終於爬到了山巔,看到了靈隱觀的道觀。

    道觀真的不大,卻充滿了曆史的氣息,道觀很多地方都出現了破損,有著很明顯的修繕痕跡,而此刻,在道觀門口,老人正跟一個更老的老人站在一起。

    那是一個身穿藏青色,洗的有些發白道袍,須發皆白,還留著長及到胸胡子的老道士,老道士的胡子就像他搭在手腕上的浮塵一般的白。

    老道士正是靈隱觀的觀主,道號靈隱,附近的居民對老道士的稱呼有很多,靈隱真人,靈隱道長,老道士等等,不一而足,不管是什麽稱謂,老道士還是老道士。

    可能是人老了之後,都會變得慈眉善目,而在少年的眼中,老道士真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真人。

    少年站在最後兩節台階上,抬起頭,看了看大師兄,又看了看靈隱真人,正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差距,沒有傷害啊。

    以前,少年覺得,大師兄這樣須發皆白的人,哪怕是穿著粗布麻衣,渾身打滿了補丁,看起來也是一位仙風道骨的真人,至於其他人怎麽看,不屑也好,不以為然也罷,在少年看來,那是他們不懂。

    可是,現在當看到靈隱真人之後,少年覺得,還是眼前這個老人更像道士,至於他大師兄,怎麽看都像是街頭擺攤算命的江湖騙子。

    “小師叔來了,靈隱見過小師叔!”

    老道士在笑眯眯的看了一會兒少年之後,就衝著少年打了一個稽首,這把少年給嚇了一大跳,而更多的還是尷尬和不知所措,他連忙躲在一邊,嘴裏喊道:“道長不必如此,受不起,受不起。”

    老道士也是一個好說話的人,聽到少年這麽說之後,他就直起身,笑著說道:“小師叔和大師伯舟車勞頓,肯定是累壞了,也餓了,觀內準備了齋飯,走吧。”

    原本還無精打采的少年,聽到有齋飯吃,頓時精神一震,連忙說道:“那還不趕緊的。”

    隨著少年這句話的落下,大師兄轉過頭,斜了少年一眼,而少年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摸了摸鼻子。

    老道士對此也不介意,對老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轉身帶著二人走進了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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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洲城內!

    有兩女一男三個年輕人,走在大街上,而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

    走在前麵的三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一凡、夢傾城還有古沫汐,而跟在他們身後的,正是許一凡的貼身護衛穀歌和俞蝶!

    在那對奇怪的老人和少年離開龍門客棧之後,許一凡和古沫汐之間並沒有打起來,可能是古沫汐知道許一凡確實有事,暫時不可能去往南唐,也可能是老人的話起到了作用,更可能是古沫汐覺得如果她用強的話,也不一定能帶走許一凡,不管是哪種原因,最終還是古沫汐選擇了妥協。

    她答應許一凡,暫時不為難許一凡,她可以等,但是,得有個期限,而這個期限,就是一年時間,在這一年時間裏,許一凡去哪,她就去哪。

    對此,許一凡也沒有拒絕,他不但不感到頭疼,反而很開心,古沫汐是什麽實力,許一凡不清楚,不過,她既然是聖女,境界肯定不低,有這樣一個修行者在身邊,許一凡覺得此次去康城,底氣就更足了。

    在商量好這件事之後,許一凡就在夢傾城的要求下,陪著她一起開始閑逛靈洲城,而古沫汐也很好奇,跟著一起來了,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