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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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十月的第四天了,這一天,書放一如既往地和蘿小莉住在圓香園。圓香園原本隻有一間竹屋,可是現在,在竹林之前,卻另外有有一間小竹屋,這是書放本來臨時做成的石屋,後來和蘿小莉一起,才把它改造成竹屋了而已。

    這天,書放依舊一個人待在自己的竹屋裏,開著窗,正翻閱著文件,並在一冊空白的書卷上不停地記錄著一些文字。

    這是他長時間以來,結合自身經曆以及大量實驗得出來的數據、體驗,並結合絕聖傳承所親自編撰的一本記錄著心得體驗的整理後的經書。

    “‘靈氣與人體’……書放,你這本東東到底寫了寫什麽呀?為啥,寫了這麽久還沒寫好呢。”

    說話的是蘿小莉。蘿小莉經常有事沒事地跑來書放這邊逛逛,先不說有什麽意義,書放隻知道在上個月剛搬來這裏之後,她就老是串門,估計是習慣了,他也不追究,也不問其原因,隻點頭。

    書放放下筆,然後回過頭和蘿小莉對視一眼,蘿小莉確實是手頭清閑,穿著一身幹淨利落的學院院服,金色的長發不加任何藻飾地垂在身後,兩手托著下巴,睜著一雙閃亮的眼睛並一眨不眨地盯著書放的桌案。

    現在,又看著他,他不免心底生出一絲怪異,很好奇她在看什麽。正欲問她長老會議開得怎麽樣了,蘿小莉卻是忽然問道:“那個雪鬆今天沒來找你嗎?”

    “雪鬆?”

    聽到蘿小莉提起雪鬆,書放一陣恍然。雪鬆啊,就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小麻煩。現在書放說道雪鬆,倒是還得提起白夢。就是十月的第二天,書放帶著白月去見她的妹妹,結果回來的路上一不小心就見到了鬆林下,正獨自一人立著的雪鬆。

    經過他身邊,雪鬆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培養已久的表情,以至於善良的白夢便要去詢問正欲離開的雪鬆的原因。

    那個時候,剛好書放和白月正在聊天,走著走著突然發現白夢失蹤了,二人都是大吃一驚,後來發現白夢竟然被雪鬆罵哭了,作為姐姐的白月自然是要上去安慰妹妹並幫妹妹詢問原因的。

    隻是沒想到,這個雪鬆還挺有理的,直接一番諷刺的話語就上去了,說什麽“弱肉強食,弱者就該被欺負”,“像你們這種垃圾,沒有本事還想故意當好人?我看,不是最後被淩辱,也沒有一個好的死法……”

    於是,因為雪鬆這一句話,兩姐妹都說不出來話了。因為白月和白夢都是雖然一個外表柔弱,一個外表堅強,但是究其內心,都是極為敏感的人。

    或許在別人耳裏隻是一句玩笑話,但在她們耳裏,卻是很有可能是一句極為寒心的話。

    比如現在,她們明明看到了雪鬆明顯說完之後有著極容易察覺的後悔與愧疚,卻還是很難說出話來。特別是白夢,這個時候,她眼眶都紅了,至於白月,她本來可以出言說一番教育的話,隻是這個時候,因為白夢,心情也是極度不穩定。

    書放沒轍,隻好讓姐妹倆先退後,想著自己和雪鬆交流交流再說。隻是沒想到,這雪鬆還挺有意思,竟然先發製人,首先提出了要挑戰書放的話語。

    書放有些訝然了,因為他看著雪鬆,他分明就是情緒極端激動之下一邊顫立著,一邊抱著必死的決心和他說這一番話的。

    他心底微微沉默,然後道:“你憑什麽要和我決鬥?”

    “別以為你是強榜第一,就能居高臨下,別忘了,你在一天前,還是人人唾棄的廢材!”雪鬆渾身顫栗,似乎已經意料到要和S級的人物一決高下,現在也很有可能已經激怒了對方,會在下一個瞬間被秒殺,然後包含著憤怒與不甘,再回過頭來緊視著現在的後悔與該死,該死!為什麽如往常一樣發個呆都會遇到一個晦氣的女人,惹來一個煞神!

    該死!為什麽強大的總是他人,而不是自己?

    他,那個時候一定會瘋掉的!

    雪鬆這個時候已經忍不住抱住了腦袋,頭疼欲裂。而書放則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他道:“我知道了,那就決鬥吧,不過不是公開,就在這片林子裏。”

    雪鬆有些意外,不過他哪裏來的思考,他現在隻想徹底爆發出憤怒,於是二話不說放出靈獸,直接進化到最頂級,強大的靈氣餘波直接震裂十餘棵大樹!書放沉默不語,任其發泄,隻是讓第一形態的小雀開啟了一個保護罩,便和白月白夢二姐妹一同在一旁看著。

    小雀則是在書放的頭頂上慵懶地躺著,打了一個哈哈,嘴裏嘀咕書放無聊。

    書放也不解釋什麽,在雪鬆發泄完之後,失神的時候,雪鬆漸漸吐露了他的心事。

    這個時候,白夢擦了擦眼淚,拉著白月的手也鬆了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書放,因為她發現,她眼前的這個比她小了不隻一歲的少年,不僅僅是擁有著強大的靈獸,其本身,也是十分神秘。

    這讓她不由得多注意了靜靜地詢問著雪鬆的書放一眼,神色有些發愣和癡迷。

    這讓她想起了第一次和書放見麵的時候,第一次見麵,並不是和白月一起去見她的時候,而是在那之前的前一天,當她一個人在自己的畫室裏麵發呆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回頭看到了一個推門而入的少年。

    那時,她已經來不及擦幹滂沱雨下的淚水,就在那個少年靜靜的目光中,越哭越不像樣,直到兩頰緋紅,才被那個輕微一笑的少年問道心事。

    她也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地就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對一個,明顯是學生的少年,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個時候她竟然還沒有意思到這個情況,說完之後才改口說“不是這樣,請忘記吧”之類意思的話。

    結果……誰知?

    書放依舊隻是付之一笑,這可讓白夢不知所措了。

    說道白夢,還得先說說白夢的師父。白夢的師父,是靈獸師學院原先著名的畫師。畫師在十多年前收了幼小的白夢為徒,一直到她在不久之前去世。

    畫師去世後,白夢按照畫師的遺囑繼承她的位置,然後為學院裏的學生畫“冥想圖”。

    畫“冥想圖”是一件非常值得用心的事,是不能容許出差錯的。事實上,白夢也確實沒有出“差錯”,因為十多年後的她,已經成熟了很多,不會再想過去一樣,把情緒都沒有思考地就畫在畫麵上。

    可是即使如此,一些細小的動作……還是暴露了白夢的情緒。銀為暴露了情緒,書放才會在之前通過一幅畫,認出她的主人是白夢。

    換句話說,從這一幅畫裏,書放就已經看出了白夢一定存在著心事,而且,這件心事一定還在持續著影響她,她和白月第一次見麵,也或許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有些遺憾,書放才會提前來見她。

    知道她是因為自卑,因為傷心,也因為先於畫師的其他幾個徒弟繼承了位置而感到自己的卑鄙……她一直深深地為此在與自己的思想矛盾做對抗。

    當她翻出畫師很早就留給她的一句話的時候,她就一直發愣,一直哭泣,書放才會看到她哭泣。

    “人生來便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書放對畫師說的這一句直白而露骨,絲毫不加掩飾的話而感到心底微微沉重。因為畫師會說這句話,是因為一早就知道了白夢性格的柔弱和敏感,猜到了她一定會因為他人與自己天賦上的差距,而陷入泥潭……

    “她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嗎?”

    書放看著白夢的影子,就像風雨中的小草一樣要被連根打翻,連續百年日的風雨一刻不停,它就終有一刻終止生命。

    “天賦就像環境,環境可以影響一個人,好的環境會生發出正人君子,壞的環境就會生發出陰險小人,這是不可逆的因素,但是這個因素,隻起到了一定的程度影響而已,因為有的時候,壞的環境,也不比好的環境差。

    你既然來來到了這裏,就說明這是你的機緣,既然是機緣,又何必自大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與你不相上下的人也是有的是——隻是你看不見,隻因沒有機會遇見,你們的人生沒有交集點,你何需去刻意做什麽?

    假如是你,你還會去做的,我不阻攔你。”

    “我……自大?”

    書放靜靜地看著她,什麽話都不說。然後悄無聲息地在牆角關注著她。白夢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也是一個會學會堅強的女孩,這些,都是書放從她的畫裏麵看出來的內在東西,所以他會站在一邊,隻是關注她,然後讓她一個人思考其中的意味。

    直到當他看到白夢漸漸麵色欣然,有所頓悟,這才心底微微放鬆。在告別時,白夢說他是一個怪人,隻會說瘋話的小鬼,對此,書放也不在意,隻是在白夢介紹了自己之後,一個問訊都沒回就走了而已。

    回頭看看在畫室門口有些微惱的白夢,他輕輕一笑,心底自顧自的暗道一句沒有和她說,甚至暗示的話:“接受了人際之間的交往製約,紅塵才會不脫;不去了解,因為很明確自己的使命與生來的責任,這大抵是你。

    而我,推崇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到萬不得已,不到不近人情,不會主動去找他人,才會不太深感你的處境吧,你能理解,你倒是得感謝你的師父在話裏頭埋下的玄機,慶幸你師父沒有理解錯,我才沒有解釋錯……不過這樣也好,我雖隻能和你說‘瘋話’,但是不明白上天沒有給自己明確的責任,才顯得自由,因此製約我自己的是我自己,在紅塵中我才顯得超脫,實際上根本來講,依舊紅塵不自拔。不過又何妨?萬事不得過分,或許還真有超脫了的人在與我自己交談呢。”

    書放望了一眼天外的明月,明月中似乎有他的倒影,皎潔的月光中,泛著清亮的銀白色,書放知道沒有的情思在上麵匯聚如煙,就像他和白夢的言語之中,藏著太多的不告知。

    可是今時今日,他倒不再迷茫了,因為他知道,這就是他想做的,就像白夢的師父,留下一句話,不做過多的言語,不過多的去深入他人的因緣……

    雖然還不知道,暫未發現自己的缺陷到底是什麽,他卻也像自己說的那樣,盡一些本分吧。

    於是一笑,他的影子,也仿佛從來沒有出現一樣,沒有蹤跡,隻有一輪清月倒映著明湖的潭水,彰顯著夜晚的幽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