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提示。
    【鳳鸞幻境44444號已消解。】
    【您幻境報告已發放。】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醒來後還是很感動。
    魚大、茶茶和浪潮生相互扶持著看了看四周。問名廣場上，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在仰望。
    他們有些茫然一起抬頭。
    “那是——”
    金光萬縷間，三隻鳳凰虛影朱光閃耀, 虛影交融。熾烈火焰將它們重重包圍。
    烈火散開後，所有人都看見一隻赤紅色大鳥宛如身披萬千霞彩, 纖長而瑰麗鳳尾和飄翎, 摶搖上九天，朱光動雲霓。
    ——那是一隻真正鳳凰。
    “朱曦！！！”
    “是朱曦！”
    他們看見過朱曦翱翔於天情景！
    那是朱曦！
    朱曦涅槃了！！
    他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還未將驚喜充盈雙眼, 那眼淚便刷落了下來。
    他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個幻境目是喚醒朱曦。
    三百多年前那個瀟灑到不行問先生變成現在蒼老模樣, 一定是他為了複活朱曦做了什麽。
    “哇！！”
    “嗚嗚嗚這什麽神仙感情！”
    “問先生該怎麽辦！！”
    三名傻瓜玩家抱頭痛哭。
    ……
    西門問百年夙願終於達成。
    眼睛嘴角都含著笑意。
    他終於長長鬆了口氣，懶散靠在了背靠上。
    書肆老板正滿懷驚歎看著這一幕, 一轉頭驚住：“問道人？！”不過一眨眼功夫, 他怎麽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精氣神？
    西門問半垂下眼瞼, 聲音含混而溫和, “我隻是有些累了。”
    他想睡一覺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這一次夢境裏, 朱曦還會那麽孱弱嘰嘰叫嗎？
    他是否能坦然去見朱曦了？
    一聲鳳鳴, 響遏行雲。
    ……朱曦真正叫起來是這樣啊！
    聲音嘹亮又有力。
    他從未聽過朱曦這樣歡暢而快樂叫聲。
    希望, 夢裏也能有……
    “啊啊啊啊啊！”耳邊爆發出尖叫聲。
    書肆老板似乎震驚到隻會啊啊啊叫了。
    西門問勉強掀起眼皮, 他哀歎著要是書肆老板催更聲音也這麽大，他恐怕捂著耳朵也不敢再拖……更了……
    ！！！
    西門問握緊扶手一端，睜圓了眼睛。
    ……
    那隻鳳凰飛回來了！
    他停在欄幹外。
    華美無端、氣勢迫人。
    朱曦。
    西門問呆呆地看著鳳凰，好像傻了一般。
    周圍一切喧囂都褪去。
    滿目都隻有這灼眼紅。
    西門問嘴唇翕動，他想說點什麽，但伶俐口舌幹澀到吐不出一個完整音節。
    他凝視著朱曦燦金眼眸, 不知不覺又覺得難堪。
    他已經老成這樣了。
    朱曦從還是一隻禿毛小鳳嘰時就最臭美了！
    他不由低下頭。
    忽然背後一股力, 他驚愕抬眼, 下一刻就栽進了鳳凰羽毛裏。
    下意識抓住朱曦。
    他來不及看書肆老板驚愕中意味深長表情，也來不及看所有人反應。
    老臉一紅。
    “朱曦！你快把老夫放下去！”
    西門問氣急敗壞。
    朱曦載著他，展翅而飛，鳳鳴一聲。
    “朱曦！你使詐，是不是！”
    又鳳鳴一聲。
    西門問哪還記得困倦想睡覺一事了，他現在隻要教訓這隻大鳳凰，拔他毛！
    “好得很！你給老夫等著！”他咬牙切齒。默默把自己老臉埋進毛裏，藏好。
    回複他還是一聲鳳鳴，嘹亮而得意。
    三聲鳳鳴。
    底下問名廣場上，魚大、茶茶和浪潮生目睹這一幕，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沒錯！
    朱曦和問先生一定要好好！
    問先生一定會沒事！
    他們可是在修仙！修仙無所不能！
    一定會有辦法！
    三個快樂玩家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看他們眼神，擔憂而貼心，蠢蠢欲動想送他們去看看腦子。
    大悲大喜，又哭又笑。
    莫非是在鳳鸞幻境中受了什麽刺激？
    聽說芳蘭汀近來還開辟了精神科，要不要送他們去看一看？
    ……
    這時，又響起更大驚呼聲。
    漫天鳳凰火焰像煙火一樣綻放，無數朵似紅蓮一般火苗紛紛飄落，就像一場紛揚落花。
    有人好奇觸碰，驚訝發現並不燙手，而是溫暖而舒適。
    落在手心，似乎心都熨帖發暖。
    剛想招呼同伴，就發現所有npc紛紛掏出工具開始接火。
    諸位玩家對視一眼。
    心照不宣也掏出了自己家夥什兒，開始收火。
    開玩笑！雖然不懂，但這一定是個好東西。沒錯了！
    無數人伸出雙手，接住了那一片又一片鳳凰火。
    就像將溫暖捧在了手心。
    ……
    當他們在狂歡時。
    另一群陰影裏人在哀嚎。
    ——這、這是怎麽回事？！
    某個隱蔽院落，隻看見從天而降赤紅火焰，西門家所有餘孽猛地跪倒在地，痛苦縮成一團。
    南宮家人緊急發現後，甚至來不及施救，隻是短短數秒，所有西門家人毫無抵抗力皆被焚燒殆盡，隻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跪倒人形黑色印記。
    滿目駭然。
    他們警惕而恐慌戒備四周。
    南宮老爺子從屋中走出來，負手身後，“慌什麽？”一聲利喝。
    他目光沉沉，“不過是冤有頭債有主。”
    南宮家人小心問道：“家主您意思是——”
    南宮老爺子本來就看不上西門家，但卻也沒想到西門家能廢成這樣，什麽還沒做，在自家地盤就被全部幹掉了。
    不過，這似乎也很正常。
    畢竟，他們對手可是薑緩！
    “嘖。”南宮老爺子收回視線，“掃了吧，髒地方。”
    “那、那我們怎麽辦？”
    南宮老爺子，“仍按計劃進行。”
    “可少了西門家，我們計劃就少了一半勝算——”
    南宮老爺子粗啞聲音毫不客氣打斷。“你以為薑緩小子是那麽好對付？還有一半勝算？你倒是比老夫還敢夢。”
    “永遠不要小瞧薑緩可怕，他在武力和智計上毫無弱點。與他對陣最忌諱就是傲慢和輕視，其次則是畏懼和焦慮。他是老夫平生所知所見最完美無缺敵人。”
    南宮家人默默垂首。
    您也是真能替萬君吹。
    南宮老爺子話頭一轉，“可惜，他仍有一個致命弱點。”
    南宮家人好奇，“什麽？”
    南宮老爺子冷笑，“你們還不配知道。”
    南宮眾人：……曉得了。隻有您配。
    南宮老爺子一甩衣袖，“哼，撤了。”
    “啊？”
    “再不撤，等著同西門家一樣被揚灰嗎？”南宮老爺子又冷哼一聲。
    “那、那還掃嗎？”
    “掃！髒地方！”
    南宮家眾人再一次默默無言，迅速開始清理地麵，然後飛速撤離據點。
    “鳳凰火涅槃，必定激濁揚清。順著鳳凰火燃燒痕跡，我們不動嗎？”
    春之山上，一座雲台。
    薑緩仍是幻境中那身白衣，但現在他卻顯得像月光一樣清潤柔和，收斂了全部凜冽氣質。
    目光從問名廣場上收回，溫和看向明華，“不，暫且不必。南宮老爺子看似粗豪，實則粗中有細。他跑起來快得很。”
    明華似有所悟點頭。
    她不是個腦力派，一向是衝在最前麵武鬥派，反正到時按照師叔祖話衝衝衝就完事了。
    她現下其實更在意另一件事，她把雙手往薑緩麵前一放，纖長白細手指上做了精致美甲，“好看嗎？師叔祖。我去買奶茶時看見有人等待時做指甲，她們管這叫美甲！都好好看！”
    薑緩認真看了看，“這個粉很好看。”
    明華說，“您完全沒有認真看——這是櫻色！”
    薑緩又開始頭皮發麻。
    口脂顏色、莫非之後還得加個美甲顏色？！
    明華看著師叔祖苦惱表情，沒忍心繼續故意撒嬌，拉著薑緩衣袖，“當然，您就算說是綠色也對！”
    “啊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薑緩反應過來，屈指輕輕敲了敲明華腦門。
    明華摸著腦門，心裏暖洋洋朝師叔祖行了一禮，“那……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啦！師叔祖。我先去了！”
    “嗯。”
    薑緩溫柔點頭。
    此時，寥廓雲天，雲霧寥寥，除了薑緩，這方雲台上還另坐了兩人。
    明華又朝正收拾藥箱空青行了個禮，向羅天宮宮主草率行了個禮，把區別對待搞得明明白白，才飛速離開。
    明華走後不久，那抹赤紅終於飛近了。
    薑緩收起了笑意，和九和朧對視一眼。
    鳳凰背上西門問感覺到鳳凰停住了，後知後覺抬頭，然後又迅速重新低下頭。
    果然……他其實在觀禮台上是睡著了吧！
    這個夢境還挺刺激。
    先有朱曦讓他社死。
    後有這三座大山。
    啊……
    太刺激了！
    他一定是在做夢！
    朱曦毫不留情把他從背上抖了下去。
    適時，一團軟綿綿雲床接住了他。
    西門問一把胡子了，還像個當年被師父逮住偷寫狐耳師叔話本學生，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老眼昏花了？”九和朧不帶感情聲音。
    西門問渾身一抖，默默抬頭。
    三座大山。
    萬君薑緩。
    羅天宮宮主九和朧。
    芳蘭汀首座空青。
    三方會診。
    羅天宮宮主仍舊是十八九歲少年貌，他時間似乎和常人比要慢上幾倍，玄妙紋路於額心，一身星鬥落銀河白袍，高不可攀，超塵脫俗。
    渾身冷氣四射，幾乎比羅天宮名產瓊樹玉枝還要冷。
    比萬年寒冰床還要冷！
    西門問不由將眼神看向薑緩。
    用眼神拚命求救。
    薑緩仿佛沒看見，甚至別過頭和空青說話。
    西門問：qaq
    薑緩在和空青討論丹藥方。
    自從他在崖上遇見西門問後便立即拜托了空青，這些天，別扭九和朧總裝作路過偶爾提幾句。
    三人合作已經大致草擬了一個丹方。
    今天把人逮到了，會個診，還要重新再度細思量丹方。
    “今天要麻煩你了。”
    空青搖頭，雙眼彎彎，“我也挺好奇羅天宮高徒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
    九和朧冷冷開口，“他不是。”
    “當他把全部本事用在藏匿行跡上時，他便不是羅天宮弟子了。”
    西門問差點心酸到哭。
    ……
    三百多年前。
    極樂鳳鸞塔倒塌。
    朱曦死。
    他卻仍舊苟活。
    巨大自責感和負罪感讓他避著所有人逃開。
    朱曦三魂中最要緊一魂散逸。他看過許多雜書，曾見過一個殘破法門，可收殮逸散魂魄。
    但那個法門與羅天宮天機一脈相抵觸。
    他棄了宗門心法，便不應再算羅天宮弟子。
    最初確是因為不知怎麽麵對師長和友人。
    他努力修煉，努力斂魂……
    後來則是——
    他決定將以己身蘊養朱曦一魂後，容貌漸衰，不願以這樣麵貌再見故人。不願故人為這麽個不成器他而難過。
    再再後來，很快……
    他又想念故人。
    於是總偷摸著去見一見。
    可他越來越老，越來越思念，也就越來越不敢見他們。
    以至於得繃著客氣假麵才能讓他不再一開口時就失聲。
    ……
    西門問想從雲床上爬起來，沒成功。
    朱曦這混蛋不僅將他上交了，而且正用手壓住他不讓他坐起來。
    啊啊啊朱曦大混蛋！
    “西門問。還叫萬君嗎？”
    是小緩師叔聲音。
    西門問扭過頭，朱曦托著他下巴，替他把嘴巴捏開了，他便眼睜睜看著小緩師叔摸出一個玉瓶。
    這次，是真哭了。
    那玉瓶裏藥就往他嘴裏倒。
    西門問淚流滿麵。
    ……
    薑緩頓住手，眼睫一抖。
    不至於吧。
    他喂個藥，就哭了？
    感動了？
    這笨蛋……
    薑緩便再繃不住了冷麵，歎了口氣，“西門問，你知道人為什麽要長張嘴嗎？”
    西門問滿含熱淚。
    他確定他看見了朱曦在深有同感幸災樂禍！
    他也看見了師父和空青首座不忍直視別開了眼。
    西門問流著淚。
    “因為人得吃藥。”
    薑緩得了這個答案，一怔，“不是。”
    他摸摸西門問白頭發，“是為了說話。”
    “你所作所為就像沒有長嘴。”
    西門問嗚嗚嗚。
    薑緩以為他話說太重了，西門問哭得好慘。他有點手足無措。
    他把求助目光投向好友們。
    九和朧淡然拿過薑緩手中玉瓶，“他是在愧疚。”
    空青不會善意謊言，但他會轉移話題，“或許，我們可以讓他單獨和九宮主談一談。”
    薑緩想也是。
    這種時候，溝通最有必要了！
    於是他擔心看了看西門問，又摸出好幾個瓶子，一股腦塞給西門問。
    認真叮囑師徒兩個，“這時候要發揮張嘴作用啊。”
    然後才和空青離開了雲台。
    薑緩一走。
    九和朧徹底冷下臉。
    “西門問，你可知罪？”
    西門問跪地，“知罪。”
    朱曦也跟著他一起跪下。
    九和朧瞥了鳳王一眼。
    朱曦和西門問跪在一處，朝九和朧鄭重叩首，“我與西門問生死相依，不分你我，西門問奉您為長輩，您就是朱曦長輩。”
    九和朧：“…………”
    九和朧看著弟子一張老皮還會紅成這樣。
    麵無表情，“我已逐他出門。”
    西門問垂著頭。
    朱曦似乎還想說什麽，被西門問死死拉住了袖子。
    九和朧接著道：“此事一了，你便自己去靈圃報道吧。”
    羅天宮靈圃——有一個別名毛茸茸基地。
    “愛養什麽鳥，就養什麽鳥。”
    九和朧甩袖而去。
    西門問呆滯住，和朱曦麵對麵。
    朱曦不解：“這是意思？”
    忽然臉色爆炸無敵紅，飛快竄出去。
    “宮、不、師、不——您等等！”
    “老夫有話要說！”
    ……
    羅天宮宮主乃天機一脈，修是先天功法，俗稱童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