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節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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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地下黨來到駐地,對於公共衛生十分重視,修建了大量的廁所和公共澡堂,幫助群眾改變不良衛生刁慣,掀起了一場大規模的全民衛生運動。
    左重等人結束參觀後,灰頭土臉地由城外回來,立刻在邊區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來到浴室沐浴,以免沾染細菌導致患病。
    慰問團對於這種公共澡堂有些不適應,陳先生說什麽也不肯“坦誠相見”,決定返回住所自行洗漱,於是帶著南洋華僑們慌忙離開。
    特務們見狀發出善意的笑聲,勾肩搭背地走進浴室,沒有絲毫的抵觸,軍統內部也有公共澡堂,他們早就刁慣了。
    望著慰問團“倉惶”的背影,左重也麵露笑容,一麵命人去喊晉南遊擊支隊的崔宏用,一麵拽著同樣想跑路的徐恩增,一把將對方推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
    左重坐在水池裏,整個人浸泡在溫暖的水中,不禁發出一聲舒坦的長呼,這一路上的疲憊頓時煙消雲散。
    離著他幾米遠,徐恩增猶如受委屈的小媳婦,可憐兮兮的縮在角落中,雙手┴交叉搭在肩膀上,擋住了那滿身肥膘。
    歸有光和鄔春陽坐在對方身旁一臉壞笑,徐大局長嚇得打了個哆嗦,白花花的肥肉如水波般蕩漾起來,引得池子內外的特務們哄堂大笑。
    “好啦,別欺負這家夥了。”
    沉聲吩咐了一句,左重轉頭看向旁邊的崔宏用:“老崔,你們什麽時候離開駐地,出發前一定要提前告知徐某,我讓人將罐頭送過去。”
    崔宏用將毛巾擰幹擦了擦胸口,上麵赫然有好幾道傷疤,其中一個彈孔距離心髒隻有幾毫米,再稍稍偏上幾分,他今天就無法坐在這裏。
    “多謝,多謝。”
    笑著謝過左重,崔宏用又正色回道:“我們離開的日期推遲了,組織上派了幾個西南時期的老兵對戰士們進行訓練,這種提高戰鬥力的機會很難得。
    徐先生你應該知道,他們在參加遊擊隊之前隻是普通百姓,空有一腔熱血卻缺乏基本的戰鬥素養,有了老兵的指導,未來可以極大的減少傷亡。”
    他的語氣很是開心,還有點唏噓,顯然是想到了以前犧牲的遊擊隊隊員,比如那個與黃河融為一體的老戰士。
    左重微微點頭,確實,遊擊隊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人員訓練水坪參差不齊,補齊了這個短板後,熟悉地形和當地情況的他們,戰鬥力會更加驚人。
    想到這,他提了個建議:“過些天貴軍會在清澗縣清剿土匪方老六,此人你聽說過吧,屆時慰問團和我們將前往觀摩,崔指導員不妨向上級請示帶隊隨行。
    一來咱們熟悉,陳先生他們有你保護,我放心,二來呢,通過觀察正規部隊的作戰,遊擊隊也能吸取相關經驗,訓練總歸比不了實戰。”
    崔宏用聽完看似有點心動,方老六是邊區最大的一股土匪,他自然是知道的,稍稍猶豫了片刻他表示會向上級請示。
    清澗縣在延長縣以北,也靠近黃河,清遊擊隊完全可以在清剿後直接渡河返回根據地,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而且能夠親身體驗大部隊的行動,這對晉南遊擊隊是好事,崔宏用興奮之餘燙了燙毛巾搭在腦門上,麵頰迅速被熱氣蒸得通紅。
    “哈哈哈,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左重心情不錯,說完擺擺手讓所有人都退開,試圖再次“勸降”對方。
    歸有光和鄔春陽收到命令,架著徐恩增從池子裏起身,快速走了出去,小特務們也自覺消失,原本擁擠的浴室頓時變得空蕩蕩。
    “徐組長,你這是?”崔宏用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
    “老崔,還是先前談的那件事。”
    左重瞥了瞥對方身上的傷疤,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實話實說吧,鄙人的真名叫左重,乃是國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也就是軍統的副局長。
    委員長是左某的同鄉長輩,軍統局長戴春峰是左某的授業恩師,隻要你願意投靠政府,我會親自向委座和戴局長保舉,讓你一世榮華富貴。”
    攤牌了,不裝了,他直接告訴對方自己是軍統局副局長,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
    崔宏用緩緩轉頭看向笑嗬嗬的左重,就連頭頂的毛巾滑落水中都沒有察覺,過了許久將頭轉了回去,臉色異常難看。
    作為一個合格的指導員,他當然知道,雖然軍統以及前身特務處跟地下黨打的交道不多,但局長戴春峰手上也是血債的,而且這筆債還不小。
    民國十六年那場大變中,戴春峰表現積極,因揭發二十多名地下黨而被某人提拔為國黨執行委員、總司令部密查組組長。
    至於左重這個名字,更是在八路軍總部的通報中多次被提及,這樣一個大特務化名來到邊區,肯定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崔宏用有如此反應實屬正常。
    “老崔,你考慮考慮。”
    丟下一句話,左重靠在水池上閉目養神不再言語,安靜無比的浴室裏,隻有房頂水珠滴落池中發出的嘀嗒聲。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嘩啦一聲水響,崔宏用從水中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走出浴室,這是用實際行動給出了回答。
    左重睜開雙眸,透過蒸騰的水霧目送對方消失在隔絕熱氣的木門處,隨即再次閉上眼睛,輕聲喚起了歸有光和鄔春陽的名字,很快已經換上衣服的兩人悄然出現在水池邊。
    “你們…………”
    他沉聲下了一道命令,歸有光和鄔春陽聽得連連點頭,最後轉身離去,沒有多問一句話。
    煙霧繚繞中,左重的嘴角微揚又轉瞬恢複正常,直到池水微涼,這才帶著小特務們返回了住所,結果剛剛進門就被報務員攔住。
    “組長,上頭發來的絕密電文。”
    報務員嘴上說著,雙手將一張電報紙遞了過來,紙上全是複雜的密電碼,顯然還沒有被破譯。
    這是軍統的老規矩了,一般或者日常電報,報務員就有密碼本,但涉密電報隻有高級長官有密碼本,為的是盡可能縮小情報傳播範圍。
    左重看了看,通過抬頭發現電文是何逸君所發,當即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拿出密碼本對照密電碼開始破譯。
    大雄”要訂婚了?
    未婚妻還是鬼子蝗室遠支?
    看著破譯出來的電文,左重頗為意外,他沒想到長穀良介竟然有這番機遇,日本社會階級固化嚴重,普通家世想要與蝗室結親,無異於癡人說夢。
    高級別蝗室成員甚至近┴親結婚,以保證“血統”的純正,有沒有用不知道,但生出了一堆畸┴形兒倒是真的。
    他強壓下疑惑繼續往下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長穀的未婚妻是土肥原這個老鬼子介紹的,那就不奇怪了。
    別看土肥原的軍銜不高,可由於從事情報工作,跟很多大人物有過交集,介紹一個蝗室遠親給長穀,這點麵子還是有的。
    而且左重要是沒猜錯,那個蝗室“貴女”的親族,應該窮得隻剩下血脈了,別以為蝗室都是有錢人,破落戶也不少。
    不過土肥原這老小子的目的怕是不純啊,左重目光閃動,東久邇宮稔彥王既是鬼子天蝗的叔叔,又是鬼子天蝗的姑父沒寫錯),在日本國內可以說是權勢熏天。
    長穀良介有了東久邇宮稔彥王的關係,再加上自身的“努力”,上升通道徹底打開,前途一片光明。
    到了關鍵時刻,土肥原可以憑著媒妁人的身份獲得長穀的幫助再往上走一走,但對方做夢也想不到,長穀已經是個非國民了。
    左重看完將電報燒毀,來到電台所在的窯洞,命令報務員向局本部拍送兩份電報。
    一份是匯報這兩天的情況,一份是跟戴春峰請示處置方老六,此事涉及到軍方,該打的招呼還是要打的。
    大功率電台的性能優秀,發送、接收信號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山城的回複電文就送到了左重手上。
    對於他的請示,戴春峰沒有任何意見,付出一個遊擊司令就能探探八路軍的底,這筆買賣劃算的很,第二戰區的某些人絕對不會反對。
    方老六就是個手套,還是黑色的那種,跟自家的身家性命比起來,那些軍頭們應當知道孰輕孰重。
    處理好此事,左重整理了一下著裝前往社會部的辦公地點,經過警衛通傳後見到了李副部長,兩人坐在會客室裏聊了起來。
    “徐組長,來我這裏有何貴幹,莫非也要勸說李某投靠委員長?”李副部長半假半真地問道。
    “不敢,不敢。”
    左重心知崔宏用已經向對方匯報了浴室發生之事,尷尬地笑了笑,而後靠近李副部長輕輕問了個問題。
    “老李,想不想知道誰是日諜。”
    李副部長的笑容慢慢淡去,認真的看向左重,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立馬猜到這個國府情報王牌恐怕查到了什麽。
    畢竟軍統跟日本人在戰前就多次交手且占據上風,很熟悉日本情報機構的行事風格,也知道日諜的弱點何在,對方的發現必須予以重視。
    會客室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李副部長將左重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雙方密談數個小時,共同確定了接下來的某些計劃。
    與此同時,邊區駐地某個廢棄窯洞外,一個黑影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無人後匆匆進入又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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