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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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李牧眼見著周嫿突然跪下來,眼皮便忍不住跳了一跳。
    他心裏千回百轉,麵上卻仍是不動聲色。
    把手中的聖旨一展,就要開始念。
    於是廳裏所有的人都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安侯府嫡女周嫿既身染重病,又經欽天監算過,命犯紫薇星,特準爾去京外寺廟養病。欽此。”
    李牧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念聖旨,高昂著頭顱,麵色鄭重肅穆,開口的話雖尖刻卻也能見著幾分帝王將相家才有的深沉與厚重。
    他這番念完,周嫿便低眉斂目,道:“小女謹遵聖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旁邊周菖和周齊麵色都是一變,然而那一隊禁衛軍就在一側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到底有所顧忌。
    “嗯…那靖安候家的姑娘,便接旨吧。”
    李牧像是很滿意她的反應,把聖旨遞了過來。
    周嫿便低頭,伸手接住,然後目送這一群人離開。
    臨到李牧快要踏出前廳時,卻聽方才明明還很乖覺懂事的少女悠悠的笑了一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話說的真是不錯。”
    她的聲音很小,卻清脆宛若山澗小溪,潺潺流過,撞在人的心口上,讓人不由意動。
    然聖旨以下,據李牧所知,此事還是由背後主謀蘭妃娘娘一手策劃,鐵了心要置這周姑娘於死地,即便她本人這樣看的開,恐怕到最後到了寺廟,也隻能早早病逝,紅顏薄命。
    老太監在心裏歎了口氣,卻什麽也沒說,帶著禁衛軍離開了。
    而廳內的周菖卻是憤怒到了極致,穿了外袍就要準備去宮裏,跟那皇帝好好聲討一番。
    卻不想原本也跟他一樣沉不住氣的周齊卻是側過身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眼周嫿的神情,見她麵上不悲不喜,並無多少介意,反而還像是鬆了口氣般的樣子。
    他心裏一琢磨,就知道事情不簡單。摒退了下人,他便開始安慰周菖道:“我看事情恐怕沒表麵上那般驚險。說不定這次是咱們家這丫頭設了場局,叫你我都蒙在鼓裏呢。”
    少年明明不到弱冠的年紀,平日裏看著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真遇到了事情可是絲毫不比重活了一世的周嫿差。
    臉上的笑容明亮起來,周嫿把聖旨輕輕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便頷首道:“兄長猜的不錯,此次確實是我設的局。隻是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猜出來了。實在厲害。”
    她笑眯眯的跟隻狐狸似的。
    一旁真正還蒙在鼓裏的周菖卻是愣了愣,轉而皺起眉頭,問:“你生病的消息被我和你兄長壓的死死地,我就說怎麽會如此不翼而飛,不禁宮裏的人知道了,就連市井上也傳的熱熱鬧鬧。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幹的?”
    他麵色難得的嚴肅了很多,隻是定定的看著周嫿,忍不住問她:“你可知這件事情策劃起來風險有多大,事情敗露了,你又該如何自處?”
    周嫿見他這般,像是生氣了,便不再嬉皮笑臉,起身老老實實跪了下來。
    周菖便問:“你這般徐徐圖之是為了什麽?”
    周嫿答:“女兒不願意與那慕傾結成姻親,也不願意入皇家,入那看上去華貴好看實際腐敗血腥的牢籠裏。”
    周菖眉頭皺的更深,一手用力的拍在桌案上,在不知誰人平靜的心田上炸起一道春雷。
    “胡鬧。”
    他麵色又黑又沉,隻一雙眼睛瞪圓了,像是要噴出火來。
    周齊在一旁都差點被嚇著,趕緊閃開了,退的遠遠的。
    “就因為不願意嫁人,所以把自己置入這般險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有你這樣做事的嗎?”
    周菖怒斥道。
    周嫿卻是頓了頓,像是沒想到父親會這般,轉而低下頭來。
    她想到了前世,在自己嫁人後不久,父親便去了邊關,抵禦柔然,不到一年的時間,軍隊裏便傳來大獲全勝的消息。
    可那主帥卻意外在戰場上中箭,又因奔波勞累,而導致病情惡化,血灑疆場。
    那時她還在當她的側妃,每日金香暖玉,榮華富貴,隻想著如何與崔琬佳爭寵吃醋,在聽到父親陣亡前線的消息時,也不過傷心了幾日,轉而便又開始專注於權利和繁華中,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她連自己的兄長都不如,至少周齊還為父守孝三年,三年之後才談婚事。
    而自己,卻這般,沒心沒肺,絲毫不將至親放在眼底,放入心裏過。
    眼淚一滴一滴,忽然便滾落臉頰,砸在地上,暈濕了衣袍。
    周嫿抹了把臉,終於哽咽著說:“是女兒錯了,女兒下次謀劃之前一定先找您和兄長商量,再不會如此自以為是,白白害你們為我擔心。”
    周菖那頭原本還在氣頭上,可乍一見自己女兒落淚,也是慌了神。
    畢竟周嫿雖然長相柔弱,性子卻一向要強,何曾在他麵前哭過?
    這麽一想,他又覺得是自己語氣太重了,急忙放軟了口氣道:“唉,罷了,罷了,你既已知錯,那就算了。此事為父便不再追究…”
    他不說放她一馬還好,一說周嫿的眼淚掉的更凶。
    眼睛紅紅的,像兔子一樣。
    周菖愛女心切,哪裏能看她這般,當即把那還在一旁看戲嗑瓜子的周齊收拾了一頓。
    “不是,錯的又不是我,您打我幹嘛?”
    “打的就是你,這個不孝子。”
    “唉,疼疼疼,你真打啊?”
    “唉,我錯了行不…”
    父子倆繞著滿廳亂跑,一個人拿著根棍棒窮追猛打,一個人抱頭鼠竄,在那裏逃。
    這一幕落在周嫿眼裏,終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噗。”
    權利傾軋,你爭我搶的日子實在太累,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隻是和自己最親的人在一起,打打鬧鬧,同在一屋簷下,便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