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誘敵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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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爾頓是鐵犛牛兵團的統領。

    他在奉命撤出主戰場,來追殺李承政一行人的時候,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因為他想多在戰場上立功,而是因為他對之前那一場戰役心有餘悸,作為矮人部落的首領,一生大部分都在征戰當中,遇到的敵人有強有弱,可是,想炎軍那種,悍不畏死的軍隊,終究還是很少見的。

    真正可怕的敵人,不在於它是如何的無敵,而是在於它無論戰敗多少次,無論死了多少人,無論被打散多少次,他們卻能一次次站起來,打不死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也是最可敬的敵人。

    易地而處,如果把自己換成炎軍的將士,菲爾頓覺得自己可能也能做到這一點兒,可是,他自己能做到,不代表他麾下的人都能做到。

    個人至於戰場,跟螻蟻沒有什麽區別,一個人的勇猛無敵,放在戰場之上,不過是稍大一點兒的螻蟻而已,就算那些超脫世外的修行者,把他們投放在戰場上,也不過是一群會飛的螻蟻。

    菲爾頓很慶幸,他有一支鐵犛牛兵團,如果讓他們離開鐵犛牛,舍棄這個優勢,跟敵人麵對麵的硬剛,或許,他們能贏,但是,絕對不會贏的那麽輕鬆。

    當然,戰場就是戰場,不是比武招親的擂台,沒有人會主動放棄自己的優勢,因為放棄優勢,就以為選擇了死亡。

    那群到現在菲爾頓都不知道番號的軍隊,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也讓他記住了那麵殘破不堪的戰旗,不過,尊敬隻是眾多情緒當中的一部分而已,越是這樣的軍隊,在戰場上越是不能手下留情,要麽就一鼓作氣把他們徹底打死,要麽就是招降過來。

    在主戰場上的戰役,如果不是法阿和尚的命令,菲爾頓本打算,以一萬人的傷亡,甚至是更多的傷亡,他也能承受,隻要能徹底打掉炎軍這支部隊就可以,而他距離成功,其實並不算遠,可惜,到命令下達之後,他不得不服從命令。

    在菲爾頓得知,他此行要追擊的敵人是李承政和韓德厚的時候,他內心深處是充滿不屑的,相對於這兩個在炎軍當中很重要的將領而言,他更在意的是炎軍那支軍隊的首領。

    菲爾頓看不起李承政,在他看來,李承政之所以備受法阿和尚他們重視,無非就是因為對方是炎朝的皇室成員而已,一個紈絝子弟有什麽大不了的,在西域,最不缺的就是皇室成員,隻西域聯軍當中,別說所謂的皇子了,就連國王都有好幾個。

    而貴為天潢貴胄的他們,還不是要上陣殺敵,敢違抗命令,說砍頭也照樣砍頭,有什麽好稀奇的。

    至於韓德厚,菲爾頓雖然很重視,但也隻是相對於李承政而言,雖然韓德厚很多年未曾帶兵,可是,他曾經在炎朝北伐的時候,表現的太過於耀眼了,連帶著菲爾頓都聽聞此人的大名,但是,他還是沒怎麽看得起這位韓德厚。

    萬人敵?

    嗬嗬......

    那不夠是中原人死要麵子,自吹自擂罷了,真正的萬人敵,有,卻很罕見,倒不是因為萬人敵本身罕見,而是能夠活著走下戰場的萬人敵很罕見。

    在西域聯軍當中,萬人敵有嗎?

    有,比如康德大將軍,這位老將軍曾經也是萬人敵,畢竟,能夠以少勝多而聞名的大將軍,怎麽能不算萬人敵呢?

    可那又如何?

    這樣一個被人奉若神明的萬人敵,大將軍,還不是死在了炎人手中,而且還是一個寂寂無名的炎人手中,可惜又可笑,可歎又可悲。

    “燕雲十八騎,一騎可抵千人,嗬嗬...我倒是想看看,這燕雲十八騎有沒有傳說的那麽厲害,你韓德厚是否真的是萬人敵。”

    坐在犛牛背上,位於死亡峽穀穀口的菲爾頓,聽著前方的廝殺聲,麵無表情的喃喃道。

    死亡峽穀的威名,菲爾頓自然也聽說過,說對死亡峽穀一點兒都不恐懼,一點兒都不忌憚,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說多麽的恐懼和忌憚,那也談不上。

    在得知李承政他們是要去往死亡峽穀的時候,菲爾頓就猜到,這是敵人的一個陰謀,不,準確的來說,是一個陽謀,畢竟,菲爾頓這樣的悍將都能看得出來,作為三軍統帥的法阿和尚不可能看不出來,可那又如何,在鐵犛牛的鐵蹄之下,別說隻有數千人的炎軍了,就是再來一倍,兩倍,三倍,他菲爾頓也不在乎。

    戰術上可以藐視敵人,可在戰略上卻在重視敵人。

    殷元魁居然敢把李承政這個監軍,還有韓德厚這個殺將,當做誘餌,其圖謀肯定很大,而現在整個西域聯軍當中,除了法阿和尚的中軍之外,唯一能夠讓炎軍統帥如此煞費苦心,大費周章針對的,也隻有他的鐵犛牛軍團了。

    在菲爾頓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值得人憤怒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值得人高興的事情,菲爾頓現在就很高興。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菲爾頓在追到峽穀口的時候,他還是選擇進行短暫的休整,把一萬八千人的軍團,一分為二,他隻派遣了八千人進入峽穀作戰,而剩下的一萬人則留在了外麵。

    死亡峽穀其本身就很邪門,不管菲爾頓信與不信,死亡峽穀被稱之為死亡禁地,不是沒有道理的,更何況,死亡峽穀並不適合大規模軍團作戰,也不適合像他們體型臃腫的軍團衝鋒作戰,而這也隻是菲爾頓選擇這麽做的原因之一。

    真正讓菲爾頓選擇這麽做的,還是他擔心炎軍在死亡峽穀周圍有埋伏,盡管,他在派人進入死亡峽穀的時候,已經撒出來大量的斥候,去附近查看情況。

    “斥候可曾回來?”菲爾頓轉過頭,開口問道。

    “已經回來了,並無異樣。”

    “再探!”

    “是。”

    聽到這個結果,菲爾頓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愈發的疑惑起來,到目前為止,大量的斥候撒出去,可帶回來的情報,卻都是一樣,沒有異樣。

    這種情況,隻有兩個可能性,要麽敵軍的伏兵隱藏的極好,成功的躲過了一眾斥候的查探,要麽就是敵人根本沒有伏兵,他們真的是死亡峽穀的另一端接人的。

    可到底是哪種可能性呢?

    菲爾頓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確定,不過,相對於前者,他更傾向於後者,原因也很簡單,許一凡。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不管是炎軍,還是西域聯軍當中,被提起最多的就是這個叫許一凡的年輕人,此人並不是西征軍的主將,也不是西征軍的智囊,但是,凡是此人參與的事情,不管是戰事,還是其他瑣碎的事情,都讓人記憶猶新。

    申屠侯就是死在此人手下的,而康德大將軍也算是間接死在此人手上的,更重要的是,此人在麵對他們自己人的追殺的時候,不但成功擺脫了危機,還趁機把戰火燒到了西域這邊。

    破壞糧道,釋放囚犯,刺殺將領也不算什麽出奇的手段,可此人在做完這些之後,不但沒有像其他將領那般打道回府,反而去往了西域的更後方,攪動了一場很大的內亂。

    那場內亂,不但挑動了上陽國和下陽國的戰爭,還牽連到了好幾個王國,到了最後,更是把那群天殺的修羅騎士給招惹過來了,而此人卻在修羅騎士的巨額懸賞令之下,居然還成功的逃脫了,這不得不讓菲爾頓佩服。

    菲爾頓很佩服這個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少年,而他佩服的地方有兩點,一個是此人能上修羅騎士的賞金令榜單,另一個則是此人能訓練出猶如死士一般的軍隊,至於許一凡做的其他事情,在菲爾頓看來,也就馬馬虎虎,還不錯,也僅此而已。

    別人可能不了解修羅騎士的恐怖,菲爾頓卻很清楚,除了極西之地的那群人之外,菲爾頓所在的矮人族,感觸最深,他們對修羅騎士比任何人都要恐懼,而這種恐懼來源於他們的血脈,他們的骨子深處。

    在很早之前,矮人族其實並沒有歸屬佛門,他們自成一派,曾經跟佛門打生打死了很多年,雙方都死亡了無數人,他們奈何不了佛門,而佛門也滅不了他們,形成了一個僵局。

    然而,這個僵局隨著修羅騎士的出現,徹底被打破了。

    矮人部落曾經是很輝煌的,人數住巔峰的時候,曾超過百萬,哪怕是在佛門打生打死的時候,他們的人口也沒有銳減的太厲害,然而,當他們麵對修羅騎士的時候,高達百萬的人口,最後被屠得隻剩下不到二十萬,這讓他們如何不恐懼呢?

    這種用鮮血,用絕對的武力帶來的威脅,往往是記憶最深刻的,也是最讓人難以忘懷的,相對於佛門,矮人部落的人更畏懼修羅騎士。

    如果不是佛門需要矮人部落,恐怕早在數百年前,他們矮人部落就滅絕了,成為了一段曆史,不過,這也很好的詮釋了一句話:打不過就加入。

    矮人部落其實也不叫矮人部落,他們還有一個稱呼,被詛咒的人!

    如果許一凡在此的話,可能會想到他們是什麽人。

    沒錯,所謂的矮人部落,其實,就是青山城這數千年來,被詛咒之人的後代,他們的祖輩在青山城被汙染,導致他們的子女也承受了這種變異,而且這種變異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緩,反而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加重。

    每年,青山城都會有一批人,在大量商隊的掩護下,秘密的離開青山城,去往西域的北方,遠離青山城,而這些人就是從青山城撤離的人。

    如果說馬氏一族是被冥王遺棄的人,那麽矮人部落就是被佛遺棄的人,相對於時常叛亂的阿修羅一族,矮人部落更加被佛門所不容,可偏偏他們還存在,而這也僅僅是因為,佛門需要應對極西之地的戰爭,他們需要炮灰,而矮人部落就是最好的炮灰。

    矮人部落到底是被詛咒的人,還是被遺棄的人,恐怕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

    菲爾頓帶領的這三萬鐵犛牛兵團,並不是矮人部落的全部軍隊,矮人部落現如今有近二十萬的人口,可軍隊卻有十萬左右,除了菲爾頓現在帶領的這三萬人之外,剩下的七萬人,還在極西之地跟修羅騎士並肩作戰在。

    因為常年就在戰爭當中度過,菲爾頓看不起炎軍,也實屬正常,其實,菲爾頓不光看不起炎軍,就連法阿和尚的西域聯軍,也不怎麽看得起。

    一群烏合之眾,這是菲爾頓對其的評價。

    菲爾頓逐漸收攏思緒,看著前方還在不斷廝殺的軍隊,皺起眉頭,厲聲問道:“前麵到底怎麽回事兒?”

    “峽穀幽長,不適合我軍大規模衝鋒,我們遭遇到敵軍頑強的抵抗。”一個應該是副將的男人連忙回道。

    聞聽此言,菲爾頓皺著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想了想,揮揮手說道:“在派遣三千人,給你一個時辰,如果再拿不下,我就把你丟到極西之地去。”

    “得令。”

    聽到菲爾頓這麽說,副將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的雪白,身體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在領命之後,此人直接帶著人,親自去往峽穀內指揮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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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峽穀的另一端,阻擋住李承政去路的沼澤地,也有了破解之法。

    沼澤固然可怕,可是,想要通過沼澤,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比如在沼澤上麵鋪放木板。

    這個辦法是神機營的學生想出來,因為在很早之前,許一凡給他們上課的時候,曾經隨口提到過,而在得知殷元魁他們的計劃之後,如何渡過沼澤地的辦法,也就應運而生了。

    李承政他們讓人在石壁上架起繩索,並不是讓大軍借繩梯通過沼澤,而是方便他們鋪設木板,順便去探查一下,這片沼澤地帶到底有多大。

    然而,做這一切是需要時間的,李承政他們現在就是再給後方的人爭取時間。

    幸好,這天沼澤地帶是位於峽穀當中,若是在空曠地帶,想要利用這種辦法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隻適合小股部隊通過,雖然在沼澤上鋪設木板,因為壓力被分攤,可以不至於一下子陷入其中,但也承受不住太重的壓力,無法讓馬匹通過上麵。

    木板已經鋪設大半,李承政已經安排人開始沿著鋪設好的地板,開始朝峽穀深處進發。

    此刻,峽穀內的戰況,已經不能用殘酷來形容,而應該用屍山血海來形容,原本還算寬敞的峽穀通道,此刻卻被高高的屍山給堵塞住了。

    犛牛體型龐大,峽穀雖然寬敞,卻最多也隻能同時容納三到四隻犛牛並肩而行,如此以來,就給了李承澤這邊擊殺對方的機會。

    李承澤他們在阻擊敵人的時候,並不是一味的用人命去堵,而是用戰馬去衝鋒,畢竟這些戰馬是無法離開沼澤地的,與其便宜了敵人,不如讓它們物盡其用。

    戰馬在被激怒之後,爆發力和破壞力也是極強的,哪怕是麵對氣勢洶洶的犛牛,它們也是毫不畏懼,奮不顧身的向前衝鋒,而士卒們在緊隨其後,發起衝鋒。

    戰馬和犛牛衝撞到一起,雖然無法給犛牛造成致命傷,可至少可以衝散,減緩對方的攻勢,而緊隨其後的士卒們,則趁機一擁而上,專門解決高坐牛背之上的士卒。

    在殺死這些士卒之後,戰馬或倒下,或朝著峽穀的出頭狂奔而去,而眼前的這些犛牛,則在亂刀之下,也成為了刀下亡魂,最終它們的屍體也成為這座屍山的一部分。

    屍山已經很高了,成功的阻擋住了敵人的進攻,而炎軍這邊也損失頗大,八千人的隊伍,現如今隻剩下三千餘人,而站在沼澤地前的,隻有一千餘人而已。

    李承政高坐馬背,盯著屍山看了很久,然後轉過頭,環顧一周,翻身下馬,朝著沼澤地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出發。”

    在李承政邁出步伐之後,這一千餘人有八百餘人跟著其離開,而剩下的人隻有三百餘人,還有數千匹戰馬,他們是負責留下來斷後的。

    在這三百餘人當中,有三人格外的顯眼,他們黑甲覆麵,身披寬大鬥篷,無論是穿著,還是其裝備,都是清一色的黑色,他們正是燕雲十八騎當中的三騎。

    在李承政他們消失在沼澤深處,濃濃白霧當中之後,為首的三人,彼此對視一眼,雖然無法看清楚他們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們似乎在笑。

    戰馬已經被聚集起來,集中在隊伍的最前方,所有人都緊握著手裏的兵器,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那座屍山。

    屍山在動,似乎是這些早已死去的人,重新複活了一般,其實並不是,屍山之所以在動,是因為敵人正在衝擊屍山,而他們正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大規模殺傷敵人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