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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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泰森依舊沒有想起七歲那年的事,但他和嚴婷林一如既往當了好朋友。
他們不在一個學校上學,但是放學後會約在一個地方見麵。
沈泰森在重點中學上學,作息規律,學習認真。嚴婷林上的學校是城鎮裏出了名的爛學校,那裏的學生大多數都不是想學習的人,有些是混日子,有些是花錢買進去的,目的是為了上高中,嚴婷林屬於後一種。
開學後他們第一次見麵約在倆人學校之間的奶茶店,沈泰森得知嚴婷林學習不好,便讓她帶上課本,他要給她輔導功課。
嚴婷林在認識沈泰森之後,所有的功課都是他教她的,以至於高中的時候聽聞他給另一個女生輔導功課,氣得她差點跑他家裏去質問他。
沈泰森第一次教她功課,是在奶茶店的二樓靠窗的位置,那裏清淨,沒有人打擾,還有一扇窗,煩心的時候可以往外望望。
沈泰森覺得嚴婷林既然是在那樣的學校上學,成績應該很差,底子應該不好,所以他特地將他曾寫過的習題和筆記都帶來。
嚴婷林很聰明,他教一遍她就會,有些難的題他講兩遍,她自己寫的時候不會錯的太多。
教完數學他給了她一張語文卷子,讓她自己做做看,她低頭認真的寫題,而他則拿起遊戲機打遊戲。
嚴婷林不是一個能靜得下心學習的人,尤其是身邊人在玩,而她卻要安靜的學習,這種事她做不到。
於是她寫完選擇題便放下筆,側著身子看沈泰森打遊戲。
一盤結束,沈泰森收起遊戲機讓嚴婷林接著寫,而她不肯,她也想玩遊戲機。
嚴婷林撒嬌的說,“你給我玩一會兒嘛,我都寫累了。”
沈泰森不同意,對於他來說事情沒有做完就不能想著要去玩,於是他假裝正色道,“學習不能三心二意,你這樣子是學不到東西的。”
嚴婷林沒有被人正經八百的教訓過,所以沈泰森不經意的加重語氣說出的話使她有些委屈,她張大眼睛,看著他,委屈又不服氣的說,“學習又不能當飯吃,我現在才初一,為什麽一定要學習。”
那時候沈泰森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看嚴婷林不服氣的樣子,覺得麵子上過不去,於是他繼續梗著脖子瞪著她,“學習不能當飯吃,但不學習就沒飯吃。”
嚴婷林倔強的看著他,反駁道,“才不是。”
“就是!”沈泰森語氣有些強硬。
嚴婷林沒受過這樣的氣,於是哼的一聲轉身看向別處生悶氣。
嚴婷林的反應讓沈泰森知道他惹她生氣了,但是他覺得道歉是很掉麵子的事,所以他也生悶氣,倆人一人看一個方向,互不搭理。
過了一會兒後,沈泰森不想在這樣下去,於是他說,“不學了,我打球去。”
嚴婷林一聽他要走,頓時有些急,扭頭看著他。
沈泰森接上嚴婷林的視線,聲音依舊冷漠,他說,“你要不要一起去。”
嚴婷林頓時笑開懷,頻頻點頭。
那個時候的沈泰森剛開始打球,球技還不是很好,隻能算得上是一般般。
沈泰森之所以打籃球,是因為有一天下午他和嚴婷林去找嶽思玩,剛好嶽思在籃球場打球,她隨口說了一句,“打籃球的男生長得高,我喜歡高個子。”於是他便開始打籃球。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去做某件事,大概是男孩子的好勝心。
沈泰森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喜歡籃球的,但是這個時候的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這個女生。
嚴婷林的初中生活和高中三年,都是繞著沈泰森過活。
嚴婷林與沈泰森之間的故事,要追溯過去的話時間跨度太長了。
她從喜歡給她買糖的小哥哥,到後來喜歡上為她輔導功課的沈泰森,中間的這些年日,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所以嚴婷林才會在沈泰森說我愛你的時候愣住,然後委屈的落淚。
她期盼了半輩子的愛情,到頭來得到了回應,卻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間。
沈泰森在該戀愛的年紀想著事業,在忙事業的時候給了承諾,他辜負了兩個女孩青春時期最期待的事情。
如若說有沒有後悔,或許遺憾會多一些。
嚴婷林再次遇見沈泰森之後,比從前還要更加依賴他。
少年對新鮮感的勁頭一過,便覺得女孩是個麻煩,他開始逃避她,直到高中時候逃不過去就頭腦發熱和嚴婷林的姐姐在一起。
這大概是沈泰森這輩子做過最衝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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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見家長之後,蘇媽媽不再催蘇卉結婚,而是假裝不經意的打聽婚後蘇卉會搬到哪裏住。
蘇媽媽旁敲側聽也得不到確切的答案,這天早上,她決定直接問。
飯桌上,蘇媽媽看著丈夫走到客廳去,才壓低嗓子小聲說,“小卉,你們婚後打算在上海還是回咱們這兒。”
蘇卉知道母親在擔心些什麽,她其實沒有和楊景初商量過,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回上海,所以她說,“我不回去了。”
蘇媽媽笑了笑,接著問,“那你們是打算回來是吧?”
蘇卉喝了口粥,沒有多餘的猶豫,她說,“我打算留下來,不知道他怎麽說。”
聞言,蘇媽媽有些嗔怪道,“什麽叫你打算留下來,你們不一起啊。”
蘇卉不假思索,“他要不想離開上海那我也沒辦法呀。”
蘇媽媽這一聽頓時起疑,她狐疑的看著蘇卉,正色道,“你們倆什麽情況,感情不好嗎?還結不結婚了,談戀愛的時候可以異地,結婚了怎麽可能還異地呢。”
蘇媽媽當了一輩子老師,最擅長的一件事就是逼學生說真心話,她盯著蘇卉看,看得女兒滿臉疑惑的看著她,她說,“你們不會不是情侶吧,他不會是你帶回來應付父母的吧。”
蘇卉笑笑,“怎麽可能。”
應付父母的事情蘇卉自小就不屑做,因為她什麽事情都不需要父母擔心,一直都是乖孩子,所以她從沒想過要應付。聽母親這樣一說,她忽然想起前一段時間在網上看的某個新聞,說是某男子怕被父母催婚所以直接在網上租了一個女孩回家,結果這個女孩是鄰居家兒子去年領回來的女朋友,最後鬧出了大笑話。
蘇卉思及此,笑道,“我上哪兒去找一個那麽優秀的人回來應付你啊。”
蘇媽媽想了想,嘀咕道,“這倒也是。”
自從上次見了家長之後,蘇卉就沒再提起楊景初,這讓蘇媽媽起了疑心,她想著既然兩情相悅又見過家長,倒不如約個時間兩家人見個麵,把婚事談了,省的她天天擔心著女兒某一天又會變成單身。
於是蘇媽媽說,“你跟小楊說,找個時間雙方父母見個麵把婚事說了,婚禮明年辦沒關係,主要是先領證。”
蘇卉驚恐的看著母親,“你不是說過領了證不辦婚禮的話女方就掉價了嗎。”
蘇媽媽表情微變,有些尷尬的笑笑,“沒那麽多說法。”
蘇卉說,“你就這麽擔心我嫁不出去啊。”
蘇媽媽嗔怪道,“誰說你嫁不出去,我就是覺得三十歲再不領證就晚了。”
蘇卉若無其事的說,“也不差這一天。”
楊景初是有提過要和蘇卉先領證的事,但是被她拒絕了。她心裏對於婚姻有很大的抵觸,這或者是因為第一次感情不順利,所以她潛意識裏排斥。
這天蘇媽媽的提議,蘇卉沒有放在心裏,她聽過也就忘記了,直到這天接到楊景初的電話。
他在電話裏告訴她,“我和我爸媽已經到高鐵站了,很快就到鎮裏,你跟叔叔阿姨說一聲,十一點半在酒店見麵。”
蘇卉懵了,聽的一頭霧水,“什麽見麵?我怎麽不知道要見麵?誰跟誰見麵?”
楊景初聽出蘇卉聲音裏些許質問和怒意,他笑著哄她,“我爸媽最近剛好有時間,阿姨想著要跟我爸媽商量咱們的婚事,所以我們就來了。”
蘇卉有些生氣,“我爸媽讓你來的?”
楊景初急忙解釋,“不是,是我自己迫不及待,我太想娶你回家了,想著給你一個驚喜,就帶著我爸媽來拜訪了。”
蘇卉聽著楊景初很沒底氣的聲音,心裏有些不忍,覺得是自己太過在意了,她在他麵前一直是個好脾氣的人,很少因為什麽事而跟他發火吵架,雖然這一次他做的很不好,可是她並不想去說些什麽。
蘇卉覺得自己一定是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所以才會對很多事都心懷慈悲。
從前她也是有自己的脾氣的人,隻是很少會動用到自己的脾氣,久而久之脾氣變沒了,人也越來越沒有棱角,她覺得興許是生活把她給擊敗了。
蘇卉在房間裏待了好久,始終難以壓下心中的怒火,這算個什麽事啊,逼婚嗎?
她覺得自己被逼婚了。
這時候蘇卉才知道女孩子還是該有些脾氣比較好,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借此發飆。但是現在,沒有合適的理由讓她生氣。
沈泰森都已經結婚了,她還有什麽理由一直未婚。
等他嗎?
不是的。
不甘心嗎?
也不是的。
隻是害怕,害怕即將與另一個過一生,害怕即將和一個人長久的相處,彼此間毫無保留。
認識楊景初快十年的時間,對他算是知根知底,他的所有事她都知道,可是她的事情大部分還有所保留。
結婚,對於蘇卉來說,是一件未知而又恐懼的事。
這樣的恐懼感一直持續到見家長,依舊絲毫未曾削減。
在這場宴席上,隻有蘇卉一個人是被蒙在鼓裏的,今天的見麵,所有人都有所準備,隻有她是臨時被告知。
這是鴻門宴。
飯桌上,蘇卉的眼睛一直惡狠狠的瞪著對麵的楊景初,目不轉睛的瞪著。
楊景初感到不明不白,席間蘇卉去上衛生間,他跟著出去,將她堵在走廊上,他擔憂的看著她,問道,“你怎麽了?”
蘇卉憋了一肚子氣,正愁沒處發泄,楊景初一問就將蘇卉的不滿給引發出來了,“你為什麽不提起告訴我今天要見家長?”
楊景初知道蘇卉的氣什麽,他開玩笑道,“是不是太急了沒時間化妝,沒事的我爸媽見過你。”
蘇卉知道楊景初在轉移她的話題,她絲毫不為之所動,她說,“你不尊重我。”
楊景初看蘇卉認真的表情,他也認真了些許,輕咳一聲,頗為不自然道,“咱們的婚事要是再不提上日程就晚了。”
蘇卉生氣的看著楊景初,冷笑一聲,“你說過不逼我結婚的,三十歲我不覺得晚,如果你覺得自己再不結婚就晚了你大可以找別人結婚。”
蘇卉這話說的不好聽,換做是別人或者是之前的楊景初一定會生氣。但是現在他一點也不氣,甚至還軟著性子哄蘇卉,“我等得及,等到七老八十我都願意,怪我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隻想著自己要早點娶你回家,怪我太喜歡你了。”
蘇卉不是一個得理不饒人的人,她隻是覺得楊景初這次的決定太不尊重人了,她感到委屈。
委屈結婚居然是被逼迫的,不是自願的。
蘇卉移開視線,盯著地板,心裏莫名的感到難過,心裏悶悶的,很想找個地方透透氣。
蘇卉低著頭悶聲說,“我去衛生間。”
她的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的,楊景初知道她心裏難受,上前一步抱了抱她,“去吧,我在門口等你。”說完,他鬆開她,看著她轉身走進衛生間。
門一關上,蘇卉就覺得自己心裏難受的快要哭出聲來,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最近的一段時間情緒變化很大,總是莫名的感到悲傷,莫名的想要哭。
她找不到原因,所以將這一切歸結為看見了初戀情人有了幸福生活之後心裏不舒坦。
蘇卉在衛生間的窗邊站了好久,眼眶濕潤,吹著夜風,直到心情舒坦了些她才拉開門出去。
剛走出去,便看見靠牆站著的楊景初,蘇卉心裏一軟,朝他走去,柔聲柔氣的說,“你怎麽還在這兒。”
楊景初走過來,牽起蘇卉的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成熟又很有魅惑力,他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等著帶你出去透透氣。”
蘇卉一聽,鼻子瞬間感到酸澀,她抱住他,低聲說,“我最近總是心情不好,莫名其妙的。”
楊景初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笑,他溫柔的說,“沒事的,過幾天就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