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悟德道人一時氣結。

    這河神口出狂言,根本是自取死路。若是沒有剛才那一劍,他早出手率領眾位師弟將之打下神壇了,現在卻不作此想。

    因為到目前為止,幾個道人根本摸不清對方的真實境界。

    見識過那一劍的凜然殺意,他們不會蠢到以為眼前神靈隻是鬼神之境,肯定是隱藏了實力,十有八九境界和真仙相當。

    這麽說,此地河神廟應該是對方的分祠了。

    這樣的神靈放在明川府內他們或許不懼,畢竟背後有師門撐腰,遇到事情,隨時可以飛鶴傳書,招來弟子相助。可是此地乃是玉清道的地盤,如今十四州道門各自扶持潛龍起事,暗中早已經形成對立局麵。

    如果師門大批弟子前來,倒時惹來玉清道猜忌,一旦兩家道院發生爭鬥,那就不妙了。

    他思緒急轉,片刻怒意已經壓下去,隻是拱了拱手道：“既然河神執意要庇護那群狐妖,貧道師兄弟也不再阻攔,告辭”

    “師兄？”悟性道人不甘心的叫道。

    “走……”悟德道人隻吐出一字,扭身便離開神廟。

    見狀,剩餘師兄弟對視一眼,也緊跟上去。悟性道人孤掌難鳴,恨恨朝著河神瞪了一眼,快步追上幾人。

    離開數裏之遙,悟性道人才憤恨的問道：“師兄,我們就這麽回去？”

    “實力不如對方,還呆在那裏於什麽？”悟德道人扭頭反問。

    “我們可以奏請師門,再派些師兄弟前來,到時布下陣法,殺掉這河神易如反掌。”悟性開口回答。

    “你莫忘了,這裏不是明川府,而是萬山府。如今爭龍開始,若是我興法道弟子大舉前來,你說會是什麽結果？”悟德道人又問一句。

    聽到師兄分析,幾個道人才感覺冷意直冒。他們隻考慮河神一事,卻忘了此地是玉清道的地盤。

    如果兩派因此起了爭執,影響到爭龍大業,他們全都是罪人。

    “多謝師兄提醒,是我考慮不周。”悟性道人急忙賠不是。他雖然對師兄先前作為不滿,卻也明白孰輕孰重。

    觀這些道人離開,常晉才重新返回神域。

    “老夫謝過允升,今日若不是允升出手相助,老夫連同這些子孫就要被興法道弟子捉拿回去了……”皇甫南山說著,就要俯身下拜。

    “員外,你這是於什麽？”見他欲行那麽大的禮,常晉忙手掌一揮。靈力拂過,頓時阻攔住對方的動作。

    “我們本就是舊友,當初允升在萬山府時,也曾蒙受員外照料。更何況,我還是青鳳幾人的授業夫子。”

    在皇甫南山麵前,常晉沒有端起架子口稱“本城隍”。

    “允升,老夫當日不過以粗茶淡飯待你,怎可與救命之恩相提並論。”皇甫南山喚過青鳳幾個子孫,執意要行大禮。

    看他意誌堅決,常晉苦笑不已：“員外,何須如此,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即為青鳳小安他們的老師,弟子有難,師傅就不能不管。你這麽做,卻是不拿我當朋友看了……”

    “哎……”聽了此言,皇甫南山隻好放下心思,扭頭對著幾個子孫道：“替爺爺謝過你們恩師”

    幾個小家夥聞言,紛紛附身在地跪拜。

    他們行禮,常晉倒是坦然接受。

    幾個小家夥行完禮,圍著老師興奮地又蹦又跳,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員外,先前之事我已知曉,錯不在你們。不過如今驚動興法道,明川府你們怕是回不去了。不知員外有何打算？”挨個摸過小家夥們的腦袋,常晉又開口問道。

    “哎……”皇甫南山歎息不已,“數年前老夫見萬山府世俗日漸混亂,為了避禍才躲入明川府境內。未曾想差點送掉幾個子孫的性命。如今看來要另擇住處。對了,允升,剛才聽阿義講,你現在是萬山府城隍,可否告訴老夫到底怎麽回事兒？”

    “此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們置辦一桌飯菜,邊吃邊聊。”

    等眾人通過芒星法陣穿入城隍府邸,皇甫南山又是一陣驚歎,幾個小家夥也覺得非常新奇,興奮不已。

    等他們在府內坐下,早有陰兵奉上酒菜。

    這酒菜自不是陰氣顯化,而是從陽世酒樓內買來。

    暢飲幾杯後,常晉開始講述自己近幾年的經曆。

    聽他斬殺異域邪神,轉戰冥土數千裏地,皇甫南山驚歎不已。再聽聞常晉斬殺萬山府前任城隍,和玉清道連鬥數場時,皇甫南山已經不知該用什麽語言表達。

    良久,他才歎了一聲：“允升這番經曆,匪夷所思,以前從未聽聞有修道者這麽短的時間成為地仙,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正讚歎著,突然有陰兵近前稟報：“老爺,客人來了”

    “快快有請”常晉忙站起身道。

    看到來人現身時,皇甫南山神情激動起來,上前幾步道：“王賢弟”

    “皇甫老哥,我來晚了……”來人正是王明堂,早在攜皇甫南山幾人回城隍府時,常晉已經凝出一道靈符傳訊於他。

    接著,王明堂又行禮道：“見過城隍老爺”

    常晉就任城隍以來,見過王明堂數次,彼此也算熟悉,寒暄之後,重新入席。

    幾人談天說地,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見麵之時。

    到最後,王明堂對著皇甫員外舉杯道：“如今世俗間亂象紛紛,哪裏都不是清靜之地。老哥不如搬回萬山府居住,有城隍老爺照應,要好上許多。”

    “是呀,員外,別的不敢說,平安二字還是可以保證。”常晉也開口勸說

    皇甫南山早有此心思,聽他們一說,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酒席撤去,常晉又領他們進入陰司大城。

    看到這座巍峨城池,皇甫南山和王明堂再次為之一震。步入城內,見裏邊草木生長,溪水潺潺,清風拂過,使得幾人精神一震,若不是頭頂虛空那邪祟陰氣濃烈,他們還以為來到了陽世。

    “城隍老爺,此處既然為鬼魂所設,何不下一道命令,讓治下八縣土地將陰司牢獄羈押的鬼魂都送到這裏？此事如果做成,定可讓治下土地山神歸心。”對於各處神靈生有異心之事,王明堂也看在眼中。繞城一周後,他開口建議道。

    常晉應道：“吾也有此意,不過這陰司大城尚未顯化完全,需等些日子方可。而且在這之前,還有一件大事要做,讓吾頗為躊躇。王兄和皇甫員外今日恰好在此,可替吾參詳一二。”

    “哦……還有什麽事情能讓允升（城隍老爺）猶豫不決的？”皇甫南山二人聽到這話,都有些啞然。

    在他們看來,常晉斬殺前城隍魏遠,逼退玉清道弟子,凡此種種,皆是驚人之舉。真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他做不到。

    “講道”常晉口中吐出兩個字,頓了頓又道：“我曾聽人講過,仙道伐神之前,常有神靈講授修行之法。吾欲效法前賢,在這陰司大城內講述神鬼修行之道,給治下眾鬼多一個選擇的機會。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其實在常晉擔任城隍之初心中已經存了這個念頭,隻是他當時神道修為太低,對於鬼物修行之法尚未理解透徹。

    這想法暫時隻能壓在心底,直到煉化陰司大城,常晉才感覺以前許多困擾豁然開朗,自己對於鬼物修行的理解上升到一個新的層次,可以開壇講道了。

    此事對他也大有好處,若是講道成功,自會引來治下鬼魂歸心。到時統一八縣神域,水到渠成,不會再生出什麽波折。

    “講道,城隍老爺你要講道？”王明堂和皇甫南山兩個已經不知道被驚到了幾次。

    無論是妖精鬼魅,還是修士神靈,都聽說過一句話“學道易,求道難;傳法易,講道難。”這句話的意思不難理解,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少如麟角。踏入修行之途很容易,但是想要進入大道卻異常艱難。比如地仙之境,即為修行道路的一條門檻,不知有多少才智高絕的修士望之興歎。

    傳述修煉法門容易,可是想要由術法講入大道,更是難上加難。這不僅僅需要講述者道法高深,而且需要他對於種種修行法門理解到極深的境界。

    若是這話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講出,皇甫南山二人隻當是狂妄無知,但對於常晉,他們心中多了幾許期待。

    王明堂禁不住問道：“不知允升到底要講述什麽修行法門？”

    “我要講的並不複雜,也在仙神二道範疇……”

    如今世俗鬼物修行方法不多,一是轉入神道,以香火念力提高自身境界,第二種就是通過吸食凡人體內陽氣或者邪祟之氣,化為厲鬼,當然第二種有違人道法則,很容易遭受反噬。

    還有些其他修煉法門,不過都不成係統。

    常晉這次講道,就是將自己對於鬼物修行的感悟講出。若是能給前來的鬼物一些幫助,就算成功了。

    “這樣呀”他們聽常晉簡單講述完畢,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為好。畢竟以他們的境界,距離觸摸大道尚遠,更別提講道了。

    沉吟許久,皇甫南山才開口道：“對於鬼物修行,老夫知之甚少,也提不出什麽想法。不過允升此舉是好事兒,若能成功,必有大功德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