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成道路，皆是屍骨。
    前方混沌，不見盡頭，後方塵封，望斷歸路。
    楚默置身於成道路中，眼前是親朋好友一一消亡，唯有他獨斷萬古的畫麵。
    值得嗎
    這樣不惜一切的代價追尋武道之巔，真的值得嗎
    他在心裏不斷這樣詢問自己。
    原本那顆自以為堅定無比的道心，也開始在這一刻動搖，甚至是浮現一道道裂痕。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
    或許楚默的結局就和過去無數年間，倒在這成道路上的天驕一般，成為這道旁的一具屍骸。
    雖驚才絕豔，足可橫壓一域，但就是這一步未曾他過去，就此身死道消，宛如垃圾般堆砌在這裏。
    但。
    就在楚默漸漸沉淪之時，他眼前忽然浮現出一道畫麵。
    那是他前世被喪屍撕咬，意識漸漸消亡的景象。
    而後。
    無盡的黑暗襲來，不知多久過去，才由一簇火苗陡然燃燒起來，起初極為微弱，但迅速就侵占楚默的所有視線。
    直到火苗熊熊燃燒時，他才得以看到，火苗之旁，是一位老者獨坐，正在緩緩焚燒著什麽。
    望著這樣一幕，楚默不由愣住了。
    成道路上的幻境，乃是武者心中所思所想的投影。
    越是牽掛什麽，就越是會彰顯什麽。
    如此，方能將武者逐漸拉入到幻境的深淵，最終逐漸沉淪，不知不覺間就化為一堆白骨，隕落在這裏。
    一般的武者遭遇這樣的危機。
    除非心智堅硬如神金，亦或者心中並無牽掛之事，否則根本就難以渡過。
    因為這些畫麵，都是心中最要緊之事的體現。
    而且還會投映未來的結果，其實就相當於成道路讓你看到了未來一角。
    真實無比。
    即便是不朽強者，隻要稍稍心境有缺，都難以堪破。
    但……
    “地球生涯，不過隻是前世為了隱藏大道本源而編製出來的幻境罷了，眼下居然顯現出真實，投影在我眼前……”
    “看來這成道路上所謂的看到未來一角，也不過如此！”
    “終究隻是似是而非罷了！”
    楚默心中閃過此念。
    雖然這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缺陷，但幻境最為注重的就是完美，但凡又稍許缺陷，而楚默又能即刻抓住，立刻就能放大。
    嗡！
    果不其然。
    隨著此念一生，腦海中頓時明光大方，腦域深處更是震顫不休，一抹豪光激射而出，頃刻間將整個腦海都給映照的透徹無比。
    “大道爭鋒，不進則退。”
    “成道路上多艱辛，人人皆知，可為何還是會有人踽踽獨行”
    “求道求道！無非就是求的過程罷了！”
    “能不能踏足武道巔峰暫且不提，求道路途中的景色也是極為重要。”
    “為踏足武道巔峰而忽視一切，非我所求；為路途景色而放棄終點，也非我之願！”
    “誠然，世間安有兩全法。”
    “但追求大道並非偏激，也並非隻能為了求道而舍棄一切，大道無情，萬物皆毀，大道有情，萬物皆生。如若當真隻能求無情之道，楚某寧願以手中之刀，一念起殺及劫，無情換做有情天！”
    此念一生，頓覺心神清明。
    刹那間。
    神力運轉，楚默眼眸中浮現重瞳，混沌光沉浮交織，諸多玄妙流淌，幻境就此破開。
    喀嚓！
    幻境破開刹那，眼前的狹窄小道瞬間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出現一道流光溢彩的七彩神橋。
    古樸大氣，華麗瑰奇。
    正是成道路！
    “原來破開幻境，方可真正踏上成道路！”
    楚默明悟過來。
    先前那無數屍山血海的景象也罷，幻境考驗也好，都隻是成道路對武者的考驗，倘若能夠過去，自可就此走向虛界的道路。
    但如果沒有過去，便會如先前那些爭搶著飛入門戶，天資、心性皆是遜色一籌的武者般，隕落成飛灰。
    “光是進入成道路的考驗便如此艱難。”
    “恐怕此番進來的武者，至少要有半數隕落在路上。”
    楚默暗暗想道。
    還未曾踏足虛界，便會有半數武者身隕，這實在令人心驚。
    要知道。
    這些踏足仙門的武者，可並不是什麽等閑之輩，各個都是浩瀚之地諸多道統的頂尖天驕，實力天資若是在他生活的宇宙中，皆屬於最為頂尖的存在。
    但卻在這條路上很可能隕落半數以上，任是誰都會震撼不已。
    呼……
    深吸一口氣，楚默收攝心神，不在理會其他，轉而開始走自己的路。
    雖然來到了真正的成道路上。
    但這並非結束，反而是真正的開始。
    “按照青葉道友所言，成道路上磨礪多，無數考驗和殺劫隨時會抵達，稍有不慎便會隕落，當要謹慎小心一二。”
    楚默暗自警惕，隨即邁步前行。
    喀嚓！
    剛前行數十步，忽然就聽著虛空中傳來脆響，周遭的虛空也變得壓抑起來，一股毀滅的力量孕育而出。
    轟！
    驚人無比的神光倏忽間激射而來，裹挾著滔天氣息，朝著楚默狠狠鎮壓。
    尚且還未曾抵達。
    其上所交織的殺伐之力，便已然令人頭皮發麻。
    更為恐怖的是，那股鎮壓之力磅礴到了極致，封鎖住了楚默所有閃避轉圜的區域，讓他隻能迎麵硬抗這道神光。
    “這是大道斬下的一道神光。”
    “是成道路對行走其上武者的考驗！”
    “看來這就是我的考驗了。”
    楚默心中念頭閃過。
    這抹神光可怕無比，尋常至尊境的武者根本就難以抵禦，但楚默卻怡然不懼，隻是抬眸看著，璀璨的瞳孔中倒映著那道蘊含無盡神威的殺伐神光。
    眼看著便要降臨下來。
    忽地。
    鏘！
    刀鳴驟起，一抹璀璨的寒芒陡然浮現而出，朝著那神光來路猛然斬落。
    這一刀不見任何煙火。
    但隨著斬出，虛空頓時響起喀嚓的碎裂聲，天地都仿佛要炸裂開來，而那道刀光更是極盡鋒芒、璀璨，並且隱約間還有著一股濃鬱的神性力量交織。
    靈動、不朽。
    仿佛這道刀光，已然成為了活物。
    “斬！”
    楚默輕啟嘴唇，緩緩吐出一字。
    話音落下。
    這片天地似乎微微震顫了刹那，隨即就見著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下來，唯有這道刀光璀璨無比，仿佛開天的第一縷光迸發而出，而後與那已然變得黯淡的大道神光碰撞。
    啪！
    仿佛一個小小的水泡炸開，兩者碰撞的瞬間，大道神光瞬息間被抹除，就此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