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昌國公府裏的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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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冊封吳氏為皇後的旨意下到昌國公府,闔府上下陷入到一種幾近癲狂的欣喜之中。但是百年豪門貴府,自然而然養成了一種約束,使得這種狂喜被壓製在心裏。

    不過這種狂喜稍微流露出一點點,足以讓昌國公府的人,嘴角掛著甜如蜜的笑容,見誰都是春風拂麵。頭昂得更高了,幾乎要與紫禁城裏的鼓樓相比高。腿腳也輕快,仿佛墊著雲朵,輕盈飄動。

    下人們附驥升天,主子們卻忙得不可開交。

    在繁瑣複雜的立後儀式過後,女眷誥命們,穿上各自品階的冠服霞帔,進宮去敬拜新晉的皇後娘娘。男丁們,有官身的都要先上謝恩奏折,然後穿著官服,到午門去謝恩。

    正弘帝恩典,親自接見了昌國公等人,好生勉勵了一番。然後又降旨,叫內閣按例票擬皇後娘家的封賞。

    本朝慣例,皇後父親,國丈爺一般是封伯爵,等到皇後熬到皇太後,國丈爺普調一級,能封侯。吳氏父親已經是世襲罔替的開國公爺,封無可封。

    可是這大喜的日子怎麽能沒有封賞呢?內閣票擬,昌國公府蔭一子。內廷批紅準了,叫昌國公盡快把此子的名字報上去。

    然後又是親戚好友們上門祝賀。

    昌國公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振榮耀,現在已經成為獨一無二的外戚,尤其是他家的外孫,無限接近儲君。

    所以這個喜必須來賀。

    就算以前有芥蒂,結了梁子,也要腆著臉,以失散多年的異父異母親兄弟的熱情,上門去拜賀。

    忙碌了十幾天,老太太、昌國公、昌國太太,昌國公府這三位最核心的人物,終於有空坐下來,把事情捋一捋。

    “老二,徐國公主府上,有送賀禮去了嗎?”

    “回老太太的話,送了重禮去,太太前幾日還抽空特意去了一趟。”昌國公恭敬地答道。

    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的目光掃到了太太的神情,看得出這一位去得心不甘情願的。堂堂皇後之母,還要幹巴巴地給一介公主去拜賀。

    而且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野公主。如何叫心高氣傲的昌國公夫人氣順?

    心知肚明的老太太知道不能過於強求,人去了就是好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

    “是送的兩份禮嗎?”

    昌國公愣了一下,為啥要送兩份禮?我們家什麽時候跟徐國公主府這麽親了?

    老太太看到這樣子,知道肯定沒送,臉色馬上拉了下來,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徐國公主的兒子不是被封了衛國公嗎?這份賀禮你們不送,前麵那份禮等於白送。”

    昌國公臉上浮出不以為然。

    我還以為什麽事,原來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皇上胡鬧,我們怎麽能跟著一起胡鬧呢?

    昌國公夫人更是忍不住,開口發牢騷,“老太太,徐國公主被冊封,我們去祝賀也就罷了。畢竟這位的身份,大家老早就心知肚明了。皇上登基那會,原本要冊封的,隻是有事耽擱。”

    “可是那位什麽衛國公,就是個笑話。老太太,京師裏官宦勳貴的內眷都傳瘋了,人人鄙視,沒有幾個人當回事。我們怎麽好去蹚這灘渾水,把自個名聲搞髒了。而今我們是皇親國戚,更要重視名聲,這也是老太太你一直教誨我們的。”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一瞪,轉向昌國公,毫不客氣地問道“老二,你也是這個意思?”

    “回老太太的話。兒子也覺得皇上賜封衛國公一事,過於荒唐,不符禮數。”

    “砰!”的一聲響,老太太狠狠地把桌子一拍,兩條長眉都要豎起來了。

    昌國公見母親發怒,連忙跪下,“母親大人請息怒。”

    昌國公夫人也下意識地跟著跪下。可是跪在地上後,才反應過來,這次自己有理有據,不應該跪啊。

    可是就此起身,又說不過去。

    於是臉上浮出不甘的忿然之色。

    “禮數?老二啊,你天天把禮數掛在嘴邊,這禮數給你帶來了榮華富貴,還是讓你進官加爵?你好糊塗啊!”

    老太太痛心疾首地說道,“別人可以笑話,可以避而遠之,唯獨我們不行!知道嗎!”

    昌國公抬起頭,一臉的茫然。

    他熟讀四書五經,聖賢經義是倒背如流,詩詞歌賦也是信手拈來,偏偏叫他考慮這人情世故,權謀計策,確實叫他好生為難。

    老太太心裏也是一聲長歎,我怎麽生了個這樣一個玩意?榆木腦袋,迂腐呆正。

    現在昌國公府已經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也成了眾矢之的,風風雨雨跟著而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能不能擋住這些風雨,把昌國公府延續下去。

    “都起來吧,坐著說話。”老太太喟然歎息一聲,“昌國公府的榮華富貴,以後就維係在皇七子身上。有一天他傳承大寶,也是我昌國公府再鑄輝煌之時。”

    聽著這話,昌國公夫妻難得地表示強烈讚同,而且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要不是有花廳的屋頂擋住,他倆怕是要飄飄然羽化飛升了。

    “奪嫡之路,何等凶險。不說他朝,光是我朝,曆代先帝,明爭暗鬥,那回不是鬥得血流成河才最後定局。皇上除了皇七子,還有廣順王。雖然現在嫡庶已分,可難保不會有什麽波折。皇七子靠著深宮裏的親娘,還有你們兩位,內外護駕,就能保他一帆風順地繼承大業?”

    昌國公飽讀史書,知道奪嫡中的凶險,聽老太太這麽一講,心裏也赫然了。低著頭不敢出聲。

    昌國公夫人雖然也知道些奪嫡的凶險,但她更多是被女兒立後,外孫將被立儲衝昏了頭腦,覺得信心滿滿。

    “老太太,兒媳覺得你過於擔憂了。有皇上的旨意,誰敢說個不字?難不成廣順王敢起兵造反?”

    “要是岑國璋和明社站在他那邊,你說他敢不敢?”老太太冷冷地反問了一句。

    昌國公夫人啞然了,她喃喃地說道“他們怎麽敢如此?”

    “為了奪嫡,親爹老子都能出賣,有什麽不敢的?”

    老太太見兩人不說話了,應該是聽進去自己的話,於是又問道“那你們應該知道,衛國公的父親是誰吧。”

    昌國公夫婦對視一下,卻不敢說了。

    “放心,府上或許有都知監和金吾衛的人,但此刻絕對沒有在外麵偷聽。”

    老太太的話讓兩人鬆了一口氣,低聲地答道“應該是岑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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