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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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問心裏聽得發緊,轉頭一想,看眼下的光景,王爺心結已打不開了,與其慢慢折磨,也許真的不如痛快了斷,也不說話,點點頭吩咐再去查探。 vw
張卓一人待在房裏,也不說話,整個晌午都沒動靜。也沒不怕死的人敢私自進去東廂。
天邊快出現火燒雲的時候,素問派去的人已經回稟過冰玉姑娘的情況好幾次。
那下人一個勁困惑地撓頭:我沒藏好,被冰玉姑娘看見了,她也不惱,反而朝我笑了笑,說你明天不用為我費心了,你們王爺是個有決斷的,到今天也該有個了結。
素問眉頭大皺,剛要開口,房裏忽然傳來張卓的聲音:素問在外麵嗎進來。
是,王爺。
素問連忙推開房門進去。張卓坐在背光處,讓人看不清楚他臉的神色,但身已又恢複了在戰場的篤定氣勢,想必心裏已經有了定斷。
你去叫廚子,做一道八寶豆腐,一道紅燒魚,一道翡翠銀魚丸子,一道風清素萍張卓緩緩開口,連點了十二,三道菜。
素問一邊點頭,一邊仔細記下,心裏清楚著些都是冰玉姑娘平日愛吃的。在潛伏在她身邊時,素問早打聽清楚的她的愛好,沒想到,王爺竟一字不漏的記得清清楚楚。
果然,張卓道:做好後,給西廂送去。
素問應了一聲是,張卓又吩咐拿三壇最烈的酒給我。
飯菜不一會兒做好,直接送往西廂,三壇烈酒也送入張卓的房間。
張卓忽然笑了:你坐下,陪我喝一杯。
說是一杯,喝起來成了千杯直下。張卓剛正的臉沒有一絲表情,也不說話,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喉嚨。房間裏隻聽見倒酒時酒水入杯的聲音。
天氣差,一絲風也沒有,眼看火燒雲褪去,光一分一分少,漸漸黑暗籠來。素問覺得仿佛有一座山壓在心,大氣也不敢出,一杯接一杯幫張卓倒酒。
張卓酒量如海,喝了這麽多,眼神一點也不迷蒙,像越喝越清醒似的,黑色的眸子閃閃發亮,如黑夜草叢若隱若現的猛獸。燈光下,英俊的臉不但不發紅,反而鐵青一片。
王爺,沒酒了。素問放下酒壺,掃一眼地下已經空蕩蕩的三個空壇,恭敬地問:是否要屬下再取一些來。
不用。張卓緩緩喝了最後一杯,仿佛要把失去的豪氣和膽魄都吞回來,重重放下杯子,凝視著搖曳的燭光,忽然沉聲命令:素問,帶你的劍,去西廂。
匡當素問手震了震,桌玉杯一傾,掉到地。
告訴她,我張卓今生,最愛而又最恨的,隻有一個人。我再也不折磨她了,我給她個痛快。張卓緊緊盯著燭光,仿佛那光裏有另一個人的影子,猛一咬牙:取她的性命回來
王爺,這
這是軍令張卓驟然怒吼。
素問渾身一震,也咬了咬牙,凜然應道:得令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
張卓看素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心如刀絞,猛然站起來,發現雙膝都是軟的,竟支撐不住,雙手驟然壓在桌,震得酒壺碗碟一陣亂響。
你你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為什麽他狠很咬牙,問的不知是西廂人,還是自己。
失了神采的眸子凝視天邊,今日竟是月圓,高高懸掛夜空,光華流盈。
猶記,她曾淺笑入懷,仰頭望著他。
猶記,她無人可及的美麗眼睛閃著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夢境一般。
永不相負他沙啞地苦笑:我們永不相負
抬起蘊淚黑眸,見暗處一道人影緩緩走來。腳步沉重,手持寶劍,低垂著頭,正是素問,顯然是回來覆命的。
張卓隻道心早疼得麻木,此刻一見素問,才知方才還未痛得深處。全身像無數把燒紅的鉗子擰著皮肉向四處撕扯,血肉模糊也沒有這般難以忍受。
他天性要強,撐著挺直的背站在門前,問:已經去了嗎聲音隱隱顫抖。
王爺素問抬頭看他一眼,猛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倒:請王爺處罰,屬下屬下實在下不了手,冰玉姑娘的眼睛,屬下看著那雙眼睛,實在是抓著寶劍的指拚命摳地的泥。
張卓刹時放鬆下來,旋即怒心頭,低吼道:連這麽一點小事也做不到決而不行,害人害己。難道真要一輩子這麽慢慢折騰下去不如早日了結
三壇烈酒酒性發作起來,全無了平日鎮定從容,談笑用兵的模樣,奪過素問手裏那寶劍直衝西廂。
殺氣騰騰到了西廂,一腳踢開房門,卻整個愣住,僵在門處。
展冰玉頭插鳳凰玉釵,耳垂金墜,身穿五彩錦麵金絲墜邊裙,一雙翠綠繡花鞋露在裙擺下,燭光下,麵若桃花,眼眸燦若星辰,華貴雍容,不可方物。
此刻緩緩將視線移過來,徐徐起身,淺笑:你果然該來了。
張卓驟然見她笑靨如花,如在夢,心髒重重一頓,竟站在那裏,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走到張卓身前,靜靜凝視張卓手明晃晃的寶劍,讚道:好劍。又是苦笑,抬起瘦削不少的清秀臉蛋,哽咽道:你為何來得這般遲也好,你總算來了。
伸手取過仿佛已成千年化石的張卓手的劍,淒然笑道:我說過,生死任憑你。我雖然是個大騙子,這話卻不是假的。不必借王爺的手,我自己了斷。
握著寶劍,閉明亮的眸子,狠心向自己頸間抹去。
肌膚觸及冰涼劍鋒,手腕早被人在半空緊緊握住。
展冰玉怔了怔,驚訝地睜開眼睛,眸閃過一絲決斷,咬牙再抹。
握著手腕的仿佛是個鐵鉗,微微用力在細瘦的腕一捏。
啊她低呼一聲,吃疼鬆開五指。匡當一聲,寶劍掉到地。
後麵湧來一陣大力,她不由自主向後一靠,後背完完全全靠進一副結實強壯的胸膛。從後伸過來僅僅摟著腰肢的雙臂,像永遠也不放開一般。
展冰玉幽幽睜開眼睛,歎了一聲,淒然道:隻有我死了,全部事情一了百了,不是更好
身後的男人半天不作聲,隻將她摟得更緊。
張卓
我不想殺你了。
身體驀然離了地,落在張卓雙臂。
張卓大步走向角落的床,滿身酒氣,紅著雙目,沉聲道:我要你用一輩子來補償。將懷暖香往床一拋,壓了去。
西廂房內,紅鶯帳下,婉轉呻吟,一絲一絲溢出。
張卓在燭光下細賞慢觀,切齒痛恨。
他恨青絲如瀑,肌膚賽雪。
他恨美目流轉處,似仙子自九天而降,惑人心魄。
他恨這寶劍敵不過繞指柔,英雄敵不過兒女情長。
不饒你,不放你。他一下一下粗暴,肆意蹂躪,恨意濤天。我要你用一輩子補償。
她似春水般化在身下,疼得蹙眉,眸子卻柔柔笑開:不足地輕歎:隻是一輩子嗎終於,晶瑩淚珠順著臉頰滑落。
雞鳴,日出。
張卓盡泄一腔酒意積怨,半點溫柔缺奉,恨意依然難消。
報複的敵意,黑沉的臉,讓西廂空氣沉滯。
那又如何展冰玉淺淺而笑。起碼西廂,不再空蕩蕩。起碼她為了他,再一次的在這時空找到了他的孤魂。
身邊躺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是陌生的展冰玉,還是熟悉的秦菲,這個問題連張卓也回答不了。
他在床坐起身,轉頭,目光下移。
清晨的陽光並不燦爛,被困在烏雲的光線艱難逃出一絲,落在她散開的青絲。毫無防備的熟睡臉龐,他看見了,她唇邊一絲甜美的笑意。
美夢麽
張卓情不自禁,低頭靠近。
他對她不好,他知道的。
西廂共對了三個月,他夜夜強索,纏綿銷魂之際,竟一次也沒有對她好過。
為何她仍有甜夢張卓不懂。
他靠得更近一點,想將她唇邊的笑意看得更仔細些,鼻子噴出的氣息使她軟軟的發梢微微顫動。
濃密的睫毛輕輕動了動,張卓驀然退開,下床。
展冰玉睜開眼睛,隻看見張卓轉身的背影。她立起身,輕聲道:你醒了
背影,永遠隻有背影。
昨夜的恩愛是過眼雲煙,夢醒後,連一絲也不剩。
她看著張卓如往日般不發一言地離去,挺直的背影,不變的鐵石心腸。
三個月,已經到了春季,可是,她的春季卻仍在很遠的地方。
姑娘醒了貼身伺候的素問端著裝了熱水的銅盆跨進屋子,將銅益擺在桌,搓著手道:今天真冷,天還沒亮,雪毛毛飄下來了。雖不是大雪,可真冷得夠嗆。趁水熱,姑娘快點梳洗吧。
她前,將展冰玉從床扶起來,瞥見她眉頭猛然一蹙,忙問:怎麽是哪裏不舒服
展冰玉坐在床邊,閉目養了一會神,才睜開眼睛,緩緩搖頭道:不妨事的,起急了,不知道扯到了哪條筋骨。
水很暖。婆娑輕舞的水霧,籠罩打磨得光滑的銅盆。纖纖十指慢慢地浸入水,感覺截然不同的溫度。
素問盯著那十指看,輕歎:好美的手。
美麽冰玉輕聲問。
美。
冰玉將手抽離水,素問用白色的棉巾包裏起來,輕輕拭幹。水嫩的指尖,形狀美好的指甲,細蔥似的十指。展冰玉輕聲笑道:素問啊,你應該懂得容易之術。
姑娘為何會這般說呢素問好地問,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半分泄露的機會啊。
可是冰玉似乎沒了說話的興致,別過頭,閑閑看窗外一片寒日的肅殺。
素問伺候她已經有兩個多月,大致知道她的脾氣,知道自己多事了,不敢再問,識趣地收拾東西,端起鋼盆,退出西廂。
腳步邁出門檻,在轉身的瞬間,一個聲音從背後細微地傳來。聲音如煙,可以被風輕易吹散,隻餘一絲殘香在耳邊徘徊。
我想見裘揚。
裘揚來得很快。
未到晌午,他人已經來到了她居住的廂房裏。
素問又進來了。
姑娘對於素問的安排,可滿意
若有若無的笑意,從微紅的唇邊勾起。展冰玉淺笑著道謝:謝謝。
那姑娘先與裘莊主詳聊吧,我先下去辦事了。
好。
裘揚見到了冰玉,伸手摸著她削瘦了幾分的臉蛋,你瘦了。
嗯。還好,我沒事的。
知道嗎細雨身在千裏之外,來了三封信,字字帶淚,一封一封焦慮。她知道她錯了,最後她聯係我了,讓我一定要前來代她向你認錯。呶,這是她給你寫的信。裘揚從懷裏掏出信件,遞到展冰玉的麵前。
展冰玉忍住心腸,將千裏而來的紙信,一一撕成碎片,化成漫天紙蝶飛散。事情已經發生了,讓她怎麽和張卓盡釋前因。怎麽解釋如何解釋她不能葬送細雨的生命。
而她更不願相信,張卓對她的愛,抵不過一個天衣無縫的騙局。若真有情意,怎會經不住一個詐字若深愛了,便應該信到底,愛到底,千回百轉,不改心意。婉轉低述,申明冤屈,是最聰明的做法。以心試心,妄求恩愛可以化解怨恨,是最糊塗的做法。
女人求愛,無所不用其極。她已聰明了一世,糊塗一次又何妨。
展冰玉幽幽的長歎一息,轉移了這個話題,他現在的動靜如何
裘揚聞得展冰玉尋問,知道她問的是誰,她問的是現在住在南蠻王宮的琅王,此時,裘揚俊逸的臉龐帶著愁容,現在他沒有任何動靜了,似乎得到了王位後,便真的一心治國了,朝大臣們,有也部分大臣仍不太相信張卓會弑父,而且也有的大臣會向他提出,讓張卓回歸朝殿之。琅王對這些人,都處於重罰,久而久之,也沒人再敢提出來了。所以,現在的南蠻王宮之,表麵看起來,平靜如湖,事實暗湧已起。
展冰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終於是慢慢的暴露出了他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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