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談好了，送走林亞強後。封燊就拿起鑰匙就開車去村裏。

    他理發去。

    ‘理發店’，你沒看錯，招牌就是這個。用毛筆在一塊複合板寫的，就一根繩子吊門口一側。

    這是村裏唯一一間理發店，理發師傅是一個坡腳老頭兒。

    據說，這個老頭兒是當兵回來的，上過戰場，受傷坡腳。理發技術是在部隊學的，聽說最開始隻會剪寸頭或者西瓜頭。

    退伍回來後，取了個寡婦，兩老人也沒能生個孩子。現在是村裏的五保戶。

    不過人家可沒命苦怪政府，一直很上樂觀。

    你很難想象，一個在部隊裏學會推寸發的理發師傅，現在卻是除殺馬特不會之外，什麽發型都隨手拈來。

    封燊必須不承認，自從來到溪口村生活之後，他發型都是這位老師傅包辦的——除在外邊的幾年。

    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老師傅是年紀越大，手藝越好，也與時俱進。

    總的來說，老師傅手藝相當好，而且很細心。

    附近幾個村老人和孩子，大多在這裏立理發。不過就算這樣，理發店生意就那樣。

    封燊進門，頭發花白的老師傅正聽收音機呢，聽的是黃梅戲。

    “杜爺爺，我來理發。”

    “是封燊啊。”杜老師傅笑著起身。“你好久沒來這理發了。”

    “我回來也沒多久啊……我這頭發有兩個多月了，都遮耳朵了。勞你幫我修一修發腳。”

    杜老師傅拿起披風抖了一下，笑著說“現在的女娃都說什麽吃顏，年輕人可不能邋遢了。你啊，還是得勤收拾。好早日找個好媳婦。”

    “這還不是前段時間太忙了些，就沒來得及打理……以後我聽你的，肯定打點好自己。”

    讓封燊坐好，將披風罩在他身上。

    杜老師傅拿一把牛角梳順了順他頭發“發質不錯，今天怎麽剪？”

    “修發腳，你看著推一推……天熱，頭發有些厚，還要勞你抽薄一些。”

    “行咧。”

    之前老人家還會給人先洗頭的。不過現在年紀大，又沒有洗頭床，站太久不好。現在他都是用一個噴霧瓶將頭發打濕，防止碎發亂飛就行。

    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推子，在封燊頭上遊動。

    他在鏡子看到老師傅神情專注，動作不緊不慢，推了一遍之後，又仔細修了一會。

    放好推子，老師傅笑著說“你這發型倒是一直沒怎麽變過。”

    “主要是你手藝好。這發型讓我從小帥到高中，舍不得換。”

    “嗬嗬，那也是你長得好。”其實封燊勉強算得上小帥，長得好是因為精神氣。“你也算是我這老家夥從小看著長大的。”

    老師傅拿起小剪刀，在他頭頂修著頭發“從小就知道你是個機靈鬼。也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人。那兩個人販子，是你捉的吧。”

    封燊趕緊說“我就是通風報信。捉人，是民警的功勞。”

    “嗬嗬，那也是他們的職責。”老師傅沒有完全反駁他。“那是好事，沒必要遮著掩著。大夥都看著了。”

    頓了一下，他又說“前些天外邊那些拿著手機拉人問話的，都是衝你來的吧。現在我們村，來的人比以往可多了不少。鄉親們手裏也多少捏了一些錢，心裏都明白著呢。”

    封燊知道他說的是那些網紅“我看村裏多不少外人，他們還沒走？”

    “不是沒走。是來了一批又一批。不過現在少了很多。之前幾天裏，多的時候幾十個人拿著手機在村裏轉悠，見到人就拉著問。現在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個。”

    老師傅笑著說“現在來的，都是來玩的。都是在新聞裏聽說了我們村，特地來看看。”

    他說著，雙手也不停，一手梳子一手剪刀，給他精修，短小碎發紛紛落下。

    “村長也悄咪咪跟我說過，說要不是你之前帶那個老板找他說了那些話，提前跟鄉親們打了招呼，這些人來了，我們也未必招呼得周到。”

    老人家年紀大，就喜歡嘮叨。

    老師傅笑嗬嗬說“人來了，招呼周到了，回去一說，來的人也更多了。大夥心裏高興，也都記在心裏呢。”

    封燊笑著說“這哪裏有我什麽事？我們這邊風景不錯，鄉親們人好。那些人來了，自然會感覺好。”

    “可不是那麽說的。我聽村長說，你那裏來人了，要錄個什麽節目？”

    看封燊點頭了，就笑著說“這就對了。那些人拉了鄉親們問，不少問到你那裏的。村長還跟我說，等請來了明星，來的人更多。有這事？”

    封燊也不敢肯定“有那可能，不過誰也說不準。”

    “有可能就好，這人啊，最怕連個可能都沒……我那老伴兒，還說人再多些，就做缽仔糕賣。嗬嗬，臨老了還發少年狂了都。”

    嘮嘮叨叨中，頭發反複修了，最後用剃刀給修了臉。

    “好了，衝一下水。”

    衝去頭上的發碎，吹了個半幹。老師傅自信說“你看看還與哪裏要修一修？”

    封燊對著鏡子左右看了一下，豎了個大拇指“杜爺爺你手藝越發精湛了。”

    老師傅紅光滿麵“嗬嗬，吃飯的手藝，自然不能放下。”

    理一個頭，將近一個小時。費用是十五塊錢。

    封燊給了現金，沒多給——主要是不好多給——當然也不會少給。

    …………

    七月，並不是秀安水庫的旅遊旺季。

    這個月份，以遊客為業務目標的農家樂，接待的客人大多是來自周圍城市的周末出來玩的人。

    隨著大城市規模發展壯大，城市生活節奏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在周末結伴走出城市，到附近農村消費已經不屬於他們的閑適和淳樸。

    那是一種有效而且受歡迎的減壓方式。

    出來玩，當然不會特地趕回家吃飯，經濟實惠的農家樂，就成了這些遊客的首選。

    秀安水庫周圍的農家樂，競爭實在激烈。

    總的行業容量可以基本應付旅遊旺季的遊客流量，可是旅遊旺季並不長久。

    就算是在周末，附近景區的遊客數量，隻有不足旺季時的一半。

    在這種市場環境下，農家樂的競爭，就要看各家農家樂的口碑了。

    如果你的菜品味道好，價格還實惠，都不用你做廣告。什麽朋友圈、群之類的，顧客還沒開始吃就衝著一桌菜拍照——就在幫你做廣告。

    口碑是一個傳一個的。

    林亞強的農家樂，口碑還算可以。但也不是最好的。往年在旅遊淡季，能維持收支平衡就算不錯了。

    總的來說，他家農家樂，主要看旺季能賺多少錢。

    去年因為大環境的問題，旅遊業極度萎縮，林亞強就盼著今年能重新火爆起來，好彌補去年的虧損。

    這幾天，他的生意總算是如願了。幾天時間，生意就突然旺了起來。到今天中午，三十多桌早早被人預定了。

    這在往年淡季，是從未出現過的火爆。

    原因也不難找。

    隻要看客人點什麽菜就能分析出來。

    最近幾天，用了蘑菇醬的菜品，被點的次數最多——幾乎每一桌客人都必點的。

    原來，之前另外一家農家樂推出了過幾種好吃的菜品，可是沒兩天就斷了。

    那樣敗人品的事，在吃貨驢友們的朋友圈怨氣衝天。

    現在突然又有人說吃到差不多味道的菜品，已經在吃貨圈發酵成熟的怨氣，突然爆發了出來。

    之前吃過的，想重溫舊味。沒吃過的，或慕名而來，或不信邪要來試試的。

    反正林亞強的生意一下火爆了起來。

    看著生意火爆，他卻是既得意又憂慮。

    得意的，是自己眼光獨到，買了蘑菇醬，生意果然好了。

    憂慮的，是封燊沒有同意他地區獨家的要求。用不了多久，競爭者大概就該找上封燊了。

    封燊那裏還有一萬多斤的蘑菇醬，足夠像他家農家樂同等規模的三四家用一年的。

    雖說多三四家強力競爭者，生意還是比往年生意好。隻是獨自高光，所帶來的口碑，豈是數家同香能比的？

    更何況，他家的廚師，在同行中廚藝並不占優。如果更有優勢的同行拿到了封燊的蘑菇醬，那他這裏的競爭力就比較岌岌可危了……

    他甚至有找封燊買下所有蘑菇醬的衝動。但又害怕風險——封燊也說了，就算是超低溫保藏，蘑菇醬最好在兩年內用完。

    除非他開分店或者擴充店麵，不然一萬幾千斤蘑菇醬，能用四年……他很是搖擺不定。

    他在大堂跟廚房之間來回，總下不定決心。

    就在這時，大堂經理匆匆找到他，說“老板，有客人想買我們的蘑菇醬。我說了不賣，可是他們非要買。而且還說，就算我們這裏不賣，他們也就是費點心機找，也不怕找不到。你看該怎麽辦？”

    大堂經理有些著急，現在生意好了，她獎金也能多些。如果客人都買了蘑菇醬，誰還來這裏吃飯？

    李亞強卻是眼前一亮，說“他們要就賣，隻要留足我們自用的就行。我們按瓶賣。每瓶十五塊錢……對了，還得有數量限製。”

    如果競爭者派人來買，賣了豈不是沒事找事？

    “每人限購五瓶……不行，還要有消費限製。累計消費超過一千元以上的客人，以小票為憑證到櫃台最多購買一組五甁。就說數量有限，給客戶的回饋。”

    “真賣啊？”

    “賣！”

    至於客人買回去不會再來吃飯？那不是杞人憂天嗎？

    來農家樂吃飯的，以家庭遊和年輕人組團遊為主。不管是家庭還是年輕人，真正會做菜的有幾個？

    不是他小看他們。他們買幾瓶回去，最多就是拌麵吃。

    大堂經理看老板決定了，趕緊回去大堂跟客人說。

    林亞強眼光閃爍，回到辦公室就撥打封燊的電話。他得先下手為強。

    …………

    封燊接到林亞強的電話，說是想將他剩下的蘑菇醬都買了。

    對方倒是沒跟他玩虛的“封老板，你的蘑菇醬是真的好。來我這裏吃飯的客人，圍著我要買了帶回家去。

    “我想著你那裏還有那麽多，賣給誰不是賣，對吧。我就想著，我就都買回來，拿來轉手賣給客人。給客人一點方便，也算是我們對客人一點回饋。

    “……至於價格，我們也不圖賺多少錢，就收回存放的電費和運輸費。你看，剩下的那些，我全要了，也不用按三十五，就按四十。我這裏每瓶買十五，作價一斤賣四十五。你看行不？”

    生意上門，封燊那有不願意的。而且他現在心情好得很。

    調味料任務終於結算了。任務獎勵除積分之外，再無其它。

    但他已經有兩萬四千個積分了。這個積分量，也安了封燊的心。

    不管是將配方拿出來合作收到的兩千萬，還是自己自己銷售得的二三十萬，連已經交給頤博生產的調味料銷售後的分紅，全部被係統認為依靠它賺的錢。

    他算過之前積分獎勵，正好符合他前段時間因調味料賺的錢。

    這是個大喜事。以後他不僅可以從頤博分紅，還可以從那邊得到相對比較穩定的積分收入。

    這是出日常簽到之外，最可靠的、最穩定的積分來源。也許每個月隻有一兩百，但這是一個方向。

    他心裏正高興，而且聽林亞強說得誠懇，略微是靠一下就答應了。

    反正不管怎麽說，按對方說的方式賣出去，他賺的也不少。至於李亞強能不能按照剛才說的那樣，不圖賣蘑菇醬賺錢，那跟他沒多少關係。

    隻要對方有辦法，一瓶賣一萬也是人家的本事。

    聽封燊同意了，林亞強禁不住大笑，說“那就這麽說定了。我這就聯係車去拉貨。”

    雖說直接買蘑菇醬賺不到幾個錢，而且需要冒一定的風險但林亞強對自己這招很是滿意。

    按消費出售，可以吸引不少喜歡吃蘑菇醬的客人長期消費。

    同時短期內杜絕了競爭者從封燊那裏買到蘑菇醬的可能，他可以做獨家生意。

    以後封燊大概還會繼續做，但有這次合作，他已經走在其他人前麵。

    林亞強如何得意，封燊不知道。他隻是對這次蘑菇醬的銷售相當滿意。

    總共就付出二十來天的功夫，最後純賺二十幾萬。相當於一天賺一萬多。

    他回到農村想過閑適日子不假，但能證明自己能力，還是挺自我滿足的。

    事實上，林亞強這一招是快狠準。

    封燊存著打算賣的蘑菇醬才剛被他拉走沒多久，就又有人想跟他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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