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潮濕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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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是有些說不出的神似。

    晏姝一邊慢慢補著唇釉,一邊不禁透過鏡子偷瞄了旁邊人兩眼。

    他的身形比傅野更瘦削些,人也稍微矮幾公分。

    但是那雙深陷的眼窩像是複製粘貼般,連眉毛都是同款劍眉。

    可傅野的氣質更硬朗些,臉頰的弧度也更顯淩厲。

    眼前這個人由內而外的柔和,唇形自帶笑意,唇尾上揚。

    下巴精致,一張俊美的菱形臉。

    他一身淺灰色休閑西服,係著一顆扣,露出熨帖白襯衫。

    翩翩貴公子。

    旁邊的人似是捕捉到她的目光,輕笑了下。

    完了完了,竟然笑起來都有點像傅野。

    晏姝覺得自己要瘋了,竟然滿腦子都是未婚夫。

    見到個路人也能聯想到哪裏長得像他。

    她開了水龍頭,輕輕朝兩頰拍了些水想讓自己冷靜下。

    可下一瞬,更可悲的念頭升起。

    她今天為了享受這檔綜藝化了全妝,現在卻朝臉上拍了水。

    晏姝悲涼地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心裏默念妝可千萬別花,一會還要出去見人呢。

    “怎麽辦?”她小聲嘟囔一句。

    可抬眼的時候,眼前出現一方白色手帕。

    純白色,但有亮白暗波紋。

    是那個灰色西服的男人遞來。

    隨身攜帶手帕是上世紀貴族普遍的習慣,當代人已經極少人保有。

    媽媽說,這樣的人可算是紳士。

    可這樣的場合,接過來實在不合適。

    晏姝直起身,尷尬地擺擺手:“謝謝,不用了。我好像帶了紙巾。”

    她低頭仔細從包裏翻,好在真的帶了包紙。

    對著鏡子一點點輕輕擦拭水漬,卻看見那男人仍站在龍頭邊沒走開。

    晏姝左右瞄了兩眼,這地方來來往往許多人,卻沒人像他一樣,站在這裏不走。

    她沒再管他,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鏡子上,聚精會神地將水擦幹。

    那人卻走近一步:“我有朋友在後台做化妝師。需要順便幫你借粉餅嗎?”

    晏姝怔了下,沒想到他連補妝都懂得。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灰色西服的男人淺笑了下,笑容和煦像是像是拂麵的嫩柳。

    “常見他做這個,被迫科普。”

    “哦哦,謝謝,”晏姝微笑下,謝絕好意:“我這個不打緊的,妝麵防水。”

    他頷首,又問:“也很喜歡這個綜藝嗎?”

    “還行吧。”晏姝馬虎地答。

    “票不大好買,”他輕聲說道。

    晏姝點頭,確實是這樣。

    可這下子,她暗忖,這難不成是票販子?

    她不喜歡黃牛票。

    晏姝沒有答話。

    “這是我的名片。因為朋友是這檔節目化妝師,所以拿票還算方便。希望有機會還能再看見”他從口袋掏出一張小卡片。

    “不用啦,謝謝。未婚夫在外麵等我。不和你說啦!”她沒接。

    擺擺手就轉身,覺得不好欠陌生人情。

    “等等”他再次喊住她。

    “怎麽了?”晏姝駐足。

    “你進門的時候是不是沒領熒光棒。來,這個給你,麻煩待會配合下節目效果。”他變魔法似的拿出兩隻,伸手遞出。

    晏姝猶豫地看著發著微弱光芒的道具。

    “就當是工作人員的請求,”他笑了笑:“我是誌願者。”

    晏姝咬唇糾結,確實也看到周圍來來往往的觀眾手腕上纏著熒光棒。

    這種綜藝節目為了熱烈的渲染效果,確實會發放這種道具。

    她好像確實忘了領取。

    “工作人員的請求,也要拒絕麽?”

    “那好吧!謝謝你!”

    掂量再三,她接過兩隻。

    想著大概這種綜藝傅野是第一次參加,領上兩個讓他也感受下氛圍。

    她剛剛取過熒光棒,那人又遞過來一個可以把熒光棒纏在手上的腕扣。

    “謝謝,你真體貼。”

    “時刻體貼,才能留住有趣的人。”

    他是情場裏的浪蝶,眼前的小姑娘從第一眼起便直勾勾盯著他看,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外麵傳出主持人報幕的聲音。

    “謝謝,又學到了!”晏姝隻當他是表麵意思,朝他點點頭,匆忙忙跑開。

    像一隻振翅高飛的雀。

    台上,主持正在介紹嘉賓。

    跑到外麵的時候,她四處張望著找人。

    人潮來來往往,費力地環視一圈也沒找準目標。

    人呢?

    未婚夫不見了。

    她攥著兩根熒光棒,失落地站在人潮裏。

    說好了在這等會她的啊。

    算了,要不要去座位上找找看。

    低頭掃了眼票麵的座位號,a區06座。

    為了舞台節目效果,燈光已經熄滅,會場一片漆黑,隻剩下幾盞孤零零的應急燈。

    表演即將開始。

    她有點急,a區,a區在哪?

    他在哪?

    “這裏。”

    低低沉沉的聲音碰撞耳膜。

    她在黑暗裏抬眸,手腕被他捉著。

    像是接受神的指引。

    傅野從側後方走出來,頭也不回的攥著她的手腕走在前麵。

    沒兩步,便看到a區的標識。

    晏姝漸漸安定下來。

    摸著黑一路抱歉地說著“借過”,他們終於落座。

    直到此時,傅野仍一言不發。

    晏姝咬咬唇,覺得他有些奇怪,又說不上原因。

    也許是今天下午公司那點事影響了他的心情?

    要體貼!

    晏姝默念。

    她一點點湊過去,湊到他的耳邊輕語:“傅野,送你一根熒光棒,幫你纏在手上?”

    “哪裏來的?”他轉頭,問她。

    “一個一個誌願者給的,我去補妝的時候。他說這個節目都需要帶。”晏姝抽出熒光棒,兩段係上腕扣。

    誌願者?傅野隻看到他們兩個攀談,卻聽不到聲音。

    他說自己是誌願者麽?

    “你伸手,我幫你帶上,”她晃晃自己的手腕:“我這根粉色的,給你留了個根黃色的。”

    手腕被她抬起,熒光棒冰涼的觸感傳至肌膚。

    他回神去看她的眉眼,腦海裏卻是剛剛看到的她和別人笑鬧的那幕。

    頭有些鈍痛,像有根筋突突地跳。

    他微微低下頭,額頭擦到她的額角,索性抵了上去。

    她今天大概用了些梔子花的香水。

    熟悉的氣息裹挾,有些陽光味,他輕輕地歎息一聲。

    “又不舒服啦?”晏姝問。

    “沒有。”

    “係好了,你瞧。”她捉住他的手腕晃了晃。

    “嗯。”

    接著舞台掃射過來的燈光,他看到她朝他甜甜的笑。

    那劇烈的不安平息下來。

    舞台的表演非常精彩。

    晏姝偶爾還會湊到他耳邊小聲解說。

    台上的男人的歌聲深沉又多情,帶著些獨特的顫音,是別人無法模仿的好嗓。

    “這個歌手最近幾年非常火。大家都說他是低調實力派,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他太過重地炫耀技巧,我喜歡聽那種自然流露的聲音。”

    傅野也不知道聽懂沒,跟著點點頭。

    再之後,台下爆發出一陣劇烈尖叫。

    晏姝也比之前激動地多,她捉著他的手劇烈地搖:“到了到了到了!這個歌手叫ser,我超喜歡!他的嗓子很特別,雖然很多人更喜歡他的舞蹈。你聽聽看。”

    聽ser的經紀人說,這期綜藝,他準備了兩首歌。

    一首初賽,一首複賽。

    她幫他寫的那首,是用於複賽。

    眼下,隻是表演第一首。

    連晏姝都以為ser準備地必定是一場唱跳。

    他的舞步幹淨利落,劇烈的動作下氣息卻能依舊保持平穩。

    舞蹈和歌聲都十分在線,這才是實力派。

    升降台上,悠揚鋼琴聲響起的時候,晏姝嚇了一跳。

    這次,他竟然準備了首獨唱。

    甚至,沒有一個伴舞。

    不同於以往的表演,是哀傷的苦情歌。

    這是打算在這次比賽中突破自我嗎?

    完全不計較比賽得失?毫無偶像包袱。

    孤零零的追光燈下,他拿著麥在淺吟低唱。

    他的嗓音實在完美,歌曲表現感情充沛。

    “是不是,很好聽?”

    傅野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晏姝跟著粉絲們激動地大叫了一聲。

    又瞬間這個樣子實在覺得不符合家裏的教導,捂著嘴巴坐了回去。

    小聲和傅野分享她的感知:“我覺得他長得也很好看,你覺不覺得。”

    “”

    他這次,沒有回答。

    騷動的人群沒多久變得安靜。

    晏姝喟歎一句:“啊呀,中場休息啦!”

    她低頭想補個口紅,卻發現唇釉不見了。

    “唉,我唇釉呢?”晏姝找了一圈無果,四處都沒有。

    隻好晃晃傅野的袖子:“我唇釉好像忘在剛剛的洗手間了,你在這等等我。我去找。”

    大概是怕剛剛那幕再次發生,他說:“我也過去。”

    自上次的不歡而散,他大概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傅冶了。

    久到他幾乎忘了他的模樣,他們好像確實相像。

    似乎從小,傅冶便是上天的眷顧者。

    他的父親從來隻偏向他一個。

    哪怕他的生日,隻要那個小孩不許,爸爸就不會來。

    一小時前,他們談笑的畫麵,勾得這種強烈地被忽視的感覺再次襲來,擊得他幾乎無法自控。

    在去往剛剛那個洗手間的路上,晏姝嘰嘰喳喳地分享自己的喜悅。

    “這個綜藝實在太好看了!大家唱得好好聽!”

    “ser是不是嗓子絕了?你待會認真聽聽他的歌,好不好?”

    ser的第二首歌,是她寫給他的呀。

    “唉,隻可惜這個票太難搶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進來。”

    他一言不發,隻是聽著。

    直到她的下個話題。

    “哎,我和你說,送我熒光棒的誌願者,還想送我票來著呢。”

    “他都說了什麽?”傅野插了一句。

    “唔,大概就是朋友在這檔節目做化妝師,所以可以幫我搞到票。他還隨身帶著手帕!連補妝也懂!”

    晏姝覺得剛剛那人實在是特別,連著說了他好幾條新奇的特點。

    她不知道她已經連著好幾句提到他。

    也沒發現身邊人的臉色越來越差。

    “唔,他最後還說了句話,大概是作為隨身帶手帕的解釋。”

    “他說什麽?”

    晏姝清了清嗓子,有樣學樣地說:“時刻體貼,才能留住有趣的人。你說,他是不是”

    話出口的那刻,變成呼痛。

    晏姝嗚咽一聲:“疼!”

    忽然之間,她被狠狠地推進過道的緊急出口。

    死死地壓在牆壁上。

    她被捉著衣領,眼前的人對著她的唇吻上。

    熒光棒掉落在地。

    晏姝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心髒,“噗通噗通”跳的又快又劇烈。

    臉頰處傳來他手心的熱度,下巴能感知他略粗糙的指腹。

    他的氣息熱燙,燙到她呼吸困難,喘不上氣。

    “閉眼。”

    他忽然放輕了力道。

    晏姝死死地閉上眼睛。

    身上的體溫越躥越高,溫熱的唇像帶著電。

    她在無際的海裏浮沉。

    在痛感之後,又覺得酥麻和癢。

    像帶著電流。

    指引著她去未知的世界。

    腦海裏像鋼琴按鍵齊齊落下“嗡”地一聲響。

    瞬時間,亂成一團漿糊。

    腿軟的幾乎站不住,重心都倚在他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鬆開桎梏,卻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一下。

    晏姝兩眸濕漉漉地看著他,表情幽怨。

    傅野又牽上她的手腕:“走吧。”

    這個人!

    這個人怎麽做了這樣的事,還像個沒事人!

    晏姝站在原地,用力地不肯挪動一步。

    “怎麽了?”

    “”

    什麽怎麽啦!

    你說怎麽啦!

    她的兩頰緋紅,連帶著精致小巧的耳垂也紅得要命。

    傅野的心頓時軟成一片,破天荒地說:“對不住。”

    怎麽有人,怎麽有人親完人說這樣的話!

    晏姝單手摸著唇,依舊瞪著他。

    傅野覺得她想必在怪自己的魯莽,看著她晶亮的眼眸也心生愧疚。

    “剛剛,我在生氣。”

    “嗯?”晏姝一愣。

    他抬起右手,輕輕撫了下她熱燙的臉頰,直白地說:“我在吃醋。”

    “!”晏姝從未想過這個可能性,她晃晃手腕,猶豫地問:“是因為送我這個的那個人嗎?”

    “對。”

    側臉蹭了蹭他的手心,晏姝一下子了然:“你別生氣啦,我不再和他說話啦!我們都要結婚的人,你擔心這個做什麽?”

    傅野看著她汪著兩潭水的眸子,沒說話。

    “你要是不高興別人和我搭訕,可以直說的。我哥說我腦子不好使,感覺不太敏感,總是察覺不到誰對我有有那方麵的意思。”

    晏姝伸出右手,搭上他覆蓋上臉頰的左手說:“下次類似情況,你提醒我一下,提醒一下,無論是誰,我會離他遠遠的。”

    瞧著傅野的眼睛,盯著她身後的某處不說話。

    晏姝晃晃他的手,再次保證:“我們不是說好了,都已經決定在一塊,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好,”他放下左手,總算有了笑模樣。

    晏姝見他安穩下來,想起更重要的事,抬手摸著嘴巴指責他:“哼,你親的我好疼!過分!”

    “我這是第一次和”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臉頰又開始泛紅。

    眼睛濕漉漉地,寫滿了委屈。

    仿佛是對他喪心病狂、辣手摧花的指責。

    可下一瞬間,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目光。

    晏姝朝角落縮了縮,捉著裙角問:“又怎麽了?”

    她的聲音有點糯和啞。

    可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從他的眼裏讀出明晃晃地不懷好意。

    “我們重新來一次。”

    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卻,眼前唯一的光再次被男人擋住。

    發間插入一隻溫熱的手掌,似捧著世間珍寶。

    “唔,你走開”

    “不要啊!”

    軟綿綿的聲音被吞沒在嗚咽裏。

    隻剩下輕喘,和不自覺踮起的腳尖。

    她的手緊緊地攥著他身前的紐扣,她朝他的懷裏靠了靠,如同夢境。

    牆角的蘭花長得正好,綠色的葉片在風裏招搖。

    牆角的黑暗處,送熒光棒的男人站在另一盆橡樹後,攥在手裏的唇釉熱得要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