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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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歌逃走了,墨白卻一點兒都不著急,看到許一凡那一臉急切模樣的沙雨,頓時大笑起來。

    “哈哈......”

    “放走他,你們會後悔的。”

    原本一臉急切的許一凡,聞言之後,逐漸冷靜下來,看向沙雨冷笑道:“你似乎很自信啊。”

    許一凡的冷笑和鎮定自若,在沙雨看來,完全是外強中幹的表現。

    “你們對他一無所知,也對陰陽殿一無所知。”沙雨冷笑道。

    此時,沙雨的模樣十分的淒慘,兩隻手臂斷裂,右臂已經重新出現,但是,左臂被穀歌斬掉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她的身軀也殘破不已,衣裳之下有血水滲出,似乎沙人的鮮血跟尋常人都不同,鮮血呈現黃褐色,沙雨在身負重傷之後,臉色不是煞白色,而是蠟黃色,其身體上散發出一股屍體腐爛的臭味,卻又跟屍臭有所不同,很難聞,卻很奇特。

    沙雨成為許一凡的貼身丫鬟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許一凡對其也很了解,尤其是那張臉,曾經無比清秀的小姑娘,此時卻成為這番模樣,饒是許一凡也無法在一時半會兒接受。

    “你似乎很了解他?”許一凡眯眼道。

    沙雨看著許一凡,搖搖頭道:“不算了解,隻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嗯哼?”

    (°ー°〃)

    許一凡聞言,微微一愣,問道:“你是陰陽殿三小姐,難道沒有見過他?”

    沙雨看著許一凡,沒有說話。

    沉默就是默認了,許一凡挑了挑眉頭,隻是這個小小的動作,就讓許一凡感到刺骨的疼痛,可他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沙雨的態度讓許一凡很是詫異,不過,仔細回想一下,也算正常。

    許一凡在揭開穀歌身份的時候,沙雨也無比的詫異,那種詫異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真實的反應,當時許一凡就很疑惑,感覺有些不對勁,作為陰陽殿三小姐,她居然不認識沙護法,這很不正常。

    方才,墨白也說過,陰陽殿三大護法都很特殊,也很神秘,穀歌似乎還是三人當中最弱的那個,這讓許一凡對陰陽殿愈發的好奇起來,同時也愈發的警惕起來。

    看著沉默不語,身體還在惡化的沙雨,許一凡開口道:“你不想說些什麽嗎?”

    沙雨看向許一凡,冷笑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一般情況來說,你肯定不會。”

    “既然知道不會,那你還問,有這時間,你還不如去追捕他。”

    許一凡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是,我還是想知道,畢竟,他方才可是拋棄你了,而且還打算殺你滅口,我覺得我們可以談一談。”

    “談一談?我們有什麽好談的。”沙雨嗤笑道。

    許一凡看著沙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沙雨低下頭,沉默下來。

    今天的這場變故,說實話,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預料,她一直以為,陰陽殿隻派遣了她一個人來負責對付許一凡,在她看來,也不需要其他人來插手這件事,作為陰陽殿的三小姐,她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在許一凡在東海城開始崛起的時候,許一凡就引起了陰陽殿的注意,上麵的人很重視許一凡,決定派遣人到許一凡身邊臥底,而沙雨接下了這個任務。

    為了完成這個任務,沙雨做了很多準備,先是身份的偽造,其次是能力的體現,之後是各種關係的處理安排,在外人看來,她就是一個為了生活,為了弟弟的弱女子、好姐姐。

    這樣的人設,往往都會引起很多人共鳴和同情的,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沙雨很懂事,也很聰明,更能吃苦,因此從她進入百貨樓,晉升速度就很快,很快就進入了百貨樓的核心圈子,去幫著百貨樓開疆拓土。

    在這期間,沙雨似乎完全代入了玉兒的角色,真心實意的幫著百貨樓做事,除此之外,她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能順利的來到許一凡身邊。

    單單就這點來說,沙雨還是做的很不錯的,相對於同齡人而言,她真的很不錯,拿得起,放得下,很是不俗。

    在某種程度上,沙雨不但獲取了百貨樓很多人的信任,也獲取了許一凡一定的信任,而這種信任給了她很大的便利,可也正是這種信任,讓她在之後的那些事情上,太過於急切,或者說是急功近利了。

    高牙是沙雨埋在許一凡身邊最大的一顆棋子,也是存在感很低的一顆棋子。

    相對於其他高門大戶而言,許府並不算大,一兩個管家就足夠了,三個管家略顯多餘,但是,存在既合理,平日裏,高牙需要做的事情並不多,也因此,高牙的存在感很低。

    在許一凡從燕王手中拿到地圖和鑰匙之後,沙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並且選擇第一時間下手,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為沙雨知道,在許府除了陰陽殿的人之外,還有其他勢力的人,她既然能知道這個消息,其他人也很會很快知道,正所謂先下手為強,站在沙雨的角度去看,她這個決定並沒有錯。

    馬夫的通風報信,高牙的直接行動,死士的拚死阻攔,這些都沒有問題,也做的很好,不會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她,也不會第一時間懷疑她,可她做錯三件事。

    第一,那三百刺客死士在殺入許府的時候,不該屠殺,對方這麽做,看似很合理,其實非常不合理。

    若是在其他地方,這麽做自然沒有問題,可是,這裏是京城,是長安,許一凡既是國師,又是護國大將軍,許府雖然是新的府邸,三百人殺死一個許一凡很容易,而他們的目的就是殺死許一凡。

    既然是這麽簡單一個任務,為何還要橫生枝節,去屠殺其他人呢?

    要知道,京城是天子腳下,拖得越久,對他們而言越是不利,既然派出三百刺客死士,就說明他們很看重許一凡,心中並沒有十足把握殺死許一凡,既如此,就更應該直奔目標,可偏偏他們做了這麽一件多餘的事情,這又是為何呢?

    這隻能說明,他們這麽肯定有某個目的的。

    屠殺許府所有人,其一是為了滅口,其二是除掉其他勢力的眼線探子,其三則是為了帶走,或者隱藏某個人。

    殺人滅口,顯得很多餘,即便他們把許府屠殺的幹幹淨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該知道真相的,依舊會知道,即便是滅口,意義也不大。

    除掉其他勢力的眼線探子,想法很好,但是意義也不大,既然能夠進入許府,來到許一凡身邊做事,這些探子都不是簡單人物,他們肯定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傳遞出去了,此時除掉他們,雖然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拖延一段時間,可意義不大。

    至於說第三個目的,並不明顯,許一凡也是之後才發現的,而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第二,高牙在得手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選擇去見了沙雨,然後才離開的,也正是如此,他才被人發現。

    高牙這麽做,是人之常情,畢竟,東西得手太容易了,很容易讓人產生懷疑,需要找到人確定真假,想法是好的,做法也是好的,可選擇的時機不對,高牙應該在得手之後,第一時間選擇撤離,沙雨也不該去見他,這樣暴露的風險太大了。

    萬一東西是假的,那暴露的就不是一個高牙和一個馬夫,還有沙雨,如果許一凡是沙雨的話,絕對不會去見高牙的。

    第三,在確定東西是真的,高牙又成功逃離京城之後,沙雨應該選擇沉寂下來,而不是繼續行動。

    一邊唆使其他勢力對日月齋出手,一邊召集人手繼續在長安城搞事情。

    無論是哪件事,都是非常愚蠢的,這樣做,隻會告訴其他人,高牙跟日月齋並沒有太大關係,這個世界聰明人很多,把其他人當成傻子,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那個,才是最愚蠢的那個。

    另外,沙雨在高牙離開之後,頻繁試探許一凡,這更是非常致命的,盡管她的想法是好的,想要獲取更多的東西,攫取更多的利益,太貪婪了一些,而貪婪往往都意味著危險,很明顯,沙雨把自己玩脫了。

    沙雨自以為她很了解許一凡,而事實上,她確實對許一凡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她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了解是相互的,在她了解許一凡的同時,許一凡也在了解她。

    身邊表現出異常的時候,即便是極小的異常,也會引起很大的反應。

    當然,這些問題,在方才許一凡揭穿她身份的時候,已經提及到了,沙雨也想明白了。

    就臥底而言,沙雨確實做的很不錯,遠超其他人,一個大小姐能做到這種程度,是極其不容易的,想必這也是沙族為何能夠延續數千年而不被人注意到的緣由之一了。

    但是,沙雨還是做的不夠好,過度的自信是一方麵,更多的還是在高牙得手之後,巨大的喜悅讓她失去了冷靜。

    得意忘形,用在她身上不太恰當,但是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說到底,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

    相對於沙雨,穀歌就隱藏的極深。

    穀歌在來到許一凡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是不良人,表現的平平無奇,不管是他在不良人做事的時候,還是跟在許一凡身邊做事的時候,穀歌都很低調,任誰都覺得,他隻是一個不良人的小嘍囉,許一凡身邊的一個尋常護衛而已。

    要說信任,許一凡對穀歌的信任比對沙雨要大的多,畢竟,他們是一起經曆過無數次生死的,沒有什麽情誼比生死之交更讓人動容的了。

    穀歌的暴露,說到底,是因為沙雨的不斷作,才被迫暴露的。

    沙雨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一切又發生的太突然了,讓他措手不及,來不及布局,他能做的隻能是幫著沙雨查漏補缺,可隨著沙雨做的越多,破綻也就越多,他出手的次數就越多,而這也導致他漸漸暴露。

    當然,穀歌之所以願意給沙雨擦屁-股,就是因為沙雨做的一切,符合陰陽殿的利益。

    隻可惜,因為高牙拿走了上古秘境的地圖和鑰匙,使得京城一片大亂,而天下局勢也因此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使得穀歌很難從其他地方獲取情報和消息,沒有了這些東西作為支撐,他做的任何一個決定和舉動,都很冒險。

    許一凡發現沙雨的身份,是因為沙雨做的太多,而他之所以能夠發現穀歌的身份,還得益於不良人。

    在許府出事之後,不良人的人曾經來過許府,見過許一凡,告知他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讓許一凡想到了很多,自然也就注意到了不同尋常的穀歌。

    沙雨和穀歌都低估了許一凡,而許一凡也低估了他們,準確來說,是許一凡低估了穀歌,也低估了陰陽殿對自己的狠辣。

    當沙雨和穀歌都暴露之後,當墨白出現之後,穀歌就知道,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也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所以他要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他要除掉沙雨,防止這個女人會叛變。

    能夠被派遣到許一凡身邊臥底的人,自然不可能輕易叛變,可穀歌還是選擇出手,越是大勢力,越是像陰陽殿這種老牌勢力,對自己越是凶狠,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把一切都扼殺在搖籃當中,這也是陰陽殿這些年來,一直很神秘的原因之一。

    可惜,穀歌低估了許一凡的實力和底牌,也低估了沙雨這個女人在麵臨生死危機的時候的決絕。

    穀歌的冒險出手,不但沒有殺死許一凡,也沒有殺死沙雨,反而讓自己受傷了,在墨白在場的情況下,穀歌還是打算拚死一搏,可惜,他失敗了,但他還是逃走了。

    穀歌的決定和舉措沒有錯,可錯就錯在他沒能殺死沙雨,留下了活口。

    對於穀歌的決定,沙雨能夠理解,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麽做,但是,理解不代表認同,對待別人她可以這麽做,可同樣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那就不一樣了。

    沙雨不想死,盡管她表現的不畏死,可從她兩次使用秘法,寧願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麵展現出來,也要活下去,就可以看出來,她並不想死,而這一點兒許一凡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他才說,他們可以談一談。

    沙雨之所以沉默,一方麵是她真的很恨穀歌,想要他死,畢竟對方想要殺死她;另一方麵,是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方才她沒有死在現場,現在又被擒住,落在了許一凡手裏,那就意味著,從這一刻開始,她的性命已經不在她手裏了,活著有時候比死更加的痛苦和可怕。

    最重要的是,沙雨很清楚陰陽殿的行事作風,當陰陽殿的人知道她落在許一凡手裏之後,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她,之前她的身份又多高貴,現在她就有多該死,陰陽殿不會讓她有背叛的機會。

    沙雨做好犧牲的準備了嗎?

    準備好了,也沒有完全準備好。

    她可以為了陰陽殿,為了沙族,戰死沙場,哪怕是和敵人同歸於盡,那都可以,可她並不想被自己人殺死,而且還是以叛徒的身份被殺死。

    想要改變這個結局,也不是不可以,比如殺死穀歌,還有那些知曉她還活著的人。

    盡管這個想法很殘忍,也很自私,可在生與死之間,該如何選擇,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想清楚沒有?談,或者不談。”許一凡強忍著要昏厥的衝動,沉聲問道。

    “如果我說,我能活嗎?”沙雨沉默良久,突然問道。

    如果是一般人聽到這句話,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然而,許一凡卻搖搖頭,說道:“這取決於你的價值,你可以活,前提是你有活下去的價值。”

    “嗬嗬!”

    沙雨聞言,抬起頭,嗤笑不已,她看著許一凡說道:“不愧是許一凡,還是那麽的冷酷無情。”

    麵對沙雨的譏諷,許一凡卻不為所動,隻是淡淡的說道:“與其說這些,我勸你還是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早一點兒說,你的價值就大一些,如果等我們抓到穀歌,你就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了。”

    “你以為你們能抓住他嗎?他是護法。”沙雨似乎還有些不死心的說道。

    許一凡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這裏是長安。”

    沙雨默然。

    她明白許一凡的潛台詞,陰陽殿雖然神秘,穀歌雖然是護法,實力強大,可這裏是長安,是不良人的地盤,想要從這裏逃走,很難,或者說基本不可能,而且她也看出來了,今天這場變故,是許一凡他們早就計劃好的,那穀歌即便逃走了,也不可能逃出長安。

    一個護法知道的東西,肯定比她這個名不副實的三小姐知道的要多,價值決定一切,不管是許一凡,還是墨白,都不是那種心軟之人,想要活命,她必須拿出自己的價值來。

    想到這兒,沙雨抬起頭,淒然道:“好,我們可以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