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楚王夜行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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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深,書房中燈火也並不明亮。

    鞏邵文負手站立在書架的一側,目光投到旁邊燈架上的微弱燭光之上,沒有立刻回答越州刺史的問題,卻反而是神思微動,似乎心念穿梭,又憶及了那一刻。

    為什麽他能夠這麽肯定說楚王就是造化境呢?因為就在不久前,&bp;他真正見過楚王呀!

    其實事情也就是發生在上半夜。

    齊王那邊的宮使是午後到達的震海軍營區,鞏邵文當時避而不見,施了一個拖字訣。

    但實際上鞏邵文心裏也知道,這個事情拖得了一時,卻拖不了一世。

    因此入夜以後,他就在營區秘密召集了心腹部下,&bp;商議應當如何抉擇。

    有心腹道:“將軍,&bp;新帝這是在逼將軍站隊。娘的……可是這怎麽就那麽憋氣呢?”

    這個部下是草莽出身,&bp;開口就一身粗豪氣。但軍中之人,又有幾個不粗豪?當下這一句話就引起一片認同聲。

    他的軍師則在沉吟片刻後道:“將軍,我們此番,要麽盡快出兵去攻打晴州,要麽索性就投了楚王。隻是不論是走哪個路子,都要盡快!”

    為什麽要快呢?

    為了解釋給一些大老粗副將聽,軍師道:“這個決定,總是要做的,早做勝過晚做,爽快些……兵貴神速。”

    當然,實際上軍師要說的是:爽快些,更顯忠心。

    但總要給上峰留些遮羞布不是嗎?不能直說,直說顯得上峰好像太過鑽營,那臉麵上不好看。

    當然,其實鞏邵文也可以選擇再拖。

    再拖上數月,等待數月之後再看局勢變化。看是新帝找到了對付楚王的辦法,還是楚王那邊徹底克製住了新帝,然後他們震海軍這邊再做決定。

    這樣做也不是不可以,&bp;隻是這樣一來,不論最後那真正的贏家是哪一個,鞏邵文這邊隻怕都要討不了好。

    怎麽?喊你站隊的時候你不站,完了勝利了以後你又想來摘桃子?

    想得太美了,真不怕把自己撐死?

    軍師的意見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的確是要盡快做選擇。

    可是,有些事情明知應該是要快速決定,可真等到決定起來的時候,怎麽就又那麽難呢?

    選齊王?

    齊王帝位不穩,選他不甘。

    選楚王?

    楚王就算是新收服了黔州,可哪怕是再加上巫州,目前他也僅僅隻有三州之地。

    三州之地,勢小力微,他真的能夠勝利嗎?

    鞏邵文一時無法做下決定,他的部下們吵吵鬧鬧,各抒己見,也並不能真正讓他下定決心。

    還有部將提議道:“將軍,不然咱們幹脆兩頭不靠,去投蜀王去,蜀王那邊聲勢大!”

    嘿,跳出齊王和楚王的選擇,去選蜀王,這也算是另辟蹊徑了。

    鞏邵文卻立刻道:“不成!哪怕是選楚王,都絕不可選蜀王。”

    或者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他自己自立為王,都一定不可以選蜀王。

    為什麽呢?

    鞏邵文冷笑道:“蜀王沽名釣譽,事實不做,搜刮了一群文人來互相吹捧,倒是吹出了花來。你且去實際看看蜀地百姓,有幾個真得了他的好的?”

    說到這裏,他心中微動,竟是有些開始傾向於楚王了。

    到目前為止,諸王之中,唯有楚王開倉放糧,有力地應對起了旱災。

    從這裏看的話,真要他站隊,站楚王豈不比誰都強?

    就在鞏邵文心中漸漸傾向楚王,可最終的決定又難以做下時,忽然之間,議事廳中搖曳的燭火忽地向著內側的方向齊齊一倒。

    緊接著,議事廳緊閉的大門,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打開了。

    過後,鞏邵文都覺得自己很難形容當時那一刻的感受。

    他是窺神中期的高手,當時也明明是身處在守衛重重的大軍營區之中,他還一身甲胄齊全,慣用的腰刀也正掛在腰間。

    他應該是底氣十足,任何時候都不應對誰有分毫懼意的。

    可就在議事廳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刻,鞏邵文卻忽然生出了一種赤身曝雪之感。

    懼意就此無端端湧上心頭,說不出的心悸令他幾乎心髒痙攣。

    更可怕的是,就在他勉力提起勇氣想要做點什麽的時候,他更是忽然發現,自己一身浩蕩的真氣忽然就好像不屬於自己了一般。

    他動彈不得了!

    不僅僅是肢體上動彈不得,一身真氣也幾乎停止了運行。

    那一刻,他脆弱得就好似是一個忽然被剝去了一切甲胄的孩童。

    鞏邵文瞪大眼睛,目光勉強轉動,發現廳堂之中所有人都仿佛是與自己一般,忽然被定格在了此刻。

    這些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將領,此刻有些麵容扭曲,有些驚恐瞠目,有些還帶三分茫然。

    鞏邵文的內心於是就隻剩下:咚、咚、咚……

    一聲高過一聲的恐怖心跳,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意識。。

    終於,議事廳外的黑暗中,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以一種似慢實快的速度,從容走了進來。

    你很難形容他,鞏邵文甚至都覺得,來人雖然走到了自己的麵前,可自己實際上卻並未看清過對方。

    他隻看到了……看到了一副青銅麵具。

    是了,青銅麵具,那是楚王!

    鞏邵文被緊繃到極限的心弦,就在那一刻,陡然有了幾分放鬆。

    但緊接著,他的另一道思緒又猛地高揚起來:這是楚王,楚王這究竟是動用了什麽秘法,將他們這些人給壓製成了這樣?

    還是說?這並非秘法,而根本就隻是楚王自身氣勢所致?

    鞏邵文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咚!

    如果隻憑自身氣勢就能輕易壓製如此之多的高手,那麽楚王如今到了什麽境界?

    一個能夠令天下間所有習武之人都瘋狂的答案,就此出現在了鞏邵文的腦海之中。

    鞏邵文:……

    是嗎?會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是造化境?

    心中無盡動念,一聲聲高昂的呐喊在心底重疊而出,終於有一刻,鞏邵文高喊出了聲:“楚王殿下,屬下願臣服!”

    是了是了,還有什麽廢話?還需要什麽猶豫?

    一句臣服就夠了!

    這一聲喊出之後,被重重壓製的鞏邵文忽然就覺得身周的大山陡然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