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節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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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澗縣,位於黃河西岸,是黃河、無定河交匯之地。
    東與晉省的日占區隔河相望,西、南是邊區核心,北與果黨陝省第二行政區所在的綏德接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治安形勢也很複雜。
    方老六等政治土匪借著第二戰區的皮,在本地和周邊橫行霸道,不時殺害幹部群眾、搶劫財物、襲擊邊區軍政機關,嚴重影響了駐地的安全。
    隨著對日作戰的不斷深入,日偽也開始大肆收買這些人充當奸細,打入邊區刺探情報,他們不再是單純地搶劫財物,而是有目的地破壞邊區人民政權。
    38年10月,一個混入清澗郵局當郵差的混混,夥同同夥並勾結活動於城外的土匪,截擊邊區軍用汽車,地下黨的首長險些遇害。
    同年年末,又有一股土匪在縣城搶劫數十次,劫去財產10餘萬元、牲口百餘頭。
    某次集市正熱鬧時,40餘名土匪將集鎮包圍,殘殺商人、幹部,搶劫財物,群眾損失5000元。
    39年之後,隨著某人封鎖邊區經濟,大搞摩擦,清澗縣的土匪們更加猖狂,也更加有恃無恐。
    如方老六,數次偷襲傳遞命令、運送物資的邊區工作人員,報複殺害與邊區關係相近的百姓,手段極其殘忍,就連剛出生的嬰孩都不放過。
    這一樁樁的血案讓邊區下了大決心,準備嚴厲鎮┴壓對方這種反隔命行為,徹徹底底消滅與鬼子、果黨頑固派勾結的土匪,鞏固好大後方。
    但是,方老六遇到圍剿就帶人逃往國府控製下的綏德,等到圍剿部隊一走,便再次進入邊區內部,故而屢屢逃過打擊。
    左重等人在駐地前往清澗縣的公路上,聽著李副部長對邊區剿匪形勢的介紹,反應不盡相同,慰問團義憤填膺,特務們麵無表情,徐恩增暗暗偷笑。
    一旁的晉南遊擊支隊戰士們,氣得牙根直癢癢,恨不得立刻跟方老六大戰一場,除掉這個作惡多端的大土匪,為被害的百姓和同誌報仇。
    崔宏用也是一臉的憤怒,上次在浴室聊天時,左重建議他和遊擊隊隨行,保護觀摩剿匪行動的慰問團和國府人員,邊區高層經過研究,批準了這個請求。
    不僅如此,上級還將社會部首長的安全也交給了晉南遊擊隊,這讓崔宏用和戰士們既感覺到光榮,也感覺到了壓力。
    至於執行剿匪行動的作戰部隊,已經率先進入清澗縣境內,秘密控製主要的交通線,切斷方老六的逃跑路線,以免對方再一次逃脫。
    雖然有“徐組長”的保證,但長久以來的鬥爭經驗讓地下黨明白了一件事,指望果黨說話算話,不如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出來。
    等到李副部長介紹完,鄔春陽忽略了其中的某些內容,很是感慨問了一個問題。
    “鄙人早就聽聞陝省匪患頗為嚴重,今日聽李長官一說,果然如此,不知道有什麽原因嗎。”
    “這還不簡單,都是流寇,自然惺惺相惜嘛。”徐恩增小聲嘀咕一句。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陰陽怪氣,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要不是地下黨有氣量,這家夥早就死一百回了。
    李副部長瞄了瞄他,沒有跟其一般見識,將陝省土匪橫行的原因,仔細解釋了一遍。
    “此事與自然環境和曆史遺留有關,駐地周圍都是黃土高原,降水量稀少,這導致當地的糧食收成不高,百姓們生活苦不堪言。
    加上軍閥的搶掠,地主土豪們壓榨和剝削,很多百姓不得不落草為寇,歸根到底,隻有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土匪才會消失。”
    左重點頭表示讚同,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話有些絕對,卻一語道盡了陝省土匪橫行的真正原因。
    有好日子過,誰會願意當土匪,除了方老六之類的經年老匪,沒人想幹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營生。
    哪怕這些土匪有果黨頑固派和日本人的扶植,在地下黨手上也撐不了多久,因為他們的對手可是打遊擊的祖宗。
    早在西南時期,地下黨的軍隊就在崇山峻嶺間打得果軍抱頭鼠竄,即使後期陷入不利,照樣能在局部占據就會消失,隨即他眼珠一轉,詢問李副部長邊區剿匪的具體政策。
    李副部長扶了扶眼鏡,看到陳先生等人也是一臉好奇,便將邊區的剿匪策略如實相告。
    “根據我們以往的剿匪經驗,基本方針是以軍事力量打擊土匪為主,輔以政治上的爭取、分化、改造、改編、瓦解的策略,最後達到消滅土匪的目的。
    畢竟大部分土匪隻是為了能吃飽飯,手上沒有多少血債,對於這些人我們要挽救,剩下的那些死硬分子,才是我們真正的打擊目標。
    更重要的是,要通過宣傳向群眾揭露土匪的罪行,提高民眾的警覺性,將所有人都動員起來,勇敢地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家園。
    經過這兩年的剿匪,留守部隊消滅了上百股土匪,擊斃擊傷八百人左右,俘虜數千人,繳獲的槍支彈藥不計其數,徐組長,你還有什麽想要問的。”
    特務想要打探消息,那他就一次性說個清楚,省得對方在背後搞小動作。
    “沒有了,多謝李先生的解釋。”
    左重淡笑著回道,接著主動跟崔宏用聊了起來,崔宏用不想和特務多話,以探路為由快步脫離了他的糾纏,快步走在所有人的前麵。
    從駐地到方老六的匪巢,直線距離為100華裏,即使觀摩隊伍有馬匹可用,緊趕慢趕來到匪巢周邊也已經是傍晚。
    在一個小樹林旁,李副部長命令所有人停下,示意在這裏安營紮寨,並宣布了剿匪和觀摩的具體安排。
    “諸位,方老六就藏身在此地以北30裏外的一座小山上,小山三麵環水,隻有一座石橋溝通兩岸,地形易守難攻。
    我們的觀察地點設在離石橋不遠的土地廟內,希望大家觀摩時不要隨意走動,也不要生火或者大聲喧嘩,以免暴露了位置。”
    李副部長低頭看了看手表,抬起頭繼續說道:“現在是下午五時二十分,淩晨兩點剿匪行動正式開始,大家先休息一會,咱們晚上十點再出發。
    另外,從此刻起所有人不得單獨行動,徐組長,請你方派一人與崔指導員一起負責營地外┴圍的警戒,沒問題吧?”
    軍事行動注重突然性,保密工作不可忽視,大戰當前封鎖消息是應有之義,左重痛快答應了李副部長的要求,讓歸有光去配合崔宏用。
    崔宏用和歸有光碰了個頭,決定東麵和北麵的警戒由崔宏用負責,西麵和南麵的警戒自然就交給了歸有光。
    其實觀摩隊伍身處邊區內部,周圍又有剿匪部隊,基本不會碰到敵人,所謂警戒更多是防止有人向土匪通風報信,這一點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過,無論是晉南遊擊隊,還是慰問團對此都沒有意見,倒是徐恩增在那罵罵咧咧,臉上滿是不忿之色。
    月亮漸漸升到了夜空的最高處,轉眼就到了十點鍾,李副部長從地上起身,帶領眾人沿著一條崎嶇的山路前往觀察點。
    走著走著,忽然東麵的黃河方向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不時有紅色的曳光彈飛向天空,又以弧線落下。
    左重停住腳步,蹙眉看向李副部長:“老李,聽聲音的方向和武器種類,這是貴軍跟日本駐軍打起來了?”
    在場的除了南洋華僑,都是久經陣仗的老兵,毫不費力就分辨出交火聲中不光有三八大蓋和歪把子、捷克式在開槍,還有鬼子92式步兵炮的炮擊聲。
    此次行動是治安戰,剿匪部隊沒有攜帶火炮,土匪更不可能有大炮,所以隻能是黃河對岸的日本人和邊區部隊爆發了戰鬥。
    “聽聲音,應當是。”
    李副部長臉上閃過一絲憂色,駐足觀望交火方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鬼子在這個時候開火定然有所圖謀。”
    左重不以為意,哈哈一笑:“這麽大的動靜,總不能是為了來抓我等吧,說起來觀摩團這個名字可不大吉利,早知……”
    他的話音未落,山路的前後左右就冒出了無數人影,一人躲在岩石後用別扭的民國話高聲喊了一句。
    “舉手投降,大日本蝗軍保證諸位的生命安全,不然統統地殺光!”
    突如其來的埋伏讓徐恩增如遭雷擊,他心中怒罵左重烏鴉嘴,兩隻胳膊刷得一下抬了起來,當場行了個法蘭西軍禮。
    軍統特務和遊擊隊員卻沒有放棄抵抗,他們的目光不斷掃過周圍,試圖尋找突破口突圍。
    隻可惜山路狹窄,兩側又沒有任何掩體,開火就是當活靶子,眾人似乎已經陷入了絕境。
    “我給諸位三秒鍾的時間考慮,再不投降我們就要開槍了!”
    敵人發出最後警告,包圍圈也越來越緊,地下黨和果黨兩方人員都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一個個緩緩扳動擊錘,拉動槍栓。
    就在戰鬥一觸即發時,觀摩隊伍中卻有一人站了出來,用標準的關東腔對不明身份的襲擊者說道。
    “橋豆麻袋,不要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