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寵妾,大老虎趙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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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朝的校尉屬於中級軍職,統轄三千人,直接效力於最高統帥。餘姬能在這耀武揚威,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見過隸妾吏。”

    有小吏滿臉堆笑的走上前來,同時自懷中取出個精美的皮袋子,“這幾日風聲緊,還望餘姬勿要見怪。”

    “嗯。”

    餘姬輕輕頷首,後麵立馬有人走上前來將其收下。就這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當著外人受賄。旁邊路過的民夫皆是低著頭,全都當沒看到。

    “吾記得,你有位遠方親戚犯事充作隸妾三年。明日抓個替死鬼來,她就能回去了,不用吾教你怎麽做吧?”

    “明白明白,多謝餘姬!”

    “不必謝我,我也是為校尉做事。”

    餘姬揮揮手,一切就當沒發生過。

    以權謀私這種事,不論任何時候都有。哪怕在後世都有大老虎,更遑論是在秦國。隻是像他們這般大膽妄為,當著這麽多人麵幹這事的,實在是不多見。

    “規矩你懂,他們的餉錢呢?”

    “都已備好,待會吾就派人送上。”

    “善。”

    所謂餉錢,說的就是刑徒民夫的糧餉。刑徒是受刑之人,得免費給秦國幹苦力,再怎麽著還是得管飯的。每日兩餐,麥黍粟米加上菜羹肯定不能少。若是幹的不錯,偶爾還能吃上頓肉羹。至於軍用的,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手腳。

    “嗯,下個月要收三成。”

    “三成?本來不是兩成的嗎?”小吏滿臉著急,驚慌失措道“餘姬,這幾日風聲緊的很。護軍都尉已至軍營,聽說他素來喜歡多管閑事。八成糧餉已令民夫有諸多不滿,若是再扣而激起民憤,導致都尉插手,到那時吾等……”

    “怕什麽?”

    餘姬輕輕哼了聲,滿不在乎道“他是護軍都尉,執掌軍政,統領諸將,駐軍監督軍政。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也管不到我們。況且沒有不貪腥的狸,吾聽說他是出自商賈,最為貪財。他若橫插一腳,那就用錢堵住他的嘴!”

    顯然,這類事她並非頭次做。

    通過手段,克扣民夫刑徒的糧餉。十石粟米扣個兩成下來,那就是兩石。光北地就有十萬民夫,這裏麵的油水簡直沒法想象。

    “這麽做,不怕上麵追究嗎?”

    卓草帶著韓信走了出來,目光灼灼直視餘姬。他的確是貪財,可他賺的都是幹淨錢,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些民夫徭役幹的可都是苦力活,要是連飯都吃不飽,幹活的時候力不從心掉下去,那可就真的沒命了。

    他們撈錢,黑鍋秦國背。民夫徭役隻會痛恨秦國,到最後甚至是官逼民反!

    “你是誰?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淮陰韓信,乃都尉麾下中護軍。”

    “???”

    韓信滿臉懵逼。

    您老怎麽又改劇本?!

    “韓信?”

    餘姬不明所以的打量著卓草,一時間有些詫異。別看她前麵吹的厲害,實際真要看到卓草也是怕的。昨日餘二河就提醒過她悠著點,千萬別太放肆。卓草可是連安樂君都不給麵子的狠人,惹惱了他絕對沒什麽好下場。

    “阿彘,拿我的官印來。”

    “???”

    韓信茫然的左看右看。

    得,他這就成卓彘了?

    為了配合卓草演戲,韓信隻得照做。自懷中取出印鑒,而後在餘姬麵前晃了晃。

    “現在可信了?”

    “餘姬,見過中護軍。”

    論軍職,中護軍作為護軍都尉的直係下屬,絕對要比校尉這種值錢的多。畢竟護軍都尉直接效力於皇帝,這層關係就足以證明一切。

    餘姬混了這麽多年,深諳察言觀色之道。見卓草麵露不善,心裏也暗呼不妙。她也沒想到能在這撞見,按理說不該是呆在軍營裏頭嗎?事已發生,她是快速思索著對策。

    “剛才聽你說要堵住護軍都尉的嘴?”

    “中護軍何意?”

    “你不懂?”

    餘姬頓時恍然大悟,心裏也是鬆了口氣。露出抹笑容,連忙道“明白明白。你們還愣著做什麽,快給中護軍準備好。”

    她就知道,這世上哪有不貪的官吏?

    看看,連韓信也是如此!

    搞定了韓信,就等同於是搞定了卓草。新官上任三把火,無非就是要多分一份而已。他們撈的油水也從來不全是自己的,各方麵都需要打點。光靠餘二河個校尉,怎麽能吃得下這麽多?他們隻是小魚小蝦而已,真正的大鱷那都在幕後安穩收錢。

    不光是她,連帶著邊上的小吏也鬆了口氣。

    卓草打開布袋子,裏麵裝著一遝金餅子,估摸著得價值萬餘錢。區區個隸妾吏,連官都算不上的女子,隨手就能拿出來這麽多錢。要知道,這些足以抵得上鄉佐的歲軼!

    “現在可就是人贓俱獲了。”

    “什麽?”

    “還聽不明白?”

    卓草晃了晃手上的錢袋子。

    餘姬眼神頓時就變了,甚至帶著慌亂,想都沒想幾乎是下意識道“快,快去通知趙擎!”

    本該聽她的小吏,臉上寫滿驚恐。

    這個蠢女人!

    這時候甭管提誰的名字都不好使,而且還會害了那人。卓草他們明擺著是有備而來,現在來了個人贓俱獲,就是鬧到秦廷對峙,他們也會受罰。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乖乖求饒,隻要背後的靠山沒倒,那北地郡就翻不了天。

    秦國素有規定通一錢者,黥為城旦!

    哪怕被貶斥為城旦舂,對他們來說也無所謂。等北伐結束,卓草他們離開北地郡後,自然有人能把他們撈出來。隻要找個替死鬼幹活,沒人能說什麽。

    現在倒好,餘姬直接攤牌了!

    趙擎是何許人也?

    北地郡都尉,乃是趙高宗族至親。昔日為中車車士,天生神力,能開三石強弓。百步之內,例無虛發。

    所謂都尉,乃是邊塞諸郡才有的官職。同樣屬於是軍職官職一體,效力於郡尉。都尉每百裏設一人,掌邊塞衛戍。

    這是真正的大老虎!

    就拿餘二河來說,他也是趙擎一手提拔上來的。他們其實都是在給趙擎辦事,撈到好處後大部分也都是上交給他。

    “住口!別說趙擎,你現在是人贓俱獲,找誰都沒用!”小吏也是急中生智,連忙抱拳作揖道“稟中護軍,這女人就是罪魁禍首。她仗著有校尉撐腰,欺負我們這些鬥食小吏。給民夫撥下來的糧餉,她還貪了三成。”

    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像他這種檢舉貪官汙吏的也是有功的。不說功過相抵,也不會懲罰的太嚴重。擱後世,這種就叫做汙點證人!

    小吏拚了命的朝著餘姬使眼色,也是希望她能明白。這時候就閉嘴,老老實實的把黑鍋背下來。她和餘二河哪怕被抓了也無妨,反正後續能再撈出來。可要是再往後牽扯,他們小命難保。別忘了,趙擎後麵可還有個趙高!

    “趙擎?”

    卓草笑嗬嗬的揉搓著下巴。

    怎麽他碰到的趙氏就沒一個好鳥?

    他就知道,單單個校尉沒這麽大膽子!

    “對!”餘姬顯然還沒搞明白情況,慌不擇路的自懷中取出枚玉佩,“我告訴你,就算是你主子護軍都尉在這也沒用。趙擎乃是當地都尉,背後更有中車府令趙高撐腰。我勸你少管這些事,老老實實收下這筆錢當沒事發生!”

    “趙高?”

    “怎麽,你怕了?!”

    “嗬嗬……”

    卓草冷笑著看她,這家夥可真是蠢到了極點。都不用他廢什麽力氣,餘姬很幹脆的把這些人全抖了出來。這次更幹脆,還把趙高搬出來嚇唬他。

    怎麽?當他是嚇大的?!

    他又不是沒得罪過趙高,照樣活的好好的。他老爹好說歹說也是皇帝的秘密探子,有皇帝這座靠山在,他會怕個趙高?

    小吏傻眼了。

    完了,這下子全完了!

    他是死活沒想到餘姬能蠢到這種程度!

    他就差直接告訴餘姬了,暗示到這種程度竟然還不明白。現在倒好,不光把趙擎牽扯出來,怕是連趙高都難辭其咎。

    “你不過是區區中護軍,要是護軍都尉在這我還給他三分薄麵。你今日識相的話,就把這錢收了。否則的話……”

    “否則如何?”

    “觸怒中車府令,你擔得起嗎?!”

    “老韓,你說我擔不擔得起?”

    卓草笑嗬嗬的看向韓信。

    “卓君掌草劍,有先斬後奏之權,自是擔得起。”

    老韓?

    卓君?

    餘姬徹底傻眼了。

    “你……你……你是卓草?”

    “怎麽,不像嗎?”

    “見過都尉!”

    卓草玩味的望著她,冷笑道“方才不是說就算我在這也沒用嗎?怎的,現在就怕了?汝不過隻是他人姬妾而已,卻能當上隸妾吏。本該盡心盡力為國辦事,卻貪汙糧餉,置民夫生死於不顧。”

    “羽,將此人扣下,交由上將軍發落!還有,即刻派人緝拿餘二河與趙擎!”

    “唯!”

    餘姬雙眼失神,無力的癱坐在地。

    正常護軍都尉是無權管這檔子閑事的,畢竟隻是負責監督軍政。長城這塊都是交由當地郡縣大吏負責,護軍都尉管不到這塊。隻不過北地郡比較特殊,屬於是邊塞郡城,還有大軍駐守,卓草橫插一手也合情合理。

    況且,卓草這護軍都尉本就強的多。

    有皇帝撐腰,誰敢說他的不是?

    ……

    ……

    北地大營。

    蒙恬手握竹簡,臉色鐵青。

    望著跪在地上的一幹人等,惱火不已。

    除開餘姬外,還有趙擎等一眾郡縣大吏。

    北地距離京畿關中較遠,素來是天高皇帝遠。所以,能動手腳的地方就很多。蒙恬鎮守北地郡,秦始皇除開交給他兵權外,還給了他極高的權利。修築長城需要人手,北地郡很多事蒙恬都有資格管理。

    這次倒好,在他麵前動手腳!而且這事還讓卓草提前發現,真要追究起來,連帶著他都要受到牽連。要是再傳到鹹陽,他這張老臉往哪擱?!

    “將軍……”為首的中年人抬起頭來,抬手道“此事吾根本就不知情,乃是這女子誣陷。空口無憑,還望將軍勿要聽信他人誣告!吾為忠良,在北地郡戍守多年,從不敢貪墨。況且,吾大兄為中車府令,吾怎敢違律?要是真的如此,大兄也不會放過我!”

    說話的就是趙擎,本來他在府上是摟著媵妾喝著酒,日子過得美滋滋。卻沒想到突然殺進來一大票人,還沒等他說句話,直接把他給押送至北地大營。等看到他們人後,趙擎也就都明白了……

    他們克扣糧餉的事,怕是已被發現!

    別看他說的好聽,其實就是在暗示蒙恬,要他給趙高個麵子。他知道此次是在劫難逃,作為主謀怕是會被判以極刑,他隻希望能保住這條命。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活著比什麽都來的強。

    “還敢狡辯?!”

    蒙恬目露凶光,冷聲喝斥。

    餘二河跪在地上,頓時是瑟瑟發抖。

    “汝真以為能一手遮天?若非護軍都尉碰巧遇見,隻怕你們還會繼續克扣糧餉。修築長城乃是體力活,每日皆要賣力築城。即便是刑徒,也得吃飽飯。本將軍親自查過,他們每日口糧被克扣兩成,這就是你們幹的好事?!”

    “冤枉!這真的和我無關!”

    趙擎照樣是死活不承認。

    不光是他,其餘人也是跟著鬼哭狼嚎起來。尤其以餘二河哭的最為凶殘,涕淚橫流。換個人來,怕是都會相信他是被冤枉的。對於這種人,卓草是見得多了。他坐在旁邊,就靜靜的看著他們表演。

    對於這些人,他們不論說什麽都不必相信,因為他們嘴裏就沒一句真話。更別信他們說什麽後悔之類的,他們隻會後悔自己為何不小心些,怎麽就被人給抓了。

    “冤枉?你以為本將軍隻會聽人說?”蒙恬重重的敲了下台案,“來人,將東西都給帶上來!”

    “唯!”

    一個個木箱悉數被人抬了進來,打開的瞬間令卓草都瞪大了雙眼。十幾個箱子,裏麵全都是價值不菲的財寶。一塊塊黃金成色都相當不錯,還有極其精美的青銅器。其他的像是絲帛綢緞,這些也是應有盡有。

    光是這裏的財寶,少說價值幾十萬錢!

    “咕嘟……”

    趙擎眼神頓時就變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驚恐。呆呆的望著這些木箱,渾身都在哆嗦。

    “趙擎!這些皆是自你府中搜出,皆是藏匿在豬圈下麵。爾不過是區區北地都尉,秩比三百石。這裏這麽多錢,爾又是從何而來?!”

    “我……我……這錢不是我的!”趙擎反應也很快,當即義正言辭道“這都是栽贓!有人故意陷害我,把這些錢放我家茅房裏頭!對,就是有人栽贓!”

    這話說的,連餘二河都聽不過去。

    且不說趙擎府上守衛森嚴,光是這麽多錢誰會塞他府上?

    “本將軍說的是豬圈,爾為何知道在茅房?”

    “我……”

    趙擎睜著眼懵了。

    他剛才也是話趕話,把實話給說了。

    “汝真以為做這些事,就沒人知道?你的所作所為,老夫早早便已收到消息,隻是未有確鑿的證據而已。這些年來你幹的好事,老夫這裏可都知曉。”

    蒙恬抬起手中卷宗,目露冷色。

    “汝賣官也就罷了,就連區區八歲的稚童都能擔任個亭長,汝真以為旁人不知道?還有,你明目張膽的逼良為娼,利用關係將有姿色的隸妾賣至女閭,這些事老夫也知道!”

    竹簡重重落在地上。

    真以為他是吃幹飯的不成?

    其實不用卓草動手,趙擎也蹦躂不了多久。他所作所為簡直是罄竹難書,早早就被當地監禦史發覺。隻不過他們想的是放長線釣大魚,而且這件事牽連甚廣,必須得掌握確鑿的證據。

    聽到蒙恬這話,卓草頓覺尷尬不已。

    合著忙活大半天,他這是多此一舉?

    至於趙擎的所作所為,也是讓他大開眼界。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個慣犯,能做出這麽多缺德事。

    連尼瑪八歲的稚童都能當亭長?

    這要讓老劉知道,估摸著能吐血。相比較這種人才,甘羅九泉之下也得甘拜下風。秦國對官吏並無年齡要求,老的少的都有。可要說八歲能當亭長,那絕對是瘋了。別的不說,秦律會背幾條,又認識幾個字?

    據卓草所知,秦國十來歲為官吏者是有,但還沒離譜到八歲就當亭長的。尋常黔首想當官,要麽足夠有才能被當地官吏舉薦,要麽是靠實打實的軍功爵位拚出來。

    別的方式也有,比方說他爹就是當官的,給他兒子謀個一官半職的也很容易。也不用幹活,隻要掛個名就能漲資曆,還能有歲軼。

    蒙恬能做到這位置,也不是等閑之輩。類似趙擎這種人,他們自然是早早就已得到消息。隻不過卓草這是碰巧把人給抓了,蒙恬就幹脆順勢和他算總賬。

    “趙擎,汝還有什麽好說的?”

    趙擎跪倒在木箱前,雙手不由自主的摸著黃金,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顫抖著道“我……我也是一念之差!這些錢,我一錢都不敢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