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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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酈奇歎息道:“我也未料到邢嚴作為刑天後裔,居然一點血脈神通都沒有,他的死確實是我的疏失。話說回來,這樣一個無用之人,祝莊主還願意和他八拜為交,結為兒女親家,難道不是看中他那件神物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祝焱搖頭道:“同為古神後裔,自然有些香火之情。我和邢兄弟性情相投,不在於神通道法。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說得好。”

    酈奇拊掌微笑,不慌不忙的道:“當初刑天和帝俊爭奪神王之位,帝俊砍下他的頭顱埋在常羊山。刑天雖然以乳為目,以臍為口,不過是強弩之末,回光反照罷了。古神皆有重生之能,頭顱乃六陽會首,刑天又是乾元之神,頭顱對他尤其重要。帝俊封印了他的頭顱,使得刑天無法重生。這在神庭並不是什麽機密。”

    眾人沒想到酈奇忽然說起這段舊聞,刑天失掉頭顱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實際便是體內的陽氣無法宣泄。盤古一脈修行煉體法門,精元耗盡後化為山川草木,經過一段時間的養複便可重生。

    刑天的頭顱便是他重生的種子,帝俊害怕刑天重生與他爭奪帝位,將刑天頭顱封禁在常羊山。常羊便是藏陽的意思。

    刑天是帝俊的死敵,戰敗之後,遭到族滅。有一些支族僥幸逃出神庭,血脈神通已然失傳。

    刑天後人不忘刑天的遭遇,一直想將刑天頭顱盜出,讓他得以重生。但帝俊身為神王,刑天頭顱是他親自封印,防範甚嚴,刑天後人根本毫無機會。

    誰知祖龍掃滅六國,兵鋒直指神庭,誇父戰死,帝俊倉皇出逃,刑天族人終於有了機會將他的頭顱從常羊山盜出來。

    當初明欽在萬雷山見過孫悟空的徒弟和愛女。孫悟空扶保唐僧西天取經,奠定三教並尊的格局,成為佛、道兩家的新貴。

    他的女兒月孛星有一顆骷髏頭,非常厲害,連華光天王也難以抵擋。有人把這件法寶喚作刑天頭骨,其實並不真確。刑天頭顱並非骷髏,可能旁人隻是見她法寶厲害,有此聯想罷了。

    “刑天族人一直想將刑天頭顱盜出來,奈何禁地森嚴,苦無機會。天幸龍皇陛下攻破昆侖神庭,才給了刑天一族可乘之機。而刑天頭顱就落在邢嚴的手中。”

    酈奇說到這裏,意思不言自明,祝焱挖開邢嚴的墳墓,不消說是在找尋這件東西。

    “祝莊主,你和邢嚴八拜為交,這麽要緊的事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祝焱淡淡道:“邢兄弟雖和我交情甚好,我們相隔萬裏,來往不多,這是他的家事,祝某豈能過問?”

    東城一直在追查刑天頭顱的下落,結果被祝焱搶了先手,自然不肯善罷幹休。

    “既然莊主不肯合作,酈某就幫不了你了。”

    酈奇看著鍾離牧笑道:“鍾離兄,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說完搖了搖頭難掩失望之色,矮身進了船艙。

    船頭的護衛嗆啷一聲,拔出長刀,振臂喝道:“活捉祝焱,反抗者格殺勿論。”

    船上兵將山呼應命,這些人大部是東城高手,隻有撐船的是鍾離牧的手下。

    東城兵紛紛解下腰間的撓鉤,飛擲到船舷上,一個個掠身而上,如狼似虎。

    祝家人自不會坐以待斃,但東城兵衛皆是精挑細選的精銳,遠非祝家莊客可比。

    莊客抓起長篙、船槳迎戰,如何抵擋得了金鐵兵刃。這也可見祖龍銷鋒鑄鐻的好處,似祝家這般強豪,也沒有多少兵器可用。

    船上也隻有祝家父女有些戰力,兩人堵住艙門,阻止兵衛攻進去。

    “爹,怎麽辦?”

    祝英秀斷了一臂,戰力大打折扣,禦秦不知還能否站起,就算加上虞清、虞嫵,也抵擋不住。大江之上又不易逃走,遲延下去便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明欽眼見東城兵力甚強,久戰之下必無幸理。如今惟有擒賊擒王,抓住酈奇還有一線之機。

    明欽打定主意,幻化出鳳凰金翅,振翼奮飛,直撲酈奇的坐船。

    船上兩個護衛頭領正在凝神觀戰,不妨明欽從天而降,急喝道:“保護城主。”

    明欽冷笑一聲,探手一召,掌心青氣繚繞,變幻出一尊琉璃寶塔,照著船艙砸落下去。

    他不計較酈奇的死活,這一記砸中酈奇非死即傷,東城兵定然軍心大亂,祝家人便可以乘亂而走。

    兩個護衛也未料到明欽祭出此等法寶,各聚起渾身氣力要將鍛魂塔撐住。

    法寶的威能連仙道高手也畏忌三分,人力有時而窮,實在沒有必要跟器物較勁。明欽多次用鍛魂塔對敵,還沒有遇到過不避不閃,伸手硬接的。

    兩個護衛並肩而立,掌心電光旋繞,凝聚成一隻氣罩,鍛魂塔砰訇一聲砸到氣罩上,整個船體都搖了數搖,兩人身體一沉,頓將船板踩了幾個窟窿。

    鍾離牧見勢不妙,手拈樸刀飛身而至。

    酈奇走出船艙,打量了明欽一眼,甚感意外,“想不到祝家還有這等人物,可知道他的來曆?”

    兩個護衛搖了搖頭,謝罪道:“屬下無能。讓城主受驚了。”

    酈奇擺手笑道:“鍾離兄,我這條命可交到你手上了。”

    “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鍾離牧和酈奇同屬神獸中的天族,兩家頗有淵源,此番搶奪刑天頭顱,鍾離牧礙於情麵,不得不助他一臂之力。

    鍾離牧的姑姑是麒麟國王後,麒麟國被龍族所滅,鍾離牧自然不願為龍族效力。

    這時東城兵攻進船艙,又被虞清、虞嫵趕了出來,船上亂作一團,不斷有人被擊落水中。

    明欽心知抓住酈奇是惟一的機會,潛運神念,幻化出兩把寶劍,一是戮仙劍,一是陷仙劍,這兩把劍一柄殺氣極重,一柄凶焰極盛,可以助長自己的戰力。

    “擋我者死。”

    明欽鼓蕩金翅,疾衝而下,戮仙劍透著一種嚴酷之氣,如同層冰積雪,砭人肌骨,陷仙劍則挾著熊熊焰火,狂衝怒卷,比起祝焱父女的天命神通也毫不遜色。

    兩把劍質性剛好相反,一個人要同時應付兩種質性截然不同的靈力,痛苦可想而知。

    鍾離牧大喝一聲,飛身迎上,樸刀揮舞,挾著一股陰風,透著肅殺之氣,讓人不聞而栗。

    鍾離牧是天獅家族子弟,天獅即為九頭獅。四靈中有一些九首、九尾的家族,號稱天族,如九頭獅、九頭虺、九頭鳥、九尾龜、九尾狐之流。

    鍾離牧刀法精湛,明欽手使戮仙、陷仙兩把利劍居然占不到半點上風。連鍾離牧這一關都過不了,生擒酈奇豈不是癡心妄想?

    鍾離牧也暗暗心驚,看明欽的金翅分明是羽族血裔,他的寶劍亦非凡品,鍾離牧是天獅族人,天族在神獸中也非同凡比,他藝成以來少有敵手。明欽年紀輕輕,想不到如此難纏。

    祝焱、虞清等人被東城兵重重包圍,陷入苦戰之中,明欽看虞嫵左支右絀,處境堪憂,揮劍逼退鍾離牧,展動金翅飛回舫船上,手起劍落,砍殺的東城兵血肉橫飛。

    誅仙四劍是通天教主一手煉製,堪稱是截教鎮宮之寶,威力極強。

    “祝莊主,虞上卿,接劍。”

    明欽把戮仙、陷仙兩劍擲給祝焱和虞清二人。

    祝焱是火神後裔,本身就有噴煙吐火之能,虞清是辟邪國宰相,修煉毛族功法,老當益壯。兩把寶劍到了他們手中頓時如虎添翼,戰力大增,殺得東城兵人仰馬翻。

    酈奇看得暗暗皺眉,瞥了兩個護衛頭領一眼,“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你倆竟然半點不知。”

    兩人嚇得噤若寒蟬,腦袋低垂,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禦秦腿上有傷,站立不起,祝英姿為了護他周全,閃躲不得,身邊的兵衛越聚越多,倍感吃力。

    禦秦大叫道:“英姿,你快走,不要管我。”

    “姐,我來助你。”

    祝英秀手舞火鏈殺進戰圈,她也是強弩之末,又斷了一臂,身披數創,血染重衣。

    祝焱眼見眾人五勞七傷,心知今日難以幸免,歎了口氣道:“酈城主,你讓他們停手吧。你要抓得人是我,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爹,不可。”

    東城惡名昭著,落到他們手裏幾乎是死路一條,祝英姿、英秀姐妹自然不能眼看著祝焱送死。

    “好,還算你識時務,都停手吧。”

    酈奇示意眾兵衛退開,一艘小船靠近舫船,祝焱棄了陷仙劍,遲疑道:“你要答應我放他們過峽,不得留難。”

    “公子,不可放虎歸山。”

    一個護衛頭領湊到酈奇耳邊提醒。

    酈奇擺手讓他退開,“莊主若是早點答應酈某的要求,這些人也不必枉死。讓開道路,讓他們走。”

    東城衛從舫船上退下,押著祝焱上了小船。

    “爹——”

    祝英姿、祝英秀連聲呼喚,不禁心痛如絞,眼淚簌簌而落。

    祝焱強笑道:“你們不必擔心,酈城主拿不到刑天頭顱,不會為難我的。虞老哥,請你幫我照看兩個丫頭。”

    虞清微一點頭,他能為了朋友捐棄萬戶侯爵,卿相之位,自是可以信賴之人,無須叮嚀囑托。

    東城兵押著祝焱返回飛鷹峽,眾人把舫船上的屍首投入大江,連夜過了飛鷹峽。

    到了天明,離開飛鷹峽已有十多裏,舫船停靠到岸邊,眾人疲困已極,都在艙中休息。

    艙中空間不大,沒有太多房間,眾人將被褥鋪到艙板上,晚上和東城兵惡戰一場,筋疲力盡,也不覺得條件簡陋。

    明欽精神尚好,害怕酈奇不受信約,銜尾追來,便在船尾打坐。

    忽聽得腳步聲響,祝英秀闔上艙門,快步走了過來,在明欽身邊坐下。

    “你想求你一件事?”

    明欽瞄了祝英秀一眼,詫異道:“你不會讓我跟你去救祝莊主吧。”

    “沒錯。我爹還在飛鷹峽,現在還有機會,若被押回龍庭,可就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祝英秀的母親已經亡故,祝焱並未續娶,父女感情極深,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她也不願放棄。

    虞清年事已高,又需主持大局,祝英姿有孕在身,禦秦腿上經脈受損,難以行走,思來想去,隻有明欽最為合適,他修為不俗,又有神飛之能,若肯相助,則勝算極大。

    “我覺得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昨晚明欽也傾盡全力,酈奇是東城之主,麾下兵強馬壯,鍾離牧、龍鼓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莫說祝英秀斷了一臂,就算並無傷損也很難從東城手中救出祝焱。

    “怎麽從長計議?”

    祝英秀退讓道:“你把我送到飛鷹峽,別的事不用你管,怎麽樣?”

    祝英秀身無羽翼,若是遊回飛鷹峽,不知能否支撐下去,何況她是火英之體,最為怕水。

    “此事還是和英姿小姐、虞上卿商議一下為好。”

    明欽雖然理解祝英秀的心境,去飛鷹峽救人無異於自投羅網。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往白巫山,離飛鷹峽越遠越好。他和鍾離牧交手,人家並未使出全力,隻是阻止他擒捉酈奇罷了。

    “你敢?”

    祝英秀扯住明欽的衣領,壓低了聲音道:“你不幫我也就罷了,決不能告訴我姐和虞伯伯。否則我跟你沒完。”

    祝英秀冷哼一聲,悻悻地鬆開明欽,返回船艙。

    明欽搖頭苦笑,他正想說要救祝焱不必前往飛鷹峽。倒是酈奇離開飛鷹峽,沒有鍾離牧和龍鼓幫手,更容易對付一些。

    眾人休息了半日,又開始行船。船上的莊客死傷不少,速度慢了許多,好在前往白巫山已經沒有多少路程。

    禦秦傷損了經脈,一直不良於行。不過白巫山的地形也隻有他最熟悉,兩個莊客將他抬到船板上,指點路徑。

    禦秦的父親禦東極是白巫山三聲洞的山君,他兄妹五人,皆有不凡藝業,禦東極居長。

    祝焱膝下無子,禦東極則兒子眾多,禦秦和祝英姿成婚之後,便留在祝家莊,管理莊務。

    此番禦秦帶著妻子回來,事先並未向禦東極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