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樂觀的君臣和驚天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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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弘帝跟汪置同樣樂觀。

    隻不過汪置雖然坐過海船,見識過大海的遼闊和詭奇,但她對軍國之事還沒有太多的概念,她更多的心思放在怎麽掙錢上,對於有一支實力不弱的艦隊闖入大順領海,意味著什麽,會發生什麽。

    她那個聰明的腦瓜子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地去想過。

    而正弘帝雖然曾經在地方辦過差事,見多識廣,但是唯獨沒有辦過海防、海運相關的事務,連大海都沒有見過。

    在他想來,海上之敵,就跟大湖裏一樣,隻有兜住幾處要害,就能防敵於未然。

    “幾十艘因吉利海船,怎麽就驚慌成這個樣子了?兩廣藩台,南海宣撫司不是奏請過,這兩年為了安南討逆平叛,修建了五六百艘海船,叫什麽閘船,奔如烈馬,能跑能打。怎麽遇到幾十艘因吉利海船就不堪了?”

    正弘帝的聲音不是很宏亮,單薄得就像是一縷輕煙,晃晃悠悠地讓人擔心下一個字會接不上來。偏偏他的話,在座的臣子們都必須聽清楚,一個字都不敢遺漏。

    所以大家使出十二分勁來聽,短短幾句話,居然聽得有些提心吊膽。

    “皇上,海上茫茫,數百艘海船撒下去,就跟胡椒麵灑進了鄱陽湖。臣猜測,正是因為如此,我軍再船多勢眾,可依然很難防住因吉利的數十艘海船,防不勝防。所以兩廣、閩海等處才連著上急報,叫江浙等地提高警惕。”

    兵部尚書於廣道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在豫章見識過水師和水戰,但是湖河裏的水戰相差甚遠,跟海戰根本沒有可比性。

    首先內河湖泊上的船隻,主力戰船之間差異不大,你來我往,可以打得非常激烈。所以於廣道無法想象,因吉利戰船裏那二十幾艘武裝商船和十幾艘三四級戰列艦,到底具有多大的戰鬥力。

    在這些因吉利東天竺公司傾巢出動的主力麵前,噸位、火力遠遠落在下風的閘船,根本不是對手。數量永遠也難以彌補實力的差距。

    在廣袤海上,很難圍困住這麽大一支艦隊。

    因吉利東天竺公司的艦隊,可以利用豐富的經驗,性能優良的船舶性能,搶上風、兜圈子、保持距離的火炮打擊等各種戰術,把數量眾多的閘船撕成粉碎。

    大順唯一能與這支艦隊抗衡的,就是明盟與四海公會攜手在東寧島打造的新式艦隊,第一二巡海艦隊。

    這兩支艦隊擁有七艘三級戰列艦,十五艘略等於四級戰列艦的重型巡航艦,二十四艘普通巡航艦和三十多艘護衛艦。

    這兩支艦隊一般都是分開行動,一支以蓬萊島為基地,在瀛洲北部襲擾塞班亞。另一支在東寧島和硫求群島修整。

    定期輪換一次。

    但是這些情報,沒有人告知正弘帝和兵部。因為都知監和內班司很難滲透不進東寧島體係裏去。千辛萬苦安插了幾個眼線進去,但是大海茫茫,消息又很難傳遞出來。

    胡之榮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正弘帝的臉色,發現皇上的神色隨著於廣道的話變得有些不虞時,心裏飛速地轉動,很快讓他找到措辭。

    “於兵部,你剛才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了。”胡之榮先給於廣道當頭一棒,把氣勢這塊立起來。

    “皇上明見萬裏,早就洞悉海戰關竅。因吉利船隊再強悍,卻犯了孤軍深入的大忌。海船嘛,再大,航行得再遠,它也要靠岸補給糧食談水。看兩廣閩海送來的急報。因吉利夷船先是在嘉定府海麵上與南海水師苦戰。折戟而走。”

    “繼而進犯越秀城,劉藩台和董都司早早備下對策,在珠江口迎敵,炮船、火船一並而上,終於擊退夷船。再犯廈金東寧,皆被我朝官兵水陸兩師前後夾擊,狼狽而逃。這些戰報正是印證了皇上的英明。”

    眾人聽到胡之榮的話,都側目而看,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印證的。

    隻見胡之榮得意洋洋地說道“夷船一而再,再而三冒險犯境,說明什麽?說明這些船隻急於獲得補給。他們從安南嘉定府開始,一直都被我軍拒之門外,無法靠岸,也沒有獲得補給。”

    “從東寧島而後,就再無這些夷船的消息。微臣猜測,這些船隻怕是在海麵上,或者渴死餓死,或者遇到風浪,沉海喂魚。所以說,皇上明見萬裏,洞悉情勢,一眼就勘定這些夷船,並不要緊。我等不必庸人自擾。”

    最後一句庸人自擾,把於廣道氣得半死。臉色鐵青,氣息變粗,盯著胡之榮的目光無比凶狠,恨不得上去撕咬這人幾口,方解心頭大恨。

    無奈胡之榮是閣老,自己隻是兵部尚書,官階雖然比人家高,但是實權和榮尊,人家都比自己強。

    而且皇上的臉色,變得和緩親藹,想必這一席話正好說到他的心坎裏去了。於廣道更加不敢造次。

    胡之榮看著於廣道看著自己怨恨羞惱,卻無可奈何的樣子,心裏樂開了花。這才是做官的樂趣啊。

    他從灼手可熱的首輔心腹,一夜變成邊緣官員,嚐盡人生薄涼。而今又機緣巧合,驟然入閣。人生的大起大落,讓他感悟許多。

    胡之榮拿出當年應試趕考的勁頭,刻苦觀察和琢磨皇上的一言一行和喜惡,努力做到一切以皇上意誌為轉移。

    今天牛刀小試,收獲頗豐。

    正弘帝揮揮手道“夷船犯境這等瘡疥之疾,不要鬧得天動地搖的,浮動人心。兵部下道旨意,叫東南沿海各處嚴防即可。嗯,岑益之不是還兼著東南海防巡檢事宜嘛,叫他好好整飭一番,務必不能誤了東南平亂事宜。”

    “聖上英明,臣等遵旨。”

    眾臣連忙應道,胡之榮的聲音洪亮無比,一時竟然超越了首輔洪中貫的應聲。

    “還有朕的家事。你們總是說,天家無私事,那朕就拿到這裏議一議。”正弘帝繼續開口。

    “朕的皇七子,賜名李德煒,而今已經四歲,朕決意賜封荊王爵,食邑三百戶。”

    正弘帝環視一圈眾人,發現沒有人反對,不由微微仰起頭,目光更加淩厲,威嚴更甚。

    “在朕居潛邸時,因為奸人所害,愛妃汪氏遇害,沉冤難雪。而今朕決心為其昭雪,追贈德淑肅穆皇後。皇女李嫣芷,因此禍及,放養宮外,與朕疏遠。天下至恨至悔之事,莫過於此。朕決意,賜皇女李嫣芷封爵徐國公主,其子賜名李傳圭,錄入天家玉牒,封爵衛國公。”

    後麵兩個決定,就像炸雷一樣,把眾臣震得七葷八素。這等事,不要說本朝前所未有,翻遍史書,曆朝曆代,都難以找到這樣的例子。

    李嫣芷認親歸宗,被封為徐國公主,大家都能理解。可是她未婚生下的兒子,居然也被封為衛國公?這也太兒戲了吧,置禮法何在!

    大家能理解皇上的隔代親。

    廣安王,小時候被奸人毒打,不僅腦子壞掉了,聽說下麵似乎也有問題。成親好多年,王妃都沒有生下一子半女。去年好容易傳出王妃有了喜,偏偏廣安王在江都壞了事。

    於是有心人馬上跳出來,揭發廣安王妃的喜孕十分蹊蹺,應該是跟城外北極寺的和尚有關聯。

    皇上勃然大怒,下令暗地裏一查,還真被查出證據來。於是廣安王妃就被正弘帝下令殉葬廣安王。

    去年年底,廣順王妃生下一子。正弘帝喜不自勝,對廣順王的態度有所轉變,偏偏他的大孫子隻活了不過一個月就夭折了。

    有傳言說,是廣順王在外麵尋花問柳,染了髒病,傳給了王妃,然後王妃又傳給了肚子裏的皇孫。於是一出生就有問題,磕磕碰碰熬了一個月,還是沒熬過去。

    至此,正弘帝對廣順王徹底失望。現在女兒給他添了一位外孫,足以讓他喜出望外。何況這個女兒還是他最寵愛的一位。

    沒等眾臣反應過來,正弘帝繼續說道。

    “朕還決定,皇貴妃吳氏進皇後位。”

    如果說前麵那兩句決定是炸雷,這個決定就是渡劫的九十九天紫霄滅世神雷,連胡之榮都被一並炸得呆如木雞。

    眾臣意識到,一旦吳氏被立為皇後,那麽她的兒子,剛被封為荊王的皇七子就成了嫡子。立嫡不立長,立長不立賢。這位才四歲的孩童,已經無限接近儲君這個位置。

    加上正弘帝這幾個月的身體狀況,讓大家產生許多的聯想,也明白了此前的許多疑惑。

    大家還被震得七葷八素時,洪中貫卻迅速地清醒過來。

    皇上今天這突然襲擊是早有預謀了。看這三個消息說出來的順序,非常用心。等到第三個消息放出來,在場的人都震驚了,唯一的嫡皇子啊,四舍五入不就等於太子啊。

    誰還管李傳圭的事。

    洪中貫在腦海裏把這三個消息連著一起想,還有最段時間發生的事,包括汪置(李嫣芷)的傳聞,她生下那個兒子父親的傳聞。攪在一起後,洪中貫很快就理出一條線索來,心裏噔地一下,跟明鏡似的。

    原來是這樣啊。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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