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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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沉默不語的穀歌,許一凡眯起眼睛。

    穀歌比他預想的還要難纏幾分,別看這家夥此時淒慘的很,可這家夥能夠在落入不良人手中,堅挺一個來月,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在長安城流行著這麽一句話:大理寺的刀,刑部的刑,不良人的門,易進難出!

    發生在京都的一般案件,大部分都由京都府尹經手查辦,其次是大理寺,然後再是刑部,最後就是不良人,如果一個人能前前後後-進入這四個地方,即便是死了,也是條漢子。

    然而,大多數人能在一兩個地方抗住,就已經極其不容易了,至於說不良人的門,那可是號稱地獄之門,神鬼難出。

    一般的罪犯,在進入不良人衙門之後,基本都是在三天時間當中得出結果,其實,大多數人在被不良人帶走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招供了,別說三天了,能在不良人抗住三個時辰,就一個很厲害了。

    當然,凡是都有例外,比如穀歌就在不良人死牢待了一個來月,卻至今沒有結果。

    許一凡今天來,其實並沒有打算能夠讓穀歌開口,像穀歌這樣的人,能夠在陰陽殿成為護法,其心智肯定不俗,肯定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不可能是三言兩語就能撼動的,他今天來,隻是告訴穀歌一件事,沙雨已經叛變了,他存在的價值已經很低了,如果他想活命,或者想出去的話,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至於穀歌會怎麽選擇,許一凡並不清楚,也不在乎,他隻需要在穀歌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就足夠了。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許一凡看著穀歌說道:“你們從我手裏盜走了地圖和鑰匙,單從結果來看,你們棋高一著,不過,你也別忘了,地圖我也看過,你們陰陽殿想要第一時間得到上古秘境,那是不可能的。”

    穀歌聞言,猛地抬起頭,看向許一凡,眼睛閃爍著狐疑、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目光。

    “你想滅了陰陽殿?”

    許一凡搖搖頭道:“不是我要滅陰陽殿,而是你們陰陽殿自取滅亡,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你覺得那些勢力是蠢貨嗎?他們怎麽可能相信你的鬼話。”穀歌反駁道。

    許一凡看著穀歌,幽幽道:“他們不需要相信我,隻要地圖被公布於世,那所謂的隱秘就不是隱秘了。”

    “許一凡,你瘋了,你這樣做會引來不可知之地的人的。”

    “嗬嗬!”

    許一凡冷笑一聲,眼神玩味的看著穀歌,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吧,上古秘境所在的地方,就在不可知之地。”

    “南海之濱!”穀歌一字一頓道。

    許一凡點點頭,然後說道:“你們陰陽殿想要獲取上古秘境,首先要解決的不是那些追在你們屁-股後麵的諸多勢力,而是南海之濱的人,你覺得他們會讓你們得手嗎?”

    穀歌沉默不語,而許一凡也不在說什麽。

    等了片刻,許一凡轉身離去,臨走時,他說道:“地圖和鑰匙隻是敲門磚而已,想要攫取利益,不付出代價怎麽可能,我很期待陰陽殿的下場啊。”

    當話音落下之後,許一凡已經離開了水牢,而穀歌看著許一凡離開的地方,眼神閃爍不定,流露著危險的光芒,可即便如此,他沒有再說什麽。

    之前,穀歌就在懷疑,高牙如此輕而易舉的從許一凡手裏盜走地圖和鑰匙,這裏麵肯定有問題,以他對許一凡的了解,如此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輕易丟失呢,因此,穀歌始終懷疑那地圖和鑰匙是假的。

    在他的身份被揭露出來,陷入生死危機的時候,穀歌一度認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許一凡和大炎王朝設計的圈套,借助他人之手,打擊陰陽殿,削弱其他勢力的套圈。

    這個猜測很有意思,也很可能成立,畢竟,從之前的日月齋,還有現如今的陰陽殿,都遭受了重創,可他現在才發現,他似乎還是低估了許一凡他們。

    這確實是一個圈套,一個引發各大勢力和不可知之地之間矛盾和衝突的圈套。

    上古秘境的誘惑力極大,每一個想得到它的人,都已經做好了要付出沉重代價的心理準備,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起初地圖和鑰匙在大炎王朝手裏,可他們卻遲遲沒有拿出來,是他們沒有那個實力去探取嗎?

    當然不是,大炎王朝實力很強,底蘊深厚,是這數千年來最強的王朝,千年之約即將到來,大炎王朝依舊沒有絲毫衰敗的跡象,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可即便強大如大炎王朝,他們明明擁有開啟寶藏的鑰匙,卻遲遲不去開啟,難道他們不想要嗎?

    當然想要,隻是上古秘境的誘惑力太大,大炎王朝不可能一個人獨吞,如果大炎這麽做,那大炎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遭到各大勢力的瘋狂針對,為了一個遠在南海之濱的上古秘境,舉全國之力去爭奪,顯然不劃算。

    以前大炎王朝有鑰匙,卻拚命捂著,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別想染指,但是現如今不同了。

    亂世降臨,千年之約即將到期,萬年之劫即將到來,各大修行勢力,還有隱藏勢力,甚至是不可知之地都陸續出世,作為一個世俗王朝,想要繼續屹立不倒,並且占據一定的話語權,除了需要自身的強大之外,還需要想辦法削弱其他勢力的力量,而上古秘境就是很好的誘餌。

    現如今,已經出世的不可知之地隻有北海之地,但是像極西之地,南海之地,東海深處這三大不可知之地的人,也開始冒頭,蠢蠢欲動,而大炎王朝作為占據中原的最強霸主,在這些超強實力出世之後,肯定會第一個遭到針對的,這一點兒從之前北海之地的人出現在京都,就可以看出來。

    大炎王朝想要安穩發展,就必須轉移視線,轉移矛盾,而把所有的目光引到南海之濱去,遠離中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既是陰謀,也是陽謀。

    就像穀歌說的那樣,諸多勢力不是傻子,肯定看的出來,之前那件事的詭異之處,但是,看出來了又如何,大炎王朝不怕他們看出來,因為諸多勢力即便看出來了,也不會放棄上古秘境的,除非他們不想分一杯羹,既然想分蛋糕,那就是明知道這是個圈套,也會跳進去。

    陰陽殿眼光確實很長遠,可還不夠長遠,也不夠沉得住氣,在東西才出來的時候,他們就選擇了動手,從當時的情況看,他們這麽做無可厚非,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可現在看,他們被許一凡坑了,也被大炎王朝坑了,那上古秘境的地圖和鑰匙,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可他們還不能鬆手。

    陰陽殿確實很神秘,也很低調,外人想要探查清楚陰陽殿的虛實,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和代價,可大炎選擇了最簡單最粗暴的一個辦法,就像逗狗一般,丟失一塊骨頭,讓一群狗去爭奪,而陰陽殿就是第一個搶到骨頭的狗,骨頭在它嘴裏,其他的實力的注意力就在陰陽殿身上。

    當陰陽殿選擇出手搶奪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暴露了,而為了保全自己手中的利益,他們就得不停的出牌,正所謂,做得多,破綻越多,隨著陰陽殿的不斷出牌,所謂的神秘麵紗,不過是一塊遮羞布,被人一點點的掀開。

    當一個神秘勢力不再神秘的時候,那就是最危險的時候,而現在陰陽殿就處於最危險的時候。

    大炎王朝以一種特殊的方式,以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掀開了陰陽殿的神秘麵紗,而且還把自己置身事外,不得不說,這一招真尼-瑪高啊。

    想通了這一點兒,穀歌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不,是被人摁在地上瘋狂的摩擦。

    方才,在看到許一凡的時候,穀歌絲毫不感到意外,因為他從被捕之後,就猜到許一凡肯定會來找他的,隻是,許一凡來的時間比他想象的要晚很多。

    當許一凡來的時候,他原本還打算跟許一凡掰掰手腕,在實力上他輸了,當然他不是被許一凡打敗了,而是擺在了墨白和不良人手中,可他對自己的智商很有自信,覺得在這方麵,可以跟許一凡再較量一番。

    然而,許一凡根本沒有這個打算,穀歌看的出來,許一凡確實想通過他,知道一些東西,比如陰陽殿的事情,比如沙族的事情,還有塔撒哈沙漠的秘密,這些都是穀歌最大的籌碼,可是許一凡不按套路出牌,他想知道,卻又不是太想知道,隻要時間拖得越久,這些事情許一凡遲早會知道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對於許一凡而言,這中間沒有什麽損失,可對於穀歌來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存在的價值就越來越小,難怪不良人之前在對其嚴刑拷打一番無果之後,就隻是把他囚禁在水牢當中呢、

    方才,穀歌才譏諷沙雨貪生怕死,為了活下去,可以出賣一切,現在再回想一下,他發現沙雨這個女人,實力雖然不怎麽樣,智商也不咋地,卻很懂得把握時機,把握局勢。

    現在陰陽殿忙著找到上古秘境,進入其中,根本沒時間來清理門戶,這讓沙雨有了喘息的機會,而她落在許一凡手裏,為了活命,肯定要表現出自己的價值,把知道的東西告訴許一凡,然後在給其做些事,這樣她又能在許一凡手裏活下來了,在夾縫當中艱難生存,在刀尖上跳舞,不得不說,沙雨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反觀穀歌自己,他還覺得不良人也好,許一凡也罷,都無法奈何他,除非他們想要弄死他,不然他就立於不敗之地,現在想象真是可笑。

    “哈哈......”

    一念至此,穀歌開始瘋狂大笑起來,自己堂堂陰陽殿的護法,居然還不如一個小丫頭片子活得明白,真是可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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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司大人,你真的就這樣走了?”胥泉跟在許一凡身後,小心翼翼的問道。

    許一凡側過頭,看了一眼胥泉,反問道:“不然呢?難不成我還要留下來陪他吃飯啊?”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胥泉聞言,頓時訕笑道。

    胥泉陪著許一凡來水牢,他以為許一凡來這裏,是有辦法和把握撬開穀歌嘴的,一開始許一凡也確實是這麽做的,可到了後麵,事情就變了,許一凡什麽也沒有問出來,就這麽走了,這讓胥泉有些摸不著頭腦。

    胥泉在想什麽,許一凡不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穀歌是選擇跟他們合作,謀取一條生路,還是選擇死扛到底,對於許一凡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穀歌選擇合作,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的話,那對於許一凡也好,還是大炎也罷,都是一件好事兒,可以省卻很多麻煩;

    如果穀歌死扛到底,啥也不說,許一凡也無所謂,穀歌不說,有人會說,比如沙雨,這個女人知道的事情不少,但是有用的東西比較少,可這又如何,隻要利用的好,即便是一個棄子,也能發揮出很大的作用。

    沙雨是一個聰明的人,也是一個很現實的人,至少她的直覺很準,這可能和女人的第六感有關,但不管怎麽說,沙雨都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穀歌是陰陽殿三大護法之一,位高權重,知道的隱秘很多沒錯,可一個什麽都不肯說的家夥,跟死人有什麽區別,許一凡很忙的,他沒有時間跟穀歌耗著,許一凡今天來,已經在穀歌心裏埋下一顆種子,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穀歌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想必這也是上麵的人為何同意他來見穀歌的緣由之一了。

    走在陰暗潮濕的甬道裏,許一凡突然說道:“別讓那家夥自-殺了。”

    “嗯?”

    (°ー°〃)

    胥泉聞言,微微一愣,隨即下意識說道:“提司大人請放心,進了不良人的門,死可比活難多了,他想死也要看我們答不答應。”

    聽到胥泉這麽說,許一凡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胥泉的眼睛。

    胥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弄得一愣一愣的。

    沉默片刻,許一凡盯著胥泉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穀歌落得如此下場,就是他過於自信,不良人若是不想步陰陽殿的後塵,最好收起你們這份自信,穀歌能夠成為陰陽殿三大護法之一,其手段很多,如果你們放鬆警惕的話,他要逃出去可能很難,但是他要是想死,恐怕不是什麽難事兒,這家夥還有用處,如果他死了,你們的下場會如何,我想你比我清楚。”

    聞聽此言,胥泉的冷汗頓時就涔涔的冒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聽到他說出如此老成持久的話語,胥泉不是感到別扭,而是心驚。

    對於不良人,很多不良人都是對其有著迷之自信,畢竟,不良人真的很強大,尤其是當穀歌這個護法,如此輕鬆的就落入他們手裏之後,這種自信就更甚幾分,可在聽到許一凡的話之後,胥泉頓時清醒過來。

    抓住穀歌的是墨白,不是他們,而為了抓住穀歌,許一凡可是身負重傷,墨白也花費了很長時間,而為了抓住穀歌,他們可是提前布局了很久,這才一舉將其拿下。

    穀歌在進門不良人的死牢之後,表現出他這種身份的人該有的硬氣,這不但沒有引起不良人的重視和意外,反而覺得正常,麻痹大意,輕視的情緒自然也就產生了。

    可胥泉想到方才穀歌在看到許一凡的時候,即便是被關押在水牢當中,也還能有一戰之力,當時他沒有如何在意,隻是覺得意外,此刻回想起來,當真是一陣後怕啊。

    上麵的人能夠派遣胥泉來負責帶領許一凡,本身就是對他的看重,而他本人也不是蠢人,是有能力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性。

    有能力的人確實很容易被人重視,但是,懂得思考還有能力的人,才更加讓人重視,畢竟不良人當中從不缺乏有能力的人,而那些仗著有些能力,就瘋狂作死的家夥,墳頭草都三米多高了,胥泉可不想步他們的後塵。

    “屬......屬下明白了,謹......謹遵提司大人的命令。”胥泉連忙躬身道。

    看著清醒過來的胥泉,許一凡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徑直離去。

    許一凡之所以跟胥泉說這麽多,是因為他在這家夥身上,看到了熟人的影子,而這個人就是胥承業。

    胥承業是許一凡除了魏學海之外,接觸最早的不良人,這家夥曾經幫了許一凡很多,他雖然不清楚胥承業和胥泉是什麽關係,但肯定是有關係的,不然的話,許一凡才懶得多嘴。

    當然,他這麽做,也是有自己考慮的,穀歌還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