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斂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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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煙雨剛躺下,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心想肯定是她師傅,又因不便起身下床,於是便大聲回應道,“師傅,我睡下了。”

    顧音聽到裏麵傳來了許煙雨的聲音,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她今天一天都沒有見著她,原以為她又去了梁府,便沒有過多在意。

    可天黑了也沒見著她回來,心裏隱隱有些擔心,便想來她房裏看看,現在看來是她多想了。

    心中又升起一絲怒意,“許煙雨,你這回來也不吱一聲。”說著便推門進了屋。

    “師傅。”許煙雨立馬伸出一個頭,把身子往被子裏縮了縮,又咧嘴朝麵前正蹙眉的女子笑了笑。

    顧音見許煙雨窩在被子裏滿臉的堆笑,一時消了火,便沒有再訓斥她,“你怎麽睡這麽早?用飯了嗎?”

    “用了用了,師傅,徒兒有一事求師傅。”許煙雨連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什麽事?”

    “若是有宮中的人來傳召,麻煩師傅可以幫徒兒告知一聲宮中的公公,就說近日我不小心扭傷了腳踝,現下疼痛的厲害,下不了床走不了路無法進宮侍茶了。”

    “你是真扭傷了?”顧音一臉狐疑。

    “我是真扭傷了,今天早上不小心從架子上摔了下來,把腿傷了,於是叫人幫拿了藥,便躺了一天。”說著還從一旁的床頭櫃裏把今天那個醫師開給她的藥拿了出來。

    顧音掃了許煙雨手上的藥,見確是傷藥,便沒有過多的懷疑,“那這幾日你便好好養傷,宮裏那邊我去說,早點休息吧。”說完,顧音便合上門出去了。

    許煙雨籲了口氣,可千萬不能讓她師傅發現,將她牽扯進來。

    躺了幾天,除了傷口還隱隱作痛外,大部分的傷口已經結痂,她已經可以正常下床行走,如那醫師所說,她的傷真的隻是些皮外傷。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她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對她手上留情?

    從床上慢慢坐起,她覺得有些口渴,便下床想給自己倒杯茶,正沏著手上的茶,她的眼眸微頓,下一秒卻又斂了所有神色,一片平靜。

    隻一瞬間,耳邊一陣呼嘯而過的風聲,許煙雨迅速轉身擋住了男子的手腕,她微微一笑,“怎麽?又想打暈我?”

    男子麵上微詫,卻又迅速避開了女子的視線,恢複了以往冷漠的神情。他收回手,好半響,才淡淡的開口,“姑娘是如何發現的?”

    許煙雨清澈的眼眸染上了絲絲笑意,外麵的光線透過窗紙打在了她麵容姣好的臉上,顯得格外的柔和。

    男子看著麵前眸子微彎笑意淺淺的女子,眸光微閃,可隻一瞬,便移開了視線,氣息冷漠如常。

    “氣味,你身上的氣味。”平時她因時常辨別花類而對氣味有些敏感,而他身上那種獨有的冷冽的氣味,她隻聞過一次,便深深的記在了腦海裏。

    那種味道太特別,仿佛不是來自人間而是從鬼域中肅殺出來沾染上的那種腐朽糜爛,冷冽到令人心生畏懼。

    男子蹙了眉,臉色突的陰沉至極,氣味?他竟留下了如此明顯的破綻,作為一個死士,沒入黑暗殺人於無形是他們死士的迅速奪命的宗旨,若是被察覺,任務失敗,等待他們的便是死。

    眼神愈發冰冷,“主子請姑娘去一趟。”

    許煙雨勾了勾唇,依舊是笑,“王爺倒真是客氣,原是這樣請人的?”眼中露出幾分嘲諷,“難不成你次次來都要弄暈我?”

    男子不語,許煙雨心裏升起一股不爽,麵上依舊平淡,“下次來還請吱一聲,我又打不過你,自會和你走。”

    男子依舊不語,許煙雨在心裏默默豎起了中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王府的,等她反應過來時,那個如鬼魅般男人已經拉著她的胳膊迅速越過了王府的高牆。

    她眉間微蹙,這麽容易能進出王府,府中的暗衛就真的沒有一點察覺嗎?她是不是應該尋個機會暗示一下他們府上防守的漏洞。

    身旁的男子似乎一下就知道了她的心中所想,冷淡的開口道,“勸姑娘最好不要有其它的心思,驚動府中的暗衛並不是明智的選擇。主子許姑娘一個月的時間,若是旁生事端,想來對姑娘也無益。”

    許煙雨看著麵前五官分明、輪廓線條淩厲、表情冷漠異常的男子,在心中冷哼了一聲,警告威脅她啊?以為她真的這麽傻麽?一個月後,那位王爺會放過她?

    那江城通判隻是與同行私下咒罵了他決策獨斷、行事太過陰毒而讓江城百姓過的如同地獄。這話不知怎的傳到了他耳中,於是那通判便立馬被抓了獄被折磨的半死不活。

    那日暗牢中的事還曆曆在目,她至死都忘不掉。一開始他盯上了她,約她去香來樓,無論後麵她作何選擇,下場都已經注定了。

    既然怎樣都難逃一劫,那便魚死網破吧!

    前麵的馬車極速奔行,掀起陣陣塵沙,迷的人睜不開眼,許煙雨跟在後麵吃力的跑著,手上綁著的牽繩勒得她的手腕生疼。

    有好幾次她因體力不支摔倒在地,被馬車連拖出了好遠,地上的石頭深深的硌著她的背,仿佛撕裂了一層皮,鑽心的疼。

    可即便如此,她臉上愣是沒有一絲波瀾,隻是又立馬站起身,繼續踉蹌著穩住身形吃力的跑著,沒有絲毫其它憤怒或痛苦的表情,仿佛這一切與她來說都無關痛癢。

    馬車上的男子微眯了眼,眼中泛過絲絲冷意,又慵懶的抬手拂了拂簾子,前麵趕馬的車夫便立馬揮動馬鞭,加快了速度。

    前麵馬車的滾軸突然轉動的愈來愈快,手上的牽繩猛的繃緊,手腕又是一陣抽痛,為了避免再摔倒,她努力讓自己跟上速度、穩住身形。

    在心裏暗罵了一聲,臉上極力克製住將要溢出的怒火。那個人慣喜歡看別人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又奈何不了他時怒火攻心麵目扭曲的樣子,她怎麽能那讓個人如願呢?

    撐到香燃盡時,渾身無力的跌坐下來,她背上的衣服已經被石頭鋒利的棱角劃的破爛不堪,背火辣辣的灼疼,手腕上一道深深淤紫的勒痕格外的醒目。

    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努力斂去眼中濃濃的恨意,她麵無表情的抬眼看著從馬車悠悠下來的男子,男子臉上帶著諷笑,眉間盡是玩味,“許女官真是好毅力,本王真是佩服。”

    女子淡淡地一笑,麵上平靜,“多謝王爺誇獎,香燃盡了,奴婢可以走了吧。”

    男子一愣,竟一時有些無語再言,眸光微深,忽的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送許女官回去。”

    旁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的方遠立馬來到了許煙雨的身旁,扶著她起了身,而這全程她都沒有再出過一聲,臉上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依舊是之前的那個屋子,又換了個醫師來給她上藥,看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那股濃烈的怒意再度升起,再忍忍、再忍忍,讓她尋到一個機會,尋到一個可以拉他去死的時機。

    門吱呀一聲開了,許煙雨立馬斂了神,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送姑娘回去。”男子冷淡的聲音響起。

    許煙雨伸出手,“背我。”

    男子一愣,沒有作聲,隻是順著她的意半蹲了下來。

    許煙雨攀上了男子的身子,今天她特地多帶了兩個鐵球,來的時候被帶走去遊戲之前偷偷塞在了這間屋子的床腳下,現在已被她拿出塞在了懷裏。

    狠狠的將身子壓向男子的背,心中一陣快意,壓死他!硌死他!在許煙雨觸及他背的那一刻,男子微頓,可很快便神色如常的起了身,臉上無半分波動。

    許煙雨看著男子麵上無半絲異樣,行動照樣輕鬆敏捷,心中一陣氣憤,想上手撓他一把,又想了想還是算了,她打不過他。

    許煙雨發現那變態王爺每次弄她過去根本沒有什麽時間規律,全看他個人心情,哪天覺得無趣了就拿她玩玩,不過他也就那樣了,也就會折磨折磨,她現在痛著痛著已經麻木了。

    朝旭梵看著麵前被針整根紮進了手中卻依舊麵無表情平淡至極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這個女子最近變得很奇怪,不僅不再挑釁他、麵對他的各種折磨和羞辱也全然沒有一絲回應,仿佛好像一切都已經傷不了她分毫。

    微微勾唇一笑,眼中妖冶異常,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忍到哪個地步。

    看著手上密密的針孔,她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就會這些個把戲。眼中眸光微深,想想也快到時候了,那位王爺見她這幾次反應如此反常,應當起了疑心的吧,她的機會快到了。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

    “方遠?你回來了?”許煙雨看著麵前神情依舊冷淡的男子,有些疑惑。

    這幾次都是這個方遠帶她來、又送她回去,雖然對他無感,但次次都是他背她回去,態度也還算良好,她也就對他沒有了那麽大的敵意,隻是該記得的也還是要記著的。

    今日見來王府擄她的不是他,她還以為給他派了其它事,便換了其他人來接管她,現下見他又出現了,心下便有了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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