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貴賓的待遇,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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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戎馬後,扶蘇便迫不及待的想拉去工坊。先把馬具給安排上,至於其他的再往後說。他本身就是愛馬之人,這幾匹戎馬更是他早早就盯上的。隻是秦始皇覺得他不配騎乘,便一直都沒給他。這次也算沾卓草的光,能讓他策馬奔騰!

    “小蘇,你先把這些封賞送至府庫。”

    卓草無奈的望著扶蘇,那叫個無奈。金器美玉連帶著隸臣妾看都不看,滿臉愛憐的動手撫摸著戎馬。看的卓草後背發涼,尋思這小子該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吧?

    “額,好。”

    這幾日蒙毅不在府上,這管事的活便落在扶蘇身上。沒辦法,誰讓能者多勞呢?按卓草的說法,就因為卓草幾乎是全能的類型,所以什麽事都能往他身上推,反正他都能勝任。關鍵是他也基本不會拒絕,撐死也隻是抱怨兩句而已。

    這樣的員工,擱後世哪個老板不高興?

    秦騰略微蹙眉,淡淡道“這六匹戎馬還未釘馬掌,馬具也沒有。若卓生有空,不如先去工坊再說?”

    “也可。”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

    所謂馬具是假,看工坊才是真!

    卓草也不在意,當即翻身躍馬。他這幾日天天騎馬,也算稍微懂了些技巧。長途跋涉他是肯定扛不住的,也就隻能在鄉亭內跑跑。二人並肩而行,走在小路可是相當的拉風!

    “吾觀鄉亭黔首,這幾日已在開墾農田,還有人焚燒枯萎的紅薯藤。按汝昔日所言,後續是準備種上輪菽豆?”

    秦騰抬起鞭子,遙遙指向不遠處那阡陌縱橫的農田,依稀能看到嫋嫋白煙升起。紅薯藤用來養豬倒是不錯,可鄉亭大部分人都沒這條件養豬。就從小豬開始算起,少說也得要兩年左右方能出欄。期間要是生病亦或者出什麽意外,那一家子的心血可就沒了。

    這年頭生產力低下,人都吃不飽,哪裏有多餘的糧食養豬?卓府自是不同畢竟是富商,先前都是用的麩皮米糠或者是河邊的豬草。後來還會把些快要爛了的紅薯用來喂豬。

    此次是大規模種植,就導致莖葉數量飆升。就是把豬往死裏喂,也喂不了這麽多。部分被卓草收了起來,暴曬後再磨成糠。收集起來,可以在過冬的時候喂豬吃。其餘的直接焚燒成草木灰,用來恢複地力。

    紅薯藤裏麵有著大量的糖分,磨成糠後和豬食混在一起。豬喜歡吃不說,而且還更加容易長膘。當初在鄉下,很多人家裏頭都是這麽搞的。奢侈點的,甚至還會加不少紅薯。

    當然,他現在要敢拿紅薯喂豬,卓禮就敢拍死他。人都不能吃,還給豬吃?

    ……

    卓草麵露微笑,頷首點頭。

    “那為何種菽豆?”

    “菽豆好吃。”

    扶蘇騎馬在後,忍不住搶答。

    “好吃?”

    秦騰撓撓頭,這從何說起?按理說,菽豆那都是黔首喜歡吃的,老秦人更是不好這口。他本身就是韓人,最喜歡吃菽豆的便是韓人。韓地險惡山居,五穀所生,非菽而麥,民之食大抵菽藿羹。一歲不收,民不饜糟糠。地不過九百裏,無二歲之食。

    他年輕之時也嚐嚐吃些菽豆飯,便是往麥飯上澆一勺羊油撒點精鹽,然後再放上正好的菽豆。再搭配上碗豆葉湯,那都是極好的。後來他位居高位,便更不喜吃菽豆。看到菽豆,他腦袋就疼。

    關中地區,便宜的時候一石菽豆不過二十錢,連糲米都不如。種的人少,吃的人更少,主要都是用以飼養戎馬。實在是窮的沒法過日子的,才選擇菽豆。

    扶蘇笑了笑,“秦公待會嚐嚐便知。”

    “自當如此。”

    他知道卓府的庖廚廚藝精湛,倒想見識見識。

    區區菽豆,難不成還能做出花來不成?

    隔著老遠,便看到工坊處人很多。進進出出有黔首,還有些商賈牽著矮腳馬在後等候排隊。他們是沒資格騎乘戎馬的,隻配這種和人差不多高的矮腳馬。

    “他們都是來釘馬掌的?”

    “算是吧。”

    “他們都如此富裕?!”

    秦騰都驚了。卓草可是出了名的黑商,釘馬掌起步得先掏萬錢辦卡。雖說還送草酒和馬具,但價錢還是很高。望著這票興衝衝的商賈,秦騰忍不住道“卓生,他們此舉想來也是為討好你。汝身為秦吏,萬萬不能貪墨,否則老夫定不饒你!”

    這事不是在說笑,是秦律規定的。卓草鑽空子那是他的本事,秦騰不至於像李斯之流這般歇斯底裏。可現在卓草還算他的屬吏,作為上司秦騰就得去管。更重要是現在皇帝很缺錢,甚至都準備派人釣魚執法,看看有沒有勳貴官吏貪墨的。要是敢有人收受好處,便直接抄家!

    秦騰聽說,隴西郡有數十餘官吏中招……他們有的是頭次貪墨,照樣被抓。削去爵位後,三族皆貶斥為鬼薪白粲。爵位隻能免去他們的死罪和黥刑,但該受的刑罰一樣可不會少。

    “秦公多慮了。”

    “何意?”

    “門口有商賈,他們釘馬掌後會有專門的商賈收購。根據數額給錢,算起來其實花費並不算多。”

    卓草指了指那大腹便便的胖商賈。

    聽說,他是頻陽王氏扶持的旁支。鼻孔那都是對著天的,態度頗為傲慢。頻陽王氏,自然便是昔日的上將軍王翦,一門雙徹侯。

    “是他?”

    “秦公認識?”

    “王氏旁支,名薪。”秦騰淡淡開口,眯眼道“你意思是這些商賈釘馬掌,而後將抽獎資格給他。他再給部分錢於商賈,可對?”

    “是的。”

    “真是好手段!”

    秦騰忍不住感慨。雙方買賣的是抽獎資格,而並非草酒,如此便能完美逃避酒稅。當然也因為王薪背後有王氏支撐,方才能吃下這麽大的市場份額。有王氏撐腰,誰敢與他搶生意?

    卓草也是笑了笑,他記得後世有個說法。就是坐飛機去雲貴旅遊的,都會送個買茅台的資格。而後就會有專門的黃牛在飛機場門口等著,開高價收購茅台。他是沒想到,在大秦朝竟也能碰到黃牛?

    抵至工坊後,便有股熱浪襲來。公輸刯帶著票匠人正在賣力幹活,鐺鐺鐺的錘鐵聲不絕於耳。

    卓草說了,他們價錢高就得拚質量拚服務拚售後。要讓花了冤枉錢的家人們,享受到貴賓的待遇,讓他們來了一次還想來。還得做出品牌效應,外人看到這馬具出自涇陽卓氏,便會肅然起敬,羨慕的豎起大拇指誇讚。

    馬蹄鐵得是上好的百煉鋼,馬鞍得以稠木而成。就是送的羊皮墊子,那都得用鮮花除去膻味。哪怕花的錢多,也得讓這些精明的商賈覺得他們賺了。趁著釘馬掌的功夫,還會有免費的飯食。草酒是必不可少的,花生米肉脯醃菜也都會端上。

    什麽叫貴賓待遇?!

    這就是!

    坐在竹屋內,秦騰是目瞪口呆。

    好家夥,卓草這是瘋了嗎?

    白送這麽多東西?

    “卓生,你這麽做不會虧嗎?”

    “是啊,我都快虧的吃不起飯了。”

    扶蘇在旁嘴直抽,都沒好意思揭穿卓草。他幫卓草仔細核算過,去掉各種成本和雜七雜八的,再繳納三成的關市稅,一副馬具少說也能賺八百錢。

    “別人可能會虧,你絕不會。”

    秦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卓草是出了名的黑心,還吃虧?

    他連算都懶得算,就知道卓草肯定是賺的。天下商賈,有幾個會做賠本買賣的?個個嘴上都說的是不掙錢,實際上日子過得可不差。

    “秦公,你看看我設計的馬甲圖如何?”

    卓草自信滿滿的將圖紙推了過去。

    秦騰蹙眉瞄了眼,“這不就是戰馬甲胄嗎?”

    “額?秦國竟然有馬甲嗎?”

    “……”

    “……”

    扶蘇在旁都覺得丟臉,卓草有好康的先給他看看再說。這當著秦騰的麵,問出這麽蠢的問題來,不是丟他的臉嗎?

    “汝以為呢?”

    “我看平時戎馬都未披甲啊。”

    “非戰時,為何要披甲?”

    “……”

    卓草沉默了。

    草!

    虧他還熬夜畫圖,搞半天早就有了?!

    他先前見屠睢等人騎馬都沒甲胄,就以為這年頭沒有馬甲。聽秦騰這麽說後,他就瞬間明白了。若在戰時那肯定得披甲胄,而平時主要以速度為主。若是批甲胄的話,反而會增加戎馬的負擔。

    “殷商時期便已有馬甲,主要以皮革製成。麵上髹漆,並常畫有精美圖案。到後來漸漸便以竹木成甲,防止流失飛箭所傷。戎馬若因此被射殺,騎兵也會難逃一死。”

    扶蘇苦笑著解釋。但凡卓草有些見識,就不會做這麽蠢的事。他就覺得卓草很有意思,雖說有很多奇思妙想,卻經常會問些三歲稚童都懂得問題。隻不過,他覺得這樣的卓草反而更好相處,更像是個人。

    嗯,他不是在罵人。

    剛認識卓草的時候,扶蘇都懷疑自己的智商。尋思著卓草怎麽會如此聰明,各行各業都極其精通。和他在一塊,扶蘇都有些自卑。可後來發現卓草不會騎馬後,他笑的差點從戎馬上摔下來。

    所以,還有卓草不會的?!

    ……

    秦騰到處環視,發現這片地方還真不錯。依山傍水,二十裏外便是采礦之地。除開工坊外,還有專門的馬廄能用來釘馬掌。然後就是十來座竹屋。透著窗戶,能聽到賈人在裏麵高談闊論。

    “嚐嚐這肉脯!”

    “這草酒果然甘香美味。”

    “哈哈,不要錢的就是香!”

    “還有這地瓜幹,想不到老夫還能嚐到祥瑞的滋味。隻是咱們吃的太多,是否太過分了些?卓君做買賣也不容易,真是可憐呐。”

    聽他們這話,秦騰隻覺得可笑。區區個賈人不覺自己可憐,反倒是覺得卓草這位左庶長可憐?期間他還看到有些半大的稚女穿著葛布短衣,端著飯盆進進出出。

    “她們又是何意?”

    “來我這打零工的,兩個時辰給鬥糲米。”卓草無奈道“我是想讓她們上學的,很多黔首不樂意。覺得女娃上學沒用,倒不如幫著家裏務農。秦公應該看到草堂,攏共有六十多人,隻有雎鳩個女娃。這些女娃小的隻有六歲,大的不過十歲。卻得洗衣砍柴燒水務農,你看看她們的手上都是老繭。”

    時代不同,卓草說破大天都沒用。臨了還要被人嫌棄,說是當上鄉嗇夫就飄了。他們就覺得女娃讀書沒用,反正也是要嫁人,倒不如在家裏幹活幫襯。類似於辰伯這樣的,簡直就是蠢。

    到最後卓草也沒轍,隻得退而求其次,盡自己所能的去幫她們。在這打打零工,能賺到足以養活自己的糧食。說白點,其實就是端盤子。昨日有商賈動手動腳的,當場就被卓草判了髡刑貶斥為刑徒。

    卓禮已通知過他們,來年必須得讓這些女娃上學。今年都忙,便讓她們攢點錢。誰要是再敢阻攔,那就直接逐出卓氏。一票不是好人心的夯貨,卓草費勁心力幫他們還要受他們謾罵,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要不是卓草,這票夯貨怕是還得勒著褲腰帶數米過日子。看看人雎鳩,現在多好。聽辰伯說還有勳貴來說媒的,雖說人隻是旁支那也是有姓有氏的。就衝雎鳩是卓草的學生,那都算是門當戶對。

    每每看到這些女娃,卓草就會有種深深的無力感。時代民俗不同,他沒法讓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想法去走。有人就是死活不肯,他難不成還能強行把人帶走?

    “卓生覺得女子上學,能做什麽?”

    “秦公有女兒嗎?”

    “你要作甚?”

    秦騰頓時蹙眉。

    好家夥,打老夫女兒的主意?

    唔,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我就問問而已……秦公難不成未曾教女兒讀書寫字?女子為吏很難,卻也並非不可能。懂得多些以後也能做學問,哪怕是做買賣也是好的。就如那懷清,不就是這樣?”

    秦騰隻是笑了笑。卓草的想法很天真,甚至是想當然。雖都是女兒身,可階級不同。他是大秦內史,管轄關中各縣,更是爵至大上造。黔首之女,又怎能與他的相提並論?

    等候片刻後,便有專門的小廝幫著將戎馬遷出。這些都是亭內稍微有些力氣的青年,主要就是負責幫著牽馬釘馬掌。紅薯早早便已大熟,他們都比較有空。自然都樂意來這打零工,反正也不耽誤事。不光管飯還給工錢,何樂而不為呢?

    “想不到短短數日,汝便將此搞的是有聲有色。汝所做的貴賓卡,倒是頗為有趣。先前老夫覺得僅僅隻是抽獎算不得什麽,想不到竟還有這麽多的好處?不過老夫倒是覺得稍微差了些。”

    “什麽?”

    秦騰翻身上馬,動作瀟灑至極。卓草則是借著馬鐙爬了半天,最後方才騎了上去。

    “倡人。”

    “倡人?”

    “便是歌舞雜戲藝人。”

    卓草頓時恍然大悟,就是說伶人?

    “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侖,不至弇山。沿途遇偃師獻倡為信人也,此事難道卓君不知?”

    扶蘇總是這樣。明明是在貶低卓草,卻又偏偏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有時候聽他說話,簡直是種折磨。至於他提到的偃師,卓草倒是聽說過。

    乃是列子記載的故事,說是周穆王碰到名匠偃師。偃師做了個機器人,和真人類似。能唱能跳還會打籃球,然後還去勾搭周穆王的妃子。偃師嚇得半死,趕忙把機器人給拆給周穆王看。魯班墨子聽說偃師的事跡後,便終身不敢再談論技藝。

    至於真假,自然是無從考證。

    “小蘇你不是喜歡操琴擊築嗎?你來吧?”

    “我可不是倡人!”

    扶蘇顯得有些惱火,頗為生氣。倡人在秦國地位和隸臣妾相差無幾,都是以取悅他人為生。扶蘇當個先生倒是無所謂,畢竟這年頭先生地位也高的很。可讓他當個倡人,那簡直就是在侮辱他!

    “哈哈,老夫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秦公這提議不錯。”

    卓草暗暗記下,心裏也已有分寸。

    看來,過幾日得去縣城女閭看看有無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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