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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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們采取火馬戰術?”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的韓德厚開口道。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韓德厚。
韓德厚繼續說道:“許參將在沙堡鎮的戰場,我曾親自去看過,雖然手段過於毒辣,可不失為殲敵的一個辦法。”
沙堡鎮戰役,在場的人都聽說過,殷元魁他們雖然沒有親自去現場看看,卻也知道,那場以火馬為兵卒的作戰方式,確實很厲害,至少在殺敵方麵,很厲害,現在的鐵犛牛兵團,跟其有很相似的地方。
隻是,韓德厚才提出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李承政反駁了。
“火馬戰術確實不錯,可那隻是對戰一般的兵團有奇效,而想要以此來對付鐵犛牛,恐怕很難,而原因有三。”
“其一,想要采取火馬戰術,就需要大量的馬匹,而想要對鐵犛牛造成傷害,我們至少需要一倍於他們的戰馬,甚至還需要更多,如此之多的馬匹,我們從何而來?”
“其二,就算我們湊齊了這麽多馬匹,想要采取火馬戰術,就需要大量黑油,黑油我們有,可能否讓其衝到鐵犛牛麵前,這是一個很大的難題,現在天氣酷熱,黑油塗抹在馬匹身上,很快就幹涸了,想要引燃它們,不太容易,而且就算我們解決了這個問題,法阿和尚那邊應該也有應對之策,比如提前引燃,如此一來,可能我們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聽完李承政這兩點分析之後,眾人都不由得點點頭。
“其三,就算這些火馬能靠近鐵犛牛,估計也很難給他們造成重大的傷害,鐵犛牛的軍備,你們也看到了,從士卒到犛牛,全身都籠罩在鐵甲當中,黑油很難沾染上去,就算能夠沾染上去,也對其造不成致命的傷害,反而會引發這些犛牛的凶性,對我軍造成重大傷亡,而我軍還會白白損失如此之多的戰馬,得不償失。”
最後這一點,才是火馬戰術不可為的重要原因,鐵犛牛軍團除了全身被鐵甲包裹之外,最重要的是,犛牛皮糙肉厚,一般的疼痛,雖然能傷害到它們,卻無法殺死它們,反而會激發它們的凶性,如此一來,很容易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在聽完李承政反駁的理由之後,韓德厚選擇了沉默,軍賬之內,再次陷入了寂靜當中。
李承政見眾人不說話,他想了想,轉過頭,看向殷元魁說道:“要不,提前啟動白地計劃?”
“嗯?”
“白地計劃?”
“......”
聽到李承政這麽說,一眾將領頓時麵麵相覷起來,不明白李承政所謂的白地計劃,到底是什麽,不過,聽其名字,看李承政如此重視的樣子,這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計劃,或者說是一個殺手鐧。
然而,殷元魁卻直接搖搖頭,說道:“時機未到,若是現在就啟動白地計劃,即便能殲滅鐵犛牛,我們也會處於極端的劣勢,而且如此一來,我軍數十萬將士,就毫無退路可言。”
對於殷元魁的反對,李承政沒有感到意外,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白地計劃是炎軍現如今最大的底牌。
“那該如何是好?”
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現場卻一片寂靜。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就在此時,一向很少開口的石族族長石狼開口了。
“嗯?”
眾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一喜,李承政更是連忙問道:“是何辦法?”
“犛牛怕狼,也怕火,但是,它們更怕沼澤。”石狼說道。
“狼?”
“火?”
“沼澤?”
原本以為石狼有什麽好的良策,可是,聽到這個回答之後,頓時失望不已。
犛牛怕狼,尤其是野犛牛,而之所以會這樣,是以為狼這種東西,出去捕獵,往往都不是一匹狼,而是一群狼,他們協同作戰,配合密切,分工明確,雖然它們體型小,可一旦它們群起而攻之,別說犛牛了,就算是大象,它們都能放倒。
然而,炎軍當中沒有狼,也不是一隻都沒有,石族就豢養了不少沙狼,可數量太少了,如果隻是針對一個小型的犛牛群,這些沙狼還是可以的,可他們麵對的是三萬多隻犛牛,就石族豢養的那點兒沙狼,根本不夠看。
另外,鐵犛牛身披鐵甲,狼靠牙齒和利爪捕捉獵物的手段,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讓其上去,其結果跟古沫汐的獸軍沒有什麽區別,除了徒增傷亡之外,沒有太大的作用。
動物怕火,這是常識,可這隻對火焰的恐懼,其實是可以控製的,一般的小火根本影響不到它們,而想要在戰場上引發大火,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叢林當中,采取火攻的辦法,還是可行的,可這裏不是叢林作戰。
至於說沼澤,那就更不可能,西北貧瘠苦寒,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缺水,別說沼澤了,就是想找一條河,不,一條小溪,都費勁的很,在這種幾乎常年不下雨的地方,沼澤是不可能存在的。
看到眾人失望的表情,石狼卻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有沼澤。”
“哪裏?”
“死亡峽穀。”
“嘶......”
此話一出,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瞬間在軍賬內響起,不是他們沒有聽說過死亡峽穀,而是他們對這個地方太熟悉了,死亡峽穀,聽其名字就知道這個地方是一個不祥之地,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死亡峽穀位於南方,緊挨著秦山北麓,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大峽穀,峽穀兩側,異常陡峭,沒有任何的植被生長,從峽穀的上方朝下看去,那是一道很深的深淵,而從峽穀下方看上去,整個峽穀隻有一條窄窄的縫隙,因此,死亡峽穀又被人們稱之為一線天。
當然,這並不是死亡峽穀恐怖的地方所在,其真正讓人心生恐懼的,還是該峽穀內特殊的氣候和環境。
死亡峽穀瘴氣橫生,在峽穀上方,有白霧常年不散,從上看不到峽穀內的情況,而從下也看不到峽穀上方的情況,看似尋常的白霧,其蘊含劇毒,飛鳥不能過,觸之既死,每年有無數候鳥,從西域飛往南方過冬,或者是從南方遷徙北方的時候,都會繞過這裏,一旦進入其中,隻會淪為峽穀內的一具屍骸。
另外,峽穀的氣候異常的古怪,現如今是秋天,可峽穀內,卻是春天,等到寒冬來臨的時候,峽穀內又成為了夏天,四季顛倒是死亡峽穀最大特點之一,而且峽穀內的氣候,變幻莫測,可能前一刻還是大晴天,下一秒,就會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讓人捉摸不透。
除此之外,死亡峽穀最著名的地方,在於每年秋末冬初之際,死亡峽穀就會出現獸群集-體-自自-殺的情景,牧羊、野馬、野駱駝、野犛牛、羚羊......隻要是西北這邊能看到的動物,每到這個季節,都會不約而同的朝這裏遷徙,然後從萬米高空之上,一躍而下,成為一灘爛泥。
死亡峽穀也因此而得名。
死亡峽穀雖然不是西域禁地,可也差不多,因為其地處偏僻,緊鄰著茫茫秦山,又不是兵家必爭之地,在死亡峽穀附近,幾乎是寸草不生,簡直就是一個不毛之地,沒人願意來此居住,而且中原人想要從側麵拿下青山城,就必須翻越秦山,而翻越秦山,就必須穿過死亡峽穀。
在曆史上,不是沒有人選擇這麽做,隻是,軍隊進去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石狼說死亡峽穀內沼澤,初聽起來,覺得匪夷所思,但是,根據之前一些資料和探險者得到的情報,死亡峽穀內確實有沼澤,而且麵積還不小。
秦之豹在愣神半晌之後,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一眼石狼,然後把目光集中在地圖上,其目光聚焦的地方,正是死亡峽穀所在。
“死亡峽穀確實是個好地方,現如今,已然入秋,距離獸軍跳崖,已經不遠了,若是能把鐵犛牛引到此處,那鐵犛牛自然可破。”秦之豹喃喃道。
李承政聞言,則皺著眉頭,目光也落在地圖上,看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可該如何把鐵犛牛引誘到此地呢?”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這確實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如果這些犛牛隻是野生的,等到了日子,不用炎軍想辦法驅趕,它們自己去就去了,可這些野犛牛是被馴化過的,雖然它們依舊是野獸,可有人的馴服,其效果就不同了。
死亡峽穀的威名,西域人比中原人更清楚,西域方麵不可能沒有防備,而想要讓鐵犛牛去往死亡峽穀,隻有三個辦法。
要麽,想辦法引誘它們前往;要麽,逼迫它們前往此地;亦或者是讓它們自動前往。
這三個辦法,無論哪一種,操作起來就很難,讓它們自動前往死亡峽穀是不可能的,而引誘和逼迫它們前往,或許還有一定的操作空間。
想要引誘鐵犛牛前往此地,就必須有足夠的誘餌,如果隻是針對犛牛,那誘餌就簡單的多了,可它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犛牛,想要引誘它們,就必須先想辦法引誘指揮它們的人。
換句話說,想要成功引誘法阿和尚把鐵犛牛投入到死亡峽穀一帶,炎軍這邊就必須拿出足夠的誘餌出來,而這個誘餌要足夠分量。
對於戰爭而言,最大的誘餌,莫過於敵軍的主帥和主力了,但是,現如今西北的戰場一片糜爛,主力和主帥是不可能輕易移動的,而除了這兩樣東西,那就是在軍隊當中,有足夠分量的人和軍隊,隻有這樣,才能讓對方東西,而且是在對方明知道這是個陷阱的情況下,不得不跳進去。
“如果按照這個計劃的話,就需要一個人去做這件事,充當這個誘餌。”殷元魁開口道。
“末將願往。”
“末將願往!”
在殷元魁開口之後,童真和秦之豹爭先恐後的要去,韓德厚和石狼等人,也很是意動,不過,他們沒有說話,隻是看向殷元魁。
殷元魁看了看童真,又看了看秦之豹,緩緩地搖搖頭,說道:“你們的分量不夠。”
這話說的有點兒傷人,但也是事實,童真和秦之豹,最為將才,那絕對是萬中挑一的好將領,分量已經很足,可要想打動法阿和尚,主動跳進死亡峽穀這個陷阱當中,他們的分量還是差點意思。
秦之豹和童真都不行,那作為半個外人的石狼,自然更不行,韓德厚倒是可以,可他在西域名聲不顯,而且韓德厚最出名的地方,不在於他個人,而是他那燕雲十八騎。
如此一來,整個炎軍當中,有資格充當這個誘餌的,隻有三個人。
第一個自然是三軍統帥殷元魁,但讓三軍統帥去冒險,顯然不可能,也不合適。
第二個就是湯芮,湯芮雖然官職不高,也就是一個大都蔚,可他在西域那邊,其地位可不比秦嘉涆這位大將軍低多少,若是讓他去,法阿和尚肯定會動心。
然而,問題是,湯芮此刻正坐鎮炎軍的後方,既要忙著給炎軍提供後勤保障,還要遷徙人口,另外還有忙著秋收,分身乏術,顯然,湯芮也不可能。
至於第三個人,自然就是李承政,李承政作為炎武帝的侄子,是皇室中人,其身份尊貴,地位崇高,其次,他又是三軍的監軍,其權利僅次於殷元魁,甚至在某些時候,他的權利要比殷元魁大,如果是他出馬,以身犯險,以自己為誘餌的話,法阿和尚肯定會不惜代價的上鉤的。
人選眾人都想到了,但卻沒有人開口說出來,廢話,這三人,除了不在此地的湯芮,其他的兩人,哪個不是重中之重,炎軍的靈魂人物,讓他們去冒險,很難開這個口。
“嗬嗬......”
見無人說話,李承政卻自己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看向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殷元魁臉上,退後一步,躬身抱拳道:“末將願往。”
對於李承政這個選擇,眾人是既感到意外,又感到理所當然,在場的一眾將領,除了石狼和古沫汐這兩個外人,其他人都是老熟人了,在這次西征途中,對於這位監軍大人,他們還是很佩服的。
謹言慎行,很有真知灼見,又沒有多少皇室的架子,待人也親和,眾人都很喜歡,最關鍵的是,李承政跟他們是一條心,這才是他們真正喜歡和佩服他的重要原因,也是他們在李承政自願請-命前往的時候,覺得是情理當中的正常反應。
不過,詫異還是肯定的,以身做餌,其危險係數本來就大,一著不慎,魚兒沒有釣上來,魚餌反而被吃掉,類似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另外,李承政怎麽說也是皇室成員,身份尊貴,卻甘願冒險,這本身就讓人很詫異,也讓人很尊敬。
“監軍不可!”童真抱拳道。
“萬萬不可。”秦之豹抱拳道。
“監軍再想想,或許我們還有其他的辦法。”韓德厚說道。
石狼和古沫汐等人雖然沒有說話,可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然而,李承政卻笑著搖頭問道:“其他的辦法?我們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眾人聞之默然,是啊,如果有其他的辦法,誰還會想到死亡峽穀呢?
“可是......”
秦之豹猶豫著想說些什麽,卻被李承政直接打斷,他看著秦之豹,笑著說道:“我知道秦將軍想說什麽,你們為國奮戰多年,為我大炎,為我們李氏換來了和平,你們就能死,為何我不能死?難道就因為我姓李,是皇室之人嗎?”
李承政說到這,搖搖頭,說道:“不該這樣的,也不能這樣的,作為李氏子孫,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炎軍的兒郎就這麽白白的死在沙場之上,就算死,也應該死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可是......”
秦之豹還想反駁,卻再次被李承政打斷,他看向眾人,笑著說道:“這一戰,關乎我大炎的威望,也關乎西北三洲百姓的生死,更關乎未來天下局勢,我們要打贏,而且是必須打贏,所以我去,必須去,一定要去。”
最後這句話,李承政是看著殷元魁說的。
殷元魁聞言,盯著李承政看了良久,最終,他開口道:“你想好了?”
李承政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無比篤定的點點頭。
殷元魁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政,沒有說什麽,而是轉移話題道:“想要引誘鐵犛牛兵團前往死亡峽穀,單單一個監軍還是不夠的。”
“若是加上我燕雲十八騎呢?”韓德厚此時說道。
殷元魁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道:“就算加上韓大人,也不夠。”
“嗯?”
“為何?”
殷元魁解釋道:“我們需要一個名目,一個由頭。”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恍然,明白殷元魁此話是什麽意思,師出有名,做任何事情,都必須有一個由頭才行。
“理由已經有了。”李承政卻笑著說道。
“什麽?”眾人紛紛看向李承政,不解的問道。
李承政笑道:“你們忘記了一個人,有他在,我們就有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