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
字數:6374 加入書籤
皇帝成了我外室!
知曉
獲悉了事情真相, 郭勝心情大暢,就知道紀夫人這般絕情必有緣故, 弄得他也擔驚受怕……
好在如今誤會已經解除, 郭勝也滿身輕鬆,可他身為奴仆亦不敢擅專,少不得回去請示皇帝方能決定, 當下諄諄道“你別難過了, 等我告訴我家公子,自會拿個主意。”
玉珠兒咬著下唇, 淚眼婆娑, “你可得快些, 若真耗上一年, 隻怕我家小姐已經改嫁了。”
郭勝剛想說這怎麽可能, 就見那邊紀雨寧已控製住局麵, 楚玨跟石景煜乖乖跟在她身後,雖仍有罅隙,卻不敢當她麵爭吵——這些個年輕小夥子, 居然一個接一個都拜倒在紀夫人裙下, 可見玉珠兒所言絕非恫嚇。
郭勝倒替皇帝緊張起來, 再不敢耽擱, 匆匆拜別而去。
聽到紀雨寧呼喚, 玉珠兒忙抬袖拭了拭淚痕,使勁往臉上拍了兩把, 仿佛是寒風侵麵才哭的。
紀雨寧咦道“你方才跟誰說話?”
“是個問路的。”玉珠兒輕快地撒了個小謊, 她哪裏敢說實話呀——小姐明明交代不許告訴那邊的。
但, 她就是不願小姐這般委屈,通過這件事試試那人的人品也好。楚公子若是個有擔當的, 自會負起責任來,否則,小姐踹掉他也無心無愧。
這丫頭在自己麵前從不說假話,紀雨寧並沒多想,隻道;“把那包袱裏的銀子給石公子罷。”
楚玨看在眼裏,就覺得分外多此一舉,早知道就不必到票號兌銀子了,直接拿銀票來不是更方便?
這麽些沉甸甸的銀錠,光背著都嫌累得慌。
玉珠兒從善如流地遞過去,石景煜哪裏敢收,他巴不得白送呢——區區一千兩白銀,若能哄得紀夫人高興,把大哥的世子位要回來,那可太值了。
紀雨寧皺眉,“做生意講究銀貨兩訖,怎可因人而異?石二公子這般慷慨,莫不是有何不軌之心?”
自從知道她跟皇帝有過一段,石景煜那顆賊心便徹底澆滅了,恨不得生出一千張嘴說他沒敢肖想,急得滿頭大汗。
玉珠兒再把銀子給他,他隻好收下,不過仍退了二百兩銀子回去,以供主仆倆日常之需——算是打個折扣。
楚玨存心跟他過不去,“我記得之前有人想買那家綢緞莊,石家出的價錢是一千兩,怎麽到二公子這裏卻少了許多,難不成看人下菜、故意陷紀夫人於不義麽?”
石景煜這回倒是理直氣壯,“如今是淡季,怎能照之前價錢來辦?紀夫人若不買,那鋪子空著也是空著,不是損失更大?”
雖然皆是擺架子,可石景煜善於冶遊,對生意方麵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不像楚玨長在行伍,根本一竅不通。
楚玨便不說話了,隻殷切望著紀雨寧道“紀姐姐,我陪你一起去看。”
言下之意,若石家在裏頭搗鬼,他能幫忙做個見證。
石景煜撇了撇嘴,亦道“正好我今日閑暇,便為夫人當個陪客。”
玉珠兒眼看二人“爭風吃醋”,不由得瞠目結舌,方才那句話她其實是故意刺激郭勝的,卻原來小姐真這麽走俏啊!
不行,這樣下去她的地位岌岌可危,遂奮力撞開那兩隻胳膊,牢牢扒在紀雨寧身邊,同時警惕地望向二人——有她在,誰也休想占得小姐便宜!
好在兩位光顧著針鋒相對,倒沒時間跟個丫頭過不去。紀雨寧擰了擰她臉頰,笑她胡鬧,心裏卻是極欣慰的。
說到忠心護主,再沒有比玉珠兒更出色的了。
石家的鋪子位於鬧市喧囂地帶,原是兩條長街的交叉,來往行人頗多,本該值昂得速售,然石家並不缺錢,又或者不願銅臭勾當,因此盡管生意做得不順,也寧願束之高閣,不願售之於人。
紀雨寧其實早就盯上那塊地皮,隻不敢奢望,前幾天原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過去詢價,哪知對麵卻一口答應下來,連紀雨寧都覺得自己踩了狗屎運。
石景煜當然不肯承認自己就是那坨狗屎,隻一麵在前方引路,一麵熱情地向紀雨寧介紹石家各處生意,言外之意,以後還當多多合作才好。
達到目的地,楚玨先皺起眉頭,“嗬!這麽破呀。”
擺在外邊的盡是些蒙了灰的綢緞,顏色既不鮮豔,質料也不華貴,第一眼都不足以吸引人,難怪無人光顧。
石景煜漲紅了臉,“此處車馬頗多,塵灰滿麵,想是怕弄髒才會如此。”
其實這生意也不是石家兄弟打理,而是交給一個遠房親戚在管,前兒他說要賣時,那親戚還老大不樂意呢。
紀雨寧沉吟,“但這卻因小失大。”
一家店最容易招攬顧客的便是門麵,且綢緞不比金銀珠寶那些要奇貨可居,非得把最好最新的料子攤出來,人家才願意跟你談生意——衣裳就是要給人看的。
至於擔心損耗,大不了在外頭裹一層便宜的絹布就是了,客人上門再打開,或是多做些明紙糊的紗櫥,防風防塵,壞了再更換。
紀雨寧笑道“富不過三代,再怎麽豪奢世家,若子弟們隻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將來恐難免貧賤之憂。”
石景煜原覺得自家不過有錢任性,聽了這番見解,方知自己不學無術——他一向文不成武不就,爵位又盡歸大哥,難不成將來真得靠兄長養活?
恨不得立刻拜紀雨寧為師,楚玨卻冷嘲熱諷,“真真少爺脾氣,怕是連戥子都沒摸過吧?”
石景煜反唇相譏,“難道你摸過?”
楚玨……呃,貌似也沒有。
二人休戰。
紀雨寧看完了店鋪裏裏外外,覺得不錯,不過還得照她的意思整修一下。都說驢糞蛋子外麵光,開門迎客最講究的卻是這個。
石景煜當即拍胸脯,“夫人盡管包在我身上便是,我那裏便有相熟的泥瓦匠,連材料都可一手包辦了。”
紀雨寧頷首,“如此甚好。”
讓玉珠兒又摸了五十兩銀子給他,“一切有勞公子。”
石景煜心裏舒坦極了,瞧瞧,不費吹灰之力便達成目標,剩下的,隻要回家邀功就好。
楚玨看在眼裏,冷不防道“尊兄何以前倨而後恭也?”
把他前後態度反複挑明了出來。
石景煜暗罵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可他哪敢說是怕得罪皇帝——皇帝自個兒都沒承認身份呢。
眼看一行人都目光灼灼盯著他,石景煜如坐針氈,那天重陽燈會上,他對主仆二人並不客氣,如今卻反過來巴結,確實需要合理的解釋。
石景煜艱難地望向紀雨寧,“實不相瞞,我對夫人……”
楚玨攥緊了拳頭,紀雨寧的麵容也稍稍冷卻,若真有覬覦之心,那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石景煜知道厲害,因此硬生生將腦袋轉了個方向,含笑對玉珠兒道“實不相瞞,我對夫人身邊這位姑娘傾慕已久,此番前來,就是特意追求她的。”
這樣說應該就沒問題了。
哪知玉珠兒卻照地上啐了口唾沫,仿佛受到奇恥大辱,誰稀罕要他追呀?
比起這種膏粱紈袴,她還覺得郭勝那個老書僮更可靠呢。
郭勝回到勤政殿,隻見長公主正在跟皇帝閑話,原來太後要她過來勸勸皇弟。
長清本不欲淌這趟渾水,可架不住養母盛情相邀,加之她跟皇帝向來緊密,遂還是接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她也沒想到紀雨寧會是這種脾氣,玩弄過就把人丟到一邊,簡直是翻版陳世美,不帶這樣薄情寡義的!
“皇帝,你也別為她傷神了,這種女人不值得,你能脫離苦海,應該高興才是。”
郭勝心說長公主這話術真是……哪有這樣安慰的?使勁埋汰紀夫人,不是明擺說皇帝眼光不好麽,這誰聽了能高興?
遂小心翼翼道“公主,或許其中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
然而長清是個直腸子,從來不信難言之隱,紀雨寧都能鐵了心從李家搬出來,還有什麽關卡過不去的?除了移情別戀沒有第二條理由。
可憐皇帝一片真心付諸東流,被人賣了還得幫忙數錢呢。
長清憤憤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引狼入室。”
讓紀雨寧在靜園住了那些日子,想想真是悔之晚矣,還求著她做衣裳——想起那條奢美至極的紫裙長清就心痛,恨不得再不要見它。
郭勝大著膽子往上瞟了瞟,覺得這位公主殿下很不老實——明明還穿在身呢。
長清仍在嚕嚕蘇蘇絮叨個沒完,連皇帝都聽得有些無力,“她讓朕一年之後再去見她,或許那時便好了。”
長清不屑的道“這都是唬人的把戲,我也跟不少男人說過這話呢,你看他們可有機會?”
女人的拒絕總是委婉又含蓄的,明明要傷人的心,卻還得裝出情非得已的模樣,太可恨了。
郭勝……這位公主又把自己給罵進去了。
罷了,眼下不是看熱鬧的時候,郭勝急急站到皇帝座下作了一揖,“陛下……”
“從方才起你就不斷打岔,什麽事這樣著急?”長清公主不悅道,她奉太後之命跟皇帝聯絡感情呢,以為她的時間不寶貴嗎?
生怕這位主子繼續胡攪蠻纏,郭勝閉著眼,飛快地吐出一句,“紀夫人有身孕了。”
殿內霎時寂靜,長清是張大了嘴,呆呆無言。
皇帝臉上則飛快地滑過一係列情緒,驚訝、狂喜以及對於這一變故的不安,“果真麽?”
郭勝重重點頭,“那玉珠兒姑娘親自跟奴才說的,理應不會有假。”
根本那對主仆也不知他身份,有何理由騙他?為了榮華富貴就更不必了——主子爺裝得比他還窮呢。
長清愣怔片刻,“不是說不能生育嗎?”
隱約記得因為這個李肅才會找外室生子,紀雨寧才會從李家搬出來,她要是自個兒能生,受這番辛苦做甚?
皇帝亦不知底裏,不過這個消息……大概是今年收到最好的消息。
郭勝就看主子爺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笑得見牙不見眼,“很好,很好。”
看他模樣,仿佛要立刻追去紀家詢問。
長清提醒道“你不怕紀夫人生氣了?”
因自己方才一場誤會,長清也怪不好意思的,便想著替兩人考慮周全。
“那依你之見該如何?”皇帝這會子卻是著急上頭,什麽都顧不得了。
長清想了想,“皇嗣總不能流落在外,先讓紀夫人回宮罷,進了宮再做解釋。”
至於太後那裏,她會幫忙勸說的——其實也不必多費唇舌,這是皇帝登基以來頭一個孩子,母後不可能不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