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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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聖門的名號,我倒有所耳聞。果真是他們抓去了花茵?”

    酈飛白語氣轉厲,四聖門不但是檀江第一大幫派,樹大根深,徒屬眾多,在海外也有相當的實力。酈飛白雖然不懼,對方會不會買她的賬也很難說。

    “這是在下親眼所在。抓走錦繡夫人的乃是北宗特使叫作孔秀的。”

    明欽沒必要幫孔秀隱瞞,雙方若能大打出手,鬥個你死我活那是最好。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之聲,一個紅裙少女步履輕盈走了進來,興衝衝地道:“小姨,聽說你又到錦繡宮去了,抓到花茵了嗎?”

    紅裙少女是酈夫人的女兒,叫作譚思,體態嬌小,看起來年紀不大,麵孔頗為精致。

    譚思看到明欽是個陌生麵孔,不由呆了一呆,接著望見姬元蘇,喜道:“這不是花茵的大弟子嗎?”

    酈飛白離坐而起,擺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

    兩邊的弟子恭身行禮,魚貫而出。

    酈飛白道:“我已經查到花茵藏在四聖門,但是沒有真憑實據,不能貿然登門問罪。須得查明事實,再作計較。”

    譚思輕哦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指著明欽道:“他是誰呀?”

    酈飛白傲然道:“他是我新收的弟子,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酈飛白收徒好像隨意的很,她門下許多女弟子跟著跑腿打雜,未見得有什麽真材實料。

    “在下明欽,見過譚小姐。”

    明欽心知譚思是總督譚伯雄的千金,在人家家裏自然不好踞不為禮。

    譚思嘟起小嘴,不滿道:“小姨你都收了這麽多弟子了,什麽時候收我為徒,我也要跟你學道。”

    酈飛白術法精強,比起一派宗主也不遑多讓,她若肯悉心傳授不難造就一二仙道高手。

    酈飛白笑道:“你要學道首先得你爹同意,再者我是不能教你的,不過可以給你引介一位同道。”

    “為什麽?”譚思露出不解之色。

    酈飛白漫聲道:“這是道門規矩,‘父子不責善,慈母多敗兒’,你知道就是了。”

    世間技藝本不乏父子傳家的,不過修行者類似於出家人,以師徒傳授居多。

    譚思頗感失望,追問道:“那這位仙師又在何處?”

    “此人是我的至交好友,不日就會到檀江來,至於她肯不肯收你,我可做不了主。”

    酈飛白暗暗搖頭,修行並不是容易事,譚思少女心性,哪裏知道個中辛酸,若能讓她知難而退那是最好。

    “你兄長呢?”

    譚思還有一個哥哥,長她兩歲,叫作譚橋,此人年紀不大,倒是第一等浮華子弟,名聲在外。

    酈夫人年不及中壽,留下一雙兒女,酈飛白不得不為他們將來考慮。譚伯雄時下雖未續弦,風聞他和花茵關係暗昧,若非酈飛白橫插一腳,將花茵打得魂魄離體,說不定譚伯雄已經迎她進門了。

    其實酈飛白這次回來酈夫人已經死去多時,她又未開棺驗屍,哪能斷定酈夫人是否真的死於非命。

    “可能跟朋友出去玩了,小姨,我先走了,我哥回來讓他來見你。”

    譚思所求未遂,頓時興致大減,無心再聽酈飛白嘮叨下去,一溜煙跑出門去。

    “這丫頭……”

    酈飛白微微搖頭,她修道多年,對於俗世情感頗為淡漠,不過她隻有酈夫人這麽一個姐姐,難免有些係念。

    酈飛白走到姬元蘇跟前,拂塵輕擺,好似春風拂麵,姬元蘇頓覺得喉頭一鬆,“酈真人,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師傅跟你姐姐的死根本就沒關係,你不要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

    酈飛白微微冷笑,“錦繡夫人本來是我姐的名號,花茵不但奪她的產業,襲她的名號,還妄想搶她的丈夫。我豈能饒她?”

    “什麽?”

    姬元蘇對花茵的私事並不是特別熟悉,也分辨不出酈飛白所言是真是假。但花茵對她有授業之德,情同母女,姬元蘇也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

    酈飛白輕哼道:“花茵這個毒婦,生就一副偽善的麵孔,我看你也是受了她的蒙蔽,為她白白送命,實在可憐。”

    “我不信。”

    姬元蘇臉色蒼白,想到酈飛白所言倘若屬實,花茵可謂是工於心計,酈夫人也極有可能遭她謀害,細想之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給我看著她。”

    酈飛白一甩拂塵,大步出門而去。她本領既強,自視又高,也不怕明欽玩什麽花樣。

    姬元蘇瞪了明欽一眼,埋怨道:“你為什麽告訴她我師傅的下落?”

    明欽歎口氣道:“這是她們之間的恩怨,你自身難保,就不要考慮那麽多了。”

    “不管怎麽說,師傅對我恩深義重,我絕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話雖如此,‘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姬元蘇隱隱也有幾分擔憂。

    “你師傅在孔秀手裏,酈飛白一時半會兒未必找得到。就算找到人家也不一定會乖乖放人。倒是你想辦法逃出去要緊。你覺得怎麽樣?”

    修行者的禁製雖說大同小異,但修為各有高低,巧妙頗有不同,尤其酈飛白這等神人境高手施加的禁製,怕是難以破解。

    姬元蘇一直在嚐試行氣,酈飛白禁製有些特別,並不是全無氣感,但有幾處穴位好像被針紮過似的,真氣稍一碰觸就渾身麻酸,隱隱生疼。

    “這個酈飛白不知是什麽來路,功法好生邪門。”

    姬元蘇娥眉深蹙,吃了幾回苦頭之後,她更加小心謹慎,不敢再胡亂行氣。

    “呆會兒天黑之後,我帶你離開,見到醫仙再想辦法。她精通醫理,也許有辦法化解。”

    葉菩雖說修為平平,但她精於醫理,熟知經脈運行的規律,可以借助外物疏鬆脈絡也未可知。

    “也隻好如此了。謝謝你了。”

    姬元蘇深望了明欽一眼,酈飛白神通廣大,人所難及,明欽敢登門救人殊為難得,姬元蘇自然心生感激。

    明欽微一點頭,走到一旁打坐。他雖有鳳凰金翅,可以帶著姬元蘇迅速逃離。能否躲過酈飛白的追擊還是未知之數,如若不幸被她追上,勢必有一場惡戰。

    “元蘇姑娘——”

    外麵響起叫喊之聲,姬元蘇臉色微變,小聲道:“不好了……”

    來人一一推開左近的房間找了一遍,找到這裏來。

    “元蘇姑娘,你果然在這裏。”

    來人是一個少年公子,一襲白色錦袍,麵如敷粉,唇若塗脂,樣貌頗為俊美。

    他雙頰泛紅,帶著一股酒氣,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姬元蘇,跌跌撞撞走上前來,伸手就去拉扯,嘴裏笑道:“元蘇姑娘,我帶你走。”

    姬元蘇嚇得尖叫一聲,偏是動彈不得。她和錦繡夫人來過總督府幾次,認得白衣公子是譚伯雄的公子譚橋。

    譚橋年不滿二十,已經是風+月老手,整日裏眠花宿柳,堪稱是歡場老將。姬元蘇超塵絕倫,譚橋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可惜姬元蘇躲在錦繡宮避而不見,她又是花千簇的未婚妻,礙於錦繡夫人的顏麵,譚橋不敢造次。

    現在錦繡夫人魂魄離體,譚橋又聽說酈飛白擒獲了姬元蘇,便迫不及待趕了來。

    明欽就在近旁,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姬元蘇受辱,身形微晃,提著譚橋的衣領一推,譚橋轉了幾個圈,一屁股坐倒在地,趴在地上幹嘔了幾聲,差點把肚裏的山珍海味吐出來,這才發現屋裏還有旁人,怒道:“你是誰?竟敢在總督撒野。來人呀,把他給我抓起來。”

    譚橋大喊大叫自然驚動了酈飛白的弟子,譚思也跟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幾個青年男女,一個個錦衣繡袍,衣飾華美。

    譚思看到譚橋坐在地上撒潑,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和一個身段苗條的女郎一起上前將譚橋攙扶起來。

    這些人都是檀江青年才俊,非富即貴,日間宴席散罷,譚橋得了消息,聽說酈飛白擒住姬元蘇,特地回來相見。眾人從譚橋口中聽過姬元蘇的名字,譚橋將她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眾人見獵心喜,一起跟來湊個熱鬧。

    “好啊,你是哪裏來的野小子,竟敢動手打了譚公子。”

    幾個青年公子都是譚橋的狐朋狗友,臭味相投。譚橋一跤坐倒,雖然沒受什麽傷,卻給了他們借題發揮的機會。當即擼胳膊挽袖,一起上前圍攻。

    他們都是浮華子弟,喜愛飛鷹走狗,拳腳功夫也不錯。可惜沒什麽仙道高手,明欽退了幾步,忽然一跤摔倒,眾人哈哈大笑,“看把這小子嚇得。”

    “給我打。”

    譚橋帶著幾分酒意,本想趁人之危,多少有幾分借酒裝瘋的成份,被明欽摔了一跤,酒勁醒了不少,怒上心頭,掙開譚思兩女的手臂,撲上前去。

    眾人一起上前,拳打腳踢,麵上青筋暴跳,盡顯猙獰之色。

    也有酈飛白的弟子看不過去,明欽怎麽說也算酈飛白新收的弟子,萬一打出個好歹也不好交差,但她們都是總督府的丫鬟,譚橋親自領頭動手,誰敢阻攔,最多在外麵喊幾聲,“別打了。”

    “行了,行了,別打了。”

    譚思看不過去,也怕酈飛白回來怪罪,正要上前分開眾人,忽覺得眼前一花,隻見明欽環抱雙臂,笑吟吟站在姬元蘇身邊觀看。

    譚思心頭暗泛嘀咕,明欽不在陣中,那眾人一頓拳腳打的又是哪個?

    “快別打了,人在哪兒呢?”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明欽站在遠處,看著眾人拳落如雨,似乎覺得甚是有趣。

    眾人雖懂得花拳繡腿,畢竟聲色犬馬,體力不行,打了一會兒也覺得骨軟筋麻,慢慢停了手。

    譚思分開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傻了眼,隻見挨打的是一位青衫公子,心寬體胖,大概身體滯重,不及躲閃,被眾人按著一頓拳腳,揍得鼻青臉腫。

    “卓賢弟,怎麽是你?”

    眾人紛紛看傻了眼,連忙上前將卓重扶了起來。

    卓重哭喪著臉埋怨道:“哎喲,疼死我了。你們怎麽不看清一點,我喉頭都快叫破了,你們是卯足了勁兒的揍我呀。”

    眾人顧視一眼,又是好笑又是尷尬,一個年長公子勸慰道:“卓公子,真是對不住,我們也不是故意的。我看這小子八成懂得妖法。我們上了他的惡當了。”

    “對,我去喊人,絕不能讓他跑了。”

    眾人倒也清醒,知道不是明欽的對手,再鬥下去也是吃虧。他們都有隨身護衛,沒有通傳,不敢出來,況且偌大一座總督府,自然護衛如雲,又有精利火槍,就算仙道高手也不敢負強放肆。

    譚橋心頭暗恨,強裝著笑臉道:“小子,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跟本公子作對。”

    明欽笑道:“豈敢。在下是酈真人關門弟子,奉命看守要犯,任何人不得接近。還望公子海涵,不要讓在下難做。”

    明欽被酈飛白召到門下,隻是她隨口一說,既沒有行拜師之禮,也沒有傳授何種神通。明欽自作主張,加了一個關門弟子的名頭,關門雖說未必,他倒算酈飛白門下最後一個弟子,也不算是空穴來風。

    “我小姨人呢?”

    譚橋聽說明欽是酈飛白的弟子,倒也信了幾分。酈飛白的修為譚橋雖不能測知深淺,但他手下那些護衛連她的影兒都摸不著,可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厲害之極。譚橋對她也是既驚且怕,若說聽說拿住了姬元蘇,色膽包天,想要一償夙願,他也不願到酈飛白這裏來。

    眾弟子麵麵相覷,帶明欽前來的道裝女子地位較高,行了一禮道:“公子稍等,容我前去通傳。”

    譚橋微一點頭,臉上陰晴不定。

    年長的公子插口道:“素聞酈真人神通廣大,閣下既是真人門下高足,想必有些本事。敢不敢和我手下那些不成器的粗漢比劃一下。讓我等開開眼界。”

    此言一出,諸公子心有戚戚,即便忌憚酈飛白的本事,眾人也不想輕易放過明欽。借著比試之名教訓他一番出品惡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