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特別的生辰禮(首更求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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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甘又和張蠻子聊了些具體的事宜,便離開了雄風武館。

    井甘和張蠻子說好,阿蘭不住宿舍,每日按時點到和歸家,不過白日裏井甘若有需要,可以隨時叫阿蘭回去。

    畢竟全家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井甘若要出門還真離不了阿蘭。

    井甘交了一百兩的學費,這點小要求張蠻子自然不會不答應。

    而且阿蘭情況有別於普通弟子,除了基礎訓練,其餘都需要單獨教學,而張蠻子每天都要帶著弟子們訓練,能單獨留給阿蘭的時間並不多。

    所以阿蘭大多時間都將是獨自練習,完全可以自有安排,並不妨礙。

    阿蘭把井甘送回家就要折返回武館開始第一天的訓練了,昨天的摔傷現在都還疼得慌,隻簡單地擦了藥。

    但他現在一天一個時辰都不想浪費,他一定要快點強大。

    一路上井甘反複提醒他注意安全,訓練不可勉強,也不可求成心太甚。

    安全是最重要的,其餘的盡力便可。

    阿蘭的右手一直搭在她的肩膀上,無聲回應著她的關切,心中卻暗暗立下成為絕頂高手的目標,如此才再不會像那晚一般絕望無措。

    阿蘭去武館了,井甘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麽一樣。

    之前阿蘭總是隨時隨地陪在她旁邊,不聲不響,就像個會喘氣的擺件,可當他不在身邊時一下子就凸顯了他的重要性。

    井甘抱著書靠在窗邊發呆,院子裏衙役們聚在一張方桌邊打牌嗑瓜子,唾沫橫飛地大笑大鬧,氣氛熱烈。

    唯有井甘置身其外,覺得今日比往日都顯冷清。

    蕭千翎在窗外站了許久井甘都沒發現她,她故意捉弄地大喊了一聲,“阿蘭回來了!”

    “在哪兒?”

    井甘下意識接話,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被騙了,沒好氣地白了幼稚鬼蕭千翎一眼。

    井甘的表情一瞬間由呆滯到驚喜再到失望,可謂變化多彩,看得蕭千翎失聲大笑,配合著誇張地拍打窗台,上挑的眼角寫滿了調侃。

    “人才出門一天就茶不思飯不想地,你是不是喜歡阿蘭呀?”

    “胡說什麽。整天往我們家跑,閑得慌。”

    蕭千翎嗬了一聲,“聽你這語氣還不歡迎我,沒見過指使人做事態度還這麽囂張的。”

    井甘聞言終於正眼看向她,“找到我小叔一家了?”

    蕭千翎本想賣賣關子,但瞧井甘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打消了想法,還是別自找尷尬了。

    “根本用不著找,人就在喇叭街上窩著呢,我的人在街上溜了一圈就發現他們了。”

    在喇叭街上。

    “他們去鋪子鬧了?”

    井甘皺起眉,表情危險。

    蕭千翎表功地道,“他們倒是想,不過沒來得及,我隨便尋了個由頭暫時把人給你扣住了,你想怎麽辦?”

    “人現在在哪兒?”

    “縣衙呢。”

    井甘沉默了片刻,嘴角閃過一抹邪惡的笑,“既然去了縣衙,怎麽能不去大牢遊曆一圈,也好讓他們嚐嚐坐牢的滋味,日後言行舉止才能有所收斂。”

    蕭千翎瞧井甘那使壞的樣,嘖嘖兩聲,“人家都說我凶悍,你才是真可怕。他們也沒犯事,我最多把他們關個三天就要放了。”

    “三天夠了,也不用解釋被關的理由,沒有頭緒才是最折磨人的。”

    蕭千翎又忍不住嘖嘖出聲,井甘這是故意折磨那一家人的心呐!

    “等人放出來,你再帶他們去找方東家,看他們是要繼續留在縣城還是回鄉下去,不管怎麽選,都別想賴著我們家。”

    蕭千翎兩條胳膊撐在窗台上,脖子伸進屋裏,從床邊的小幾上拿了一塊草莓蛋糕,一口咬下去滿嘴奶油,甜到了心裏。

    甜品鋪子的東西當真是美味極了!

    “你不自己和他們說?”

    “懶得見他們。”

    井甘不想再聊井大貴一家的話題,轉移話題道,“後天是我娘的生辰,晚上來家裏吃飯。”

    “娟姨的生辰,那我肯定要來。我回去就想想送個什麽禮物。”

    井甘似笑非笑地接話,“便宜的不要。”

    “嘿!”

    蕭千翎伸長胳膊戳了井甘腦門一下,一副大人教訓小孩地口吻道,“見錢眼開的家夥,以前怎麽沒看出來啊!”

    井甘不瞞地揉了下被戳的額頭,“我是怕你丟人,太便宜的你好意思拿出手嗎?說出去豈不是讓那些上杆子恭維你的人以為自己瞎了眼?”

    “你又打趣我!”

    蕭千翎又想戳她,井甘這回有了堤防,脖子一偏避了開去,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行了,忙你的去吧,後天晚上提著重禮來。”

    蕭千翎連著切了好幾聲,無言回懟,隻能把自己憋成了一個紅番茄。

    每次交鋒都落下風,真是憋屈。

    “重禮也不是送給你的,你就別瞎操心!”

    沒好氣地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了。

    再不遠處打牌的衙役們將兩人的對話過程從頭瞧到尾,沒想到在縣衙裏彪悍、說一不二的女捕快,在井甘姑娘麵前這麽弱勢,真是活久見。

    孫小娟生辰當天,蕭千翎果然是提著‘重’禮來的。

    五車的白麵,夠甜品鋪子用上一個月的。

    蕭千翎站在門口指揮著送貨的夥計把白麵一袋袋往工作間搬,見阿蘭推著井甘過來,當即翹起下巴,一臉得意地道,“怎麽樣,這禮夠重吧。”

    井甘瞧那一溜排開的板車,有些哭笑不得。

    這禮倒是實在!

    見井甘不說話,蕭千翎以為她被自己的別出心裁震住了,心頭越發得意。

    她今日穿的常服,一襲張揚的紅裙,粉腮紅唇,明媚英姿,褪去女捕快的厲色,整個人顯出幾分嬌俏來。

    “我這兩日冥思苦想,娟姨不是那等華而不實的俗人,與其送什麽金啊玉啊,倒不如這白麵來的實在,老百姓過日子不就是圖個吃穿不愁,我這禮絕對能送到娟姨心坎裏。”

    井甘嗬嗬,“你還挺自信。”

    “那是自然,不信我們去問問娟姨……”

    說著就要去找壽星,轉頭就瞧見孫小娟站在月亮門處,正看著活計們一袋袋白麵往院子裏運,嘴巴都驚得合不上了。

    因為今天生辰,孫小娟特意穿了身新做的湖綠色纏枝長裙,頭發一絲不苟的挽起,髻上還插了根喜上眉梢的銀簪。

    整個人比平常貴氣了許多,有了點‘夫人’的派頭。

    蕭千翎當即跑上前,滿眼希冀地問,“娟姨,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你喜歡嗎?”

    孫小娟咽了下口說,“喜歡。”

    她在那站了好一會了,蕭千翎方才的話她都聽到了,其實她很想說一句,‘娟姨就是個俗人,金啊玉啊,我也喜歡。’

    對上蕭千翎閃閃發亮的眼睛,不由堅定地又重複一遍,“我很喜歡,謝謝。”

    蕭千翎瞬間笑開花,“您喜歡就好。”

    而後洋洋得意地朝井甘飛了個眼神。

    今晚的生辰宴是香巧、徑兒、和樟子嬸三人一手包辦的,孫小娟也想幫忙,卻被井甘強勢地拉在堂屋裏坐著休息。

    今天她是壽星,哪兒有讓壽星幹活的。

    蕭千翎是最先來的,之後方超、梁濟州、隋江也跟著到了,看見蕭千翎送的賀禮,都無不是驚掉下巴,心中讚歎女捕快果然不走尋常路。

    其他人也都送了賀禮,有金簪有蜀錦,價值不俗,唯有隋江送的是一食盒點心。

    隋江遠遠瞧著被香巧收起來的精美禮盒,緊了緊攥著食盒的手,暗暗吐了口氣才走上前。

    “我手裏拮據,也拿不出什麽像樣的賀禮,這是我親手做的長壽糕,是我娘家鄉那邊的習俗,長輩生辰時晚輩送上親手做的長壽糕,以祝青蔥常駐。”

    隋江將食盒打開,露出裏麵蓮花形的長壽糕,外形很漂亮,看得出用了心的。

    井甘在幫著隋江打理滄海書鋪,他的情況孫小娟自然了解。

    她也不是那種以禮物貴重差別對待的人,拿起一塊長壽糕嚐了一口,滿口清甜,眼睛不由一亮。

    “很好吃,原來你還會做點心。謝謝你的祝福,有心了。”

    隋江羞赧地笑了笑,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井甘陪著孫小娟在堂屋待客,井長富也列坐其中,腰板挺得筆直,卻像個透明人一樣不怎麽說話。

    左瞧瞧右瞧瞧都是留仙縣叫得上名號的人物,一個都不敢得罪,所以格外老實。

    在外人麵前,他向來乖順。

    孫小娟其實也不太習慣和這些生意人打交道,但想到自己如今也是生意人,總要開始習慣,便按下心頭的不自在,主動尋找著話題與方超、梁濟州攀談起來,瞬間討教一下生意經。

    方超、梁濟州都是留仙縣的大生意人,能有機會同時和他們坐在一起討教生意經,不知道多少人豔羨。

    孫小娟本就是豁得出的性子,很快便與兩人熟絡上,相談甚歡。

    沒一會,香巧便叫大家開席,打斷了幾人的交談,所有人這才起身走到左次間的飯桌前。

    席麵已經擺好了,雞鴨魚肉都有,倒是十分豐盛。

    井甘跟著孫小娟一齊落座,其餘孩子和女人們都在院子裏自己擺了一桌。

    就在大家依次落座正準備開席時,井長青突然小跑著進來通知,範知縣來了,把在場之人驚了個措手不及。

    井甘帶著客人們出堂屋相迎,剛走到院子裏範知縣就已經率先進來了。

    “突然造訪,叨擾了。”

    “知縣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井甘微微頷首致意,孫小娟和井長富緊跟著給知縣大人行禮。

    其後的客人們自不例外,他們倒是沒想到範知縣與井家關係好到這個地步,井夫人生辰都還特地來恭賀。

    雖然前幾天井甘被擄時,範知縣也來過家裏,但當時一家人都心係著井甘,根本沒怎麽招待。

    今天範知縣算是第一次正式光臨井家,一時讓人有些受寵若驚。

    範進舉今日與平常比起來更顯親和,像是隻是來參加朋友的私下聚會般,整個人都透著股悠閑勁。

    他送上一個錦盒,對孫小娟道,“這是內人準備的禮物,恭賀井夫人生辰,祝井夫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哎呀這,您能來就已經是民婦天大的榮幸了,哪兒還還意思收您的禮,民婦真是……”

    孫小娟被弄了個手足無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堂堂縣老爺給她賀生辰送禮,說出去怕是都不會有人信。

    “我不請自來,夫人別覺得我失禮便好,登門拜訪哪兒有空手的。還請收下。”

    孫小娟還是猶豫不決,井甘看她局促不安的樣子,幫腔道,“範知縣今日是客人,既送了禮,我們便得好好招待,讓客人賓至如歸。”

    井甘這話便是讓孫小娟收下,孫小娟微紅了臉,謹慎地伸出了雙手。

    “那民婦……便收下了,多謝知縣大人厚贈。”

    接東西時,手激動地都有些發顫,連連招呼著人入席,原本井長富坐的主位自然讓給了範知縣。

    家裏今天這麽多貴客,井長富本就有些局促,現在一縣之長就坐在身邊,更是緊張地手都不知道怎麽擺,腦子都有些暈乎乎。

    因為範知縣的到來,席間氣氛多了幾分鄭重。

    “早知道你也要來,我便與你一道了。你這不會是故意想給我們一個驚喜吧。”

    蕭千翎與範知縣無論於公於私都很有交情,說話也比較隨意,並沒有太多下級對上級的謹小慎微。

    範知縣輕笑一聲,放下手邊酒盞道,“我也是聽你說起才知道今日是井夫人的生辰,剛好忙活了好些天的案子終於處理完了,便來湊個熱鬧。”

    “莫非是狀爺的案子?”方超好奇地問了一嘴。

    狀爺一案陣勢很大,再加上井甘被擄,可謂全縣城無人不知此案。

    如今案子了結,倒沒有什麽不能外泄的,範知縣便回道,“正是此案。狀爺在留仙縣經營多年,涉及的產業、人命諸多,一一清理詳查,整理歸檔,忙得是腳不沾地。”

    梁濟州撫掌大笑,“狀爺這個害蟲終於被連根拔了,真是大快人心!”

    諸人聞此言卻是默了一瞬,蕭千翎恨恨地拍了下桌子,“隻可惜沒能抓到狀爺,讓他給跑了。”

    梁濟州啞然,他聽聞那夜峽穀一戰大獲全勝,還以為狀爺要麽被抓要麽被殺,沒想到還是被他給跑了。

    “根基已被拔除,如今也不過是苟存一條性命,不足為慮。”

    梁濟州此言正合蕭千翎的想法,附和道,“正是!狀爺就算是隻老虎,被拔了牙齒砍了四肢,還能攪出什麽風浪!狀爺在留仙縣作威作福多年,離了留仙縣誰還知道他?”

    蕭千翎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接著道,“而且海捕文書已經發出,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所以您根本不必擔心。”

    最後一句是是給範知縣的,罪魁禍首沒抓到,範知縣心裏的石頭終究沒能完全落地。

    井甘在一旁靜靜聽著,開口問道,“他沒去秋鳴渡?”

    蕭千翎沮喪地點了下頭,“千戶所的士兵在秋鳴渡蹲了三天都沒見到他的身影,他想必猜到秋鳴渡已經泄露,所以根本沒去。”

    “天大地大,若一個人真想藏,輕易也不容易找到。”

    範知縣其實也沒有報多大希望能找到狀爺,狀爺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幾十年,多的是隱身手段,他那一跑就如魚兒入了大海,若無線索,幾乎沒有找到的可能。

    “找不到他,讓他來找你們不就行了。”

    井甘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卻在席間掀起巨大的波浪。

    範進舉眼睛一亮,帶著請教的語氣迫切地問道,“井甘姑娘可是想到什麽法子?”

    井甘故弄玄虛,“法子自然有,就在你們縣衙的大牢裏。”

    席間其他人都是茫茫然一頭霧水,蕭千翎也在認真思索卻沒想通她的意思,唯有範進舉經此提醒,心頭瞬間豁然開朗。

    是啊,法子就在眼前,怎麽就沒看到呢!

    “多謝井甘姑娘指點迷境。”

    範進舉舉起酒杯敬井甘,那鄭重的態度看得在場人都是一驚。

    且不說兩人身份差距,一個是堂堂知縣,一個是平民少女。

    單論兩人的年紀,範知縣也不必對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如此放低姿態。

    然而範進舉的反應和舉動看在井甘眼裏,卻是為官者身上不可多得的優秀品質。

    沒有自視清高的架子,也沒有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眼高於頂,他能夠放下態度彎下腰,禮賢下士,不論對方是怎樣的身份和年紀。

    這份不帶偏見的尊敬是這整個時代都少有的、難能可貴的。

    井甘以茶代酒,從善如流地受了範進舉敬的這杯酒。

    範進舉解了心頭最後一個結,整個人都放鬆暢快起來,將杯中酒一仰而盡,然後重新斟滿,朝孫小娟和井長富舉杯。

    “這一杯我要敬兩位父母親。其實我早就想登門拜訪,隻不過一堆事情堆在那抽不開身。你們教育出如此優秀、聰敏的女兒,實在令人羨慕,也令人感激。

    此次能將狀爺一夥人剿滅,實際上多虧井甘姑娘的聰明才智,若非她提前讓人給我們報信,最後會是什麽結果根本不得而知,說不定連我的命都會丟在那。

    井甘姑娘身處狼窩還能自尋生路,這份堅韌的心性和過人的智慧,都讓我敬佩!所以峽穀一戰,井甘姑娘功不可沒。”

    範進舉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在場人對井甘再一次刮目相看。

    方超等人並不知峽穀那晚的內情,所以都隻以為她是福大命大才被平安救回來,沒想到她那般境地下還能給知縣報信。

    所以根本不是知縣救了她,反倒是她救了知縣?

    孫小娟和井長富舉起酒杯站起來,井長富雙腿都有些打晃,表情僵硬,完全一副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模樣,嘴裏隻喃喃著,“哪裏哪裏,過獎了……”

    孫小娟則是一臉感慨,端著酒杯陷入沉默,許久沒說出話來。

    “在座的諸位都知道,我們一家本來都是些地裏刨食的農民,整天忙著填飽肚子,根本談不上什麽教育。

    說來慚愧,我們當父母卻從來沒能帶給孩子什麽,反倒一味從她身上索取,若不是小甘我們也沒有現在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孫小娟一直對女兒充滿愧疚,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本事,才讓女兒小小年紀就承擔起養家的重任。

    這本該是他們這些做父母的責任,為孩子撐起一片天,讓他們開心無憂地長大,結果自己反倒成為躲在女兒柔弱身軀下遮風避雨的人!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低沉,方超活躍氣氛地笑起來,“井夫人這是在拐著彎地和大家炫耀,井甘小姐聰明的腦瓜是與生俱來的,旁人學不來。”

    此話一出,眾人都跟著笑起來,孫小娟也一掃陰沉,露出了笑容。

    “席才剛開始,方東家就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