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張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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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平城位於盧溝橋以東,永定河從城下潺潺流過。
明崇禎十一年(1638年),宛平開建,曆三年而成,原為軍營,後漸遷商肆民居,明清時稱拱北城、拱極城。1928年12月,因宛平縣已改隸河北省,故而將宛平縣公署由北平市內遷至拱極城,從此改名宛平城。
在城東順治門一家客棧,齊孟見到了張大帥。
在此之前,齊孟隻和張大帥侍衛長有聯係,一直未曾見這尊真神。
張大帥世人皆知,他老爹發跡於白山黑水之間,草莽出身,在亂世之秋成為名副其實的東北王。
張老帥在世的時候,曾數次揮兵入關,挑起直奉大戰,意圖問鼎中原,重溫所謂“皇帝夢”,可惜美夢做了一半,便被日本人炸死。
後來少帥將東三省拱手讓給日本,短短幾個月時間,將他爹辛苦一生打拚下來的家業敗得幹幹淨淨。所謂虎父犬子,大抵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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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帥剛從意大利旅遊歸來,身上穿著件時髦的飛行服夾克,嘴裏叼著根雪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翹著個二郎腿。
他麵容瘦削,看上去有點像後世的素食主義者,個頭不算高,背有些駝,一頭濃密的黑發留得很長,雙眼炯炯有神。
平心而論,這樣的形象與傳說中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相比,確實還有很大差距。
算起來,這是齊孟第一次和民國梟雄近距離接觸。
張大帥剛滿三十,是北方最大的軍閥。控製黑龍江、吉林、遼寧、熱河、察哈爾、河北、山西等數省,一言以蔽之,整個黃河以北都是他的地盤。
張大帥麾下兵馬超過30萬,加上省防軍、地方民團和收編的部隊,兵力數量還要多,和南邊那位結拜兄弟實力不相上下。
大帥熄滅雪茄,上下打量一番,一口濃重的東北話:
“你就是齊老板?”
齊孟點點頭:“談不上什麽老板,在北平混口飯吃,小本生意,上不了台麵。”
侍衛長郭天星湊過來,低聲耳語幾句。
大帥再次抬頭望來,目光炯炯:
“你到北平多久了?”
“三年。”
“三年?便能做到這麽大買賣,齊老板不是凡人啊。”
齊孟尷尬一笑,若不是係統加持,便是給他三十年,也不一定能在四九城站穩腳跟。
“大帥繼位也才三四年,黃河以北都聽您的,您才是真神,和您比,我不算什麽。”
張大帥砸吧砸吧嘴唇上的精致胡須,周圍一眾侍衛紛紛拔槍,殺氣騰騰。
“退下!”
侍衛們紛紛退下。
“你生意做的很大,小半個四九城的黃包車,都是你壟斷的。聽說連一貫道,都要給你幾分麵子。”
齊孟嗬嗬一笑,聲音沙啞道:“虛名都是別人給的,當不得真,每天一睜眼,幾千兄弟吃喝拉撒,這才是真的。”
大帥陷入了沉思,直勾勾的盯著齊孟:
“你讓我想起一人。”
“敢問大帥,是誰?”
“不是中國人。”大帥補充說,“在意大利西西裏島見過一個人,Frank Costello。”
作為資深穿越者,齊孟當然知道Frank Costello是誰,他是某黑幫電影主角的原型。
“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你的眼神,你說的口音,和這個意大利人,很像。”
“像嗎?”
“簡直是一模一樣。”
張大帥盯著齊孟的眼。
“戴老板派到北平的特務,都被你····”他伸出細嫩白皙的手,對著脖子做了個殺頭姿勢。
齊孟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確實有那麽幾個不長眼的,敲詐勒索,妨礙生意,做出對大帥您不利的事。底下那些車夫,性子暴,拳頭硬,一句話不對就把人打死了,我作為老板,不得不幫他們處理後事。”
張大帥微微一笑:“聽說在我入關之前,你就打了奉軍招牌,和曹大帥支持的一貫道對著幹,有這回事兒嗎?”
齊孟不卑不亢道:“有。”
大帥身體前傾:“好!媽了個巴子的!有種!你擅長殺人嗎?”
“比一般人多懂一點。”
周圍氣氛緊張起來。
“三年前,我隻是個拉車的車夫,靠著氣力掙錢,後來開了家車行,正經做買賣,小本經營,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
張大帥細細琢磨著這話,覺得有幾分道理。
“中國局勢,愈加糜爛,有人說是天災人禍,有人說是軍閥混戰。我是熱愛和平的,不喜歡老爺子那套玩意兒,若非不得已,絕不會開戰。蔣大帥是結拜大哥,我們當年歃過血的,過命的交情。現在,說翻臉就翻臉。”
“情誼是個屁!”
齊孟心道:你爹發跡前是個綹子,你身上匪氣這麽重,蔣禿子早年參加過青幫,你們湊到一起,也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張大帥似有無限感慨:“我不喜歡打打殺殺,可是蔣禿子,趁我爹死了,就想把北方搞亂,把大家趕盡殺絕,我能坐以待斃嗎?”
他爆了幾句粗口,又問:“南京派來的人,都怎麽了。”
“沉河了。”
“永定河嗎?”
“對。”
張大帥望著眼前流淌的永定河,仿佛下一秒就能從河底浮起來一具屍體。
“齊老板哪裏人?聽口音像是老鄉。”
“鐵嶺那旮旯。”
張大帥撫掌大笑。
“好,人狠話不多,東北軍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你在北平的事情,郭團長已經給我說了,我也覺得,讓你開車行,委實是大材小用了。”
“貴庚,讀過書沒有?”
“辛醜年出生的,讀過私塾。”
張大帥聽見齊孟是辛醜年(1901年)出生,撫掌大笑。
“竟是同年,都是《辛醜條約》簽訂那年出生的。媽了個巴子,真他媽邪性,什麽是緣分,這就是緣分啊!好!既然有緣,你以後就留在我麾下,也不要再鼓弄黃包車生意了,先當個連長吧,以後立功了,再給你升官,那啥,猛將必發於行伍!”
說罷,從盒子裏抽出根雪茄,扔了過來,齊孟伸手接住。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不合群,他跟著張大帥一起吞雲吐霧,城樓上很快煙霧繚繞。
“在威尼斯,一個巴西商人給的,嚐嚐,有哈德門好抽沒?”
“真給勁兒。”齊孟點燃雪茄,猛吸一口,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張大帥哈哈大笑。
齊孟不知所措,因為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以後會在東北軍混。
從前,他隻想早點去營口拿到墜龍骨頭,哪怕最後是拿到鯨魚骨頭呢,盡早完成任務。
現在,他已經被卷入中原大戰,雖說雙方交戰傷亡率隻有10%,可是萬一把自己交待在這裏,任務失敗,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想到這裏,他鼓足勇氣勸說道:“大帥,我已讓友人南下,勸和蔣大帥,讓兩家化幹戈為玉帛,不要再打了。”
“講和?”張大帥一下子從太師椅上站起來。
“什麽講和?打都還沒打,講和什麽?再說有閻大帥他們頂在前頭,著急講和幹什麽?”
齊孟被問得啞口無言,隻得硬著頭皮道:“大帥,我想去營口走一趟。”
“營口?”大帥滿臉詫異,“你去那旮旯幹什麽?莫非擔心蔣禿子的兵從海上過來?”
齊孟連忙點頭:“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見齊孟婆婆媽媽猶豫不決,大帥拍案而起,怒道:
“大敵當前,哪兒也不能去!給你兩百個兵,明天跟著大軍一起去開封,迎戰蔣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