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紙婚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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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淳見晏姝情緒不大對,沒再表達意見。
倒是旁邊的傅冶看著車窗外的摩天輪小聲提醒了句:“來都來了,晚上的摩天輪很好看,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晏小姐,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晏姝冷冰冰地說:“我現在就想吃玫瑰糕。”
玫瑰糕,在池澤市晏姝就非常想念。
她那時候還後悔,沒有給傅野帶一些去。
從遊樂園到那家賣玫瑰糕的店並不是非常遠,隻是這個點,非常堵車。
司機切換了導航,看著一路標紅的路線難辦地揉揉額角。
可他自然得罪不起晏姝,聽話得把車子掉頭。
那家老字號的店不一定每天都有外賣,甚至連開到幾點都全看店長心情。
一路走走停停,他們三個人好不容易到了店裏。
晏姝穿著紅色小裙子第一個下車,她衝到前台,雀躍地說:“老板,打包四份玫瑰糕!”
好久沒聞那個味道,她太想念了!
“小姐,今天沒有玫瑰糕了。”前台抱歉地說。
“沒沒有了嗎?”晏姝瞬間像霜打的茄子,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店裏。
“沒了,”店員搖搖頭。
雖然外賣沒有但是晏姝並不死心。
今天的客人並不算火爆,她又問了遍:“那我堂食,還有嗎?”
“抱歉,今天玫瑰糕售罄了。”店員輕輕搖頭。
傅冶和小淳也跟了進來。
五月的陸城,天氣很極端,十分炙熱。
不像池澤市,綿綿的漸冷或漸熱。
三個人遊玩了一路,到了這家店已經沒什麽力氣。
小淳已經聽到店員的話,知道閨蜜吃不到自己好的那口,今晚怕是要寢食難安。
果然,晏姝皺著眉,一臉遺憾全寫在臉上。
她在池澤市待了一個多禮拜,一直念著這口。
哪怕林嫂的薄荷糕都無法彌補玫瑰糕的缺失。
“真的沒有了嗎?”晏姝執著地又問了遍。
“沒了,您要麽點點兒別的?”店員客氣地說。
“不用了。”晏姝失落地搖頭。
吃不到念念不忘的東西,是什麽都代替不了的遺憾,甚至還有些莫名的焦躁。
晏姝情緒很沮喪,說不出的委屈。
再加上一整晚的心不在焉,她的心情被這最後的稻草壓得極差。
她歎了口氣,垂著腦袋出了店。
在門口,念念不舍地又回了頭,看了眼店鋪。
這個點,天氣有些悶熱,蚊蟲已經肆虐。
小淳能看出晏姝心裏有多難受,心裏卻想著明天要早些來排隊,給閨蜜一個驚喜。
她拍了下身上招惹的蚊子,輕聲說:“先上車吧。”
傅冶在店裏已經輕輕不耐煩地皺眉,在推門出來後已換上彬彬有禮的笑容。
他站到晏姝旁邊,柔聲說:“晏小姐,這家店還真火爆。既然這麽好吃我下次再來陪你排隊。”
這一刻,小淳白眼快翻到天上。
大熱天、又有蚊子咬,陪人排這種隊是什麽浪漫的事嗎?
連她都想好,明天偷偷幫晏姝排隊。
旅遊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
晏姝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狀態她看在眼裏。
可她兩眼跟明鏡一樣,就這個男人一路要求的旅遊路線,足以證明人不大靠譜。
晏姝好心好意帶他去參觀了陸城著名的景點,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給他看看。
而他提的意見,卻全是參觀晏家的產業。
生怕別人看不出他要的是什麽。
雖然家族聯姻擺明了是這些東西,可被搬到台麵上毫不遮掩,小淳心裏有點替閨蜜不舒服。
小淳晃了晃晏姝的胳膊:“算啦算啦,下一次我排隊買給你。”
“嗯,”她耷拉著腦袋應了聲。
“天太晚了,我們先回家吧?”小淳看了眼表提議。
“好吧,”晏姝懨懨地點頭。
這一晚,實在是太不順了。
小淳第一印象便不喜歡傅冶,她提議先送晏姝回家,畢竟晏姝的家離得最近。
這樣,他們便沒有獨處的機會。
晏姝鬆了口氣,傅冶麵上也客客氣氣同意。
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玩具店。
晏姝喊了停車。
她搬出家,住在一直沒人居住的房子,其實還有些怕。
甚至在過去的一周讓她有了新的習慣,睡覺的時候沒個伴兒睡不太熟。
所以透過櫥窗見到玩具熊的這一刻,她就想著要獎勵自己一隻。
晏姝挑了個很大的玩具熊,甚至比她還高大,抱起來極有安全感。
她笨拙地把棕熊抱在懷裏去了前台。
傅冶跟在後麵,朝後瞧了眼價簽,然後快走兩步想要幫她結賬。
晏姝沒肯,她和他分得很清。
“我當你是客人來的,不能要你的東西。”
傅冶又推脫幾次,見她不肯也就作罷。
頭天晚上沒睡好,今天晚上又一直陪客人遊玩陸城,把晏姝累的夠嗆。
後半程,她沒怎麽說話,在車上昏昏欲睡。
等到了麗水灣,還是被小淳叫起來。
可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向四周的那一刻,晏姝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她拖延症犯了一天,攤牌的時間隻剩下現在了。
晏姝在車裏躊躇下,最終抱著熊下車。
她轉身朝車裏擺擺手,客客氣氣喊車裏的傅先生下來。
當傅冶真的站在她對麵的時候,晏姝抱著熊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晏姝在一棵大榕樹下扭捏地搓著玩具熊的絨毛,為難地起頭:“傅先生,我們之前見過。在池澤市,你還記得我嗎?”
傅冶沒有答話。
怎麽能不記得呢?
長得像仙女下凡的姑娘,直勾勾盯著自己看。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桃花運。
結果,她卻跑到自己死對頭麵前說是他的未婚妻。
當晚,他在那叢橡樹下,看見他們擁吻。
一次又一次。
直到外公給他看了晏姝的真實照片,他才知,他的未婚妻被別人摟在懷裏。
現在,她脖子上的曖昧吻痕也在張牙舞爪地宣告著他們的親密關係。
而他拿著婚書來到陸城,卻處處受掣肘。
他已經簽了放棄繼承權的協議,並無退路。
可賀南初突然出現在陸城,自然而然地阻攔這樁婚事。
把他幼時的婚約說成一張無效的紙。
把他翻身的砝碼說得毫無用處。
於是,他在晏家麵前的身份隻剩下一個“恩公”。
他為了自己的私念和無奈處境,被迫淪為一名普通追求者。
本來開局便是滿級神裝,現在需要從零開始積累好感。
都怪忘恩負義、蠻不講理的賀南初和晏家。
他的計劃全部落空。
隻能希望這位晏小姐念著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念在她爺爺的囑托,能信守承諾,早日想通嫁給她兒時的“救命恩人”。
他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不僅自己要裝作不知道晏姝在池澤市和別人摟摟抱抱的事,還要幫她瞞著不讓她的家人知道。
隻因為他擔心晏母礙於女兒的清譽,把他徹底出局。
畢竟,傅野是他的“哥哥”。
現在,晏小姐要和他攤牌了。
他從這刻起,要死死守住兩個秘密。
一個是,他在池澤市看到她和他的哥哥在一起。
另一個是,這個姑娘,他小時候壓根沒有見過,更遑論救過她的命。
他簽了放棄繼承權的協議,就必須娶到晏家唯一的小孫女。
“你真的沒印象了嗎?在綜藝錄製棚裏,”
晏姝把頭低得極低,她不知道該怎麽啟齒。
她那天把手挽進傅野的臂彎裏,還說了那樣的話。
晏姝深吸口氣,語無倫次地說:“我我那天,和別人你送我兩個熒光棒,你說是誌願者我在鏡子前塗口紅碰見你你有印象了嗎?”
晏姝小聲地說:“我在池澤市認錯了人,我把他當做是未婚夫我和他在一起一個多禮拜,我住到他家裏我還”
“好了,”傅冶打斷她,從口袋裏拿出張紅色的紙。
他低頭看著那張紅色的紙說:“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真的都不記得。而且,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怪你,你也別放在心上。”
“那不行的,我不能”
晏姝打算攤牌,在事情沒有變的更糟糕之前。
傅冶笑了笑,看著她的眼睛。
他眼尾細長,天生就帶些多情:“以後忘記那件事吧,不知者無罪,你隻是被人騙了。我也不會記得在池澤市見過你。哥哥說讓我們從朋友開始處,我當時一口同意。今天,當做我們的新起點?”
晏姝小聲辯白:“我不是被騙”
“不說那些了,以後你再也不要提池澤的事了。我們都當做沒發生過,”傅冶把紙遞出來:“我隻知道,你和我訂下了婚約,哪怕你們覺得是一張無用的紙。”
晏姝愣愣地看著目光裏多出的紅紙。
紅得刺眼。
耳旁是男人溫和的聲音:“這一份婚書是你的,我昨晚從阿姨那裏拿來的。想必你還沒有見過,快收好。”
他怕她說出別的話來,幸好拿了婚書可以堵住她後麵所有的情緒。
晏姝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紅色信箋。
這樣一張紙,清清晰晰記載著她的婚事,差點訂了她的一生。
她僵硬地展開,卻被上麵的字刺得眼暈。
真的是婚書,真的是爺爺的字跡。
晏姝落荒而逃。
揣著婚書抱著玩具熊。
甚至忘了和小淳說再見。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紙紅色信箋。
她真真切切地感知到,她的身上背負著這樣的一紙契約。
紙張上“恩公”兩個字像座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甚至有些慌,像個說謊的小孩。
她見到哥哥是如何把傅冶逼在角落裏,然後涼薄的說這一紙婚約無效。
傅冶自然反唇搏擊。
哥哥問紙上的傅炙承是他的誰?憑什麽替他訂婚約?
古往今來都沒有毫無血緣的人替人訂婚約的道理。
傅冶臉色煞白,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徹底啞了火。
可是,這真的無效嗎?
在此之前,她對那場車禍毫無記憶、並且潛意識逃避去回憶。
可看到婚書那刻,她卻覺得虧欠這個人太多。
她今天不該對他發脾氣。
晏姝抱著熊吭哧吭哧朝家門口走。
一路感慨萬千。
做個人好累。
欠人情好難。
她今天這樣辛苦、難熬的人類,甚至連口想吃的點心都吃不到。
連懷裏的熊都欺負她,它大得根本抱不動。
太艱難了!
晏姝送走了載著小淳和傅冶的車,一步步從榕樹下朝自己的小房子走。
在即將踏上家門口的台階時,她停住腳步。
家,難道就是安全的嗎?
她想起出門時,自己留下的紙條。
不知道傅野回去了沒。
但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她寫得那樣傷人了。
她讓他喊他晏姝,明確了他們淡如水的朋友關係。
他那麽優秀和自傲的一個人,應該已經連夜驅車回了池澤市。
晏姝站在別墅門口的樓梯下抱著熊,遲遲沒有進去,朝左右不斷張望。
家裏黑漆漆的,沒個燈光。
路燈下,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帶著怎樣的情愫在這看來看去,遲遲沒有邁開步伐。
她到底在盼他走還是留?
不過,哪都沒他的影子。
傻子才在這等一天。
他一定早就走了。
“找我?”
??!!!
人怎麽能從正上方的台階上下來?
晏姝嚇了一跳,抱著熊踉蹌地後退一步。
傅野在這多久了?
不會真的一整個下午和晚上吧?
那他看沒看見她在榕樹下和傅冶說話啊?
晏姝,你要打起精神。
你們說好了隻是朋友關係,心虛個什麽?!
晏姝強裝鎮定,卻無比後悔拖延症的發作,導致拖到在家樓下才和傅冶攤牌。
導致自己天天在修羅場裏煎熬著。
她和傅冶明晃晃地在家門口聊了那麽久,估計傅野肯定早就看見。
他的表情泰然自若,朝下俯視她。
可這樣的氣場她好怕。
晏姝蹙眉,抱著熊又連連後退幾步。
“跑什麽?”他輕笑:“你這是,沒臉見我?”
“我沒有,”晏姝咽了咽口水,朝樓梯下躲,求救似地看向來時那輛車的方向。
小淳在車裏,和車一起不見蹤跡。
怎麽辦呢!她為什麽這樣想躲?
“那就是怕我,”他冷冷地又說。
“我不怕。”
“那你躲什麽?還是你哥哥其實什麽都沒和你說。”
傅野一級級地走下樓梯。
他的動作輕鬆隨意,而晏姝把懷抱裏的熊當做救命稻草使勁抱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麽。
“知道我現在想怎麽樣嗎?”他又下了一級台階。
晏姝警惕地搖頭。
“想聽實話麽?”
“嗯,不,”晏姝猶豫著點頭又搖頭,這會她下意識覺得怕了。
“實話就是想把你再關起來。”他終於走到她麵前。
她震驚地抬頭。
而後,他笑了下:“不過沒關係,我和你關一起。”
晏姝怔怔地消化這句話,躲在熊後麵。
“當真了?”傅野笑了下,拽了下熊耳朵,然後放緩語氣說:“你很乖,你找了個朋友陪著一起。所以,我不會這麽做。”
“我”
仿佛又回到池澤市那段被他的思緒牽著走的階段,晏姝下意識解釋:“我我媽媽讓我帶他逛一逛陸城,盡地主之誼。我是導遊。”
他沒接著糾纏這個問題,卻周身充滿戾氣。
“這熊,他送的?”傅野摸了摸熊的耳朵。
“沒有,我自己買的。”
傅野盯著熊,一言不發。
那目光灼熱到晏姝的目光不知道該落在何處。
她好怕他看出自己不敢一個人住、也習慣有人陪著。
可他摸著熊的耳朵,忽然轉了話題:“那玩得開心嗎?”
“不開心”晏姝耷拉著腦袋。
實在是糟透了。
連個玫瑰糕都沒排上。
天氣悶熱、還有蚊子,到處都是遊客。
她還在遊樂場門口朝著小淳和傅冶發脾氣,不肯進去。
她甚至見到了婚書。
“我玩得不開心,”晏姝撅著嘴說:“你不要在凶我了,再凶我我會哭。”
她愁眉苦臉地立在他麵前,把她的委屈寫在臉上。
說不揪心是假的。
他和賀南初聊天的時候,便聽到門“哢”地一聲響。
然後她的哥哥就體貼地向他匯報了晏姝今天的安排。
真好,她下午陪她的救命恩人逛街去了。
帶著他頭天烙下的吻痕。
他帶著“楚楚”在她家門口,看著他們在樹下的聊天,是一分一秒的淩遲。
卻在此刻,聽她說不開心時,戾氣盡散。
“這是怎麽了?”他的聲音軟了下來。
“”晏姝咬著唇沒回答。
“餓了麽?”他問。
“不餓,隻是心情不好。”晏姝耷拉著腦袋。
傅野收了收手,偏頭問:“為什麽心情不好?”
關於傅冶的事,自然不能和他提。
晏姝避重就輕地把最後一根稻草的名字說了出來:“但我好想吃玫瑰糕。我找了一晚上找不到,還被蚊子咬,今天實在是太慘了。”
傅野把垂著的右手舉起來,遞到晏姝麵前。
一盒粉色的玫瑰糕。
是什麽心情呢?
眼前的人是神明吧,聽到她一天的禱告?
她為之揪心一天,覺得做什麽都不順心的東西,忽然被填滿。
就在看到這盒想了一天的玫瑰糕這刻。
晏姝圈在熊前麵的手接了一下玫瑰糕的袋子,眼裏瞬間亮晶晶的歡喜。
不過片刻,她又耷拉下腦袋,然後咬唇問:“你是從哪跟著我的?你知道我去買它了?你還看到什麽了?”
有沒有看到他們曾停在遊樂場片刻。
“沒有。我找不到你,”他淺笑了下說:“我隻是記得,在池澤市你說你很想念,你說要帶我去吃。”
晏姝鼻子一下子酸了。
她隨口提的話,他還記得。
她說帶他去吃,今日卻領著別人。
她答應他的事一樣都沒做到。
“這個還是你拿著吃。最終也不是我帶著你去店裏,我很愧疚。”晏姝把玫瑰糕舉起,僵著手遞給她。
“這是給你買的,我吃過了。”他沒接。
“那你覺得好吃嗎?”她又問。
傅野猶豫了片刻,卻回憶不出味道,他點頭:“嗯,好吃。”
“我也覺得好吃!”晏姝一晚上的眾多心願終於有一個實現,她覺得沒那麽委屈了。
“那你吃過它,會不會心情好一點?”
“”
他的聲音溫溫柔柔,像蘊著夏天的風。
心裏那些酸酸澀澀的氣泡一個個炸裂。
她最受不住他這樣溫柔的語氣。
晏姝忍不住鼻子更酸了。
心情好一點嗎?
媽媽從來把大家族的體麵和榮耀放在第一位。
她根本不會考慮她會不會開心,隻會想著大家族的體麵,不想漏人口舌。
救命恩人就應該由她親自帶著,才顯得她知恩圖報。
哪怕她今天十分沒有心情。
她咬咬唇,覺得委屈極了。
可心裏裝了遭大秘密卻無從吐露。
那盒玫瑰糕糕像是極速拉近兩人關係,一下子他便成為她的好夥伴,像回到從前。
晏姝委屈地撇撇嘴:“怎麽辦,我快憋死了,我有個大秘密能告訴你嗎?”
“當然,”他點頭。
“我今天見過婚書了”晏姝把頭藏在熊的背後,糾結地皺著眉說:“我哥哥跟我、跟傅冶說婚書不作數,可我自己知道的,他隻不過是鑽了漏洞。”
“漏洞?什麽漏洞?”傅野鎖眉。
“怎麽辦啊,和你重名的我的未婚夫其實是私生子。”
原來是這個。
“嗯。”傅野了然的點點頭。這事他最清楚不過,隨意安慰句:“沒事,這件事不會被人知道。”
沒人會知道和晏小姐的訂立契約的人是個私生子。
“我不是說這個,”晏姝緊緊攥著熊:“婚書上,男方簽名的代表人是他血緣上的父親。可他沒有被認回家,所以沒人知道那是他父親。哥哥才說婚約不作數。”
晏姝一想到這件事便慌得六神無主:“可我知道的,他是婚書上那人的親兒子。怎麽辦,如果他哪天被認回去。我怎麽辦?我是不是要立刻嫁給他?”
晏姝說的每個字傅野都聽得懂。
可串在一起後,卻震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現在的心情該如何說。
男方簽名人是傅冶的父親,那不就是傅炙承麽?
他一直以為晏姝的爺爺晏笙熾與傅冶的外公交好,定下婚書。
卻沒曾想,訂立婚書的卻是他的父親。
他印象裏的,傅冶和傅炙承確實來過陸城,而那次他也在,還救了一個小孩子。
他生出一個絕望、荒謬卻充滿希望的想法。
“珠珠,你的婚書能給我看一眼嗎?”
他強忍著按著對賀南初的承諾、對晏殊的承諾,在她麵前做一個普通朋友。
卻在這一刻,冷漠一晚上的麵具被盡數撕毀,隻剩下急迫追問。
忍不住沒有像約定好那樣,喊她晏姝或者晏小姐。
“嗯,我拿給你”晏姝一隻手抱著熊拿著玫瑰糕,一隻手去掏婚書,卻掏不出。
傅野接過那隻熊,幫她騰了隻手。
“算了,你跟我去客廳看。這光線不好。”晏姝看著傅野抱著一人高的熊,覺得沒必要在這喂蚊子,朝他擺擺手:“辛苦你幫我把熊拿上去,這個太沉了。”
傅野隻想立刻看到那張紙,可耐不住晏姝這樣說。
他點了點頭,抱著熊一步步朝台階上走。
這十幾層階梯,像是受刑。
他這幾日有多掙紮,他有多恨那張紙,此刻便有多覺得世事可笑。
一進家門,晏姝便接過那隻熊放到沙發上,又遞給他雙拖鞋。
把婚書給他看的行為,晏姝覺得很奇怪。但還是一臉難為情地把一紙紅信遞給他:“給你。”
傅野慢慢地展開那紙紅色信箋。
黑色繁體小楷毛筆字跡娟秀工整。
“感蒼天庇佑,念救護之恩,今晏姝,年六歲,與恩公結為婚姻,永矢良好,百年不渝,合行立此婚書為證。”
下麵的落款是傅炙承和晏笙熾。
心髒像被網攥著,悶得無法呼吸。
“你出車禍的時候六歲嗎?”傅野看著這張婚帖,聲音顫抖地發問。
“不記得了,但是看婚帖是這樣的。”晏姝搬著小板凳湊在他身邊小聲回答。
“你今年十九歲十個月?”
晏姝點點頭。
是啊,怎麽那麽巧。
他比晏姝大六歲。
晏姝六歲的時候,他恰滿十二。
那一年,他央求著傅炙承來陸城看亞洲吉利方程式公開賽。
那是傅炙承第一次對他公開介紹傅冶的存在。
當年夏天,他為了救一個小女孩出了車禍。
傅野輕嗤了下,臉上帶著落寞和荒涼以及一些劫後重生的喜:“十之,你出車禍的地方在陸城的淩燕度假村。”
晏姝一臉驚訝:“我都不記得了!你怎麽知道。”
是啊,他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