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戰事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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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二號!

    西域聯軍展開了第一次試探性的進攻,三萬蟻軍負責攻城。

    說起來很可悲,這三萬蟻軍不是西域人,而是中原人,大部分都是來自西洲、沙洲、涼州等地,甚至還有不少靈洲人士。

    不過,他們不是土生土長的中原人,而是祖籍是中原人。

    最靠近西域的,自然就是西洲了,雖然,大炎王朝每年都會跟西域交戰,但是,宗教這種東西,不會因為戰爭而停止傳播和擴散。

    從很早之前,就有無數的佛門傳道士,以各種各樣的身份進入中原,開始在西、沙、涼三洲,進行傳道受業,雖然他們人數不多,可是,吸納的信徒卻不少,每年,都會有不少人,成為了佛門信徒,從而背井離鄉,離開了中原,以各種各樣的身份,進入了西域。

    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每次遷徙的人數都不多,或者一家三口,或者三五成群,看似不多,可是,在日積月累之下,人數逐漸增多起來。

    根據密探顯示,這麽多年,從中原遷徙到西域的信徒,差不多有近二十多萬人,而且這些還是可以查證的,而沒有查證的,可能還要更多。

    可能很多人感到好奇,西域和西北三洲同樣苦寒,甚至在某些方麵還要苦寒,為何會有那麽多人遷徙,答案其實很簡單,越是貧窮的人,越是需要信仰,而中原人的信仰是什麽?

    皇權、儒道、鬼神......亂七八糟的很多很多,一千個人,可能有一千個信仰,但是,西域不一樣,西域隻有一個信仰,那就是佛。

    佛門的宗旨很簡單,一入佛門,萬法皆空,脫離苦海,從此走上康陽大道。

    人人都渴望成為英雄,人人都渴望得到救贖,越是貧窮的人,越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他們越是需要這些東西,哪怕這些東西看起來虛無縹緲,看起來無比的可笑,他們依舊原因相信。

    西北三洲,貧瘠無比,苦寒無比,連年不斷的戰火、兵戈、災禍,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痛苦不堪,都身心疲憊,很多人不是死在了戰火的屠刀下,就是死在了各種天災之下,幾乎每個人都掙紮在死亡的邊界上。

    曆朝曆代,很多人都渴望得到朝廷的救贖,然而,曆朝曆代的政權,重心往往不在西北,而是在中原腹地,他們得到的往往隻有剝削、鎮壓。

    是的,沒錯,就是剝削,在皇權時代,賦稅是擺在每個人麵前的事實,每個人都要納稅,而且賦稅往往都不輕,像中原腹地的人,這些賦稅對於他們來說,雖然也很重,可是,也不算太重,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遇到年份好的時候,他們還略有盈餘。

    可是,西北呢?

    這裏除了黃天厚土之外,什麽都沒有,很多在中原常見的莊稼,在這裏都極難存活,就算存活下來了,其產量相對於中原也大打折扣,一年辛辛苦苦的收成,也勉強度日而已,再加上戰火不斷,各種賦稅、徭役、兵役的累積,已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對於朝廷,不管是哪個王朝,西北人對他們都不抱什麽希望,因為不管哪個姓氏的皇帝,對於西北的政策,往往都是剝削,或者是無視,熟視無睹才是最無情的地方。

    一年又一年的血戰,他們到底是為誰而戰,為了朝廷嗎?為了中原嗎?為了道義嗎?

    都不是,他們隻是為了自己而戰而已,隻是想保住自己手裏的東西罷了,跟西域的血戰,釀造出了仇恨,那是鮮血染成的血海深仇,而朝廷的無視和剝削,也讓他們極度仇恨中原,可以說,西北人是在夾縫當中生存下來的一撥人。

    為何西北三洲,有那麽多人選擇參軍入伍,除了朝廷規定的兵役之外,更重要的是,軍隊的待遇要比其他地方好很多,至少吃喝不愁,還可以拿到餉銀,雖然餉銀不多,可是,有總比沒有強吧,至少可以保證一家人幾個月的口糧,而就為了這一點兒吃的,他們就需要拿命去拚搏。

    為何這麽多年,有無數西北人,甚至是中原人,選擇遷徙,從西北這個苦寒之地,遷徙到更加苦寒的地方?

    因為他們需要安寧,需要生存,大部分從西北,從中原遷徙到西域的人,往往都會進入西域腹地,雖然他們依舊經曆著剝削,依舊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可是,他們至少可以生存下去。

    信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如果信佛可以活下去的話,那信一信佛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很多從中原,尤其是從長安來的將領,對待這些‘背叛者’是深惡痛絕的,是非常不恥的,每年都會有無數人拿這件事,來抨擊、譴責、辱罵西北三洲的人,覺得他們這是叛國。

    他們是叛國嗎?

    是的,他們確實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可是,真正導致他們背叛的原因是什麽?是朝廷率先背叛了他們。

    孰是孰非,很難說清楚,愛恨情仇交匯在一起,早已經分不清楚對錯了。

    炎軍當中的蟻軍,一部分是俘虜,一部分是從西域遷徙過來的人,而西域聯軍的蟻軍,也是如此。

    蟻軍蟻軍,猶如螻蟻一般的軍隊,他們都是敢死隊,也是炮灰而已,往往攻城戰的時候,這些人是最先衝上去的,也是死的最快,死的最多的一批人。

    戰爭是沒有什麽道義和道德可言的,不管是哪一方,士卒都是最可憐的,也是最可敬的,常言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很多大將、名將、宿將,他們身上的功勳,都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當年的許淳是如此,後來的秦嘉涆是如此,現如今的殷元魁亦是如此。

    往前數,在過去了近萬年時間裏,哪個將軍的崛起不是如此?在這之後,在未來的無盡歲月裏,隻要天下沒有統一,這種情況還會繼續。

    殺戮,殘酷的殺戮,伴隨著雙方的號角、戰鼓的響起,伴隨著令旗的一次次揮下,隻要不退兵,殺戮就不會停止,而鮮血就不會斷流。

    第一天。

    三萬蟻軍呈現階梯式的進攻,還沒有靠近城牆,就傷亡慘重,三萬蟻軍損失了一半還多,隻能選擇暫時性的後撤,在進行短暫性的調整之後,蟻軍又補充了兩萬進去,近四萬的蟻軍,再次發起了進攻。

    在這個初夏時節,卻讓人感覺是秋天來臨了一般,那些士卒,猶如麥田裏的稻草一般,伴隨著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一倒就是一大片,就像是被鐮刀收割一般。

    人命在這個時候,往往是最不值錢的。

    怒吼聲、哀嚎聲、呻-吟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對於那些蟻軍來說,他們除了前進,沒有別的退路,明明知道,如此持續不斷的衝鋒下去,等待他們隻會是死亡,可是,他們有的選嗎?

    沒得選!

    想想自己逐漸年邁的父母,想想家中的妻子,想想嗷嗷待哺的孩子,為了親人過的更好一些,他們除了衝鋒還是衝鋒,不是倒在衝鋒的路上,就是行走在衝鋒的路上。

    第一天,炎軍抵擋住了西域聯軍的進攻,整整五次進攻,雙方傷亡人數加起來有三萬多人。

    到了黃昏十分,西域聯軍那邊終於鳴金收兵,這場試探性的進攻,暫時告一段落,除了留下了一地的屍體之外,似乎什麽都沒有留下。

    炎軍將領們,站在城牆上,看著那些死狀各異的敵軍,緊抿著嘴唇,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是的,這隻是一個開始!

    第二天!

    天才蒙蒙亮,刺耳的號角再次響起,新一輪的進攻開始了。

    這一次,攻城的不隻是蟻軍,還是正規軍,蟻軍開路,先鋒營居中,後援部隊跟上,交替掩護,呈一個階梯式展開進攻。

    雙方的弓箭手,一方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的射箭,一方在城牆下,自下而上的射箭,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鋪天蓋地,一排又一排的將士,在箭雨的傾瀉之下,開始倒下。

    床弩、投石車、呂公車、雲梯、輕梯......各種攻城設備,陸陸續續開始粉墨登場。

    戰爭往往是讓人進步最快的渠道,床弩這種東西,在很早之前就出現了,但是,用到的地方卻往往是中原,因為中原城池眾多,有城池的地方往往就有城牆,而想要攻城,或者野戰,床弩是必不可少的武器。

    在兩次西征的時候,西域人在弓箭上吃了很多虧,尤其是在殷元魁帶兵西征的時候,最喜歡的辦法就是用箭雨洗地,這種辦法,也很快被西域人學會了。

    雖然,他們暫時沒辦法像許一凡那樣,用機械大批量生產箭矢,但是,他們選擇了另外一種武器,床弩。

    為了攻下康城,這一次,西域聯軍主帥安德烈就準備了上百架床弩,還有各種其他從中原學來的弓弩。

    床弩體積大,無比的笨重,每次填充箭矢,都十分的費時費力,但是,床弩的拉力可達八石(一石等於六十公斤),巨箭長近一米、粗近十五厘米,它的殺傷力卻無比的巨大,近距離的殺傷力絲毫不遜色巴雷特這樣的狙擊步槍,當然了,這隻是相對而言。

    不過,床弩的威力雖大,可是其效率太低,造成的傷害還是有限的,而運用的最頻繁的,還是投石車了。

    投石車這種東西,古往今來是最常見的東西,西北這地方,別的不多,就是石頭和沙子多,一架投石車射出去的石頭,可以造成一米半徑的傷害,不亞於現在一顆手榴彈爆炸產生的威力。

    不管是攻城戰,還是守城戰當中,投石車往往是被運用的最多的武器之一了。

    至於說輕梯(影視劇當中最常見的武器,就是高達數米,甚至數十米的梯子,專門用來爬牆的)這種東西,更是很多。

    這些常規性的武器,雙方都很熟稔了,但是,讓殷元魁他們感到棘手的是,這一次,西域聯軍攻城的時候,搬出來了一些不常見的武器,比如說呂公車,比如說雲梯,比如揚塵車。

    不管是呂公車,還是雲梯,亦或者是揚塵車,這些東西都無比的笨重,鑄就起來費工費力不說,單單就是讓它們前行起來,都需要大量的人工。

    這些武器,往往都是在中原腹地,攻克一些超大型城池的時候,才會用到的東西,平時不會去用,所以在一般的戰役當中,這些東西很難看到。

    另外,這些攻城器械的鑄就,可不是人人都會的,需要大量的能工巧匠去完成,而會製造這些武器的工匠,往往都會嚴格的監管,至於其圖紙和手藝,都是備受關注的,如果出現泄露,那會死很多人的。

    當守城大將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眉頭緊蹙起來,炎軍跟西域打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對方使用如此笨重的武器,這可很不妙啊。

    別看這些攻城器械很笨重,鑄造很麻煩,但是,它在戰爭當中帶來的破壞力和危害力可是很大的,最起碼,它們的出現,可以大大減少傷亡,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事情。

    弓箭對射,床弩對轟,投石車相互拋射,你有雲梯、輕梯,我有雷石、滾木、撞車、叉竿、飛鉤、夜叉擂、地聽,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鬧,但是,每一次攻擊發出,倒下的往往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這一天,西域聯軍前前後後展開了七次進攻,都被炎軍擋下了,待到夕陽西斜的時候,號角再次響起,眾多攻城部隊,猶如潮水一般退去。

    城牆下一片狼藉,除了屍體就是各種器械的碎片,原本三米寬的壕溝,現如今已經被填平一半了,如果再來幾次,這條壕溝就要徹底被填平了,而填平它們的,除了沙土之外,更多的還是屍體。

    守城的將士無比的疲憊,損傷慘重,這一日的戰損,遠遠超過昨天,雙方戰損的人數,高達五萬左右,雖然炎軍的戰損比對方少很多,可是,如此下去,這種戰損比例遲早是會被追平的,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啊。

    雙方停戰,各自開始收拾殘局,彼此開始舔舐-著傷口,為接下來的進攻和防守做準備,而最忙碌的還是後方,尤其是臨時醫院那邊。

    隨著戰爭的開始,有無數傷兵被抬下去,新的士卒補上,而醫院裏忙碌無比。

    在冷兵器時代,雙發作戰,當場死亡的人,其實並不多,大多數都是病死的,一旦受傷,戰鬥力直線下降,而傷病越多,負擔越大,這個時候,考驗他們的往往就是各自的後勤強度了。

    就現在雙方的情況而言,西域聯軍占據了很大的優勢,畢竟,這是在人家家門口開戰,而炎軍卻是在異地作戰,後勤方麵,肯定是比不上對方的。

    不過,好在因為瘟疫的發生,在許一凡的一係列的操作之下,炎軍的後勤還是很充足的,至少在軍醫和藥材方麵,得到了很大的保障。

    隻是,這種保障到底能維持多久,誰也不清楚,而接下來的戰況如何,局勢會走向什麽方向,沒人說的清楚。

    當天晚上,西域聯軍又一次展開了進攻,不過,相對於白天的進攻,這晚上的攻勢就弱了很多,進攻被擋下了,可是,守城的將士卻無比的疲憊。

    第三天!

    西域聯軍再次進攻,還是老樣子,蟻軍和弓箭手開路,其他兵種穩步推進,進攻的強度和前兩天一樣,既沒有加強,也沒有減弱,算是穩紮穩打,可是,越是這樣,情況對炎軍這邊越是不利。

    這天,西域聯軍隻發起了四次進攻,早上一次,中午一次,下午一次,晚上一次,而這四次進攻都被炎軍成功的抵達下來了,但是,雙發的戰損還是很大。

    更讓眾將領感到心焦的是,雙方戰損的比例在逐漸拉近,長此以往,炎軍的優勢會逐步喪失。

    第四天,西域聯軍沒有繼續進攻,而是選擇了對峙。

    第五天,依舊是對峙。

    第六天,還是對峙。

    雖然雙方沒有開戰,可是,守城的將士卻絲毫不敢鬆懈,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選擇進攻呢,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感到不安,感到壓力山大,一種沉悶而暴戾的情緒,逐漸在軍隊當中彌漫開來。

    一場大戰的開啟,成功的轉移了所有人的視線,沒人再去關心瘟疫的情況,但是,說一點兒都不關係,那是不可能的,至少,那些有資格到元帥府議事的將領,他們是很關注的。

    現如今,所有人都想知道一個答案,那就是,感染部的防疫工作,到底做的怎麽樣了,瘟疫到底得到了控製沒有,如果沒有,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瘟疫一旦沒有得到控製,再次爆發的時候,其帶來的影響和效果,會是之前的好幾倍,現如今,又是雙方交戰之際,如果瘟疫再次爆發,那這場仗肯定會輸,而且會輸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