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更起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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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紈瞧著蘭哥兒打義學去,忙喚人去打聽賈時飛的消息。

    “這位賈時飛雖然姓賈,卻不是咱們家的親戚,單名一個化字,外人都稱其號雨村。賈時飛進士出身,年紀輕輕便做了地方官,後有些壞事被革職。早年在金陵甄家、揚州林姑爺家都做過西賓管教。那年黛玉來京,這賈時飛得了林家姑爺推本,請政老爺幫忙謀了一個應天府知府。”

    李紈奇道“既是應天府的知府怎麽會跑咱們府來?”

    “聽聞賈時飛在金陵時多有建樹,如今來京正候職順天府尹了。想是政老爺待他有恩,正聽著建別院、候省親。他這大官老爺倒也放得下身段來,日日跟在政老爺身邊做清客。”

    說話的人笑一聲,又接著道“奶奶可是不曉得,這賈時飛也是有趣的。偏前幾日義學李老先生病了,本是要政老爺身邊清客們替兩日的,沒想府裏一眾清客們都不願意。倒是這賈時飛主動請纓,堂堂未來的三品大員,竟低身下來去給咱們義學的哥兒們上課了。”

    李紈怎麽會不知道,她愁的就是這事情。

    本就在府裏聽過幾次賈雨村的名號,雖不了解其人,但是府裏的哥兒姐兒常討論這人。她也多少有點印象,偏偏全是不好的。

    又聽著那人笑道“這兩月裏,政老爺也待他不差。近來府裏客人多,老爺也呼召著賈時飛一同陪客。不僅咱們親近幾府的人認識了賈時飛,便是連四家王府也知了他的名。本以為李老先生病好後,賈時飛並不再去義學了,哪想他反而更起勁了,不僅替課還同著李老先生一起給蘭哥兒補課了。”

    這會再聽了來人細說,李紈已經認定這便是個愛鑽研的官迷。她陰陽怪氣道“他可真是個靈泛人。”

    那人哪裏聽得出正話反話,也跟著笑道“確是這樣的。他這些小手段不僅討了政老爺開心,連赦老爺也同他熟絡。也就府裏的哥兒們瞧不上他,璉二爺惡他,寶二爺嫌他,偏他一點也不在意。”

    這種人為了升官發財什麽事情做不出來?被哥兒們嫌之惡之又有什麽關係。

    李紈心裏也覺不舒服,有點犯惡心。

    她最討厭這類鑽研人,也更瞧不上這手段。如今隻聽著賈雨村拿著義學講課做鑽研討好的手段,李紈心中更惡。奈何政老爺是她長輩,義學的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偏偏蘭哥兒也厭惡這人。

    當下,珠大奶奶腦海裏隻閃現著蓉哥兒的身影。

    赤條條樣子的身影。

    自己真的要去找他嗎?想到這裏,不知道怎麽的,珠大奶奶竟覺自己臉頰有些發燙。明明是為了正事,怎麽一想起蓉哥兒來卻感覺像是偷情一般。

    才在心底羞一陣,腦海又冒出一個聲音。

    “不要臉的浪蕩貨。”

    負罪感再起。李紈又陷入這種糾結複雜之中。連旁邊人說著什麽也聽不下去了,突然插話問道“蓉哥兒今日可有去衙門裏?”

    素雲立即回道“一早聽道消息,小蓉大爺被忠順王府長史官接走了。”

    李紈聽了如釋重負。心裏竟想著蓉哥兒不在府裏也好,倒沒了理由再去見他。

    不見為好。不見罷。

    神京城外,賈蓉坐在馬車裏,好奇探著腦袋出去。

    “周長史,這不是往水利營田府的道罷?”

    忠順王府長史官笑道“王爺心裏放不下京畿的良田,特讓下官來請大人往津州地界去。”

    “十三爺怎麽跑津州去了。”賈蓉嘀咕一聲,“他老人家這會不應該是統領將士,準備出征準格爾嗎?”

    長史回道“近來朝中事情多,十三爺怕出征準格爾,有人為難水利營田府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賈蓉聳聳肩,他一直在水利營田府裏,心裏也清楚去年旱改水成績。雖然開墾了三百多頃水田,產量也比往年多了不少,可是依舊不太理想。

    這麽大規模進行旱改水,朝廷裏想的是直接從原來畝產一兩石,變成畝產四石。哪裏會那麽的輕鬆簡單?雖然旱改水,有了灌溉條件,但是種植技術、肥土把握都是關鍵。

    每畝產量增加近一石,已經到達極限了。

    再想增加,隻能合理的精耕細作,同時提升土地肥厚。

    可是朝堂上的人不懂這些,他們都覺得,隻要把稻米種子撒在地裏等到夏秋之際便能收獲幾石糧食。

    馬車行了半日,賈蓉被顛簸一陣,肚子都忍不住叫起來時才到了地方。

    蓉哥兒從車上下來,一眼便瞧見了河邊站著的幾人。在這萬畝良田之中,幾個身穿錦繡華服的人實在太打眼了。

    甚至在這些華服老爺身邊現成了一片無人空地,那些田間地裏勞作歇息的,也隻能遠遠得看著這邊。

    蓉哥兒緊忙過去。

    “小子拜見王爺。”他雖這麽喊著,卻既不拱手,更不叩拜。隻一手提著裙袍,大步流星往眾人方向邁去。

    忠順王回頭瞧一眼,不冷不淡道“可算來了。”

    賈蓉嘿嘿笑著拱拱手,道“十三爺怎麽到這地方來了。”

    這地方連蓉哥兒都不太清楚,到底這裏是在哪個位置。旁邊的段玉暗暗翻了個白眼,小聲提醒道“武清一帶乃是的除北遼外,皇莊最多的地方。”

    “原來是這裏,往日常在圖上看它,沒想來到實地反而不知道了。”蓉哥兒嘿嘿笑一聲,“隻怪武清地方太大,上次小子來的地不是這裏。”

    賈蓉的臉皮之厚,莫說讓段玉等人側目,就是忠順王旁邊那位大學士舒伯樂都忍不住轉頭過來打量。

    忠順王沒有功夫陪賈蓉閑聊,問道“聽聞進來水利營田府在你手中改製了,本王與舒大人怎麽都沒聽到消息?”

    賈蓉沒想到一上來就問責的。他厚著臉皮道“小子想著水利營田府隻有一個衙門,小子也隻有一副身體,奈何京畿卻廣闊的很。小子無法全都照顧到,所以才想出辦法改製下來。”

    舒伯樂好奇笑道“才四個月功夫,這水利營田府便讓咱們看不明白了。說說,你是如何改的。”

    賈蓉訕訕道“也未如何大修,隻是照著原來的班子,分成了四個辦事處。分別轄京畿東、南、西、北四個區域,讓四個辦事處隻負責轄區內營田事務。”

    “說說你這四個……辦事處?都是什麽怪名,你是怎麽分的?”十三爺不忿道。忠順王心裏一直記掛著水利營田府的事情,想著一直沒有打聽,結果問一道,他卻聽不明白了。後來聽了分四個片區,結果這四個片區也分得奇怪,差點被鬧暈了。

    賈蓉訕訕道“小子數了京畿各縣皇莊座數,又計算了各縣田畝多寡,所以在分轄區時未按照州府區域來。力求平均,讓水利營田府下麵四局內的複雜的田畝數量差不多。又參照了水係支流劃分,好讓四局營田更便利。”

    蓉哥兒小心翼翼看著忠順王的表情,又補充一句“所以,會出現同一府下麵的縣分屬不同局負責。”

    原來如此,忠順王這方聽明白了。款款又問“今年可計算營田多少頃?”

    這個問題著實把賈蓉給問住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到底該伸幾根好。猶豫一下,覺得自己可是老實人,老實人不能撒謊。於是伸出三根手指,像是發誓一般立在那裏。

    “三千頃?”忠順王不由得睜大雙眸,瞳孔都在這一刻放大了。

    大學士舒伯樂更滿臉吃驚,打量著蓉哥兒,不禁自語道“後生可畏啊。”

    忠順王哈哈大笑道,“這小子雖然經常跳脫,但確實是個有才幹的。”

    舒伯樂知道賈蓉是忠順王爭取過來的,順著笑道“王爺慧眼識人,我大燕有福。”

    “……”

    賈蓉看著這兩人在那裏互相吹捧,他很無奈。又看了看自己豎起的三個手指頭,對,是三個手指頭。

    可是自己沒說是三千頃啊。

    一頃百畝,百頃萬畝,千頃十萬畝。三千頃就是三十萬畝良田,這……你們可真是敢想。蓉哥兒在心裏吐槽。可他又不好阻止,隻能在心裏暗自感慨,先讓他們樂一樂吧,這時候打攪說不得要扒自己的皮。

    忠順王笑一陣突然看到賈蓉臉上那表情,他反應過來了。不對,這混賬小子說的不是三千頃。

    以十三爺對蓉哥兒的了解,如果這混賬小子要說的是三千頃,這會定是眉飛色舞、得意洋洋。怎麽會是這平淡的表情,甚至在平淡中還有著一絲憐憫。

    忠順王也不知道這憐憫是怎麽來的,他就是發現了賈蓉的眼中暗藏的憐憫。

    十三爺突然冷靜下來,盯著賈蓉問“你這三千頃是如何計劃的?”

    蓉哥兒額一聲,悄悄勾了勾手指頭,回道“京畿四個水利營田分局,每局今年的營田目標是八十頃。四局合計在一起,也就夠了。”

    舒伯樂笑一聲,“蓉哥兒隻怕是說錯了吧,應是每局八百頃才對。拿圖來,咱們瞧瞧,今年若能營田三千頃,京畿營田的任務再需一兩年就完成了。到那時,王爺也能安心歇一會,不用再這般風來雨去、日曬雨淋了。”

    賈蓉撓了撓頭,尷尬道“小子未曾說錯,是每局八十頃任務。”

    嗯?

    舒伯樂、十三爺兩人頓時一愣,都覺心中不適。感情剛剛兩人白樂了一陣?

    忠順王橫眉冷對道“那麽一年三百二十頃?”

    賈蓉點頭回道“是的。”

    舒伯樂的神色也冷下來,臉上完全沒了笑臉。賈蓉來之前,水利營田府是他代為總理。去年在他的總理下,水利營田府治了也有將近三百頃田地。

    現在換了賈蓉過來,怎麽還是三百頃。哦,三百二十,多了二十頃。

    忠順王冷聲道“你便是這般糊弄本王嗎?”

    “十三爺說哪裏的話,小子哪敢糊弄王爺啊,是真計劃了每局治水八十頃。”蓉哥兒訕訕笑一句。他心裏也無奈,明明是你們誤會的。誰能想得到,我豎起三個手指頭,你們能猜到三千去。

    真是要了命了。

    太他娘的敢想了,比前一年翻十倍,把本大爺當成神了吧。

    十三爺道“未免太少了點。”

    “不少了。”賈蓉回道“王爺應是知曉去年改水也才堪堪近三百頃,還不足三百頃了。如今計劃三百二十頃,已經是高定了目標。”

    忠順王不解道“怎麽會高定了目標?”

    賈蓉見忠順王神色緩和,又笑起來,道“十三爺咱們辦事可得實事求是,不能假大空。”

    “什麽是假大空?”

    “假大空就是……那不重要。”蓉哥兒忙說道,“十三爺可這想,往日營田就在神京邊上,不論清河通州都是便於營田的。不僅支流多,地勢不複雜。然而整個京畿地方,卻不單單是這種簡單便捷的地。”

    忠順王瞧一眼賈蓉,點了點腦袋算是認同了他這個說法。

    舒伯樂這時也反應過來。他是看過各縣地勢圖的,有些地方的確不便於營田。有不少的地方營田的難度遠高於通州、清河等地。

    賈蓉給兩位大員說著營田細節。偏十三爺和大學士時間緊,沒空聽那些。

    忠順王道“營田事務如今已經進了正軌,可是朝中百官對營田後的產量卻頗有微詞。”

    賈蓉心裏早清楚。苦笑問道“十三爺是何打算?”

    忠順王道“所以今兒才想著找你計算。實在不行,便多請幾位南方的農人過來指導。總得將營田後的水稻產量提升上去,不然……”

    賈蓉鬼使神差問一句“不然什麽?”

    忠順王沒好氣道“不然你這水利營田使也做到頭了。”

    “額?”賈蓉一愣,這未免太嚇人了吧。訕訕道“王爺在說笑罷。”

    旁邊,舒伯樂接話笑道“也不算是在說笑。如果大力度營田卻無法達到理想目標……總會有人希望不變的好。”

    “漕運部院?”

    “不是。”忠順王瞪了賈蓉一眼,又掃了王府眾侍衛。這些家夥偷摸做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竟幾家聯和上奏漕運總督,還真把唐福芳給停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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