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2222年2月19日。
    不知不覺，張玨已經來到SCP世界一年有餘。
    但是他對自己剛剛來到這裏後發生的事情仍然記憶猶新。
    682處決失敗，他建議讓雪莉來協助收容。
    計劃是成功了，但是他也被一隻無形的手推向雪莉。
    他一直以為是李博士做的。
    但李博士臨死前卻否認了這件事情。
    他在西蒙斯的幫助下恢複了監控視頻。
    視頻中，隻有楊雪離他最近。
    其他人根本沒有作案的可能。
    張玨一度有些懷疑視頻的真實性。
    因為他和楊雪相處的時間最長。
    要騙一個人一時很容易，但如果楊雪能夠一直欺騙他，那隻能說明，他自以為的聰明頭腦就是個笑話。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麽不可思議，那也是真相。
    信奉這句話的張玨在看到視頻的第一時間就想找楊雪確認情況。
    但他知道，其實問了也沒用。
    因為就算真是楊雪做的，難道她會承認嗎？
    但他還是來了。
    混沌分裂者的介入，讓他有了得知真相的機會。
    此時楊雪的意識模糊，對所有她知道的事情，都會如實回答。
    他一直將楊雪當成朋友，所以猶豫了片刻。
    但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問出了那個他糾結已久的問題：“楊博士，在site14站點，將我推向雪莉的人，是你嗎？”
    楊雪表情呆滯，依然是那樣的機械化。
    她隻說了三個字。
    “不是我。”
    張玨鬆了口氣。
    看樣子他的腦子是正常的。
    張玨繼續道：“那是誰？”
    “我……不知道。”楊雪回答道。
    不、知、道？
    張玨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他記得很清楚。
    那個視頻中，雖然沒有拍到推他的那隻手，但以當時楊雪的位置，任何人靠近，她一定會看到，為什麽會是不知道？
    難道楊雪那個時候被別人精神控製了？
    有這種概率，但不大。
    張玨捏著下巴，再次陷入沉思。
    楊雪的回答讓他鬆了口氣，但也同時又將那個問題重新拋回給了他。
    不是楊雪，不是李博士，那麽到底是誰推了他一把，撒旦嗎？
    紅霧漸漸散去，法陣的能量也逐漸消失。
    包括楊雪在內，所有工作人員都陷入了昏迷。
    雖然仍沒有恢複意識，但看起來已經比之前好了不少。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史密斯滿身泥土地走了進來，手裏提著張玨送給他的SCP127（活體槍）。
    “怎麽樣？沒受傷吧。”張玨抬頭看了看他。
    史密斯搖搖頭：“我帶著那些人在城裏麵繞圈子，他們找不到我，十分鍾之前，他們撤退了，我才趕回來，現在外麵已經沒人了，是因為張顧問你吧。”
    張玨點點頭：“是混沌分裂者的人，他們抓住了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在這裏審問，他們的首領已經被我趕走了。”
    史密斯環視四周，從現場的痕跡上就能分辨出剛才在這裏的戰鬥有多麽驚心動魄。
    張玨隻身闖入敵後，竟一點傷都沒有，實力真是深不可測。
    “還有什麽發現嗎？”史密斯問道。
    張玨搖了搖頭，指著那些被抓起來的工作人員：“他們受到了精神影響，全部陷入昏迷，需要等基金會來救援才行。”
    “我剛剛看到遠處有人打信號彈，像是基金會的製式，想必他們很快就能找到這裏。”
    張玨看了一眼正在昏迷的楊雪，說道：“但願吧。”
    ……
    半個小時後，一支MTF小隊終於來到了教堂跟前，並迅速將教堂包圍了起來。
    一位隊長模樣的人大聲喊道：“裏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限你們五分鍾內繳械投降——”
    他喊了兩遍，教堂裏麵任何反應都沒有。
    他招來了自己的兩位副隊長，準備下達強攻的命令。
    教堂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身穿基金會武裝服的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你們是哪隻小隊？”
    所有MTF隊員將手中的槍指向他。
    隊長問道：“你是誰？”
    史密斯右手高舉著自己的證件。
    “我是SCP基金會特別顧問的特別助理，威爾史密斯——你們是哪隻小隊？”
    “我們是‘樹袋熊’小隊，史密斯助理，請你放下武器，從裏麵走出來，這裏由我們來接手。”
    史密斯好像沒有聽到那位隊長的話，繼續喊道：“張玨張顧問也在這裏，他要見樂水。”
    “我接到的任務是來這裏尋找那些失蹤的基金會工作人員，你所說的話不在我的指責之內，我也無法直接聯絡到樂水先生。”
    史密斯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這麽說，他繼續喊道：“張顧問的原話是‘如果我見不到樂水，屋裏的人誰也別想帶走，外邊的人，進來一個，死一個’”
    樹袋熊小隊一直受命於樂水。
    當時在那個自來水廠外和張玨對峙的，就是他們。
    所以這位隊長非常清楚張玨和樂水之間的過節。
    也知道張玨到底囂張到了何種程度。
    麵對幾十把衝鋒槍和幾把狙擊槍，張玨一步不退。
    別說是他，就算樂水先生親自來，恐怕也討不到好處。
    那隊長思索片刻，打通了樂水的私人電話。
    電話接通後，樂水似乎早已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說道：“將電話給他們。”
    隊長將電話遠遠拋向史密斯。
    史密斯穩穩接住，然後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張玨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聽到史密斯走進來，他伸手接過電話。
    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和樂水都是一樣的人。
    “張玨先生。”樂水的聲音從另外一端傳來，“好久不見。”
    “我確實不想見到你。”張玨懶懶道，“我怕我收不住手，讓樂山白白丟了個弟弟。”
    樂山樂水這一對兄弟，張玨和樂山的關係非常好，但和樂水的關係卻非常差，大概他不喜歡這種玩陰謀詭計的人——不喜歡別人玩，自己玩還是非常嗨皮的。
    “張顧問，所以你找我到底想說什麽呢。”樂水的聲音一點起伏都沒有，似乎根本沒聽到張玨的挑釁。
    張玨也懶得逞口舌之快，直接切入正題。
    “克拉明達小鎮外的那間醫院，是你把MTF小隊撤走的吧。”
    他的話是疑問句，但用的確實陳述句的語氣。
    因為在張玨問這個問題之前，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是我。”樂水沒有絲毫停頓，大大方方地承認。
    “那麽想必，裏麵的那位病人也已經被轉移了。”
    “沒錯。”
    張玨眼神微眯，語氣冰冷：“既然大部分安保力量都被撤走了，你為什麽還要把楊雪和那些醫護人員留在那裏，讓他們去送死嗎？”
    電話另外一邊，樂水的聲音依舊平靜的可怕：“張顧問，雖然你是基金會特別顧問，但有些事情，我並沒有義務向你匯報，如果你對我的行為有看法，可以向總部或者直接向O5議會提出異議，他們自然會派人來審查。”
    樂水有恃無恐。
    張玨知道，他敢這麽做，背後自然有人支持。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O510。
    張玨頓了頓，給樂水下達了最後通牒。
    “醫院被毀，病人也被你們轉移，那些醫護人員已經沒有繼續留在這裏冒險的必要。他們現在中了某種邪術，昏迷不醒，我將他們交給你的小隊，樂水，我不管你聽命於誰，但如果讓我知道你再次坑害他們，小心我把你的腸子扯出來，我說到做到。”
    ……
    張玨將所有醫護人員交給了“樹袋熊”小隊，除了楊雪。
    畢竟對張玨來說，樂水可並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目前來說，楊雪是他掌握的唯一線索。
    他可不敢貿然將這個小妞交給別人。
    張玨和史密斯兩人帶著楊雪來到距離克拉明達小鎮最近的一個服務區休息。
    隨後又轉移到了一個醫院。
    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楊雪的大腦並無大礙，之所以昏迷不醒，最可能的原因是腦細胞長時間處於異常的興奮狀態，需要得到充分的休息。
    就這樣，楊雪昏迷了三天三夜，終於在一個下午睜開了眼睛。
    她艱難地起身，讓自己靠在床頭，然後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應該是在某間醫院，透過窗子，她可以看到外麵有許多病人和醫生在走動。
    那麽，自己應該是被人從那些入侵者手中救了下來。
    楊雪歎了口氣。
    自從那天晚上，樂水將病人和MTF小隊全都帶走，她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後半夜，入侵事件發生。
    她作為總負責人，指揮著眾人從那條緊急通道逃離。
    兩支MTF先後撤離，隻剩一下一隊安保人員，根本抵擋不住敵人的進攻。
    他們雖然成功地到達了克拉明達小鎮，但最終還是被敵人捉住了。
    她被人打暈，後來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楊雪背靠在床頭，大概是昏迷了太久的緣故，覺得腦袋有點疼。
    但她絲毫不在意。
    她現在根本顧不上。
    因為她覺得，整件事情都透露著詭異。
    尤其是樂水在整件事情裏起到的作用，似乎有些難以言明，但是她現在根本無法思考。
    楊雪歎了口氣。
    要是他在就好了。
    那個人，最善於把這種複雜的情況抽絲剝繭。
    但楊雪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現在在千裏之外。
    以他的性格，應該是過著睡覺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吧。
    楊雪正想著，然後走廊外忽然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啥玩意兒？這個月的工資延遲發放？張會計，麻煩你給我接通黃站長的電話，你放心，我肯定不罵他！娘個腿兒的，還敢拖欠老子的工資。”
    中文。
    聲音和語氣都和張玨很像。
    楊雪蹙起眉頭。
    他來了？
    不可能吧。
    楊雪歎了口氣。
    大概是自己幻聽了。
    然而就在此時，門被打開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手裏還抱著一束花。
    那個男人看到她已經坐了起來，有些高興。
    “醒了？”
    “嗯。”
    楊雪點點頭。
    男人將手中的花插在桌子上的花瓶裏。
    口中說道：“黃興文那個老小子，竟然想拖欠我的工資，欺負我人不在site14，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
    絮絮叨叨。
    但在楊雪聽來，卻無比親切。
    似乎聽到這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一切的疲憊都消失了。
    隻要他在，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張玨說完，給楊雪倒了一杯水：“感覺怎麽樣了？”
    “還……還好。”楊雪接過水杯，卻不急著喝，她沙啞著嗓子問道：“你怎麽來了？”
    張玨聳了聳肩：“本來呢，是想要問你一些事情，但是看到你們好像遇到點麻煩，我就順手給你們解決了，哎，能力太大沒辦法。”
    “吹牛吧你，你來找我到底為了——”楊雪如往常一樣，和他開了個玩笑，但卻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張玨馬上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楊雪咳了好一會兒，方才好轉。
    “你先歇著。”張玨說道，“有什麽話我們改天再聊。”
    “不。”楊雪堅持道，“我現在可以。”
    這小妞是個非常倔強的人，這一點張玨早有領教。
    既然她堅持，張玨也就沒有反對。
    他說道：“先說說你吧，醫院這邊，到底怎麽回事？”
    “樂水……似乎有問題。”
    楊雪言簡意賅。
    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在乎基金會的保密條款。
    “他走之後，入侵者便切斷了我們與外界的聯係。”
    張玨皺眉：“你是說，樂水想要借刀殺人，將你們全部滅口？”
    “我不知道。”楊雪搖搖頭，“或許隻是巧合，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樂水和他身後的那位，似乎根本沒有打算救活那個病人。”
    楊雪始終將自己保持在客觀中立的位置上。
    然而張玨卻並不這麽想。
    樂水前腳剛帶著MTF小隊和那個病人離開，混沌分裂者後腳就帶人殺入了醫院。
    如果這都能用巧合來解釋，那他明天就去買彩票。
    唯一可疑的，是樂水這麽做的目的。
    如果他想殺了楊雪，有太多的方法可以使用。
    完全沒必要這麽極端。
    隻能說，那小子腦袋裏的彎彎繞繞太多，心太髒。
    大概隻有上帝才知道他想幹什麽。
    樂水的身份很高，不輸於張玨。
    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有什麽結果。
    楊雪索性不再想了，問道：“你呢？你來這裏找我，有什麽事？”
    以楊雪對張玨的了解。
    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見得會慌。
    他這次竟然主動來到梅國，必然是為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果然，這個問題問完之後，張玨竟然停頓了片刻。
    要知道，兩人以前是無話不說的。
    楊雪敏感地察覺到了張玨變化。
    幾秒之後，張玨選擇相信楊雪。
    將自己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你還記得682收容後，有人將我推向雪莉的事情嗎？前段時間我去見總部，見到了李博士，他說不是他做的。”
    “我看了當時的錄像，那時候離我最近的，隻有你，所以想來問問，你對這件事情是否還有什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