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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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探聲音在屋子響起。

    “謝家在南直隸是有旁係,在應天府很有名氣的清貴人家,卑職查了,此家在朝為官男主共七人,且還查到,紫陽書院的院正,早在五年前就變成了致仕了的謝家人。”

    看阮今朝似要問什麽,沈簡打斷她,“朝朝,一會兒我們再說,先聽他說完。”

    暗探繼續,“謝宏言當年被送回去南直隸,去的就是紫陽書院後山專門管教弟子的地方,就是那種離經叛道子弟脫胎換地的地方,有些世家運道不好,單傳一脈又不爭氣,就會送去哪裏……”

    “當初謝宏言被當今四公主看上,許家是陛下要安撫的家族,因此才讓帝姬下嫁,結果被謝宏言亂了春心,陛下勃怒,謝修翰就把人送走了。”

    “他到底經曆了什麽!”阮今朝捏緊了手指。

    暗探:“起初一日一食,餓的鬧不動了,就會有夫子進去講學,不過關就一隻餓著,期間隻會給清水吊命,這些詩書之類的謝宏言自是沒問題,他的問題在於性子輕浮……”

    “性子輕浮?他輕浮個棒槌!”阮今朝有點找不到自個聲音,盯著暗探,“所以呢?”

    “打,跪,罰,隻要不傷臉,不影響寫字,任何刑罰都能用,就是要掰斷傲骨。”

    “卑職找到了曾經接觸過謝宏言的送飯老大爺,說的謝宏言韌性極強,就是不服,打暈夫子還逃過兩次,第三次被抓回來,直接敲斷了一隻腳……”

    阮今朝腳步一個趔趄,眼眸瞪大,“敲斷、敲斷什麽?”

    沈簡將她抬手把她摟著,阮今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捂嘴驚恐極了。

    “斷了一隻腳,書院?那可是書院,紫陽書院是南直隸每年會試黑馬雲集的地方,他們的黑馬都是這樣出來的?外祖父怎麽舍得……”

    暗探繼續說:“謝宏言狠的厲害,斷腳後不吃不喝最後還放火,差點把自個燒死,書院就不敢接手了,他就被關到南直隸謝家的宗祠裏頭。”

    暗探說著,聲音都在顫抖,“謝宏言身邊所有伺候的人,都被弄過去,以伺候之名從京城送過去,都死了,被一個個弄死在他跟前,一個不留,謝宏言吐血大病性命垂危……”

    “謝大太太去南直隸探視,想把謝宏言的奶娘送去照料,結果那奶娘失蹤了。”

    “卑職在南直隸也找到了曉得實情的人,說謝家族老為了逼謝宏言成為理想的謝家嫡長孫,無所不用其極,謝修翰知道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

    阮今朝咬牙,低聲咆哮,“那為什麽這次又把人送回去!不是說外祖父知道了嗎!這算哪門子的知道了!”

    暗探,“卑職確定了,這次是謝宏言自願回去的,卑職打聽到,白日去紫陽書院進學,晚間跪祠堂寫文章,文章是給南直隸幾位大儒送去,若有一人不滿,家法伺候。”

    沈簡咽了咽喉頭,“家法,謝家是什麽家法?”

    請家法不是小打小鬧,就如同阮家是打軍棍,沈家是打鞭子。

    暗探:“鞭笞,每次三十,都在看不見的地位,外麵是瞧不出來的,打完後又是上等的藥膏,膏藥,就是這樣反反複複,謝家族老很不滿意謝宏言這次的會試成績。”

    阮今朝眼淚在眼眶打轉,靠著沈簡肩頭,“難怪大表哥總是截然一人,身邊從不帶小廝,他、他是害怕這些人離得他太近,葬送了性命……天啊……”

    沈簡眼底蹦出冷意,喃喃,“主子金貴不能打,若是主子教養不好,就是下頭奴仆的錯,全部發賣或者打死杖斃的都有,好一招殺人誅心,這些謝家老不死的夠歹毒的!”

    若曾經的謝宏言有十分的韌性和傲骨,如今怕隻剩下兩分了。

    阮今朝心疼極了,“我要去找外祖父!”

    沈簡示意暗探出去,和阮今朝道:“說了又如何,隻是徒增你大表哥傷疤,這京城裏麵肮髒的東西多的厲害,你想更厲害的發生在他身上?”

    “阿簡,他那麽好,他那麽好,我不要他這樣。”阮今朝靠著他懷中。

    她想通什麽,整個人更加頹廢,“對,謝宏言倒了,還有謝宏瞻,謝宏美,即便我去幹預,也是治標不治本,難道當初的謝宏言執掌不了謝家嗎?”

    沈簡目光深邃,“少年人張揚是真性情,內閣首輔的嫡長孫要沉穩端正識大體,謝宏言又是個能光耀門楣的。“

    “這樣的子孫,沒有一個家族會輕言放棄,會拚勁一切給他鋪滿台階。”

    “知道謝修翰為何惱怒嗎?在謝家的安排中,謝宏言今年應一甲及第,狀元遊街,安插在各處的謝家族係都會為他馬首是瞻。”

    “內閣權勢重洗在即,謝修翰,賀博厚徹底離開內閣就在眼前,自然拚命扶持自己的人進來。“

    “賀博厚是貧寒出身,能為天下寒門發聲,可一旦這些寒門多過士族,平衡就會被打破,謝宏言這次的不聽話,就是讓寒門那頭領先一步。”

    “謝家地位極高,日後十三登基會更高,如同烈火烹油,一步都不能錯,謝宏瞻避禍手段一流,謝宏美善於各方結交,日後會是謝宏言的左膀右臂。”

    “謝宏言是被謝家選中的繼承人,他沒得選。”

    阮今朝靜靜的聽著,鼻尖發酸,“這樣對謝宏言太殘忍了。”

    沈簡垂眸,“謝家這輩沒有嫡出的姑娘,無法嫁女聯姻拉攏或穩固權勢,你三個表哥婚事至今未定,也是在給李明啟日後登基準備,好替他周全各方勢力,每顆金蛋都要花在刀刃上。”

    “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讓李明啟不要被各方勢力拿住,這樣你的三個表哥,至少能和自個想要廝守的人在一起。”

    “至於謝宏言,我見他這次回來,倒是向在給你外祖父唱反調,你若真的要幹預,不要去質問,回京後,去找你外祖母多走動走動。”

    “這句話說出來你可能不高興,但我覺得,謝宏言在外頭,會比在京城高興的多,至少他這次沒有任何軟肋。”

    “他另可白日做風光月霽的貴公子,晚上跪祠堂挨家法都不回來,我不信他摁不住南直隸那些人……”

    沈簡歎息,“我又錯了,我以前覺得李明薇才是那什麽都不在乎的,如今看來,你這位大表哥才是。”

    阮今朝身子泛涼,“所以,謝宏言前世是被謝家逼死的,他很有可能是被謝家逼死的……”

    ——“今朝,表哥替你去陳情,別怕,刀山火海要害你,也要先吞了我。”

    曆曆在目,猶言在耳。

    然後,謝宏言會命給她鋪出一條去望昭獄探親的路。

    沈簡親了親阮今朝的眉心,“今朝,我覺得你的外祖父是很疼惜你表哥的,所以你不要去冒進,我們還沒看清楚所有,一步都不能錯。”

    阮今朝嗯了一聲,“我隻是覺得,我隻是……等等!”

    她仰頭看沈簡,“我想起來,前世,前世謝宏言說,他還有個辦法能幫我見到爹爹,說的要去見個人,就在她見我的當夜,他肯定是去見過誰了。”

    “見人?”

    阮今朝很確定,“當時是暴雨,他獨來獨走,拒絕了我的護送,我當時因為父親在昭獄心亂如麻,你說他會去見誰?”

    “重要嗎?結果是一樣的,那個他認為可以幫他的人,並未伸出援手。”

    沈簡輕喃,“而且,那種時候,京城誰敢幫你,幫謝家,敢和勃怒的陛下對峙的?京城有誰?”

    沈簡開玩笑,將就把話頭支開,“能在咱們陛下雷霆之怒還敢牙尖嘴利叫板的,隻有穆厲這不要命不要臉的玩意兒,一天天拿著京城當他後花園。”

    “沈簡,當時你在哪裏?”阮今朝看他。

    沈簡想想,撫著她的眼尾,聲音柔和極了。

    “我應該是在拚命跑路去北地給你找證據吧,顛簸的我骨頭都差點散了,好在北地的人都沒多盤問我,我直說按照我的話做,可幫你度過艱難,別謝我,是北地的人救了你。”

    沈簡把她抱得緊緊的,“前世的一切都不會在發生了,別怕,不要害怕,我們會把那隻黃雀抓出來的。”

    阮今朝靠著他懷中,許久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要拆了這小黃雀的骨頭,把他捏成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