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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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鄭仁泰牽起韁繩,“敵人已在眼前,而我等手中兵甲已利,何懼之有?我鄭仁泰縱橫沙場數十載,一生少有敗績,全靠眾位鼎力相助。而現在……”
    他舉起馬槊,槊鋒直指敵營:“諸君可敢與我一同赴死?”
    “我知道!”王文度掂了掂手中長槊,“他們也不敢守瓜州,那樣的話瘟疫就真的控製不住了。隻要是在野外作戰,那我就無懼任何人!”
    “仁泰。如今突厥軍心已亂,我們一鼓作氣衝散他們便是,又何必如此謹慎?”
    這一點鄭仁泰沒有反駁。王文度的確在個人勇武上是有兩把刷子的,不然也不會被王家推出來當武將……
    “既然如此,你我兵分兩路,將對麵殺穿後再在敵營會合!”臨戰之刻,鄭仁泰也不便打擊王文度的信心。他隻好將馬槊橫在胸前,朗聲道:“將士們!前方就是苟延殘喘的狼群。盡管他們已傷痕累累,但依然可能給我們造成滅頂之災。你們,怕不怕?”
    瓜州城南,一處荒蕪的山坡之上,鄭仁泰和王文度策馬並肩,眺望瓜州。
    但一萬兵馬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抵禦軍功的誘惑和仇恨點燃的怒火,做到令行禁止的。五千鄭家私兵雖然立馬停下動作,圍在鄭仁泰身邊撤退,但另外五千府兵中,隻有三千同樣做出了這個選擇——有兩千士兵因為各種原因,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殺戮。
    也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瓜州城上,數千突厥兵齊齊露頭,他們舉起長弓,搭上箭矢,射向百步之外的兩邊營帳尾端。
    這個時代最好的弓箭手,也隻能在一百二十步內保證精準。不過他們是由上而下的拋射,營帳的目標又很大,百步距離對在馬背上射了半輩子箭的他們來說,並不算很難。
    那兩千士兵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大多數人都恢複了理智,選擇跟上即將退出營帳的大部隊,而另一邊,王文度也被箭矢射來的破空聲和射入營帳後的器皿破裂聲所吸引。
    武將的直覺讓他同樣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隻可惜,此時的他已經深入營帳,再想撤出去已經太遲了。
    瓜州城頭的突厥兵們再次張弓搭箭,隻不過這一次,箭矢上搭在著熊熊燃燒的烈火。
    “是火箭!”鄭仁泰凝視瓜州城,“那營帳中破碎的器皿,莫非裝的是火油?”
    大火回應了他的猜想。
    隨著火箭的落地,營地尾端的帳篷被點燃。在火油的幫助下,火蛇衝天而起,霎時間便染紅了半邊天空!
    洶湧的火焰瘋狂舞動著,流出帳篷的火油和隨風飄搖的火星將火勢蔓延到更多的帳篷處,短暫的時間裏,烈火就吞噬了半個營地!
    兩千士兵瘋狂逃竄。在不分敵我的大火麵前,他們可不是隻要跑過戰友就行的。遙望著施施然撤出營外的八千戰友,他們不由生出悔意。
    王文度那邊就更慘了。在他的認知裏,突厥人就該是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法反抗的狀態,因此他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勁,就連另一邊鄭仁泰鳴金收兵的聲音都選擇了無視——也不算是無視,他隻是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鄭仁泰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於是略帶嘲諷地嗤笑一聲,繼續賺著軍功。
    而此刻,他也終於自食惡果。猛火借著疾風放肆遊動,這速度或許比不過他胯下寶馬,卻絕對要比他手下步卒快得多。盡管他已經當機立斷選擇了第一時間下令撤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所幸他手下還有三千騎兵,雖然因為身披鐵甲,負重幾乎到達了極限,但再馱一個人短距離奔襲不是問題。
    危急時刻,還是鄭仁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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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兵來救。他那邊除了實在離營地出口太遠的百餘人外,其他人逃出來問題都不大,於是便將騎兵派到了這裏。
    不過很可惜,鄭仁泰手上也隻有三千騎兵,其中還有一千是府兵,馬匹的質量參差不齊,有些甚至人還沒救到,半路就因為滔天火勢嚇得跑了回來。
    “文度,損失如何?”鄭仁泰撥馬走了過來。他因為及時察覺到了不對勁,隻損失了百餘人,因此心情沒有受太大影響——那一百人不聽軍令,一心爭功,就算不死也是軍中的害蟲,他一點也不心疼。
    “死了一千多。”王文度就麵如黑炭了。因為他的冒進,折了一千步卒,而真正的對手到現在甚至都沒有露頭,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又一次打擊。
    “這兩營的突厥蠻子並沒有戰力,但也沒有老弱婦孺之輩。依我看,阿史那賀魯是將所有染病者都集合到了這裏,一來將他們遠離其他士兵,二來正好設計讓我們鑽進去。”鄭仁泰瞥了眼王文度,“低劣而有效的手段。”
    王文度的臉更黑了。
    “文度,你太輕敵了。”鄭仁泰歎了口氣,“梁建方的死,界牌關的失利還不足以讓你警醒嗎?我們現在要麵對的不是羊群和牧羊人,而是蓄勢待發,將我們當做獵物的狼!”
    王文度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仁泰放心。這一次,我要在阿史那賀魯的屁股和心眼上捅個窟窿!”
    鄭仁泰沒有多說什麽,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敵軍得了優勢一定會有所動作,他們沒時間在這裏閑聊了。
    “繼續按計劃行事!你好自為之。”
    鄭仁泰轉頭,帶著自己的騎兵部隊回到軍陣之中,繞過這座營地,隨即目光一凝。
    入眼所見,阿史那賀魯竟然領著大軍,滿臉從容的等著自己!
    “鄭仁泰!”見到渾身覆鎧的鄭仁泰,阿史那賀魯不由笑道,“你果然選擇了拚死一搏!怎麽樣?被火燒的滋味好不好受?”
    “你若是想嚐嚐,等你死後我會奏請天子,將你的遺體火化。”鄭仁泰冷冷回應。
    阿史那賀魯的臉色也立馬冷了下來:“哼!鄭仁泰,當初進攻龜茲,我就將你的底摸了個幹淨。如今李治那毛頭小子竟然派你來打我,真是可笑!”
    “是你摸清了我還是我摸清了你,孰未可知。”鄭仁泰目光漸凶。
    “哈哈哈哈……”阿史那賀魯大笑,似乎想到了高興的事,“我就喜歡你這副渾身上下都軟了,隻有嘴還硬著的樣子!你不會以為,今天你還有機會活著回去吧?”
    兩萬打一萬,優勢在我……阿史那賀魯這麽想著,朝後方揮了揮手。
    鼓聲適時響起,“咚咚”不絕的震動敲擊著突厥士兵門的耳膜,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舉起了刀刃!
    “殺!”
    鄭仁泰橫槊,再度拍馬帶頭衝鋒。
    兩支注定要拚個你死我活的軍隊,終於在此刻交匯,纏鬥。
    不死不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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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殘暴凶狠的狼群相比,此刻的突厥兵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偌大的敵營,竟組織不起一次像樣的抵抗。
    不對勁!鄭仁泰心生警覺。突厥兵雖然囿於裝備不善白刃戰,但也不至於這麽弱。不然的話,早就被隔壁回鶻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身後的軍隊齊聲喝道。
    “很好!”
    鄭仁泰舉槊高呼:“隨我衝!”
    鼓聲響起,鄭仁泰一馬當先,手中長槊舞動,如蛟龍一般衝進了突厥營帳裏。
    營帳中的士兵們並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和前些日
    “戰!戰!戰!”
    沒有一個人回答,隻是大家不約而同的亮起兵鋒,一時間寒光照鐵衣,也照亮了鄭仁泰黢黑的麵甲。
    “全軍聽令!撤出營帳!”鄭仁泰看了眼不遠處率軍正在另一處營帳肆虐的王文度,心中的不安愈發壯大。
    他幹脆下令撤退。
    “他們也有求戰之心?”王文度愣了愣,“他們怎麽敢的?”
    “就憑他們篤定我們也不敢頂著瘟疫和他們纏鬥!”鄭仁泰眼露精光,“再說了,阿史那賀魯雖然號稱帶兵十萬,但他真正能完全掌握的兵馬也就一萬之數,剩下的都是響應他而來的各部落首領。麵對有深仇大恨的回鶻或許能齊心一致,但其中真的沒有並不想與我大唐為敵的首領嗎?我看未必。”
    王文度有些不爽。明明突厥瘟疫盛行,鄭仁泰卻依然慎之又慎——注意不染上瘟疫不就行了?一個軍隊超過十分之一的病秧子,還能有什麽戰鬥力?
    “若是一點戰鬥力都沒有,你覺得他們還會駐守在這裏嗎?”鄭仁泰恨鐵不成鋼,“依我看,他們大概也猜到了我們的心思,想著在這裏和我們戰最後一場。勝,則程名振和蘇定方兩萬兵馬也掀不出什麽風浪;敗,則將染病的士兵留在瓜州,讓我們無法安心占領此地,等到大雪封山後,來年春天再戰。”
    “所以,阿史那賀魯也隻能組織這最後一波防守了。隻要我們拿下他們,那突厥再也成不了氣候,甚至就此分崩離析都未可知?”王文度眼前一亮,“如此說來,我們竟還有機會封狼居胥?”
    “別想得太美。這可是他們的臨死反撲,絕不可小覷。若是再翻了船,可不會再有一支軍隊來救你我。”鄭仁泰給王文度潑了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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