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場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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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拿著熒光筆在書下注釋上一橫一橫地劃著,覺得哪個都是重點,瘋狂地整理政治筆記,還有練習英語閱讀。
    數學暫時被我扔在了一邊。
    能讓我好好複習語文的時候也就隻有期中考前那兩三天。距離期中考一兩周時,陳圓圓在班裏舉行了期中模擬考,一百五十分滿分我隻考了一百零八,班排倒數第八,當家校通在我媽手機上出現時,母親的怒火已經快溢進手機屏裏了。
    “你說你,從小背那麽多東西是都背進狗肚子裏去了嗎?上回作業抄答案被語文老師在家長群裏掛名,你剛上初中的時候語文在班裏好歹也有十幾名吧?我不要你考前幾,你前十五你得給我保住吧?女孩子語文不好,說出去都笑掉大牙!”
    “就一次模擬考,作文跑題了,你就這麽大意見嗎?我前麵也不差啊,就書下注釋錯的多啊!”我開始不服氣地辯解。
    “人家萬大可語文就沒下過120吧?天天跟人家泡在一塊你就不學學人家的淡定。路雨涵不是小學二班那個嗎,人家語文怎麽就不差,你怎麽就這麽爛,還好意思狡辯,天天抄語文作業答案,你好意思嗎?有誰跟你一樣如此不要臉啊?”母親的嘴一旦上了炮,一般就最喜歡朝我這裏轟炸,奈何我這座堡壘也埋藏著定時炸彈。
    我有千萬個理由覺得我自己就是對的。憑什麽一次模擬考就斷定我語文不好,憑什麽我要認真做我汲取不到東西的語文作業,憑什麽我要和別人比語文而不是比數學。
    更重要的是有誰跟我一樣十三歲就得忍受自己的爺爺天天惡心自己?有誰在這個年紀在書桌前剛看到作業眼前就發昏?
    “我吵不過你!”我舉起椅子往門外一砸,“期中考我總排不進前五我不回家!”
    “你有種你就別回來!還前五,做夢,語文英語那麽爛,政治再考不好,數學再粗心,我看你在重點班墊不墊底!”
    母親舉起凳子扔回我房間,我看著凳子轉了兩圈“轟隆隆”砸回原地。
    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關上了門,然後反鎖。
    “對,我成績想高就高,想低就低,你能奈我如何!”
    一股一股的怒氣擰著麻花,“平步青雲”到我的大腦,一瞬間我的大腦又開始嗡嗡的叫喚,眼前的景色又在一瞬間模糊了幾秒。
    我打開書,攤開草稿本,把書下注釋抄出來,然後再默寫,把那張我隻有一百零八的卷子翻出來,提煉陳圓圓講閱讀的答題技巧。
    最後我看到我隻有38分的作文。
    上了初中,我的作文每次批下來都被寫了幾個大字“詳略不當,跑題。”
    我經常看萬大可的作文,每次都在48左右徘徊,文筆一般般,故事一般般,可是每次起碼都有48。
    期中考的前幾天我們在上社團的電影欣賞課,我表示我對我未來幾天的語文期中考感到十分緊張和擔憂。
    “你怎麽考120的,我從上學期的119掉著掉著隻有108了。”
    “模擬考,你擔心個啥。說的好像你就期中考會考108一樣。當年我還卑微地抄你的龜雖壽”
    “我作文一下就跑題了。龜雖壽誰不會背啊現在,跟作文半毛錢關係沒有,你準備語文考多少分。”
    “哼。”萬大可高傲地仰起頭,“目標是130.”
    “你發神經吧,130?那可是王均的水平啊。”
    “人家可不止130的水平。”萬大可若有其事地點點頭。
    “你這個變態想考130,我,嗬嗬,這輩子上個120足夠了。”
    “語文120也夠了,你數學145以上的水平不要扯。還有政治啊,政治你每次大考都很穩啊!”
    “這年頭初一數學,能拉的最多10分,那群男生冷不丁就會有滿分的出來。語文我可是落下二三十分啊大姐,加上我英語如果翻車,搞不好政治翻車,我就完了。”
    “別緊張別緊張,你總分會有前十的,上回期末都第九了,你可以的。”
    “我可不想再考108了,再考我會上吊的。”
    期中考還是如期而至,第一科就是語文,由於前麵的部分精心準備過,所以大體上還比較順利,除了一道選擇讓我猶豫了很久。
    看到作文題的最後一行:以“鑰匙”題寫一篇作文,文體不限,不少於六百字。
    一刹那我的視線非常模糊,腸胃一陣緊縮,釋放出強烈的陣痛感,席卷全身,手中的筆不由地從我手中跌落下去,額角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審題,看上麵的要求。”我捂著肚子,有一種既想嘔吐又想排便的感覺,但強迫著自己睜大眼睛看上方的要求。
    每個人都有一把鑰匙,打開一扇門,這扇門又通往何處,是家裏的門通向你的避風港,還是打開一扇智慧之門。請你結合自身經曆,以“鑰匙”為題,寫一篇作文,文體不限,不少於六百字。
    “滴答滴答。”
    令人窒息的手表聲告訴我我隻有五十分鍾時間,我需要構思故事內容並且寫完作文。但是我的腸胃愈來愈痛,眼淚已經被喉嚨無形的堵塞物給頂出來了。
    “放鬆,陳熹微。”我不斷對自己說。
    鑰匙,打開門,通向哪裏?
    我很迷茫,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通往何方,每一天我都處於在對癌症的恐懼裏,每一天我更恐懼我家裏的癌症患者又要做出什麽惡心的行為,讓我食不下咽寢不安席。
    這是什麽作文,為什麽要在考場逼著我思考這個問題。
    十二歲的生日以後,我已經不是我了,除了每個晚上還在奮鬥的我,除了那個當時知道自己華杯賽二等獎的我,讓我感到一絲絲的真實,我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知道未來的某天我會不會撐不住而前功盡棄。
    那個奮鬥的我,是真實的我。
    是什麽造就了奮鬥的我。
    答案隻有一個,前幾天否定我語文的母親。
    我開始冷靜地回味她那天的話:“你從小背的東西都哪裏去了。”
    對啊,哪裏去了,那些背書的早晨給予了我什麽,母親常年陪我去上課又是什麽,那個盡力讓我能不被惡心吃上一頓好好的飯的力量,屬於我母親的力量,是什麽。
    冷汗逐漸止住,眼前的題目又變得清晰明了,十分鍾的腸胃疼痛逐漸消減,那個已經被空氣冷卻的筆又被我握緊了。
    一閃而過的是你記不住的快樂,久久不忘的是你太在意的不必要的痛苦。
    我想念十二歲的晚霞,我更想念什麽事還沒發生的光陰,我不清楚頭暈為什麽會經常找上我,但我知道我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知道,這貌似受我控製卻不可控製的眩暈。
    “鑰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