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甫南山和王明堂話中都持讚同之意,常晉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帶兩人遊過陰司大城後,通過芒星法陣送他們離開。

    開壇講道畢竟是大事,稍後常晉又詢問起屠義方和白素素等人。

    無人反對,最後他才定了決心,下月初一在城隍府邸講道。

    待夜幕降臨,世俗間萬籟皆靜之時,常晉已經身穿法袍來到陰司府邸,端坐在高台之上。在他身後,還站著掌燈童子小木。

    台下,三司判官、甘柳將軍以及各路陰兵齊齊列陣。如今軍陣初成,殿前雖有數百陰兵站立,卻寂靜無聲。

    心神微動,城隍敕符顯化出一座高大的神廟,立在虛空中。其上淡黃、赤青氣息飄蕩,模糊之中,有無數真文流轉其內,玄之又玄。

    常晉再做出手勢,那光芒直衝上空。就在刹那間,神廟內鍾鳴聲響起,聲音巨大,響亮悠遠,卻不是凡人能夠聽到的。

    聽到這聲音,萬山府治下八縣神域內所有的神靈鬼物,皆感覺心頭一震,驚詫抬頭朝遠處看去。

    鍾聲連響三次,終於停歇。

    那些神靈鬼物腦海中都形成一幅畫麵：城隍老爺端坐高台,周身光芒閃爍,已經形成道韻光輪。深不可測,讓人望而生畏。

    境界稍高的山神土地見狀,急忙極其自身香火念力,抵禦神光道韻的威壓。至於境界低下的鬼物,此刻隻感覺魂魄顫顫巍巍,仿佛要在這威壓下消散一般。他們忙俯身跪地,對著城隍老爺頂禮膜拜。

    這時常晉站在高台大聲呼道,“吾乃萬山府城隍,如今登臨神職數月,深感鬼魂神靈生存艱難。故打算下月初一在城隍府邸內開壇講道,傳授修行之法。但凡萬山府治下神靈鬼物,隻要心誠,皆可爾等前來城隍府邸聽道”

    聲音出口,立刻形成神咒,眨眼匯入虛空,擴散到了八縣之地。

    話語在八縣神域內連響幾遍,才完全消退。

    那些跪地的鬼物聞聽此言,又是一陣跪拜,臉上虔誠萬分。

    “到底怎麽回事兒,城隍突然要開壇講道？”感受那股威壓消失,不少山神土地開始自語起來。

    更有一些打算離開自己的神域,找相熟的神靈商議。

    這其中就有上蔡縣土地李玄,他沉吟片刻,對著外邊叫道：“來人,備車,我要渡馬縣拜訪王土地,叫上一隊鬼兵,與本老爺同行。”

    “是”有鬼將得了命令,立刻扭身離開。

    不多時,鬼將重新回報：“老爺,馬車已經備好。”

    李玄沒有半分耽擱,上了馬車直接揮手道：“走”

    陰馬嘶嘯,沿著地脈快速行走,等出了縣城,這才躍入虛空,直朝渡馬縣方向奔去。

    渡馬上蔡兩縣相鄰,李玄和手下隻用了一炷香時間,就趕出百餘裏地。他們剛剛踏入渡馬縣神域不久,就被土地王彥感知。

    王彥幾乎不假思索已猜出對方來意,隨即招來手下,讓他前去迎接。

    到廟宇之外,李玄剛要讓手下前去通報,就見幾個陰兵在數丈之外顯形。

    為首那鬼將拱手行禮道：“可是上蔡縣土地李老爺前來？”

    “正是我家老爺,還請代為通報,就說我家老爺有事相商。”負責趕馬車的鬼將忙出聲回答道。

    “小的吳剛見過李老爺,我家老爺早感知諸位前來,特命小的在此地等候。李老爺請……”那鬼將說著啟動陰司門戶。

    李玄帶領一對陰兵進入神域,遠遠就看到王彥站在土地廟前相迎。

    等鬼兵送上茶水,兩人寒暄幾句後。李玄忍不住歎息一聲,扭頭問道：“王兄,今夜你可曾接到城隍的神咒？”

    “當然接到了,李賢弟到來可是為此事發愁？”王彥點點頭,反問一句。

    “是呀,沒曾想數月時間,城隍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實在令人驚歎。以前萬山府曆任城隍,雖有道院支持,也沒有這般神通……”李玄品了一口茶水,又道：“王兄神域靠近萬山府城,可有什麽最新消息？”

    “當日在萬山府時,李賢弟也曾見到城隍大人威姿,霸氣十足。那次歸來,愚兄便一直在神域內處理陰司事務,並未再去求見城隍,哪有什麽消息。剛才得到城隍神咒,愚兄也是吃驚了很久。”王彥苦笑道。

    聽了他的回答,李玄臉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其實他心中也明白,見識過城隍的威壓後,一眾山神土地躲避還來不及,哪敢湊上前去。

    過了片刻,他再次問道：“這麽說,王兄也不知玉清道是何態度？”

    “說起玉清道,愚兄倒知曉一些信息。前些日子我曾聽治下百姓談起,萬山府知府杜如海在祭拜城隍之前,曾上烏山觀求見,結果被裏邊的道人拒絕。

    “拒絕,玉清道這些道人到底打得什麽主意。斬殺前任城隍,此事他們也肯認下嗎？”李玄在座位上驚叫道。

    “我也不知,或許城隍大人和玉清道達成了什麽協議。否則數月時間,為何始終不見玉清道興道兵攻伐。”王彥猜測道。

    常晉和玉清道道人數場大戰皆在神域內進行,其餘山神土地自然無法感應。玉清道吃了大虧,也不會到處宣揚,是以她們並不知曉。

    “實在難以想象,早知如此,我等當初就不應該向他稱臣。”李玄頗為不甘的說道。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上下尊卑已定。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應對眼前局麵。城隍開壇講道,若是成功,必然使得治下鬼物歸心,到那時我等隻能聽其號令了。”

    “不如我們聯合其他山神土地,對治下鬼物下令,嚴禁他們前去城隍府邸聽道？”李玄沉思良久,才想出一個主意。

    “李賢弟,此舉萬萬做不得。這麽做豈不是將把柄遞到城隍手中,另外也會使得治下鬼眾離心離德。”

    這時,又有鬼將進屋通報,“啟稟老爺,青頭山山神阮大郎求見。”

    “阮大郎,他莫非也是為此事前來,快快有請。”王彥說完,站起身衝在座的李玄道：“賢弟在此稍後,我去迎接阮大郎,稍後即歸。”

    “同去,”李玄跟著起身道。

    青頭山山神見到兩位土地,慌忙行禮。雖說山神土地同屬城隍治下臣子,級別應該相當。但青頭山隻是數座小山相連,治下百姓稀少,提供的香火念力有限。所以在兩位土地麵前,他自然要顯得恭敬。

    這阮大郎原本是山中獵戶,幾十年前山中有猛獸作惡,阮大郎帶人圍捕,最後憑借一己之力和猛獸連戰數日,最後力竭而亡。

    附近山民為感其勇,便立廟祭祀。後得道院賜下敕符,正式成為山神。

    落座後,阮大郎便將來意說明,詢問兩位土地該如何應對。

    “我等剛才也在談論,此事有些難辦。”王彥沒有隱瞞,直接將他們的談話內容說出。

    很快,鬼兵重新來報,唐川縣土地求見。

    王彥隻得再次站起身道：“今日這是怎麽了,平時邀請諸位都不來,遇到事情都往我這裏聚。”

    “這說明在吾等心中,唯王兄馬首是瞻”李玄笑著回應。

    等唐川縣土地落座,幾位神靈重新談論此事。

    先前他們隻是名義上向城隍俯首稱臣,實際是各有獨立王國,對於治下之事,可以完全決斷。如今城隍老爺這麽做,顯然是一統治下神域了。

    中位神靈都能看出城隍講道背後的用意,卻沒有辦法破解。原因很簡單,城隍采取的乃是陽謀。

    至於興兵反抗,沒有哪個敢主動說出口。

    商量來商量去,直到雞鳴聲響起,李玄才開口道：“今夜之事,相信玉清道那些道人也應該感知,不如我等傳訊烏山觀,詢問該如何應對？”

    “也好,玉清道為了防止我等神靈坐大,才會將神職一再劃分。城隍一統神域,肯定會引起玉清道的不滿。”唐川縣土地出聲回應道。

    “怕是要讓諸位失望了,若是我所料不差,城隍講道之事十有八九得到玉清道同意,否則他不會大張旗鼓宣揚,那些道人應該不會出手……”

    “那王兄說怎麽辦？”幾個神靈重新回到原來的議題。

    “罷了,還是按照李賢弟說的,先傳訊道院,看看玉清道如何應對。”王彥沒有什麽主意,隻得點頭同意。

    說來可笑,當初他們支持常晉登臨城隍神位,就是想讓此人出頭對抗道院。等常晉損害到他們的利益,一眾神靈馬上又掉頭奔向道院懷抱。

    一夜之間,數道靈符傳入烏山觀內。

    “可惡,一個地仙境界的邪神,連大道邊沿尚未觸及,竟敢妄談大道,真是可笑。如今惹來治下眾神心生反意,看他如何應對。”讀完最後一道靈符,在烏山觀內鎮守的坤華道人臉色鐵青叫道。

    “師伯,我等該怎麽回複這些神靈？”一個玄字輩道人小聲詢問。

    “暫時別回複,看看這些山神土地能夠鬧到哪一步。”坤華道人想了想,回答道。

    接連在常晉身上受挫,玉清道已有暫時放棄萬山府神道的意願。隻是萬山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為了世俗爭龍一事,眾位坤字輩道人商議過後,還是決定派遣坤華鎮守此處。

    不過下山前他們都得到吩咐,萬不得已,不要和那邪神起衝突。