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2章 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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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擊尚未結束,衛燃和郭光棍兒以及高粱杆兒三人便已經舉著槍,通過長城殘破的射孔,朝著外麵一下下的扣動著扳機。
    “你們倆撿回來多少子彈?!”高粱杆扯著嗓子大聲問道。
    “我把一頭鬼子的褲腰帶上掛著的都拎回來了!”郭光棍兒大聲回應道。
    “省著點手槍的籽兒!手榴彈也得節儉著用!”
    高粱杆兒大聲提醒著,“這一仗怕是不好打!別糟踐子彈!”
    何止是不好打啊.
    衛燃暗暗念叨的同時,將槍口對準了正在衝鋒的鬼子裏一個拎著擲彈筒的鬼子扣動扳機,隔著將近300米的距離,將子彈故意不小心砸在了對方的褲襠上。
    他之所以挑這麽個刁鑽的位置打,除了解不開的私人恩怨之外,還因為這個位置對於本就容易過穿的友阪步槍彈來說是阻力最小,但是過穿身體時帶來傷害最大的。
    換言之,他在盡可能的用一顆子彈消滅更多的敵人。
    就比如剛剛這一槍,最前麵拎著擲彈筒的那個鬼子捂著褲襠跪倒在地的同時,他身後十幾米外,也有個鬼子跳著腳摔倒在地。
    甚至,如果此時有台高速攝像機追蹤這顆早已經開始翻滾的子彈的話就會發現,他在穿透鳥窩又打著滾撕開後麵這頭鬼子的膝蓋之後便撞在了堅硬的岩石上,像個打水漂的石子兒一般又鑽進了第三頭鬼子的肚子裏這才停下來。
    這顆子彈多打死或者打傷一兩隻鬼子看似無關緊要,但此時此刻不止衛燃在這麽做,高粱杆兒也在這麽做,不止做,他還在提醒著衛燃和郭光棍兒這些“小技巧”。
    “咱們能擋住嗎?”
    郭光棍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明顯有些心理發慌,萬幸,他倒是並沒有糟踐剛剛打出去的那發子彈。
    “咱們擋不住,難不成讓你稀罕的那個女同學上戰場嗎?”高粱杆兒厲聲問道。
    “擋得住!”
    郭光棍頓時又有了信心,不,那不是信心,是決心,是絕心。
    信心也好決心也罷,城牆上的士兵堅守在這裏,頂著火炮一次次的扣動著扳機,盡可能的趁著鬼子在重逢的路上消耗著它們的有生力量。
    終於,鬼子的火炮又一次停了,鬼子也衝到了長城腳下。
    緊接著,城牆上的士兵們齊刷刷的丟了一輪手榴彈,這一次甚至沒有人發布命令——他們的前線指揮官已經在剛剛的炮擊中陣亡了。
    “老少爺們兒!殺鬼子!”
    最先爬起來的高粱杆兒一邊呐喊著一邊衝向了不遠處被鬼子的火炮炸開的缺口。
    “殺鬼子!”
    在眾多的響應中,城牆上離著缺口比較近的士兵,城牆裏麵那些舉著大刀、紅纓槍以及步槍的士兵又一次和衝上來的鬼子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啪!”
    衛燃和高粱杆兒仗著人高馬大,幾乎同時用手裏裝了刺刀的三八大蓋砸開了對麵兩頭鬼子手裏的步槍。
    “噗!”
    郭光棍則趁著中間那頭鬼子準備將刺刀捅向衛燃之前,先一步舉槍前刺捅穿了它的心口,頂著它往後仰躺摔下去的同時,猛的撤槍,用槍托砸在了正在和高粱杆拚刺的那頭鬼子太陽穴上。
    “噗!”
    郭光棍借著撞擊的後坐力橫向突刺,將刺刀又捅進了衛燃壓著的那頭鬼子的肋下。
    這一切說起來慢,但卻隻是一瞬間的拚殺。在他的襲擾之下,高粱杆最先撤槍再次前刺捅進了那頭鬼子的胸口。
    緊隨其後,衛燃也欺身上前,一腳踹塌了對麵鬼子的胸口,並且用它的屍體撞到了後麵正在往上爬的鬼子。
    “砰!”
    三人朝著仍在爬坡的鬼子同時扣動扳機打出了槍膛裏的子彈,同一時間,也有幾名士兵朝著炸塌的城牆之下丟出了幾顆手榴彈。
    在轟隆隆的爆炸聲中,越來越多的戰士衝向鬼子,將它們又一次給頂了回去。
    與此同時,城牆之上少得可憐的幾挺機槍也在時不時的開火進行壓製,以及被對麵的鬼子擲彈筒壓製。
    趁著又一次居高臨下的拚掉了對麵的一組鬼子,衛燃匆匆舉起相機拍了一張照片。
    “你這要飯了怎麽還沒忘帶著猴兒呢?!”
    高粱杆兒吼了衛燃一嗓子,緊接著舉槍砸開了捅過來的鬼子刺刀。
    “砰!”
    郭光棍朝著衛燃正對麵的鬼子扣動扳機打出了槍膛裏的子彈。
    “砰!”
    稍晚一步,把相機叼在嘴裏的衛燃也趕在另一頭鬼子把刺刀捅進郭光棍的身體裏之前,一槍打中了對方的眼眶。
    “嘭!”
    高粱杆兒見沒了威脅,動作也大開大合起來,一腳便踹在了對麵那頭鬼子的麵門上。
    至此,他們也和周圍的士兵一起,算是徹底衝下了坍塌的城牆。
    “殺!”
    在充斥著決絕的嘶吼中,衛燃三人和周圍或是拿著槍或是拿著大刀的戰士們徹底和鬼子混作了一團。
    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些赤手空拳的士兵甚至百姓,他們在趁著前麵的戰士們拚殺的同時,或是撿起同伴隕落後留下的大刀,或是撿起鬼子的步槍,然後義無反顧的衝向了鬼子。
    這其中還有些,他們同樣趁著這點時間,或是背起傷員,或是扒了鬼子身上的彈藥,貼著邊抓緊時間跑回了城牆的另一頭。
    “不要跑遠!就在長城腳下跟它們拚!”
    高粱杆兒嘶吼著提醒著周圍的士兵,他們確實不能跑遠——跑的太遠容易被鬼子用炮炸,而且也不好撿拾武器裝備。
    但這可以控製戰線的代價便是巨大的人員傷亡,衛燃他們三人除了有衛燃這個怪物,還因為高粱杆兒人高馬大,也因為郭光棍體格敦實,所以他們在拚刺的時候基本上總能占據優勢。
    但其他的戰士可就沒這麽容易了,他們往往需要五人甚至六人一組,才能擋住鬼子的三人小組。
    萬幸卻又殘酷的是,此時長城的缺口後麵,一直源源不斷的有戰士甚至百姓衝上來填補空缺。
    在一次又一次捅穿鬼子的同時,衛燃的喘氣聲也越來越粗重,這次的白刃戰格外的久,久到讓他甚至想起了守石牌時白刃戰的疲憊。
    終於,伴隨著哨音和嘶吼,這場白刃戰暫告一個段落,鬼子也終於開始後退。
    “撤!快撤回去!快撤回去!”高粱杆兒和衛燃以及稍晚一步反應過來的郭光棍開始了大喊,但周圍的那些戰士,卻在忙著撿拾至關重要的武器和彈藥。
    “轟!”
    就在這個時候,鬼子的一發擲榴彈砸在了城牆缺口的周圍。
    “跑!快跑!快跑!”
    雜亂的嘶吼中,那些在拚殺中幸存下來的戰士和百姓蜂擁著衝向了身後的城牆缺口。
    然而,根本不等所有人跑回城牆的另一頭,更多的炮彈卻砸了過來!
    “趴下!都趴下!”
    衛燃和高粱杆兒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徒勞的嘶吼著,同時也一起拽著似乎被嚇傻了的郭光棍撲進了一個淺淺的彈坑裏,並且手忙腳亂的拽過來周圍的鬼子屍體甚至重傷的傷員壓在了身上。
    “你們倆趴好了別動!”
    衛燃說著,已經匍匐著爬向了遠處,那裏有個傷員!
    “轟!”
    伴隨著炮擊,飛濺的磚石帶來的傷害絲毫不亞於手榴彈,此時衛燃隻能自私的慶幸,那些炮彈都是砸在了城牆上的,離著他勉強保持著還算安全的距離。
    很快,他便如壁虎遊牆一般爬到了一名被刺刀捅穿了大腿的士兵的身旁,先將這把刺刀從步槍上拆下來,隨後拽著他躲進了一個躺著屍體的彈坑裏。
    “快快跑吧”
    這名大腿上戳著一把刺刀的士兵焦急的說道,“別別管我了。”
    “少廢話!”
    衛燃說話間,從一頭鬼子的屍體身上解下了綁腿帶,“你叫什麽名字?家是哪的?!”
    “王王炳初,家.家是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衛燃不但沒有拔出對方腿上那把刺刀,反而將其捅到了底。
    “這能讓你少流一些血!”
    衛燃匆匆解釋了一番,同時也冒著炮火,用剛剛解下來的綁腿帶,在對方大腿上以十字纏繞的方式,將這把能暫時止血的刺刀和對方的大腿緊緊的綁在了一起。
    “謝謝謝”王炳初冒著冷汗回應了一聲。
    “你家哪的?”衛燃重新問道。
    “薊薊縣”
    王炳初頗有些緊張的回答了剛剛沒來得及回答的問題,他還以為衛燃又要突然搞什麽動作呢。
    好在,衛燃這次僅僅隻是在隆隆的炮火聲中,側躺在彈坑裏舉起相機,朝著他按了一下快門。
    “轟!”
    就在他收起相機的同時,一發炮彈落在了他們兩個所在的彈坑和高粱杆、郭光棍藏身的彈坑中間。
    “趴下!”
    衛燃將王炳初按在了坑底,又在稀裏嘩啦砸落的泥土和碎石塊中,手忙腳亂的扯來一具又一具的鬼子屍體乃至同胞的屍體壓在他們二人身上。
    最後撿起一頂英國鍋蓋盔扣在王炳初的頭上,他緊接著又扯下來兩頂鬼子頭盔,一個扣在了頭上,另一個遮住了通過屍體之間的縫隙捅出去的盒子炮槍口。
    “我家薊縣的,城北劁豬騸馬修蹄子的王老倌兒是我爹!”
    被壓在屍體下麵的王炳初帶著絕望說道,“我要是要是死在這兒,你回去的時候和我爹說,我.我殺了四個鬼子。”
    “你死不了!”
    衛燃話音未落,又是一發炮彈落在了他們二人不遠處,那裹挾著大量碎石的衝擊波,也掀飛了扣在槍口上的鋼盔。
    接下來王炳初說了什麽,衛燃已經聽不到了,因為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炮彈飛過他們的頭頂砸在了城牆上,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足以掩蓋他們扯著嗓子的交談了。
    此時此刻,他根本無暇去顧忌旁邊那個彈坑裏的高粱杆兒和郭光棍是死是活,他和王炳初唯一能做的,就是各自死死抓緊了身上壓著的鬼子屍體的腰帶,任由腥臭的血澆下來,煎熬的等待著炮擊結束。
    許久之後,火炮聲漸漸停下來,鬼子的喊殺聲又一次傳進了耳朵裏。
    “躺好了別動”衛燃說話間,已經重新將相機的鏡頭從屍體間的縫隙捅了出去。
    很快,城牆之上丟下來一顆顆的手榴彈,讓他稍稍安心的是,或許是守在城牆上的士兵注意到了他們,這些手榴彈基本上都避開了這兩處彈坑所在的位置。
    在他以一個特別的角度,朝著殘破的城牆一次次按下快門的時候,鬼子們又一次衝了上來,他們或是從彈坑的邊緣跑過去,或是跳進彈坑並且臥倒試圖躲避丟下來的手榴彈,卻被衛燃用槍口拆下來的刺刀捅穿了心口。
    終於,當衛燃又一次拍下了鬼子的背影的時候,城牆的缺損處又一次傳出了喊殺聲。
    也正是在喊殺聲中,衛燃和不遠處另一個彈坑裏的高粱杆兒、郭光棍不分先後的將手裏攥著的手榴彈甩到了彈坑的外麵。
    “轟!轟!轟!”
    這突如其來的爆炸中,三人已經不分先後的坐起來,舉著手裏的盒子炮,朝著鬼子來的方向打出了細密的點射。
    這突如其來的“埋伏”確實打了鬼子一個措手不及,從城牆缺口處衝上來的士兵也借著這點小小的優勢,將衝鋒的鬼子又一次壓了回去。
    然而,這次的冒險卻是有代價的——郭光棍中槍了。
    “快點抬回去!”
    衛燃根本顧不得給盒子炮重新壓上子彈,便扛起了王炳初,同時,高粱杆兒也扛起右手臂被子彈打了個對穿,而且似乎大腿也挨了一刺刀的郭光棍跑向了長城的另一邊。
    在將這二人交給兩個擔架隊之後,衛燃和高粱杆兒重新跑向了白刃戰的中心。
    隻不過,他們的區別僅僅隻是前者又一次舉起了相機,而後者正忙著給盒子炮裏壓子彈罷了。
    “你特碼就不能等不忙的時候再拍嗎?!”高粱杆兒的語氣中已經滿是不耐煩。
    “我怕來不及!”
    衛燃說著,已經將相機塞回懷裏,給兩支盒子炮匆匆換上新的20發彈匣,隨後彎腰撿起一支裝著刺刀的金鉤步槍,跟著撿起大刀的高粱杆兒又一次殺進了鬼子堆裏。
    “殺!”
    當高粱杆兒強撐著疲憊一刀蕩開一頭鬼子的時候,衛燃也立刻舉槍前刺解決了這頭鬼子。
    可同時,也有另外兩頭鬼子將刺刀捅向了他們。
    “砰!砰!”
    高粱杆拔槍朝著刺向衛燃的那頭鬼子扣動扳機打出了一發子彈,隨後立刻轉移槍口,瞄準了刺向他的那頭鬼子扣動了扳機。
    當這兩聲槍響傳進耳朵裏的時候,已經抽槍後撤的衛燃也不由的心頭一沉,高粱杆兒確實打死了對麵那頭鬼子,但它手裏那支三八大蓋上裝著的刺刀,卻還是捅進了高粱杆的肩窩!
    “高粱杆兒!”
    “沒事!”
    高粱杆一腳踹開了這頭鬼子的屍體,並且順勢拔出了肩頭的刺刀。
    “去我後麵!”
    衛燃說著,已經擋在了對方的前麵,“用槍掩護我!我的盒子炮在身後!”
    “加著小心!”
    高粱杆兒說著,將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上握著的盒子炮別在了衛燃的身後,緊接著又將肩頭受傷的那隻手已經快握不住的盒子炮接過來,將彈艙橫貼著搭在了衛燃的肩膀上。
    在耳邊時不時近距離響起的刺耳槍聲中,衛燃卻始終沒敢衝的過於靠前,此時三人小組變成了兩人小組,而且高粱杆還一隻手受傷,他必須謹慎再謹慎才可以。
    終於,在高粱杆又一次開槍打死了三頭鬼子中的兩個,他也一刀捅穿了剩下那個鬼子的胸口的時候,這場白刃戰也又一次暫告終止,雙方也趕在炮聲開始之前,各自撤回了各自的陣地。
    “我給你包紮一下”
    衛燃重新爬上城牆躲好,匆匆檢查了一番高粱杆兒的傷口,剛那一刀捅穿了高粱杆肩膀外側的肌肉,這傷說重也不重,但確實會格外影響戰鬥,尤其是白刃戰。
    更何況,他現在能做的就隻有暫時綁一下進行止血。
    然而,還沒等他給充當紗布的綁腿帶打上結,他卻聽到了一聲極速接近的哨音。
    “完了.”
    衛燃隻來得及將高粱杆兒撲倒在地,便聽到了一聲幾乎在耳邊炸響的爆炸。
    “操”
    隻覺得被打了一悶棍的衛燃剛剛罵出來個開頭,便眼前一黑,徹底被剝奪了所有的感官,陷入了讓他不安的黑暗之中。
    感覺隻是過了一秒鍾而已,他又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
    但他卻隻來得及看一眼周圍或坐或躺的傷員,便再次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九一八!
    九一八!
    九一八!
    九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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