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纏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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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冉一眼就看到遮陽棚下,靠著根鐵柱子奄奄一息的孫芋菲。

    三步並做兩步走過去,她把一路上的好奇咽下去,轉而關切地問她:“你還好吧”

    孫芋菲擺擺手,嘴唇哆哆嗦嗦想會句話,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

    她猛地又往洗手間衝。

    晏姝本能的想跟過去,卻被陳冉拖回來:“我過去就行了,在這看包。”

    “哎,”倒也挺好,她能休息會,晏姝也開始靠著柱子假寐。

    孫芋菲扶著盥洗盆用力幹嘔兩下,覺得自己難受的不如死掉。

    “就說你別坐那輛車吧”陳冉悠悠地說。

    孫芋菲沒有立即說話,擰開水龍頭用涼水小心翼翼拍了拍臉。

    清涼的水貼在額頭,她覺得舒服了一些。

    她拽了張紙,把臉擦幹,說:“我是看那小孩都敢坐副駕駛,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好怕的。”

    “那隻能說明那小姑娘不知道傅野開車什麽樣。”陳冉接了句:“她要是知道,肯定不會坐上去,我跟你打賭!”

    “賭什麽賭,那女孩她哥也是賽車手,人家副駕駛早習慣了。”孫宇菲嫌惡的把紙巾扔進垃圾桶。

    她從隨身的小包拿出粉餅對著鏡子拍拍打打:“先天優勢,我這次真拿她沒轍。”

    “你跟個小孩較什麽勁,”陳冉笑。

    “你是沒看到,她從傅野家把睡衣換成運動服才跑出來。她衣服為什麽在傅野家,還想穿什麽有什麽,不奇怪嗎?”

    “嗐,你不也換了運動服嗎!”陳冉上下打量她,然後說。

    “是我計劃今晚爬山的啊,所以帶著衣服以防萬一。”孫芋菲又說。

    “是是是,你就是運籌帷幄諸葛亮。”

    孫芋菲瞪了陳冉一眼,沒好氣地說:“陪我去買點吃的,我胃裏難受。”

    陳冉跟在孫芋菲的後麵進了商店:“你也不用太在乎那小孩,衣服在傅野家才說明他兩個沒什麽。”

    “這話怎麽說?”孫芋菲挑眉。

    “他那種人有可能讓女的在家裏留宿?”陳冉擺擺手,義正言辭的說:“絕無可能!”

    “可人已經在他家了啊!”孫芋菲氣的把手裏的薯片捏響。

    “那估計也就是表妹堂妹唄。”

    “他和家裏什麽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豪門恩怨,親妹妹,肯定是親妹妹。”

    “”孫芋菲沉默一會,然後點點頭,認可了這個荒誕的想法::“這倒是最大的可能。”

    陳冉:“可不是,倆人長得還挺像的。”

    “哪裏像了!”孫芋菲想了半天,也沒能把兩個人聯係起來:“他們模樣氣質差太大了吧?”

    晏姝軟的很,天真爛漫的。

    傅野不苟言笑,對人又凶又惡劣,做過的那些事她聽說過不少,是個十足惡人。

    “同父異母什麽的,不能要求太多。”

    “那我一會對她好點,搞不好也算個嫂子。”

    陳冉八卦心被勾起來,兩手搭住她的肩膀:“他真的同意啦?”

    孫芋菲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還沒,”

    “道阻且長。但是他這次怎麽說?”陳冉對這個答案倒是不意外。

    孫芋菲回憶了下自己表白後的事,她臉一黑:“哎呀,不想回憶了,換話題,換話題。”

    陳冉也沒再問發生什麽,開始勸她:“孫大小姐,你長得漂亮家境又好,是沒活夠嗎?非要喜歡他。”

    “”孫芋菲白了陳冉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非讓我嫁給他。家裏這幾年生意不景氣,缺錢。我們被養這麽大,不就是用在這一天?”

    “你爸也真舍得,”陳冉聲音悶悶的:“他肯定知道傅野什麽樣的人。不,是什麽樣的魔鬼。我爸再難也不會讓我這麽幹的。你應該跟你爸談談。”

    “這小破商店,真什麽都沒有!”孫芋菲翻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氣憤地說:“就各過各的唄,給我錢就行,我也沒想著怎麽著。”

    “就算各過各的,夫妻倆都得醬醬釀釀。恕我直言,我覺得他這種人一定有特殊癖好。”

    “什麽?”孫芋菲問。

    “就你看過那種東西嗎?”陳冉瞄了孫芋菲一眼,然後輕咳一聲:“我也就是看的不經意間彈出的廣告了解到的。我懷疑”

    “別賣關子了,快說!”

    “就那種調教你聽說過嗎?跟他結婚,滴蠟、小皮鞭、煙頭肯定都是輕的。他興致來了,搞不好能把人掐死。身上留幾個疤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什麽啊!”孫芋菲打了個哆嗦:“留疤嗎?”

    “留疤算輕的!”陳冉挑著輕的和她科普:“我看得那個裏麵,那妹子給男的端了杯水,滾燙滾燙的,結果男的直接一轉身潑了她一身!”

    “真的假的啊!”孫芋菲嚇得有點結巴。

    “這都不算什麽,還會拿真刀輕輕地在皮膚表層一點點劃。你覺得他是不是能做的出來!”

    “”孫芋菲想了一瞬,而後點頭。

    “上的損傷也就罷了,有的還會人格上侮辱”

    “你快別說了,我害怕”孫芋菲打斷她:“我又後悔了”

    “你也覺得吧,所以你要不要趕緊跑路!”陳冉小聲嘀咕:“你再和家裏好好說說。”

    孫芋菲捏著零食袋擰著眉想了一會,而後說:“沒事,我媽說他身體不好,說不定活不了多久。”

    “等他歸了西,我用她的錢做個身擁巨款的貴婦多香。想找什麽樣的就找什麽樣的。”孫芋菲裝模作樣惋惜似的歎口氣:“當然了,我也會覺得有點遺憾,想找他那樣的估計很難,他是我認識的人裏最好看的一個。”

    “聽人說,他的病倒是不影響壽命,你那點小算盤估計要落空。”陳冉潑她冷水。

    “誰知道呢,都住在一個屋簷下,難免會有意外死亡,你懂我意思吧?”孫芋菲意有所指的說。

    豪門的那點小九九,她年紀小也聽家裏說過不少。陳冉立馬心領神會:“你是不是都計劃好了?也不知道你倆誰先搞死誰,哈哈哈”

    不遠處有金屬飲料罐砸在地上,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這突然的響動嚇得兩個兩個人雙雙閉嘴,麵麵相覷。

    “哥哥,你回來啦?”

    見到車門打開,晏姝轉過頭去,把空調風口吹過去。

    大晚上,外麵又黑又冷,在遮陽棚下晏姝那小身板也受不了。

    沒一會她就凍得哆哆嗦嗦,緊緊地抱住自己。

    正瑟瑟發抖的時候,看見站在越野車邊的傅野。

    她想了想,拖著陳冉重重的手提包,跟過去。

    晏姝打算在車上等人,一會看到她們兩個出來再把包給她。

    她坐在副駕駛上,打開空調,舒服得直喘氣。

    打了個盹的功夫,傅野沒在車邊站著了。

    再一個盹,她就聽到車門的撞擊聲。

    看見傅野手裏提的東西,她眼前一亮:“你去逛超市啦?買的什麽好東西。”

    他心情不是很好,一股力量在身體裏叫囂。

    密閉的車廂像黑漆漆的牢籠。

    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起初像針尖一點點地四處戳著頭皮。

    而後陣陣發麻。

    他一隻手緊緊攥緊,另一隻手把車窗搖開。

    夾雜著塵土味的空氣湧進來。

    晏姝忍不住打了個小噴嚏

    “對對不起啊,”晏姝覺得有點失禮,朝他小聲道歉。

    但是眼睛還是好奇地盯著他買回來的那袋東西。

    然後她注意到自己凍得手腳僵硬的夜裏,傅野的額頭沁出薄汗,和他緊緊咬著的牙關。

    “你怎麽了?”晏姝柔聲問:“不舒服嗎?”

    吵。

    腦子裏嗡嗡地響。

    傅野深吸口氣,惡狠狠地擠出一句話:“閉嘴!”

    晏姝識相地抿起唇,躡手躡腳地小心把頭轉回來。

    配合著不發出丁點聲響。

    “放歌。”

    “嗯?”晏姝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傅野。

    “放首歌。”

    剛還嫌她吵,現在讓她放歌?

    “哦哦,好。”晏姝拿出手機,點開音樂播放器放了首自己喜歡的thkabt。

    前奏過去,低沉女聲開始吟唱。

    “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晏姝囁喏一遍,然後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是我今天送你的那首嗎!”

    傅野沒說話,代表默認。

    可晏姝皺著眉頭,犯了難。

    她拽了拽傅野的衣角,軟軟地說:“對不起啊,送你的生日禮物我沒有導出來。手機上沒有。”

    真煩。

    傅野仰在靠背上,鎖緊眉頭。

    手背已經過於用力攥緊而凸起青筋。

    這小姑娘雖然看起來又弱又沒用,可今天那首歌倒是讓他好受不少。

    “啊,我知道了!”晏姝低頭在播放器的搜索框輸入幾個字:“鯨魚伴奏音。”

    悠悠揚揚的聲音傳出來,融在夜色裏。

    像是海底深處一般的靜謐。

    蔚藍色,沉穩又包容。

    “你好點了嗎?”晏姝解開安全帶,從盒裏抽出一張紙巾。

    她輕輕地轉過身,慢慢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試圖去擦拭他額頭的汗。

    手剛伸出去,便立刻被人擒住。

    冰涼的手指緊緊箍著她纖細的手腕。

    她下意識驚呼一聲:“哎呦!”

    隨即立刻壓低聲音:“哥哥,你弄疼我了。”

    傅野慢慢鬆手,毫不在意地睜眼。

    再睜眼時,世界開始恢複一片清明。

    晏姝轉了轉被攥過的手腕。

    那一圈皮肉火辣辣的疼。

    他力氣可真大。

    她重新抽了張紙遞過去:“給。”

    傅野接過來,隨意擦拭倆下便扔進垃圾桶。

    沒想到在這犯毛病,但幸好不怎麽嚴重。

    他揉揉額角,轉頭第一次認真地看這個小姑娘。

    很小的年紀,長得也小小的。

    皮膚很白,頭發微微散著。

    正朝自己的手腕吹氣。

    像家裏那隻貓舔爪子時候的樣子,小心翼翼。

    晏姝感覺到傅野的目光,抬起頭,下意識朝她笑了笑,露出一雙酒窩。

    她今晚換了件白色外套,拉鏈半開。

    裏麵一件頗有設計感的打底衫。

    領口有兩條紅色一厘米寬的帶子。

    在他麵前晃啊晃。

    這一瞬,他想起剛剛在商店裏遇到的兩個人。

    其中那個在幾小時前剛剛和她表白過的女人,也穿著件這個顏色的紅裙子。

    他想起她和朋友聊過的話語。

    “不知道你倆誰先搞死誰。”

    “在同一個屋簷下,總會有意外死亡,誰知道呢?”

    前頭的話更令人尋味

    他嗤笑一聲。

    伸出食指,傅野一點點緩緩纏上那段飄在眼前的紅繩。

    他在想,兩根紅繩子打一個結,再拽著兩端慢慢勒緊。

    那麽這個人會不會因為窒息而掙紮。

    紅繩是否會這白皙的脖頸上留下道痕。

    她弱的像貓兒一樣,大概連一分鍾都撐不過。

    晏姝低頭就看到他纏著紅帶子的手指。

    細細的指尖繞著紅紅的繩兒很好看。

    她臉蛋紅撲撲的,有點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

    傅野回神,鬆開手指。

    兩根紅帶子晃悠悠在胸前。

    “原來是散開了呀。”晏姝小聲說。

    她小手拿著係帶的兩端靈活的穿梭。

    迎著他黑漆漆的目光,給自己在脖頸打了個可愛的蝴蝶結。

    “係好了!”

    傅野偏頭。

    這一幕看過去,像是送上門的他的精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