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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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雲從龍認輸的刹那,空間恢複正常。
    哪怕在神話生物中,共工的脾性也可算得上暴戾。
    受其影響,曆代雲家先祖因不必要超負荷而折損壽命、自毀前路的並不罕見。
    剛才千鈞一發間,雲從龍還能夠做出正確選擇,天賦意誌之優秀,可見一斑。
    但越是如此,邊上的水神諸長老們就越發惶急。
    蹉跎兩代才等來的這位麒麟兒,是雲家逆天改命的唯一機會!
    “請神目之王息怒!”
    年逾八十的雲姓大長老第一個高聲懇求。
    “少君年幼無知,請大人海涵!”
    六十許的唐長老因急切而摔倒。
    “水神家族對條款毫無異議……”
    最年輕的程長老腳步最快,說話間便快趕到黃懷玉身邊。
    “阿龍!”
    哪怕是性格軟弱的雲望舒,也驟然起身,眼眶間有淚水流離。
    雲從龍看著幾位長輩,用慢到可笑的動作,不顧一切護佑自己。
    此時,他已明白自己毫無勝算,卻依然不覺得有錯。
    直到空氣中傳來的急切語調卻突然鈍化失真。
    變化不止在於聲音。
    議事堂內的光線,乃至在場諸位凡人的神態、動作都逐漸減緩,直至中斷。
    場中,能夠察覺、抵抗變化的唯有伽勒姆、雲從龍,還有能級二高階的張樂聖。
    在他們眼中,包含凡人在內的周遭一切,都像是被封進琥珀的不朽物。
    而封印他們的,正是時間。
    “凡人犯錯,可以年少為借口,但超凡者不行。”
    黃懷玉收回手指,俯視著雲從龍。
    這目光淡漠無情,譬如幽玄的深淵與白茫的雪原,蘊含著超越人性的殘酷美感。
    隻一眼,就讓被注視者心下一空、無處依憑。
    “裏世界,凡做出選擇,必承擔代價。”
    黃懷玉背負雙手,不必回頭便施展天威。
    四位水神長老與雲望舒共五人,在雲從龍眼睜睜的注視下,同時開始高速衰老。
    皮膚鬆弛,皺紋層疊,黑發轉白,血色退去……
    時間從僭越者身上取走所有,將剛剛還青壯俊秀的軀體,腐化為幹屍。
    啪嗒。
    最後少年看著兄長的眸子失去光彩。
    一切的發生與結束,不過是一滴淚從眼眶跌落至地麵的時間。
    “啊,不……”
    雲從龍整個人怔住了。
    在座之人,都是他不長人生中最為重要的親長。
    他們對他寄予厚望,對他悉心栽培,對他獻上忠誠……
    他們的付出還未獲得回報。
    現在卻成了自己任性的代價。
    “……”
    雲從龍瞪大雙眼、嘴巴張開,似要說話,最後出不得聲。
    少年仍年少,卻一下子明白了什麽叫“悲慟至極”。
    這滋味,就像是窒息。
    “求你……”
    黃懷玉看到少年囁嚅嘴唇,望向自己。
    在他眼中,光芒已熄滅,淚水在流淌。
    年輕且朝氣的麵容,在自內向外的一點點死去。
    一切都理所當然。
    一切都在燭龍的絕對支配之下。
    但不知為何,黃懷玉心中卻突然升起一抹躁意。
    他看到了一張擁有金銀雙目的無情麵容,倒映在雲從龍的黑色眸子裏,正在與自己對視。
    “哼。”
    刹那後,伽勒姆聽到君上突然冷哼一聲,拂袖回座。
    時光在他的腳步中逆轉。
    摔碎了的淚滴自磚石上匯聚,飛回雲望舒的眼眶。
    及至旅者轉身坐下,五位凡人又重獲新生。
    “旅者大人,感恩您恕我冒犯之罪。”
    在親長們不明所以的包圍下,雲從龍朝前踉蹌幾步,脫力般跪下。
    黃懷玉沒有回複。
    他正疑惑於自己剛剛的起心動念。
    【區區凡人,殺便殺了,何必出爾反爾?】
    他想著,最後給了自己一個理由。
    【共工源質被特處局收容,水神家族遲早會和他們對上,我沒必要替史安國擔下幹係……】
    ······
    三日後。
    水宗家族族長於雲家議事堂自裁謝罪的消息還掛在論壇熱榜上。
    其下跟帖中,嘲諷嬉笑者如雲。
    在東華裏世界的集體記憶中,蘇射侯已被蓋棺定論。
    好戰、無能、多疑、絕情……
    但悠悠眾口,偏偏對蘇家新任家主蘇清婉格外留情。
    其中原因有二。
    第一是後者再次證明了她與旅者私交甚篤。
    第二是廣大網友都已知曉常在論壇裏高強度對線的id“求高效除毛方法”,就是執火者大佬、吞天負責人之一的黑城。
    線上,眾人高談闊論地狂歡。
    線下,勝利者們收獲戰利品。
    黃懷玉的戰利品是水宗五姓。
    在他的安排下,托尼與破軍組成搭檔,為執火者與水宗家族的各項渠道做部分整合。
    李百辟則約見了柳龍飛,親自張羅後者的融合儀式。
    能級三的無支祁,哪怕是對舊日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硬戰力。
    自主權的部分喪失,並未在蘇家內部引發過多抵抗。
    雲從龍那一日咒殺威風侯的“超臨界水”,至今不時在見證者的夢中浮現。
    另一邊,特處局的戰利品則包括三枚共工源質,以及一位不需付薪的毀滅級戰力。
    同日。
    午時剛過,日中方昃。
    招搖市山外,水宗族墓外圍。
    任飛光與寒冰站在偏院內,注視著白災一人朝堂內走去。
    他手上提著一個白色塑料袋,哪怕脖子、腳踝、膝蓋處都被束縛器固定,邁步時依然可見蠻橫氣勢。
    案台中央,新雕的“蘇氏射侯”靈位正靜靜擺著。
    死後不得與先祖同葬、移出族譜、族人不得祭祀,都是對這位有罪家主的懲罰。
    “族長,我來了。”
    魁梧漢子低聲說道,自塑料袋裏取出幾聽啤酒、幾袋熟食,撕開包裝後一一擺上桌案。
    這些東西,是寒冰自掏腰包,從市區便利店裏買的。
    然後,白災落落然大禮拜下。
    如同雪山崩塌。
    三跪九叩後,漢子直身跪坐。
    “我此去夏台,會照您遺命,為特處局效力。”
    他低聲說道。
    “請族長且忍幾年,等他日我宰了雲從龍,定會用他的人頭,換您回葬祖墓。”
    白災語畢,再磕了一個響頭,起身將一罐啤酒喝幹,連易拉罐也捏扁嚼碎吞下。
    然後,他走出偏院,與押送者一道,頭也不回地遠去了。
    ps:這兩天在當樓長和誌願者,今天工作結束了。
    看情況上海應該快要解封了,到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看過敏性濕疹。
    折磨了我兩個月,真的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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