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打了半年,很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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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弘十二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年要早一些。
上元節剛過沒多久,長江兩岸的鴨子,這些春暖先知們,就迫不及地往江裏河裏撲騰,然後嘰嘰喳喳地向世人宣布,春天來!。
沒過去多久,兩岸的樹枝枝條上,開始吐出嫩綠的新芽來。
“春風又綠江南岸”。飽受一年多戰火蹂躪的江南,依然看不到春的氣息,依然是寒冬淩冽,萬物肅殺的景象。春天就算來了,也隻是從空中飛快地掠過。
反倒是江北,確確實實感受到春天的暖意和生機。
“偽燕王在如臬的豐利鎮,兵敗自殺,麾下四千人,傷亡一千二百餘人,其餘皆降。”
天長縣製台行轅裏的公事房,楊宗勳宣讀著最新戰報。
“經此一役,賊軍在揚州等地的殘部已經悉數剿滅。賊軍在江北的兵力,現在隻剩下一處,那就是被壓縮在縣城、瓜步鎮以西,江浦縣城、湯泉鎮以東,滁河以南這一狹窄區域裏的北大營。”
“偽北王率領的北大營,賬麵上還有兵力七萬,實際上都是強征來的老百姓,青壯和老弱各占一半。缺衣少食,兵械不齊,連同這一區域的四十萬百姓,全靠江南的賊軍接濟。按照左路水師與賊軍達成的默契,每月逢十,允許賊軍從江南運糧食補給到江浦。”
聽楊宗勳說到這裏,羅人傑忍不住憤憤地說道“要不是想吊著旦賊,我早蕩平了這裏。”
岑國璋哈哈一笑,“沒錯,我們就是要吊著旦餘琦,讓他覺得在江北這塊地盤還有一個氣眼,還有轉機的機會。要不然他覺得江北盡失,東西兩頭又被步步逼近,江寧再有天子氣,他也堅持不了多久。要是棄江寧而走,對於我們而說,就是大麻煩事。”
楊金水在一旁補充道“督帥的定策十分英明。根據江寧傳出來的情報,旦賊還沉溺在東南天子的美夢中。這一年多,他不僅將江寧城裏的行宮擴建,改稱為至公天王府,從各地征召了三千多美女,充實後宮。”
“這一年多,賊軍大勢不妙,旦賊就廣封群臣以籠絡人心。據不完全統計,偽侯封了六百多位,偽伯封了一千四百多位。現在賊軍占據的地方,侯爺滿地走,伯爺不如狗。這種濫封,引起了眾多老臣們的不滿。於是旦賊就把後麵封的侯,改為候,成為下侯。”
眾人響起了一陣輕蔑的笑聲。
“要是等到旦賊大肆封王,就差不多了。”岑國璋淡淡地說了一句,“傳良,繼續給大家通報軍情。”
“是,督帥。西路,曾茂明與王審綦齊心協力,與右路水師配合,已經連克安慶、池州、銅陵等城,斃偽西王,俘偽秦王。現在正在逼近江寧上遊最後的屏障蕪湖城。據情報稱,旦賊下了嚴令,要偽韓王必須死守住,不得讓我軍西路軍再東進一步。”
岑國璋插了一句,“偽韓王算是賊軍中,比較會打仗的。此前大半年與我西路軍的拉鋸戰中,顯示出這位的本事。先是守江州,足足守了近兩個月,嘿,比我還要厲害。我守江州城,都隻守了十幾天。”
眾人都笑了,江州守城之戰,算是岑國璋的成名之戰。
“督帥,那是石萬虎實在不中用,打了十幾天就先自己敗了。當時情況,督帥就算守兩年也遊刃有餘。”蘇澹笑嗬嗬地說道,“茂明和審綦攻打江州,憐惜部屬的性命,沒有一味地舍命攻打。而是采取了許多策略,在最小傷亡的情況下,讓江州城瓜熟蒂落。”
江北大部分賊軍被消滅,道路暢通後。他這位新任江南布政使,坐船轉道來到天長縣,向五省總督報到,於是也參加了這次會議。
岑國璋看著他,笑了笑。當時這位還是對手的主要謀士。真是人事皆非啊。
“哈哈,情況誠然如澹然所言,但這位韓誌慧,確實展露了他的軍事才華,真的有些道行的。後來守安慶,守了一個多月,要不是偽西王堅持不住,擅自領兵逃離,中了我軍的伏擊,說不定又是兩個多月。”
“守銅陵,偽秦王受不住,開門擅離,被我軍俘獲。種種跡象,說明這位偽韓王很有韌性,要不是遇到一群豬隊友,戰績更會讓我們刮目相看。”
岑國璋環視一圈眾人,算是在小小地敲打眾將。叫他們不要被己方的節節勝利迷昏了頭,變得得意忘形,然後統帥部的這股風氣傳到各前敵委員會,到時候就麻煩了。
在座的都是老部下,輕易地知曉了岑國璋的用意,一個個連忙擺正態度。
“但是這為偽韓王,在曆次戰鬥中,也深刻體會到水陸並進的我西路軍,擁有強大的火力和充裕的兵力。在這種情況,死守蕪湖城,肯定是死路一條。說說,換做你們是偽韓王,該怎麽做?”
眾人議論紛紛,有說主動反擊的,很快被其它人反駁了,在兵力和火力不占優勢的情況下,主動反擊,是死路一條。
有說在城裏展開巷道戰,拚死相爭。利用超高的傷亡率嚇退我軍。可是我軍雖然憐惜士兵們的性命,但是並不意味著不敢在硬仗中死拚。舍得下狠心拚,打硬仗是我軍的傳統技能。一旦目標和任務確定,軍令一下,各部就算拚光了也要去完成任務。這一點韓誌慧是深有體會的。
所以大家評論,這一條概率不高,而且就算韓誌慧敢做,我軍也不怕,有的是手段應對。
聽完眾人的議論和爭辯後,岑國璋揮揮手道“你們啊,還是被約束住了。要充分發揮想象力。打仗跟寫文章,做發明一樣,首先要基本功紮實,然後要有想象力。就像畫畫的,基本功紮實,沒有想象力,就隻是畫匠。有了石破天驚的想象力,就是大畫家。”
說完後,他指了指蘇澹,“澹然,你給他們上一課。”
蘇澹也不客氣,哈哈一笑,“那我就在督帥麵前班門弄斧了。如果我是韓誌慧,受嚴令守蕪湖城,肯定不會死守。我會留重兵在城中,然後率領一支精兵,潛行寧國府,繞道池州。中策直出豫章,攻取富口,再奪江州城。上策是渡江攻取安慶城。”
岑國璋敲了敲桌子,“好了現在再考考大家,為什麽取富口奪江州城隻是中策,反倒渡江攻取安慶城是上策?”
羅人傑隻是略微想了下,就舉起了手。
“督帥,屬下想,取富口、奪江州,對於千裏之外的蕪湖城,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反正西路軍解救不及,肯定會幹脆不解救,直接攻取蕪湖,進逼江寧。偽韓王圍魏救趙,我們也照葫蘆畫瓢。”
“而且偽韓王行此計策,對於我軍威脅不大。我軍在洪州、江州和江夏都囤有重兵。賊軍能不能攻下江州城還是個大問題。就算攻下,我軍調集重兵,繼續圍困,還是此前的局麵。”
羅人傑指著地圖說道,舔一舔嘴唇,“安慶城我們新收複不久,城防原本就我軍水陸火力摧毀的七七八八,還沒有恢複加固。又沒有留駐太多兵力。賊軍隻要能過江,攻取的機會很大。”
“一旦攻取安慶,即可以切斷我西路軍的補給糧道,又能跳出拘束,把戰場在江北重新展開。一旦我軍不管他,偽韓王可北攻桐城、廬州和滁州,把我們江淮後方攪得亂七八糟,與江浦的北大營遙相呼應,打亂我們的戰略部署。”
岑國璋率先鼓掌,眾人跟著一起鼓掌。
掌聲結束後,岑國璋總結道“這個計策確實還有很多漏洞和缺陷,但是對於目前的西路賊軍而言,算得上是上策。他們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緩解甚至瓦解我西路軍的攻勢,減少江寧麵對上遊的壓力。這個計策,是他們目前能達到這個目標的比較理想的方法之一。”
緊接著他問了一句,“我們該如何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